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儿……”
被端木暄问的一滞!
她说的没错!
帝位相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身为帝王,没有哪一个,会一而再的留下自己的死敌。
许久,他轻声说道:“赫连飏不可活,但迎霜可以……”
“我会去求他的!你放开,我要看看她有没有受伤!”神色坚定的看着姬无忧,端木暄挣开他的手臂,迎上前去。
身为帝王!
为了世人如何看他,他不能对自己的母亲如何,为了他的母亲,他只能一再放纵杀害了她全家的长公主继续嚣张的活着……不知从何开始,与赫连煦之间的相处,让端木暄的心里,生出许多无奈!
这种无奈,让她开始逃避与他的相处。
让她的爱,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变得无所适从!
但即便如此,她却仍在坚持着内心深处,那份纯粹的感情!
只是,她不知这份感情,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后,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停!”
抬手,止住后方人马,阮皓然和荣昌双双自马背翻落。
“末将参见皇后娘娘!”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
淡淡出声,端木暄看向阮皓然:“本宫只道今日是定安候的大日子,却不想你此刻不在庆功宴上,竟会出现在此!”
闻言,阮皓然恭身:“为皇上效命,是末将的本份!”
“好一个本份!”
轻轻一笑,端木暄越过两人,缓缓朝着马车走去。
“定安候和荣总管这么晚出宫,可是与皇上带回了什么好东西?”阴讪讪的瞥了荣昌一眼,端木暄在距离马车不远处停下脚步:“马车里是什么?”
笑看端木暄,荣昌恭身做引臂动作:“车里是什么,娘娘看过便知!”
“你什么意思?”
见荣昌如此,端木暄微一皱眉。
定定的,荣昌回道:“皇上说了,这车里的东西,进宫之后要先送到曌庆宫让皇后娘娘发落,可是不曾想,奴才这还不及到曌庆宫,便在此遇着了娘娘!”
听荣昌如此言语,端木暄不禁又是一怔!
倒是她身边的姬无忧,笑的极为开怀!
“皇上……让本宫发落么?”怔怔的问着荣昌,端木暄有些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赫连飏是谁?!
那时要篡位的罪人!
可荣昌却说,他要将之交给她来发落么?
“皇上确实是这么说的。”郑重颔首,荣昌再次抬手:“皇上说过,今日之事,无论结果如何,全凭皇后娘娘发落……娘娘是要现下看了,还是回曌庆宫再看……”
“不必回了,本宫在这里发落了便是!”思绪微平,端木暄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那……娘娘请吧!”
端木暄微点头,缓步行至马车前。
车门打开,她低头进入车内。
“姐姐……”
看着端木暄进来,迎霜的神情,先是一怔,旋即热泪盈眶。
早前,在离开曌庆宫的时候,她以为与端木暄,从此天涯相隔,却不曾想,这么快便又相见了。
“现在知道叫姐姐了,早前行事之前干什么去了?”眼前的迎霜,虽双手缚,十分狼狈,但身上并没有太重的伤。
至此,端木暄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些。
转过头来,看着迎霜身侧,比她还要狼狈不堪的赫连飏,端木暄眼底含笑:“记得以前,你高高在上,而我却卑躬屈膝,可如今……人生还真是奇妙的轮回。”
感情的事情,没有几个人可以说的清楚。
即便眼前的这个男人,害了迎霜的全家,她却仍是义无反顾的爱着。
之余端木暄……她对赫连飏,一直都没什么好感!
如今见他落魄,想到过去那段废后为妃的经历,便忍不住将之奚落一番!
但,令她大感意外的是,高傲如赫连飏,受她如此奚落,非但不怒,反倒笑看了眼迎霜:“如今我虽落魄,但若如此沦落,让我心中至宝失而复得,我当无怨!”
闻言,迎霜面露动容之色。
而端木暄则是眉心一抿!
直直的,望入赫连飏的双眸之中,她想要从中看出,他说此话,是为了活命,还是发自内心真意。
“你不必怀疑我的用心。”知道端木暄对自己有所怀疑,赫连飏并未再三央求于她,而是眸色温和的凝睇着迎霜:“我一生追逐权势,到头来却错过了太多太多,凤仪殿的那把火,让我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原本,我失了心,才一心想着要重夺皇位,但如今不同了,既是心未死,则我命之中可无皇权!”
听了赫连飏的神情之语,迎霜的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飏……”
这是过去,他只准她一人对他的称呼。
此刻再次哽咽唤出,迎霜却觉得,他们二人之间,已然经历了生死轮回。
她从来都只知,自己于他,是一厢情愿!
可此刻,只一瞬间,她的世界,仿佛都变亮了……
“莫哭!”
奈何双手被绑,不能与她拭泪,赫连飏眸中湿润,却仍是含笑哄劝:“过去面对生死时你都不哭,此刻却为何哭了?”
第296章 废后难宠217
在他的生命里,从来不缺女人。
但能够住进心底,却只有一个罢了!
而这一个,便是她了。
叶家孤女——叶迎霜!
他永远记得,为了习武,她即便磨破了手掌,却仍旧咬牙坚持的倔强摸样……也许在那时,他的心,便已然沦陷了。
没有人知道,当年凤仪殿着火之时,他的心里,到底有多痛!
也正是这份痛,让他看清了自己的真心。
但那时,一切悔之晚矣!
没有人知道,今日在曌庆宫中,他见到她时,心底的那份震撼!
也没有人知道,当今夜迎霜进入天牢时,他的心底到底起了什么样的波澜!
但这一切,他都知道。
他知道他的这一世,若是没有皇权,若是失去了一切,哪怕只有她,便也是好的……
过去的赫连飏,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
如今他好不容易落魄了,端木暄自然会想着多奚落他几句。
但是此刻,听了他对迎霜的表白,她的内心,却也大受震动!
先帝驾崩时,他隐蔽传位诏书,篡夺了赫连煦的皇位!
奈何赫连煦起兵,皇位归回,他却仍旧不死心,又一次发动了政变!
综上种种,便可见他是个极为眷恋皇权之人!
但此刻,他却说,为了迎霜,命中可无皇权!
转头,看着迎霜,端木暄心弦微颤:“你想跟他走?”
“迎霜不走!”
迎霜吸了吸鼻子,挣扎着对端木暄跪下:“我只求姐姐求皇上放了齐王……”
如今,仇御风尚在天牢之中,日后生死难料。
在如今关头,她选择救下赫连飏,是情之所至,根本无暇顾及太多!
但既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又怎可说出要跟他走的话?!
“皇上已然答应我,不会让哥哥死,你放心走吧!”抬手,将迎霜扶起,端木暄长长的,叹息一声,开始解着绑在她手上的绳子。
“姐姐?!”双眸微睁,迎霜看着端木暄。
不曾抬眸,端木暄正跟迎霜手腕上的死结做着斗争:“你还记得当时你在帮我从天牢你救出皇上时,我答应过你什么吗?”
那日,她曾说过,迎霜为她舍命救出赫连煦,来日她定不负她!
从宫中,到昶王府,到安阳,到南陵,再到离国……
迎霜已然为她做了太多太多。
如今端木暄要做的,便是信守自己的承诺。
任她与赫连飏天涯海角!
“姐姐!”
双手重得自由,迎霜眸中泪光闪烁。
“赫连飏!”
拉起迎霜的手,端木暄声音冷清,视线如利刃一般自赫连飏的脸上划过:“你日后若敢负了迎霜,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本宫绝不饶你!”
见端木暄放狠话,赫连飏不自觉笑了。
“如今美丽的一张脸,竟然可以也会有如此严厉的时候!”
“飏!”
黛眉蹙起,迎霜白了他一眼。
赫连飏笑着点头,对端木暄郑重道:“我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绝不负她!”
闻言,迎霜不禁开怀一笑!
再次转头,她看向端木暄:“若是我们就这么走了,姐姐该如何与皇上交代?”
提到这个,端木暄不禁轻笑:“他让荣昌和阮皓然,将你二人交由我发落呢!”
闻言,迎霜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倒是赫连飏不无感叹道:“连我他都可以交给你,可以想见,他对你也是用情至深的。”
静静的,看了赫连飏一眼,端木暄并未作声,又多看了他两眼,她眉头蹙起,转而问道:“若是你们走了,纳兰煙儿该如何安置?”
要知道,如今的纳兰煙儿,可是怀了赫连飏的孩子的。
而她的家族,也已然因此次赫连飏起兵之事,而落得一败涂地!
闻言,迎霜面色微暗。
抬眸之间,她有些为难的看向赫连飏。
轻轻垂眸,赫连飏轻叹道:“我对煙儿,从来都是利用的成份多些,这点她自是心中清明,如今落魄至此,也断然没有让她们母子跟着我受苦的道理……若皇后娘娘有心,日后且替我安置了她便是!”
“事情,只怕唯有如此了。”
想到初次见到纳兰煙儿时的情景,端木暄的心里,不禁暗暗一叹!
当初,是她自己选了赫连飏。
此事,怨不得别人!
“哦,对了!”
伸手,自怀里掏出一只药瓶,赫连飏将之递给端木暄。
端木暄挑眉:“这是……”
将药瓶塞到端木暄的手里,赫连飏道:“这是九还丹的解药!”
“九还丹的解药……”
将手里的瓷瓶握紧,端木暄只觉有千钧之重!
这,是她兄长的命!
但却也是赫连飏强加给他的!
是以,此刻,她并未道谢,而是拧紧眉头问道:“这药可有假?”
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面色一黑,赫连飏仰头向上,“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将妻儿都托付于你了,这药怎会有假?”
闻言,端木暄心情愉悦的嫣然一笑。
将药瓶收好,她对迎霜伸出手来。
迎霜会意,将令牌交出。
不久后,端木暄将两人放下马车。
对于这个结果,似乎早已料到。
阮皓然和荣昌的脸上,都是一脸平静之色。
看了阮皓然和荣昌一眼,端木暄眉心微拧,执意要将赫连飏和迎霜送出宫门。
无奈,在她的坚持下,二人同时上马,在一片星夜中,策马远去……
于端木暄身侧站定,姬无忧目色平和,淡淡出声:“你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就不怕有朝一日,赫连飏会再次起兵?”
“无忧,你相信爱情么?”
唇角微翘,端木暄转身望入姬无忧的眼底。
被她忽来的问题,问的一滞,迎着她的视线,姬无忧咂了咂舌,最后只失笑说道:“我相不相信不要紧,要紧的是,眼下你又开始相信爱情了!”
“连赫连飏这样的人,迎霜都能相信,为何我却不能相信!”唇角噙笑,端木暄喟然一叹:“迎霜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如今她一走,总觉心里空落落的……但愿她能收获自己的爱情!”
赫连煦曾经说过,她的家仇,他一定会替她报!
虽时至今日,这个承诺一直都不曾兑现。
但他却已然答应她,会赦了她的兄长。
如今,便是一个好的开始。
也许!
她只是说也许!
也许对于自己的爱情,她还可以小小的希冀一下……
————
送走了迎霜,端木暄便执意要到天牢去,将九还丹的解药尽快交给仇御风。
是以,姬无忧拗不过她,只得陪她再走一次天牢。
有了令牌,端木暄此次进入天牢,便无人敢阻!
甫一进入天牢,扑面而来的霉气和潮濡,便让她觉得呼吸一窒,继而天旋地转!
“暄儿!”
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娇躯,姬无忧脸上一脸关切:“不舒服么?”
“嗯——呕——”
头晕难耐,只轻轻点了点头,端木暄只觉胸口一堵,便开始剧烈呕吐起来。
“暄儿……”
看着端木暄呕吐不止的样子,姬无忧不禁面色一沉:“不行你就先回去。”
“没碍的。”终于止住吐意,端木暄面色苍白的看着姬无忧:“许是天儿太热,我今儿个奔走太多的缘故!”语落,她伸手按压胸臆,却仍是没能阻止再次呕吐。
“青梅青竹!”唤了青梅和青竹,姬无忧十分坚决的接过端木暄手里的药瓶:“我将药送进去即可,你此刻先回去好生歇着。”
不容端木暄质疑,他对青梅和青竹使了个眼色,后独自一人进入天牢内部。
“娘娘……”
轻唤一声,青梅扶端木暄:“回吧!”
“嗯!”
头晕的实在厉害,端木暄满脸痛苦的扶了扶鬓角,由青梅和青竹搀扶着离开步出天牢。
……
庆功宴散了之后,赫连煦留宿翌庭宫,并未到曌庆宫就寝。
端木暄回到曌庆宫时,已过了三更时辰。
摇篮里,赫连洛睡的更熟。
看着他纯真的笑脸,端木暄幸福一笑,十分疲惫的伸手捶打着自己的肩膀部位。
见状,青梅上前,动作轻缓的为她捶背:“娘娘,奴婢准备了香汤,您赶紧沐浴就寝吧!”
“嗯!”
慵懒的应了一声,端木暄抬步进入偏阁!
偏阁里,水雾氤氲,热气腾腾。
见端木暄进来,还在兑水的青竹,忙迎上前去,与青梅伺候端木暄轻解罗衫。
裙衫褪下,藕臂乍现,端木暄轻盈如水,掬起一捧热水,敷在脸上,稍解疲惫之意。
边上,青竹正欲将端木暄刚刚褪下的衣裙收起。
第297章 废后难宠218
却不想,一只皱巴巴的纸团自衣袖中滚落。
眉头一蹙,她弯身将之拾起。
“娘娘……”
转头,看向端木暄,见端木暄正仰靠在浴池中,似是睡着一般,她权衡过后,终是扬了扬手里的纸团:“这是什么?”
闻言,端木暄缓缓睁开眸子。
“什么?!”
雪白的肌肤,因热汤的蒸疗,已呈现一片粉红。
伸手,拭了拭眼角的汗水,端木暄微侧着头,将视线停落于青竹手上,她黛眉微蹙:“从哪里来的?”
以纸团闭了闭端木暄的衣裙,青竹回道:“娘娘的衣袖里!”
“可能是青梅今日交给本宫的那张吧!”口中,虽是如此说着,端木暄思绪微转,却又凝眉沉思,思忖着纸团的另外来历!
脑海中灵光乍现,忆起离开自己离开翌庭宫时柳莺的反常,她心下顿悟!
“打开看看!”伸手扯了浴巾,哗啦一声自水中立起。
依言将纸团打开,看过之后,青竹脸色大变!
“娘娘!”
手指轻颤着,将皱巴巴的纸条递给端木暄,青竹的脸色都白了。
看着青梅竹的反应,端木暄心中顿生不妙之感!
接过纸条,端木暄自嘲,这已是她今日第二次接到纸条了。
垂眸细看,却在瞬间,她也跟着变了颜色。
“更衣!”
声音出口,却夹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端木暄眸光涣散,一时心焦不已!
不敢有丝毫耽搁,青梅和青竹急忙伺候着她换上干净衣裳。
待玉带扣好,青梅抬手取过巾帕,便要为端木暄擦拭被水浸湿的长发。
“不用了!”
抬手之间,拂掉青梅手里的巾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