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愭哈哈一笑,“我猜是有人借刀杀人。”
两人对视一眼:“恭王?”
旋即赵愭摇头,“不像,恭王在扬州府,他如果需要借刀杀人,柳相正也不会朱文修通判襄阳,多此一举了。”
那么会是谁?
钱象祖想不明白,赵愭也想不明白。
不过反正是好事。
片刻后赵愭有些不解的问道:“其实我还有个疑问,邓州、唐州本来有金兵驻守,纥石烈答鲁又增兵五千,按说足以攻下襄阳了,仆散忠义为何还要遣骑兵两千?”
襄阳素有大宋第一城池的美誉,骑兵攻城有用?
作为邓王幕僚,钱象祖自然要为他分析:“这也说明仆散忠义、夹谷清臣对李凤梧有多憎恨,骑兵攻城确实无用,但是一旦襄阳城破,李凤梧逃命的时候,骑兵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顿了一下,浮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两千骑兵在后面撵着李凤梧追杀,大宋雏凤之狼狈,如丧家狗一般,这画面太美……”
赵愭恍然,大笑:“此等功德,当浮一大白!”
和钱象祖对饮一杯后,赵愭笑眯眯的看着钱象祖,“到建康一段时间了,见到过那文家浅墨没有?”
钱象祖摇头,“没曾去见过,陈俊卿和陆游都有所防备。”
赵愭脸色阴郁了一下,没有说话。
钱象祖端着举杯,摇晃着杯中物,良久,才下了决心,看了一下房中其他诸人。
赵愭知晓钱象祖有更隐秘的事说,便挥挥手。
待所有人退下,钱象祖才道:“殿下若真是喜欢,战事炽热的时候,陈俊卿和陆游肯定无暇他顾,到时候遣人将她拐走,藏匿在府上便是。”
赵愭愕然,“这怕是不妥吧?”
钱象祖蹙眉不悦。
欲为君者,岂能优柔寡断。
赵愭立即明白过来,自己确实不应该如此软弱。
笑道:“也行,到时候看情况。”
三弟赵惇娶了个李凤娘,真是美到没边,足以媲美文浅墨,比起钱氏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自己又到了建康,且李凤梧不在,难道还拿不下文浅墨?
文家浅墨,必将承欢于孤王!
……
……
襄阳城,艳阳高照。
延汉水而上十余里地处锣鼓震天,双狮起舞。
虽说大凡修缮堤坝公事,多在冬季,但黄家堤之公事,堤内修缮只是缝补,主要是加强堤外的厚度,再在堤内增加一些桩柱。
是以赶在雨季之前都可以。
县衙一众官员尽数出席功德碑落土仪式。
不仅如此,连府治也来了人。
比如身着便服的知府狄少生和推官钟蘅,签书判官厅公事谢萧何,节度判官李紫阳,观察判官周书,节度掌书记郭靖等人也纷纷在场。
只有别驾朱文修不曾出席。
让出资修缮黄家堤的乡绅士族与有荣焉。
想不到此事竟然连襄阳府治的官老爷们也如此关注,倒是不枉自己肉疼出血了一次。
不过大家心中也很是奇怪,区区百余丈黄家堤的修缮,似乎还不足以惊动府治诸位大老爷罢?
李凤梧却是知晓的。
狄少生等人此举是给自己面子。
毕竟是自己入仕从政后第一桩政绩,这件事肯定会被狄少生写进襄阳事务奏呈里送递临安,别看事小,却踏踏实实的是个正能量的政绩。
赵昚要是看见了,必然会高兴。
狄少生这一手,着实高明。
反正只是晒一下太阳——晒毛的太阳啊,都有奴仆打着伞,吃着西瓜,惬意着呐,中午自己还得掏腰包请这些官老爷去碧云天搓一顿。
就看有没有聪明的乡绅或者士族来抢着当这个冤大头了。
功德碑落土,李凤梧和狄少生象征性的意思着抷了土,一挂鞭炮在堤坝上炸响。
其后有人摆好祭品,包括一付生三牲、一付熟五牲、香燭、鮮花、五果、金紙,准备祭拜掌管土地的神灵、曾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的过往鬼混、以及凶神恶煞。
时辰一到,由堪舆师领主事者,长者居中,持香念祝语。
其后又有道士主持动土法会,破秽解土仪式,先敬请主要掌管土地尊神土府九垒高皇大帝、土皇地祇尊神、土府诸神,土府五方神煞等,行三献酒仪並上稟祭土动工文疏,以祈求开工动土平安大吉,建造过程圆满顺利。
随手道士会水净五方,進行破秽安鎮仪式,宣《五方安镇真文》,再以糯米及草龙除煞气,逐出地上原有的煞气和秽气,安鎮土地。
最后由领事者,行动土仪式。
一应事情办好,已是晌午,上百民工立即开工,工作半个时辰便准备吃饭。
李凤梧等一众官老爷和乡绅士族,便各自上轿回府城。(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大气分赃
李凤梧知道朱文修通判襄阳是给自己来找不痛快的。
可没想到这货已经明目张胆到了这个地步,而且这货是个通判,可以说就连知府狄少生也要对他客气相待。
通判的职责,主要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
但通判还有个职责:对州府的长官监察。
别看通判在知府之下,其实是可以上奏呈弹劾知府的,是以狄少生对朱文修真得友善着来。
对此李凤梧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县衙诸事,只要涉及到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一旦到了朱文修那里,肯定要被批驳下来,鸡蛋里挑刺,就是不让李凤梧好过。
是以从朱文修到任以来,李凤梧只做好了两件事。
一件是修缮黄家堤。
这件事朱文修不敢乱来,毕竟是襄阳民心所归,且此事上呈临安后,自己貌似也能沾点光。
第二件事则是魏疏柳和卢震的私奔案。
朱文修或是终于明白襄阳城的情况,没敢在这件事上得罪魏族。
当然,朱文修做梦也想不到,他已经被坑了。
如今魏族对他忌惮着呐。
修缮黄家堤的款项一到,李凤梧就让黄斐弘将魏疏柳、卢震带回襄阳,并同时公告,上元灯会时魏家女子魏疏柳失踪一案告破。
其实很简单。
既不按私奔处理,也不按失踪处理,而是找了个替罪羊出来,按诬陷处理。
于是襄阳人便知道了这样的真相:
魏族之女魏疏柳和襄阳县衙典吏卢向东之子卢震情投意合,双方喜结姻缘,但卢向东老家在江陵府,是以魏平江便带着魏疏柳前往江陵府,去登门拜访卢家族中长辈,商定婚事。
而魏族一个奴仆因为单相思魏疏柳,怨恨卢震,于是心生一计,便到县衙诬告卢震,说其拐了魏疏柳,此案便成了失踪。
后经县衙大力查证,又请县尉黄斐弘亲赴江陵府,这才查明真相。
惩罚了诬陷卢震的魏府奴仆,此案便告破。
因魏府那个奴仆深得魏家老爷子魏半山的喜爱,又念其年轻,且是初犯,便为之求情,于是县衙只判了其三十杖责,收押一年。
知晓此事后,襄阳街头巷尾关于魏疏柳和卢震私奔的流言不攻自破,销声匿迹。
魏族对此事大为满意。
而那个奴仆也得到了莫大的好处,从大牢出来后不仅又回到了魏家谋职,甚至还娶了个魏家府上的丫鬟,最后一路奋进,成为魏家的老管家。
这是后话不提。
此事落下帷幕,县衙后院里,李凤梧、甄士德和黄斐弘三人正惬意的分账呐。
因修缮黄家堤只需要一万贯左右,而乡绅士族一共出了两万贯,剩下的钱怎么处理……三人心有默契。
李凤梧倒是不贪这点钱。
但自己若是不拿,甄士德和黄斐弘也拿得不安心。
况且这事还真算不上贪污。
为了稳妥起见,在修缮黄家堤一事上,一共拿出了一万两千贯,确保工事顺利,不会是豆腐渣工程,如此还剩下八千贯。
按理是要送入县衙财政库房的。
不过三人心知肚明,忙活了一大阵,不就是为了孔方兄么。
李凤梧看了一眼甄士德,“卢典吏那边靠谱不?”
对此李凤梧其实是有疑问的。
自己隐约记得,典吏是元朝设置的,其职责负责衙门文书、档案、表册等案牍之收取、送发、启缄、保管等事务卫作。
明代为中央和地方政权及其所属部门中之低级事务人员,为司吏下属吏员,在六房佐助司吏办事,在架搁库、承发科则为主管。
清代为外省衙署如司道府厅、州县所属吏人之一种,承当书写文稿等事,五年役满更换。
按理说宋朝是没有典吏的。
但襄阳县却有,不仅襄阳县有,记得建康时候,上元县也有这个编制。
且职责也有不同。
典吏负责一县财务,相当于财务局局长。
是以三人要想吃这八千贯钱,要吃得安心,吃得欢乐,就绕不开卢向东。
当然,如果吃相难看的,是可以不管他的。
甄士德笑了笑,“李知县放心罢,此事我已和他通过气,稍后他会携子前来拜会于您,感谢此事中您的大力援手。”
李凤梧点点头,略略放心。
不过分账啊,有些东西还是得搞清楚,以免分赃不均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笑眯眯的道:“近日里在玉器店给我那小娘子买了个和田镯,约莫三千贯,真是肉疼啊。”
什么手镯能卖三千贯?
换在后世,那可是差不多近一百万,当初买朱唤儿,也才两千五百贯。
甄士德和黄斐弘对视一眼,心中狂喜。
焉能听不懂李知县话里意思:我只要三千贯,其余的你们拿去罢。
也就是说,剩下的五千贯,两人平分。
虽然此事卢向东没有参与,但他儿子要入赘魏族,对他而言是大喜事,不过既然要用到他,也得意思意思,给他三五百贯……
两人也还能分到两千多贯!
若是换在以前刮皮县令手下,最多就是给两人一千贯去分。
新知县老爷就是大气!
果不其然,下午时分,典吏卢向东带着卢震前来拜访李凤梧,说已在碧云天设宴,邀请李凤梧前往。
李凤梧自然应允。
当官就是这样,你若是不去,别人心里反而忐忑。
要驭人,就不能太死板。
看得出来,刮皮县令任上,典吏卢向东也没少捞油水,否则以他两父子的薪俸,这一顿宴席怕是要吃得肉疼。
李凤梧终于见到了这个敢诱拐魏疏柳私奔的男子。
卢震字元伟,二十六七,面白无须,粗看有几分读书人的儒雅,细看却有奇伟长相,身材和自己相似,一米七八左右。
李凤梧不经意间,看见他双手上有许多老茧。
这种老茧李凤梧很清楚。
李巨鹿手上有,宗平手上有,辛弃疾手上也有!
哎哟卧槽,又是一个文武全才?
不过旋即想到,甄士德和黄斐弘对他的评价都是文不成武不就,是不是人才还得拿出来遛遛才知晓。(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虎踞平阳不卧,龙游浅水不困
最近襄阳官场很有些诡异。
襄阳府城和县城是重合的,正如市中区的关系。
所有明眼人都看了出来,朱文修处处和李凤梧不对付,而且效果显著!
在魏家女私奔一案、黄家堤修缮一事之后,李凤梧几乎再无政绩,就连一些涉及家田、诉讼的事情,也通通被朱文修驳回去重办。
这导致本就有积务的襄阳县衙积务日多。
而唯一的两个案子,水利一事的政绩,朱文修自己也要沾光。
事实上襄阳士族和乡绅因有魏家牵头,很是配合李凤梧,但无奈朱文修那一关过不去。
然后平地起惊雷。
四月下旬,襄阳府治推官钟蘅一纸奏呈,送往临安。
五月上旬末,临安传来旨意,加急的旨意。
襄阳知府素位素餐,上任月余,竟无任何建树,罚薪一年,以儆效尤。
李凤梧当时就炸毛了。
赵昚你大爷的!
老子哪里没建树了,老子处理好了魏疏柳私奔一案,还修缮了黄家堤水利,这也叫没建树?
滚犊子!
至于谁上的奏呈参自己,李凤梧已经知晓。
襄阳知府狄少生曾给自己提过,说推官钟蘅近期上了封奏呈,大概是有关官襄阳县衙的事情,想来肯定是这货。
只是奇了怪了。
这货绝口不提自己的政绩,只谈坏不说好,倒也正常。
只是当时狄少生说过,这钟蘅应该和他一般,绝对不会偏倒向朱文修,现在怎的却参了自己一本?
这么容易就被朱文修收买了?
朱文修这家伙果然有点手段,若再被他收买了狄少生,自己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此次只是罚薪一年。
不痛不痒,老子已经被罚薪两年了,不在乎这点毛毛雨。
修缮黄家堤,好歹也赚了三千贯。
随着这件事后,钟蘅彻底倒向朱文修,襄阳县衙的事情除非直接走襄阳知府,否则全部要被朱文修和钟蘅压回来。
而狄少生负责整个襄阳府的政务,哪可能专程来处置襄阳县衙的事情。
是以襄阳县衙稍微重要的一点的公务,但凡需要上报襄阳府治,几乎都无法展开。
一时间李凤梧愁苦不堪。
唯一庆幸的是,官职不低于钟蘅的节度掌书记郭靖对自己还算可以。
在他的帮助下,勉强处理了二三事。
也只是杯水车薪,按照这个状况下去,要不了半年,自己这个知县老爷就得被罢了——谁见过半年都处理不了公务的知县?
如果自己连朱文修都解决了,赵昚凭什么还信用自己。
恐怕这也是赵昚同意将朱文修通判襄阳的原因。
是以李凤梧这几日一直在思索,要怎样才能搞定朱文修,让这货不敢再为难自己。
上元大火案?
可此事还没证明和朱茂才有关系,自己最多就是诈唬一下朱文修,可以作为辅助备用手段。
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拉拢狄少生。
钟蘅先前不也保持中立么,还不是被朱文修拉拢过去了。
那么自己就拉拢狄少生!
钱肯定不行,但权行。
李凤梧经过一番仔细思索,准备万全之后,这日在县衙后院宴请狄少生。
没人知晓这次宴席期间,李凤梧对狄少生说了什么。
宴请之后,狄少生立即炮制了一封奏呈,送往临安……其后,襄阳县衙的政务几乎是由狄少生亲自过问,因此再无阻塞,反倒是钟蘅和朱文修处处受到掣肘。
……
……
临安大内垂拱殿。
赵昚看着手上的奏呈,笑得很是开心。
谢盛堂在一旁为赵昚添茶水,见状笑问:“大官心情不错,要不去御花园活络下筋骨。”
赵昚罢手,“你可知晓襄阳发生了什么?”
谢盛堂笑了笑,“老奴不知。”
赵昚笑眯眯的捉弄着手上的奏呈,和谢盛堂分享自己的喜悦:“李凤梧这小子啊……任襄阳知县不久,倒是把襄阳闹了个鸡飞狗跳。”
“哦?”谢盛堂讶然,“先前不是有襄阳推官钟蘅参了他一本么。”
“钟蘅是参了他一本,说赴任月余,终日闲散不置政事,致令公务繁积,襄阳百姓怨声载道,是以我才罚了李凤梧的薪俸一年。”
“那这封奏呈?”谢盛堂有些不解,那大官还这么喜悦。
赵昚喝了口水,半躺在椅子上,“这封奏呈是襄阳知府狄少生上的,说李凤梧赴任即办了两件棘手案件,一件是当地望族的大家闺秀私奔一案,保证了襄阳的平和,又一案件是让襄阳望族和乡绅出资修缮了黄家堤,绝了今夏的水患。”
谢盛堂悚然,“这可是了不得的手段。”
赵昚点头,“可不是,只是钟蘅的奏呈里只字未提,你可知道为何?”
谢盛堂当然猜得出来,不过还是故作不知,“老奴糊涂。”
赵昚哈哈大笑,“你这老狐狸!”
又道:“朱文修通判襄阳后倒是有些手段,很快将钟蘅拉拢,两人联手,李凤梧的政事自然无法开展,不过李凤梧这小子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反击,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知府狄少生和他站在了一起,如此,除非狄少生能拉拢京西南路安抚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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