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唤儿本就走得慢,未曾没有等两女过来同行的意思,笑着福了福,“奴婢见过文家大娘子,见过小娘子。”
文淑臻呵呵一笑,亲昵的拉着朱唤儿的纤纤细手,“唤儿妹妹作甚客气,怎的不在府服伺小官人,秋闱在即,怕是耽误不得了。”
朱唤儿很想告诉眼前的文家小妹,你那未来夫婿正在别的女人身上翻云覆雨呐,终究是忍住了坊间婆姨的八卦心态,“小官人说要静心读书练字,便把我等打发了出来。”
我就做一次好人吧……哼!
女人嘛,撒起谎那真是比真的还真了,文淑臻和浅墨自然不无相信。
文淑臻笑眯眯的道:“相见不如偶遇,难得遇见唤儿妹妹,不如在天一素斋坊吃过晚席再回府,我们姐妹好好聊聊天呢。”
说完对朱唤儿使了个眼色,又悄然对着自己小妹努努嘴。
朱唤儿心里叹了口气,死纨绔,我上辈子欠你的么!
笑道:“那感情甚好呢,只要两位小娘子不嫌弃奴婢身份低下就好。”
文浅墨还没明白过来,就被姐姐和朱唤儿拉着走向天一素斋坊,要了个雅室,三女还没点菜,便早有小厮一股脑的奉上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素菜来,当然少不了那道开水白菜。
文浅墨讶然,喊住一位小厮,“且莫搞错了,我们还没点菜呢。”
那小厮约莫十六七岁,平日里那曾见过三位天仙般的美人儿,当然,在他这个年纪,最喜欢的还是文淑臻这等实战利器,悄悄咽了口口水,低头答道:“好教三位小娘子知晓,我家东主早已吩咐过,若是三位小娘子来天一素斋坊,只管上菜便是,三位小娘子只管放心便是,一切费用东主自会负责。”
说起来这琼绾道场和天一素斋坊都是李家小官人的,如今他的女人来了,大家为了饭碗,焉能不好好伺候着。
文淑臻笑了笑,“你家东主倒是有心了。”
李凤梧和白玉蟾合作开了个琼绾道场,搞了个什么门槛准入制,又在琼绾道场后面开了家天一素斋坊,这在建康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小厮笑道:“东主是大好人呢。”
这倒不是故意吹嘘李家官人,只因这天一素斋坊的待遇确实极好,远远超过建康其他酒楼,平日里自己没少被同行羡慕,就是那青祥楼的小厮也比不过自己的月利。
似是想起什么,小厮又指着那瓦罐说道:“这道开水白菜是东主的杰作,传授给我们素斋坊的两位大厨,两位老师傅对此可是钦佩不已,说这绝对不输临安大内的宫廷御膳,请三位小娘子慢慢享用。”
小厮退下之后,三女面面相觑。
李凤梧这货还能下厨,还能教授天一素斋坊的大厨?
君子远庖厨啊,李凤梧你这纨绔,不把自己当回事么,竟然还亲自下厨,还能教授大厨,这不贻笑大家么……
朱唤儿不屑的撇了撇嘴,“开水白菜嘛,听名字就知道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文浅墨深有同感的点头。
文淑臻看得好笑,这就开始统一阵线,建立起联盟和李家小官人斗一辈子了?
拿起汤勺盛了一碗,浅抿了几口,眉头骤然舒展,“真不错呢。”
文浅墨不信,也盛了半碗,喝了一口,眼里顿时冒光,毕竟是个金钗丫头,还有着一颗吃货的心,很快去捞那金黄色的白菜。
开水白菜是川菜之首,别说是在美食匮乏的南宋,就是在后世,也能征服无数人,正宗的开水白菜价格之贵,足以让人咂舌。
那是国宴标配。
第一百三十三章女儿小心思
尝过美食,不说三女心中的惊艳,对李家小官人着实多了一份好感。
君子远庖厨,可不代表女人就不喜欢做得一手好菜的居家好男人,朱唤儿忍不住赞了一句:“记得有一次,小官人说嘴里很淡,说想吃点油腻的东西,亲自下厨,做了一道叫什么回锅肉的炒菜和一个鱼香茄子的烧菜,也好吃的紧呢。”
两宋已开始出现炒菜,但远不如后世完善。
文淑臻便别有深意的看着自家小妹笑道:“真是羡慕了,以后的李府主母们可是有口福呢。”
文浅墨很是不屑。
食不言寝不语,三女沉默着吃完素席,待小厮奉上清茶和水果点心之后,这才开始正儿八经的聊天,当然少不了东家长西家短的邻里闲话。
“对了,唤儿妹妹,你这名字有些好听呢。”
“文家大娘过奖了,这名字不是秦淮河上的艺名,奴婢父母盼儿,便取了这么个粗俗名字,倒是让文家大娘见笑了。”
文浅墨也道:“哎呀呀,哪里粗俗了,唤儿姐姐的名字甚是好听呢。”
“还是小娘子的名字好听,浅墨,书香韵味美不胜收呀。”
“……”
最终还是落到胭脂水粉的交流上来。
对此三女感同身受,宵禁真是让人不喜呢,逛不得夜市了。
道起夜市,朱唤儿便猛然想起一事,捂嘴笑道:“且说一件事与两位小娘子知晓罢,还记得上元节,在白桥巧遇我家小官人么?”
文淑臻笑道:“芸芸众生之中能够相遇,真是个缘呢。”
这话说得很有深意。
文浅墨只作没有听见,心里却响起了那个温柔的声音。
真巧。
原来你也在这里。
灯火辉煌中,他在人丛中对自己浅笑,很是温柔的笑意……
朱唤儿便道:“其实呀,哪有什么巧呢,小官人吃过晚饭便亟不可待的唤我出门,也不去逛那繁华等会,就在白桥附近流连,专程等人嗯……”
文淑臻讶然,旋即大笑,乐不可支,“哎哟,我就说啊,李家小官人这心可真是让人……很是可爱呢。”文淑臻说不下去了,不知道形容,只得说其可爱,总不能说他有心计吧。
文浅墨似是很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不过嘴角那抹小小的弧度还是透露了她内心的那一似小得意,李家小官人啊,你真是坏呢。
想起李家小官人近期写给自己的那些诗词,文浅墨心里着实有些无奈,“纤云弄巧飞星传恨”什么的都来了,就知道纸上说说,一点诚心也没有。
哼!
朱唤儿看清文浅墨的表情,心里暗叹了口气,罢了,再做一次好人吧,毕竟纨绔将要秋闱,自己好歹也是他的丫鬟,为他分忧解难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笑了笑,“所以呀,有些事浅墨妹纸就别再放心里啦。”
貌似自己都看开了……
文浅墨撇撇嘴,“哎呀呀,唤儿姐姐莫为他说话。”
文淑臻心里暗自好笑,小妹呀,你道为何这几日母亲和我都不急了,咱文宅没看出来,你虽然恼李家小官人,却是吃醋的心理,且这些时日被李家小官人接二连三的鸿雁传情,心早就软了。
说起来那燕小乙倒真是坏人,吃里扒外的紧,不过倒真是幸亏有他。
朱唤儿正色道:“奴婢不是为小官人做说客呢,只说一件事,浅墨小娘子应是知晓的,小官人此次为了留下玉儿姐姐,和那大皇子邓王殿下翻脸了。”
文淑臻和文浅墨点头,这事在建康已广泛流传开来了。
“你们也应该知晓,其实邓王殿下专程来李府拜访过小官人,小官人此举,在众人眼里是为了玉儿姐姐而付出了大好前程,可在奴婢看来,小官人此举,再是暖心不过。”这是朱唤儿的真心话,也正是这件事,让她看清楚了纨绔。
为了玉儿,连大皇子赵愭都敢得罪,这样的重情重义男人,谁不喜欢?
文浅墨沉默下来。
文淑臻嗯嗯道:“浅墨且听呢,小官人着实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如此郎君,倒是让为姐好生羡慕。”
文浅墨啐了一口,“羡慕作甚,那你嫁与他罢!”
文淑臻没好气的道:“小官人要是看得上,为姐倒是想呢!”
文浅墨也忍不住笑了,她当然知晓,自己这个长姐是真心欣赏自己那未来夫婿,要不是长姐是弃妇,又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子,怕真的要倒贴上去了。
朱唤儿捂嘴偷笑,“小官人怕是喜欢的紧,记得他曾说过,文家小娘子暖床甚好,可惜便宜了李巨鹿呢……”
便宜李巨鹿?
这话顿时让文家两女愣了下,不明白所指何意。
朱唤儿也猛然知晓自己说漏嘴了,慌不迭转移话题道:“浅墨小娘子,小官人确实为了玉儿姐姐得罪了大皇子赵愭,也确实让人怨言,可你也是知晓的,小官人为了你,不仅与朱文修交恶,甚至还和三皇子殿下势同水火,这情义可是玉儿姐姐比不上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文浅墨倏然怔住,想起了之前,明明有建康知府朱文修先遣了媒婆子,李家小官人也无所畏惧的去请满城媒婆前来文宅说媒,无果之后又请出府学教授曹崇为媒。
之后更是在昭明宫硬抗恭王殿下的阴谋,这一切不都是为了自己吗?
心里旋即喜滋滋的,哎哟喂,原来我在李家小官人心里也很重要呀,一点不比那耶律弥勒差呢,不过嘴上却毫不饶人,“哎呀呀呀,我哪里比得上倾国倾城的金国柔妃呢,他可是为了她,连天下利益都不管不顾呢。”
这些国家大事文浅墨哪里知晓,都是听父亲文启来分析的,说押解耶律弥勒回临安应是朝堂君臣的一致观点,连官家都是如此认为,此举有益两国和谈。
朱唤儿点头,“就是就是,不过小官人也说,天下又不是他的,他只想保护他想珍惜的,最珍视的当是半水河畔一池青墨。”
一池青墨,便是浅墨。
朱唤儿既是李凤梧贴身丫鬟,又是未来小妾,本来和文浅墨应是不对付的关系,此时却为李凤梧说好话,这话便分外有分量了。
文浅墨忍不住挑了挑嘴角。
文淑臻暗暗称赞,这朱唤儿真是个识大体的女子,李家小官人真是好福气,有自家小妹为妻,又有此等女子为妾,端的是男人美好事尽享。
“且不说这,唤儿姐姐,那耶律弥勒很美吗,听说海陵王为了她怒杀礼部侍郎萧拱呢。”文浅墨其实她对朱唤儿一直就很有好感,倒是很喜欢和她亲近。
第一百三十四章官家召,赴临安
李凤梧哪里知晓朱唤儿为他的付出,此时正难受着呢。
腰酸背痛腿抽筋且不说,貌似还有点尿道炎症的迹象,上厕所那种尖锐的刺痛让他很是难受,差点以为是逛青楼回来后惹上了毛病。
李家小官人当然没有逛青楼。
整个秦淮八艳,除去白莲之称的朱唤儿,谁能媲美耶律弥勒?
何必要舍近求远。
只不曾想,晚饭时分,一家人吃罢饭,三娘张约素挺着大肚子拉着耶律弥勒:“弥勒,大郎年幼,诸事不知节制,你年岁较大,应提点着他罢。”
李凤梧和耶律弥勒大囧。
三娘张约素的话里当然不是说床帏之事提点,而是让她提醒官人节制。
感情下午的事情整个李府都听见了……
耶律弥勒埋头嗯了一声。
张约素又对李凤梧说道:“大郎,秋闱在即,近期学业如何?”
李凤梧笑道:“三娘无须担心,秋闱应是无虞。”
过目不忘真不是假的,这些日子虽然忙碌,可自己也没放下功课,各种科考书早背了个滚瓜烂熟,区区秋闱何足惧哉。
张约素点点头,“那是甚好,你也有些时日没去文宣王庙了,曹先生和林先生都有大才,你还需多去向两位求教。”
李凤梧点头,“三娘提醒的是,孩儿明日便去府学求学。”
回到西院,却见朱唤儿已回来,耶律弥勒泡了三杯饭后茶后,坐在一旁为李凤梧扇凉,再休息得片刻,官人便要去散步半小时,然后是雷打不动的夜跑,最后还会做一些武人才会做的俯卧撑、仰卧起坐和深蹲,当然,如今有肩伤,跑步什么的都省了,只是多散步。
李凤梧笑吟吟的看着唤儿,“有个消息,不知道是好是坏,想听不想听?”
朱唤儿垂眉抿茶,也不搭理他,爱说不说。
李凤梧只得叹了口气,很有些深意的看着朱唤儿,沉声道:“宗平明日傍晚会抵达建康探亲。”
朱唤儿眉头一挑,沉默不语,盯着茶杯发神。
宗平哥哥要回来了么?可是心里为什么觉得有些害怕,不敢相见,是因为纨绔吗,真是讽刺的紧呢,自己竟然在乎纨绔对自己的看法了。
李凤梧并不是情场高手,哪猜的到朱唤儿的心思,还以为是唤儿故意压抑着心情,叹了口气,“别担心,我不会阻止你和他相见,别逾矩了便是。”
开玩笑呢,管你宗平还是谁,送女人的事情我李凤梧不干。
况且宗平此次并不是荣归故里,他在隆兴北伐之中有小功,升了个小官,以后应该会在军队发展,此次回建康,估计是处理他那些江湖营生的后事。
至于他如何看待和唤儿之间的感情,李凤梧不想去猜。
他如果聪明,应该知道放手。
不放手,只会让他和唤儿一辈子都深陷痛苦之中。
放手,何尝不是一种爱。
这一夜因有三娘张约素的提醒,耶律弥勒便回自己厢房歇着,李凤梧也早早的休憩,这些日子着实有点纵欲过度,再不歇几天,真要被耶律弥勒榨干。
一夜无事。
天明后在耶律弥勒伺候下洗漱,又去锻炼后回来吃了早食,这才带着恶仆李巨鹿前往建康府学。
进得府学,在明德堂前遇见杨子治,也就是杨迈。
便见杨迈春风得意的笑看李凤梧,“李兄近些时日在建康风头之劲,让人好生羡慕,真是莫问马蹄疾声何处,正是少年春风得意时。”
李凤梧笑着行了平辈礼,“子治兄莫要笑我,秋闱将近,子治兄可有把握。”
杨迈点头,“叔父说我秋闱无虞,但来年的春闱不可抱太大期许,显是对我的学业不太放心之故,我也觉得,自己尚有许多提升之处。”
李凤梧哈哈笑道:“杨兄过谦了,若你春闱都有不及,那我等还有何颜面去参加。”
杨迈的学术功底确实扎实,李凤梧对比过,虽然杨迈比不过慧子木待问,也稍逊镇江苏子簌一筹,但健康府学之中,他大可问鼎前五。
若这等才华春闱都力有不逮,这天下士子都别去参加春闱了。
“子治确有许多地方需要钻研,倒也不算全是自谦,倒是你这位李家小官人,近期学业可是荒废了许多,遮莫是认为搭上了通天道,不用读书钻研学问了?”很是厚重的声音,曹崇负手走过来。
今日他要在明德堂讲授,不曾想老远便看见自己最欣赏的两个生员。
李凤梧和杨迈齐齐行礼见过曹崇。
“教授所言让学生很是不解,学生知晓近期确实荒废了学业,但也没搭上教授所说的通天道,自当更加努力钻研学问,不辜负周先生和老师陆游的厚望才是。”李凤梧很是茫然。
你妹的通天道,赵惇和自己势同水火,赵愭现在也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吧,然后赵恺,算了,还是不说这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一日。
曹崇从背后拿出一封信来,很是叹惋的道:“某一直认为,小官人聪慧绝伦,正当是钻研学问奠定大厦之基的时候,可惜世事无常,小官人怕是要离开府学一段日子了。”
临安再好,也不如醉心府学气氛中求学的好。
李凤梧愕然,“曹教授,这是?”
曹崇笑笑,“这是一封从临安的来信,是子充兄通过驿站传递过来的,让我知会你一声,近期做好准备,恐有旨意来建康,官家要宣你去临安。”
卧槽!
李凤梧大惊失色,赵昚要宣自己去临安?!
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李凤梧不就从你儿子手上抢了个女人么,现在倒好,打了儿子的脸老子出来报仇了么?开你妹的玩笑啊,我能打赵愭的脸,却打不了你赵昚的脸啊。
这天下除了赵构就是赵昚,我特么怎么可能斗的赢你。
李凤梧郁闷无比。
曹崇笑了笑,看不出来啊,也有李家小官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不过终究是看好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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