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有位白衣公子救了她……
正在司徒珍惜思忖之际,房门吱呀一声自外推开,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进来,见司徒珍惜醒了,她先是一怔,而后展颜一笑,露出一对浅显的梨涡:“你醒了?”
“嗯!”
司徒珍惜轻点了点头,轻声问道:“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
“这里是驿馆!”将手中端的燕窝粥端到司徒珍惜床前,小丫鬟含笑回道:“我叫莫心,是我家公子救了你。”
“驿馆?!”
司徒珍惜脑海中闪过一张俊美的面容,满脸迟疑之色!
她对救她的俊逸男子,多少有些印象,但却不知眼下她们为何会在驿馆之内。
“从安阳城到京都本就要五六日才行,如今才三日罢了,夜里自然是要宿在驿馆的。”
闻言,司徒珍惜心下一窒!
伸手拉住莫心的手臂,她语气有些急切的问道:“你们家公子也要去京都吗?”
并未立即回答司徒珍惜的问题,莫心把手里的燕窝粥递给她,轻声催促道:“你赶紧把粥喝了,我才好带你去见我家公子,到时候你想问什么直问了便是!”
“……嗯!”
看莫心的样子,司徒珍惜便知自己只要不把粥喝完,莫心什么都不会说,是以,她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低下头来安安静静的吃起粥来。
用过燕窝粥,莫心又拿了件自己的衣裳过来司徒珍惜换上,左右看了看,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她这才带着司徒珍惜出了房间,前往较为宽敞明亮的主厅去拜会自家主子。
主厅内,苏合香燃的正浓,朦胧烟雾中,早前救了司徒珍惜的白衣男子,正立身桌案前,细细描绘着面前的画作。
门外,莫心唤了声公子,便带着司徒珍惜垂首进了主厅。
眸华抬起,视线落在司徒珍惜柔美的脸庞,白衣男子温润一笑,停下手中挥笔的动作。
“小女谢侯爷救命之恩!”
司徒珍惜抬眸之间,睇见姬无忧嘴角的笑意,微抿了抿唇,屈膝跪落在地。
来时,从莫心口中,司徒珍惜已然知晓救下自己的白衣男子姓姬,名无忧,乃是一位侯爷,爵号逍遥!
眼前的司徒珍惜,虽只身着一件普通的丫鬟襦裙,也不曾施过脂粉,担洗去了面上污渍的她容颜清丽,与早前的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简直判若两人!
“举手之劳罢了,丫头不必行此大礼!”姬无忧的声音低沉优雅,脸上亦带着温润浅笑。静静的,凝视司徒珍惜片刻,他对莫心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上前,将司徒珍惜扶起。
待司徒珍惜起身,他再次出声问道:“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对小女而言,这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司徒珍惜满是自嘲的苦笑了下,轻摇了摇头。
姬无忧将手中墨笔置于砚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司徒珍惜,轻声问道:“在安阳城时,本候听闻你孤苦无依,一心想着进宫,这才挡了长公主的车驾?”
“是!”
司徒珍惜微微颔首,应声道:“小女自懂事以来,便以讨饭为生,常常食不果腹,在安城时,小女多次听闻宁长公主仁慈,就想着跟长公主一起进宫,小女想……在宫里,吃喝都有,就不用再整日的挨饿受冻了。”
听了她说完话,姬无忧眸色微深,问出心中怀疑:“你的谈吐一点都不像乞丐……可读过书么?”
他一点都不怀疑她乞丐的身份,如若不是乞丐,早前她也不会如此狼狈,但前提是,她这个乞丐在与他对话时,条理清晰,淡定从容,让他心中不禁多出几分好奇。
稍作思忖,司徒珍惜如是回道:“父母健在时曾识得几个字!”
想要进宫,一无是处总是不行的,但若礼数周全,又与小乞丐的身份不太相符,是以,面对姬无忧的问话,她有所选择的回了些真话。
姬无忧心下释然,笑吟吟的对司徒珍惜说道:“比起皇宫大内,本候的府邸也还不错,如若不嫌,到了京都,姑娘可暂留逍遥候府……”
第5章 暄儿
“小女只想进宫!”
司徒珍惜蓦地打断姬无忧的话,微微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姬无忧因司徒珍惜的忽然打断,不禁眉心一皱!
“姑娘!”
莫心对司徒珍惜投以一个不识好歹的眼神,轻扯她的袖摆。
“姐姐不必恼我,每个人总有自己不想去又必须要去的地方!”司徒珍惜当然知道莫心的意思,但她要去的地方,只是皇宫,除此之外别无他处。转头对莫心苦笑了下,她再次转睛,直直望进姬无忧深邃如海的双眸中:“请侯爷好人做到底。”
静静的,与司徒珍惜四目相对,姬无忧不曾错过她眼底的那抹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坚决,心下微恙,却不曾表现出来,他垂眸一笑,轻扫一眼画案上的画作,侧目对莫心道:“你先退下!”
“……是!”
莫心蹙眉看了眼司徒珍惜,对姬无忧恭了恭身,垂首退出主厅。
再次执笔,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画作上,姬无忧不甚在意的问着司徒珍惜:“本候可以听听姑娘一定要进宫的理由么?”
司徒珍惜并未立即回话,静窒片刻,方才重新开口道:“小女有一兄长,自家逢变故之后便失散了,也许……他会在宫中……”眼前的男人,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本不该撒谎骗他,但有些事情,她不想,也不能全盘托出。
“原来是为了寻亲……”
姬无忧了然颔首,再抬头看向桌案前垂眸站着的小丫头:“太后娘娘身边缺个端茶倒水的贴心丫头,回京之后,本候会带你过去,能不能留下,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闻言,司徒珍惜心下一喜:“小女多谢侯爷大恩!”语落,她作势便要再跪。
“这份恩,你记得便可!”微微摆手,阻了她下跪的意思,姬无忧薄唇轻勾,含笑说道:“雪停了还得赶路,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轻点了点头,司徒珍惜直起身来,如莫心一般,恭身向后几步,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哦……”
轻哦一声,姬无忧在司徒珍惜即将出门之际出声问道:“你的名字……”
微微顿足,司徒珍惜回眸之间,嫣然一笑:“小女乃是无家之人,小名暄儿!”
暄,是她亡母的闺字。
“暄儿……很好的名字!”姬无忧微微挑眉一笑:“去吧!”
司徒珍惜淡淡点头,转身出了出了厅门。
目送司徒珍惜离去,姬无忧的脸上,渐渐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暄儿……”轻垂眸,凝着桌案上已臻至完成肖像画作,他再次提笔,在左上书下暄儿二字,字落笔停,他轻轻一笑,笑的高深莫测:“是去寻亲么?”
三日前,在长公主门前,她不顾生死的样子,依稀间还在眼前。
在那里,他可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想来,她寻亲是假,寻人才是真!
不过无妨!
她既是执意要进宫,他顺了她的心思便是,想来……若有她在,他再过去便不会再觉得无趣了……
……
翌日,大雪停歇。
朝阳东升,蔚蓝的天空中一扫数日阴霾。
在驿馆稍作停歇,车马上路,继续向京城进发,一路上,与姬无忧同行,司徒珍惜才发现,他虽表面上喜欢美人,喜欢纵情享乐,实则心思细腻,处处都替身边人着想。
说起他为什么对司徒珍惜关心备至,他毫不避讳道是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她是世间难得的美人!
听她如此言语,司徒珍惜能做的,便唯有莞尔一笑!
她的这张脸,确实很美!
哥哥常说她的脸,生的太好,只怕会引来灾祸……
经过一连三日颠簸,司徒珍惜一行终于第四日傍晚时抵达京城。
虽是寒冬时节,但京城的主道上,灯火通明,热闹程度丝毫不减,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小贩扯着嗓子的吆喝声,安坐马车之内,司徒珍惜轻掀车帘,看着车外川流不息的人群,感受着街道上的热闹与喧哗,她仿佛回到了从前在安阳城的日子。
记得那时,她经常带着丫鬟偷溜出府,可每次她刚一出门,她的哥哥,便如影随形一般出现在她的身边……想到这些,她心下微暖,嘴角也跟着微微翘起。
一路从安阳城而来,司徒珍惜笑的极少,此刻见她笑了,姬无忧的的唇边,也扬起一丝浅笑。
侧目向外,他指着远处红澄高墙道:“那里便是皇宫!”
司徒珍惜闻言,心下一怔!
遥望远处,她深吸一口气,满是感觉的看向姬无忧:“多谢侯爷!”
姬无忧闻言,温润一笑,静看着她,久久不语……
第6章 五年
五年后。
大楚王朝,初霞宫。
太后正襟危坐于大殿之上,逍遥候姬无忧则一脸淡笑的坐于下位,殿内寂静无声,犹有风雨欲来之势。
大楚当朝太后,并非当今皇上赫连飏的生母,奈何皇上的生母当年因难产而死,她便奉诏担起抚育皇子之责,故先帝驾崩之后,她被尊为太后。
不过因五年前先帝驾崩之时太后有意扶持自己的亲生儿子昶王登基,故而与当今皇上心生隔阂,继而初霞宫并不如外人所想一般热闹。
相反的,却极为冷清。
静静的站立一侧,端木暄平淡的脸上并无异色。
抬眼见翠竹求救似的看着自己,知太后此刻正处盛怒之中,她伸手接过茶水,恭敬无比的递到太后手边。
“太后请用茶!”
时间在分秒钟流逝,沉寂半晌儿,太后终是接过她手里的茶杯,“你说皇上欲要立纳兰煙儿为后?”太后的话,是问着逍遥候的。
姬无忧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端木暄身上,奈何端木暄一直垂首而立,根本不曾看他一眼。
听太后问话,他温润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后位虚悬三载,煙儿容貌堪佳,贤良淑德,其父又是兵部侍郎,皇上没有不立她为后的道理。”
语气中明显有着不悦,太后幽幽出声:“煦儿那边可有消息?”
姬无忧优雅的笑着,神情慵懒道:“臣已将消息差人传于昶王,相信王爷不日便可回返京都。”
脸上总算露出些许笑意,太后冷道:“皇上此举虽是欺人太甚,不过若能让我儿重返京都,倒也不错。”
“只是……即便他回返京都,怕也改变不了皇上的心意。”
微微摇头,姬无忧仍在笑着,眼神仍时不时的瞟向边上的端木暄。
五年前,未能登上大宝的昶王赫连喣负气出走,如今在京都昶王府虽人声不减,他却孤身一人远在边关。这纳兰煙儿自小与他青梅竹马,若皇上立她为后,昶王必不会再对京都之事不闻不问。
感觉到姬无忧炙热纠缠的目光,尚算清秀的脸上不见任何情绪波动,端木暄眼帘微抬,终是对上那双满含戏谑的眸子。与逍遥候的灼灼其华不同,她双眸之中平静无波,只轻轻看了一眼,便再次垂首而立。
浅啜茶水,太后斜睇于他:“想要女子,大可跟皇上去要几个美人儿,莫要在哀家这里调戏暄儿!”
嘴角的笑容放大几分,姬无忧看了眼太后,一脸失望的叹道:“太后果然调教有方。”
黛眉轻蹙,太后睨着姬无忧:“此话怎讲?”
姬无忧笑:“无论本侯爷如何调戏,她都视本侯爷如无物啊!”
闻言,太后莞尔一笑。
立于一侧的端木暄嘴角也不禁微微扬起。
她是视他如无物吗?
当然不是!
自那日在大雪中他将她抱起,就注定今生对她有恩。
她欲进宫,也是他带她入宫的。
想来他该了解,在她眼中或许会无视某些东西,但他对她的恩情,他给她的温暖,她会记在心中,永不过忘!
送走了逍遥候,服侍太后歇下,端木暄回到住处已是二更时候。
端坐菱花铜镜前,看着镜中尚算的清秀的面容,端木暄微挑了挑眉,自妆奁盒中取出药水轻轻涂在脸上,而后将一张人皮面具从脸上缓缓揭下。
夜,万簌俱静,宁静悠远。
菱花铜镜里,清丽容颜尽显,剪水秋眸中波光流转,内蕴点点清涟。
她的美,倾国倾城,可眸光,却并无半分魅色。
她,是端木暄,亦是司徒珍惜。
五年前,在安阳城内,她抵死拦截长公主车驾,终被逍遥候姬无忧相救,如愿进入宫中,被长公主安排在太后宫中为婢。
是的,那个救他的白衫男子便是姬无忧,那个……总想着再看她娇羞模样的逍遥候。
虽他当得起风华绝代,女子于他皆都趋之若鹜,但,除却第一次相见,在初霞宫五年,再面对他时,她终是冷静自持,即便有喜色,有愠色,却再不见女子该有的娇羞赧色。
端木太后知她身世凄苦,赐她同姓,给她一个新的身份,是以抹去司徒一姓与她带来的伤痛。端木,那是太后的娘家姓氏,却赐与了她,可见她在初霞宫是何地位。
太后,着是对她厚爱有加。
第7章 相见不识
端木暄洁白的柔荑抚上眉梢,看着镜中自己,嘴角溢出一抹浅笑,眼神稍显迷离。
比之五年前的青涩和无措,如今的她在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淡定与从容,出落的更加清丽动人。
可,太后说太美的女子便是祸水。
在宫中,若不想为妃,如此容貌对女子来说并非是好事,故此,她赐她人皮面具一张,为她掩去天香国色,也多留片刻在初霞宫的安宁。
手,轻轻落在玉颈之上,握墨玉于中。
这玉佩,每到深夜她才拿出带上片刻。
进宫之后,她并未寻到自己要找之人。可即便如此,她也并未虚度光阴。
琴棋书画,茶道医理。
她的一切所学,皆都出自太后的亲手调教。
居于太后寝宫偏殿,膳食与太后所用一出无二。
除了不能明于世人,公主们所有的待遇,在初霞宫中,她应有尽有。
她自然知道,世上,处之父母以外,没有哪儿个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太后待她如此,他日必有所求,不过……即便如此,又如何?
她,早已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五年,六亲尽去的她早已看清自己要走的路。
人生自是得到越多,失去便越多,富贵荣华皆为身外之物,她是爹娘生命的延续,今生,她不求今生荣华富贵,只求一息尚存,能够如斯活着。
无论太后图的是什么,都不重要。
她,立志,只为自己而活。
却不知,往往事与愿违,就如那日那个男子自她生命中离去一般,一切的改变,皆都从他重新走入她的生命开始……
赫连喣,人称大楚王朝第一美男子的昶王!
一去五载,置昶王府于不顾,果真如太后和姬无忧所言,听闻皇上欲要立纳兰煙儿为后,昶王赫连喣果真回来了。
此刻,他玉冠束发,一袭水蓝色的袍裳,正跪在初霞宫的大殿上,对太后行三叩之礼。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太后自御座起身,三两步上前,亲身将昶王扶起:“飏儿,你想煞母后了。”
“孩儿不孝,让母后为孩儿担忧了。”
未曾谋面,方只出一语,随着赫连喣的这句话,本在边上准备奉茶事仪的端木暄端茶的动作一顿,抬首凝向赫连喣。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但更多的却是那久久都不曾散去的熟悉感。
正是这种感觉,使得端木暄本早已层层包裹起来的心涟漪阵阵。
他,俊美无俦。
轩昂而骄傲的身形立身于大殿,一双琥珀色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