对这件事赵昚也是听闻了,这日在垂拱殿很是意外的问周必大:“周卿家,那李凤梧的字真是个如此不堪入目?”
记得第一次看见李凤梧那篇府学入学的策论,是记得这小子的字很难看,好像还有个鸡飞鸭舞的评语来着。
周必大苦笑,“回官家,李凤梧的字确实不太好看。”
赵昚点点头,“也难为他有这个胆气了,写的不好还敢悬挂门匾,朕这雏凤有点狂啊。”又回头看向谢盛堂,“李凤梧到临安几日了?”
谢盛堂细算了一下,“大官,差不多七日了。”
赵昚沉思了片刻,使团出使金国还有些时日,这小子着实有些狂躁,还需再磨砺磨砺,待他过了秋闱再宣召觐见罢,不然到了金国那边,怕是要给我大宋丢脸的。
也让这小子好好见识下什么叫人情冷暖。
旋即想到李凤梧新宅子的名字,虽然不懂公社什么意思,但梧桐两字可是清晰的很,赵昚微微笑了,这小子啊……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李凤梧哪里知晓大内赵昚的想法,此时心情正郁闷着呐,好你个张杓,也忒狡猾了吧,真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李凤梧欠你一个人情?
下午时分,张杓府中来人,告知自己,说经过咱们刑部侍郎大人的努力,耗尽关系走遍礼部,终于争取到了一个秋闱名额。
要不是和史弥大见过,自己差点就信了。
你特么真以为我是傻子好骗啊,史弥大来拜访自己并不是心血来潮好么,这特么是带着使命来告知了自己一声,说国子监那边收到消息,官家御赐了自己一个名额。
这特么明明就是赵昚补偿自己不能在建康参加秋闱的,怎的转了个圈,却成了你张杓的功劳了?
李凤梧也不点破,只是让张府来人圆润的滚了回去。
张杓要是聪明,应该能从自己对待他府中来人的态度中看出来,但愿他今后不要犯傻,否则自己到时候可就为难了。
毕竟是张浚的亲儿子,自己总得给叔公留几分薄面吧。
这顶多只能让李家小官人对张杓的行为感到无语,虽然此举让自己的尴尬癌差点发作,但还不至于郁闷自己,真正郁闷的是,周必大着了个仆人送了个口信过来:“且勉学,龙凤秋闱后。”
这话说得很隐晦,但李凤梧一听就明白了。
感情赵昚这货暂时不想见自己了。
去你妹的赵昚啊!
你特么早点有这个决定不好么,老子还能在建康参加秋闱,这特么你一个狗屁圣旨老子跑到临安来了,现在好了,你不见我就算了,特么的老子还要在临安参加秋闱……
这尼玛顺序颠倒的结局完全不一样好么。
赵昚先见自己,那么自己参加秋闱,断然没人敢作文章来为难自己,那时候过秋闱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现在赵昚不见自己,如此以来很可能给人遐想,到时候怕是有人自作多情的替赵昚来收拾自己,你不是抗旨有辱官家颜面么,就让你连秋闱都过不了。
看谁更丢脸。
想一下一个连官家旨意都要抗,自诩凤栖梧桐的人,却连秋闱都过不了……这真是讽刺大了。
李凤梧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取名梧桐公社了。
也罢。
李凤梧郁闷过后,当夜将情绪一阵狂猛发泄,只是苦了耶律弥勒,当然,最苦的还是梧桐公社里一众年轻的奴仆。
主母那拆房杀猪声虽然销魂,可特么也让人睡不着觉啊。
我们都是下人啊,倾国倾城的主母就不敢去妄想了,但特么明天还要干活儿呢……你说主子和主母就不能收敛点么。
虽说梧桐公社的下人对耶律弥勒不敢有想法,可架不住临安牛人多,如今临安的士族和官场之中,大概是没几个不知晓李凤梧身边那个张玉儿的真名。
是以有人知悉官家不宣召李凤梧后,梧桐公社旁的一座雅舍便突然多了许多的年轻士子,赏花喝茶什么的聚会……只是都有些心不在焉,全都虎狼一般盯着梧桐公社的大门呢。
当然,少不了要嘲讽一番大宋雏凤那一手碍眼的书法。
这水平也敢自书门匾,真是狂妄得可以。
第一百五十五章当下很忧郁
赵昚不见自己,李凤梧无奈,只得将心思放在求学上,准备还有些许日子的秋闱。
若真是秋闱不过,自己还有什么颜面见赵昚,只能灰溜溜的回建康,那样的话,恐怕自己也再没面子参加科举了。
这特么是真实的人生,不是虚拟的故事,自己栽不得跟头。
要是栽一次,恐怕就要万劫不复——谁特么叫自己得罪了赵惇的同时还和赵愭交恶呢……若是不努力,二十几年后赵惇当上皇帝,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那时候虽说耶律弥勒已经老了,浅墨和唤儿也老了,但自己已有子孙。
李凤梧忽然觉得裆下很忧郁。
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当日史弥大来拜访自己,不仅带了个国子监那边听到的消息,他的正事是承国子监司业和祭酒的叮嘱,来询问李凤梧,愿不愿意进入太学。
是太学而不是国子学。
国子监也是有教育机构的,叫国子学,是全国最高学府,而太学档次则要低一些,高干官员子弟可以免试入学,寻常平民士子则要考试进入。
其实以李凤梧的身份,在这个时节根本不可能进入太学……这当中恐怕国子监祭酒和司业也在打小算盘,估摸着是被李凤梧的几首佳作惊住了。
是以当史弥大说明来意后,自己很是动心了片刻。
大宋入仕,其实捷径很多。
恩荫官、官员举荐、恩科进士,还有一种便是太学入仕。
历朝以来,太学都属于中央官学。
北宋宋神宗赵顼扩建太学,订太学条制,推行三舍法,而三舍法是王安石变法之一,意在用学校教育取代科举考试:这特么就是后世教育的雏形。
所谓三舍法,是指把太学分为外舍、内舍、上舍三等,外舍2000人,内舍300人,上舍100人。官员子弟可以免考试即时入学,而平民子弟需经考试合格入学。在一定的年限及条什下,外舍生得升入内舍,内舍生得升入上舍;上舍生考试成绩优异者直接授官,中等者直接参加蓼试,下等者直接参加省试。
熙宁四年(1071年)创立三舍法,元丰二年(1079年)订出三舍法一百四十条,颁布一系列考试方法,三舍取士与科举考试并行,哲宗元符二年(1099年)后,三舍法逐步推广于各类学校,至徽宗崇宁三年(1104年),州郡解试与省试停止,士子三舍法不能入仕。宣和三年(1121年)时,罢州、县学校三舍法,仅太学依旧。
宋代,以三舍法完全取代科举,共二十年。
南宋时,太学继续实行三舍法并不断完善严密,武学、宗学、算学、书学、画学、医学皆同。
因此李凤梧很是动心,如果进入太学,就算秋闱不过,只要勤奋读书搞好关系,没准也能搞个上舍生,再成绩优异点神马的,入仕就妥了啊!
不过当李凤梧旁敲侧击,史弥大也没隐瞒自己,直说可能只是国子监祭酒和司业的意思,李凤梧便放弃了。
赵昚既然给了自己秋闱名额,显然是不想让自己进太学而入仕。
毕竟进士科的荣耀远非太学上舍生可比的。
这逼得自己不敢丝毫松懈,可以想象,如果自己秋闱失败,会迎来怎样的腥风血雨,那时候恐怕赵昚也对自己没兴趣了,恩科进士神马的想都别想。
谁叫自己抗旨扫他颜面呢。
是以读书读书再读书。
这几日李家小官人日夜读书,只差没怨爹妈没给自己三头六臂,梧桐公社里自己居住的听雪院中,除了必要的打扫,寻常下人进出,那必须要轻手轻脚,惹是打扰了小官人读书,可是要扣薪银的。
可李家小官人裆下还是很忧郁……
有道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耶律弥勒二十七八,恰好要到如狼年龄,又逢甘露不久,虽然近些日子承雨露甚繁,可这玩意儿食髓知味,会有瘾的。
又是炎热夏日,李巨鹿又经常出去关扑,听雪院中便经常只有孤男寡女。
耶律弥勒可不怕李家小官人扣薪银,偶尔时候撒娇一下,坐到李家小官人怀里,一双柔嫩无骨的小手一阵撩拨,李家小官人便不能自抑。
夏日衣服薄凉,兴起事来可方便了。
于是李凤梧深感营养不够,需要多多进补。
梧桐公社的管家杜仲卿顿时发觉,咱家小官人很能吃鸡蛋啊……
有道是温柔乡,英雄盅,李凤梧就算年轻气盛,也可架不住耶律弥勒这妖精索取无度,于是在接连几日后,李凤梧义正言辞的提出,“弥勒,要不你稍微穿严实些?”
耶律弥勒捂嘴俏笑,“不能。”
话是如此说,却也心疼自家官人,貌似昨日官人已有些力不从心了,自己可不能变成克夫女,因此自那日后,耶律弥勒不敢再撩拨官人。
非李家小官人自己主动,耶律弥勒基本上只是安静的做一个奴婢:伺候读书。
李凤梧这才感觉略好。
尼玛,就耶律弥勒一个自己都快要吃不消了,以后加上唤儿和浅墨,这日子还能过么?幸福的烦恼啊……
其实这倒不是李家小官人身体不行,实在是李凤梧年幼,那一世记忆里**丝备胎当太久,第一次拥有耶律弥勒这种倾国倾城的女神,恨不得将那世冤死在卫生巾上子孙们的仇一并报了。
待时日长久些,有了审美疲劳,自然都会收敛。
人生、爱情皆如此,不仅是床帏事。
读了几日书,堪堪到了七月底。
这日傍晚,下过一阵小雨后,空气中透着泥土的芬芳,格外清凉,李凤梧本想继续读书,不过饭后看着耶律弥勒坐卧难安的样子,暗暗好笑。
也罢,读书读书,不就是为了和家人更好的生活,她既然跟了我,就得给她幸福。
女人的幸福么……特么的不就是购物?
唤来李巨鹿,三人便一起出门,前往临安夜市。
出了门不远,李凤梧隐然觉得有些奇怪,拉了拉李巨鹿,“发现什么没有?”
李巨鹿不屑的撇嘴,“小官人勿用担心,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别说洒家一拳一个了,那些个书生还不如小官人,依洒家来看,小官人也能一拳放倒一堆。”
李凤梧这才略略安心,你妹啊,刚出了梧桐公社不久,身后不知怎的,便多了六七个士子,带着一票奴仆,摇扇逍遥,自己怎么走,他们就怎么跟来。
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不过貌似那目光都盯着自己老婆耶律弥勒呐。
还在担心是不是有赵惇派来的高手潜伏在其中,李巨鹿如此说便安心多了,区区读书人,还不放在李家小官人眼里。
想不到我李凤梧也有让别人艳羡的一日。
李凤梧很是得意忘形。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骑最快的马,和最烈的酒,睡最美的女人。人生快事之一啊!
这大宋,硬是要得。
第一百五十六章赵昚,我去你大爷的!
秋闱在即。
大内皇宫中,落下晚照间,赵昚吃过晚膳,散步之余却不忘家国大事。
这便是南宋史上最强的中兴之主赵昚。
因亲眼目睹上皇高宗赵构执政后期,奸相秦桧独揽朝政,党羽遍布朝堂,相权膨胀对皇权造成极大威胁,亲身感受过秦桧的专横跋扈,孝宗赵昚执政后采取了诸多措施防止大臣擅权,加强皇权。
最明显的一点,赵昚在朝之时,对相公都不会绝对信任,这也使得他执政期间,大宋的相公频繁更换,二十七年间,相公近二十位!
这个相公是专指左右相公,不包含枢密使在内。
除了频繁换相,赵昚还“躬揽朝政,不以责任臣下”,大至军政国事,小至州县狱案都要亲自过问,无论是在积极进取的隆兴、乾道时期,还是消极保守的淳熙时期,赵昚都保持着事必躬亲的作风,将皇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对于秋闱这种朝廷抡才大典,赵昚自然倍加重视。
晚膳之后,赵昚散步,却是向着垂拱殿去,至于晚上睡哪里,这是办完政事后的事情。
垂拱殿内,早有太监四处搁置上冰窖中取出的寒冰,又有宫女拂扇,御厨也早早准备了清心降火的汤粥,小太监立在门口,殿内只留谢盛堂一人伺候。
当然,少不得一位起居郎在殿门旁坐着。
起居郎本职工作就是记录皇帝言行,今日点卯的并不是周必大,而是另一位赵姓起居郎,是太祖的后人。
赵昚先看了一封折子,这是鸿胪寺卿赵塮上的请任折子。
鸿胪寺主外宾事宜,其实本次宋金和谈,鸿胪寺应要负责的,不过两宋的鸿胪寺卿功能大为削减,几乎等同于被废了,因此此次宋金和谈,赵昚还是全权交由礼部。
赵塮是太宗后人。
赵昚笑了笑,你既然想为大宋效力,朕也不便寒了你心,出使金国的副使,便从鸿胪寺选一位罢。
又从一众折子中找出另一份,这是礼部魏杞拟上的奏折,针对此次临安秋闱的科考官、建康文宣王庙的科考官名单。
当然,还有详细内容,是其他州府的地方秋闱科考官。
虽然事必躬亲,但地方科考官若无必要,赵昚只是看一眼,大多是会同意礼部的举荐,建康是大宋重镇,赵昚必然要亲自钦定,而临安自不用说。
礼部的关于建康的科考官中,主考官是西厅教授林思聪,其余诸多先生教习皆为监考官,而那周必大赞誉有加的曹崇,却只是落了个闲差。
赵昚摇了摇头,圈笔御批,也不驳礼部的意见,只是将曹崇设为了副主考。
这本来是极其寻常的任命。
而关于临安秋闱的主考官,赵昚便有些拿捏不定了,按理说秋闱主考官应从国子监中选一位才高名望的大学士来担任,国子监祭酒陈伸自然是首选,可只是秋闱,如果这便让国子监祭酒担任主考,那明年的春闱又让谁来?
赵昚沉思了许久,忽然想起一人来。
要说秋闱科举主考官,参知政事洪适的弟弟,三洪之一的洪遵是上上之选。
他此时并不在国子监,仅拜翰林学士承旨兼侍读,今秋秋闱考过之后,来年的春闱时候,将现在的国子监祭酒陈伸挪一下,让洪遵担任国子监祭酒再次负责春闱,便妥了。
洪遵可不是个普通的文官,在当今大宋也是有着传奇的一面,1142年的博学宏词科,洪遵为状元,榜眼则是其兄洪适,而1145年,其弟洪迈又中博学宏词科……三洪同朝媲美三苏。
洪遵中博学宏词科后,赐进士出身,授秘书省正字,创下南宋词科中选即入馆的首例,如今是翰林院学士,秋闱主考官的资格完全够了。
退一万步,来年春闱时候,洪遵不去国子监,起居郎周必大也是个人选。
周卿家素有大才,士族中多有人称其我大宋盟主,以他的才华负责春闱,那真是绰绰有余了。
定了主考官,其余事情便好办了,从国子监、翰林院中选一些学士过去担任便是,只是尚有个副主考的人选问题,赵昚猛然又想起一人来,太常卿柳相正,此人也有才华,夺情起复后也该是用用了,便让他去协同洪遵,主责锁厅试罢。
定下重要人选,赵昚对其余考官人选便睁一眼闭一眼,同意了礼部的举荐安排的同考官。
一封又一封的奏折……
戌时,赵昚堪堪处理了一桌子的奏折,伸了个懒腰,喝了口谢盛堂捧过来的醒神茶,问道:“什么时辰了?”
“大官,戌时末了。”
赵昚点点头,又想起刚才所处理的奏折中,其中有几封涉及到宋金和谈的事情来,便想起一人,问道:“李凤梧秋闱的名额礼部加上了么?”
谢盛堂点头,“魏尚书应该办了。”
“他这几日怎样?”
谢盛堂微笑着道:“日子可惬意了,据说整日里在梧桐公社看书,昨儿个夜里倒是带着耶律——张玉儿去逛了夜市,听闻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