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卿卿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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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卿卿不放松-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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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赐娴脑海中一刹电光石火般闪过个念头,心砰砰砰地跳起来。拾翠驾的是车,自然追不上马,那么照徐善的速度,早该到了这附近,没道理与她失之交臂。
  她道:“难道是有人声东击西,以我遇险的假象误导他,然后在前路给他设了圈套?”
  她说完不及深想,便听官道上远远传来一阵格外突兀急躁的马蹄声。
  主仆三人齐齐扭头,见郑濯策马飞驰而来,像是进城途中复又回返的。看元赐娴等人杵在原地,却不见陆时卿,他猛一勒缰绳,问:“县主与徐先生分别多久了?”
  元赐娴忙答:“约莫三刻钟,殿下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他来不及解释,抛下一句“县主先回城吧”就扬长而去。
  可元赐娴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确信徐善是因自己落入了圈套,又怎可能先行回城。
  她在原地沉默一晌,随即一把抽出拣枝手中障刀,割断缚马的绳索,然后提刀一跨上马,朝郑濯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娘子!”
  *
  元赐娴上一次这样心急忙慌地奔马还是去年中秋翌日,在商州以为陆时卿遇险的时候。
  颠簸不平的林道上,她重复着扬鞭又落下的动作,耳边嗡嗡作响。
  其实这声东击西的计谋有个微妙的漏洞,就是太巧了。
  支走拾翠这件事看似简单,但在时辰的算计上却须非常精准。早一步,则她们主仆很可能在山口碰上,晚一步,则又很可能令她们在林中相遇。然而既然对方千辛万苦成了事,又怎会随随便便折在徐善这一环上,叫他刚好遇上拾翠,刚好得了救援的机会?
  除非,这一环也是对方的精心设计。
  在石亭里,徐善自己也说过,巧合太多就不叫巧合了。可他怎么就轻易中了计?他那番所谓逆推的大道理呢?那样聪明清醒,懂得审时度势的一个人,究竟为何犯了蠢?
  元赐娴下意识逃避着这些问题的答案,心乱如麻之下大力挥鞭。但郑濯本就快她一步,骑术又在她之上,她便只能一路咬着,难以追平。
  她一路跟他从林入山,因马奔得太疾,束发的绸带胡乱飞卷,几次遮挡视线,她便干脆将发带咬在了嘴里,紧紧盯住前方,临上山时,忽见道口冲出两名骋马的黑衣人,似要阻拦郑濯。
  郑濯却丝毫不减去势,人在马上颠簸,手已拔刀出鞘,眨眼间扬臂,一剑割两人喉,随即继续前冲。
  元赐娴紧随在后,咬着牙看也不看地上尸首,等再行一段,又见一队黑衣人,笼统七名,个个都是体形健硕的青年男子,看长相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般的汉人武夫。
  郑濯挥刀再杀,一边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得了这眼色暗示,知道他的意思是叫她先走,便停也不停直直跃马而上,为求快,不避不让,狠狠踩着一具尸首过去。
  只是郑濯到底不能一气解决七人,她驰出一路后,很快就听身后有人追了上来。
  若正面与这等武夫对上,她一个女子到底难有胜算。元赐娴回想了下这批黑衣人方才的态势,感到他们似乎一直都是被动阻拦,而并非要对她和郑濯下杀手,便悄悄收起鞭子挂在马头,减缓了策马的速度,假作疲惫之态,抓着障刀等他追上来。
  黑衣人果真并不打算出杀招,等快要赶上之时,自马上一跃而起,转而一个前扑,飞跨向元赐娴的马,似乎准备从后方钳制她。
  她等的却就是这一刻,待听闻身后起落动静,不等他坐稳在她马上,便头也不回,反手掌刀,从胁下往后斜刺而出。快准狠,“哧”一声响,一刀穿膛。
  男子万没料到这记毒手,瞪大了双目僵在马上,眼神渐渐空洞起来。
  元赐娴一手拉扯缰绳,保持身下马的平稳,一面扭头将刀用劲拔出。血溅三尺,滚烫而腥气的汁液洒了她一脸,她忍住一阵翻涌的呕意,一把推了男子下马,抽出鞭子的手微微有点发颤。
  她上过战场,但这是她亲手杀的第一个人。
  不过元赐娴很快就没工夫瞎想这些了,因她确信了一件事:黑衣人行动如此分散,表明徐善尚未被发现。很可能是他在赶去找她的半途意识到不对,转而匿入山中,使计迷惑了他们。
  她得比这些人先找到他。
  她大力扬起一鞭,待行至前方岔路,飞快判断了一眼地形,挑了个方向一路上行,接近崖顶之时,远远听见一阵细微的刀剑相击声。
  因上崖的路过于狭窄无法策马,她一个翻身下来,疾奔直上,一眼就见开阔的崖顶,四名黑衣人正与徐善缠斗,一旁已躺了两具尸首,死相很是怪异,像是俩人在对冲时互相刺穿了胸膛。
  她情急之下竟不由失笑。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打法,徐善虽非武人,却还挺游刃有余,别说受伤,竟连面具都没掉。
  陆时卿一个闪身,避过朝他面具斜刺来的一剑,一脚将对方踹下了悬崖,抬眼看见满脸血污的元赐娴不由窒住。
  他猜到她会摸透前因后果,却道她会选择搬救兵而不是亲自来。
  她现在是在做什么,为徐善拼命吗?想叫他陆时卿“守寡”吗?
  他恨恨咬牙,憋着口气提刀再杀。
  元赐娴不敢盲目动手添乱,瞅准他被三人合围到崖边的时机才疾奔而上,冲过去就是一刀捅穿了一人后腰,与此同时提膝照另一人的要紧地方狠狠一顶。
  陆时卿一把将第三名黑衣人掼下山崖,回头看见被元赐娴顶得满头大汗,翻滚哀嚎在地的刺客,不由跟着觉得某处一痛,惊愕瞧她一眼,然后才记得挥刀结果了地上人。
  四面一刹归于死寂。元赐娴扶膝松了口气。
  这看似非常危险的崖顶,倒的确是颇能利用的地方。徐善选择如此地势,也是遵循了所谓“易势破局”的智慧之道。
  她喘息一晌问:“先生有没有受伤?”
  陆时卿差点拿本声说话,临到嘴边才如悬崖勒马一般顿住,改以徐善的声音道:“我没事。县主的膝盖……”他迟疑下望,“还好吧?”
  她站直了摆摆手道:“稍微有点痛,还好。”主要是刚刚好像不小心踹到那人挂在腰间的刀鞘了。
  陆时卿却是一愣。
  什么?竟然有点痛?难道那畜生方才是硬的?
  元赐娴不知他何故噎住,忙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下山吧,殿下已在赶来接应您的路上。”
  陆时卿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膝盖,闻言才收回目光点点头。
  她便当先转身往山下走,终于得空提袖去抹脸上的血污,却正是这放松戒备之时,忽听身后一阵异响。
  元赐娴蓦然回首,就见一具“尸首”猛地暴起,抓了手中一柄匕首朝徐善前心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这个断章想寄刀片的,来吧,地址是大周长安醋管所,邮编666666,可以到付。o(╥﹏╥)o


第69章 069
  陆时卿正因元赐娴此番拼命之举心烦意乱; 当真走了个神; 未能第一时间察觉异动; 等刀尖近他前心三寸之遥才下意识伸手去挡。
  但他手伸出却忽地一滞,蓦然停在刀锋之外。
  如此一息过后; 匕首已刺入他的胸膛; “哧”一声响; 一下入肉寸许。
  元赐娴只来得及赶在之后冲到他跟前; 踢开那名伤重之下强撑暴起的刺客,大惊失色搀住他:“先生!”
  她喊完; 诧异地看了眼地上已然咽气的黑衣人,再看看陆时卿。
  黑衣人到底是强弩之末; 最后一刀全凭意志刺出; 并不如何有力。他方才伸出手时虽晚了一步,却尚且来得及捏住刀尖,大不了便是割伤掌心的事。
  但他怎么关键时刻出了个神?
  陆时卿双目一阵晕眩; 下意识抓紧了元赐娴的手腕,却因知道她不可能承受他整个人的力道; 强撑着没有倒下去; 直到隐约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模模糊糊看到个人影冲上来。
  是郑濯赶到了,奔上前扶住了他。
  陆时卿这才松了股强撑的劲,借了他的臂力,咬牙跟他说:“叫她走……”
  到了这种关头,他仍旧用了徐善的声音。
  郑濯知道他是怕伤重晕厥; 暴露身份,看了眼插在他胸口的匕首,蹙眉道:“我知道。”又跟显然吓得不轻,嘴唇打颤的元赐娴道,“县主的马车可在附近?”
  元赐娴的眼直直盯着陆时卿胸口的刀子,根本没听清俩人刚才一来一去的对话,直到听闻“县主”二字才回神,问:“您说什么?”
  郑濯重复道:“我说马车。先生伤重,不能在马上颠簸了。”
  她闻言捣蒜般点头,说了句“我去找”就转身狂奔下山。
  等她走后,陆时卿被郑濯搀到一块山石前坐下,盯着元赐娴离去的方向问:“山中刺客……清干净了?”
  “干净了,放心。”郑濯答完,小心撕开他一角衣襟,避免牵动刀柄,一面察看他伤势一面飞快道,“没伤到要害,但位置有点悬,现在拔刀太险,恐怕真得等她找来马车,你撑一会儿。”
  他刚才是为避免陆时卿暴露才支开了元赐娴,眼下看来,马车确实是必须的。
  陆时卿却没先关心自己的伤势,用力眨了下眼保持清醒,交代道:“去看看那名刺客的死相……”他指的是最后暴起的那个黑衣人。
  郑濯问清是哪个后,忙起身去察看,回头答:“是失血过多而亡。面朝下,双腿蹬直,左手压在胸口。”他说完似有所觉,补充道,“压在跟你伤口一模一样的位置。”
  陆时卿低咳了一下,虚弱道:“把他的左手改成压住右手掌心……”
  郑濯赶紧照做,随即走回道:“怎么回事?”
  其实他刚才就觉得不对劲了。他是习武之人,很明显看得出这一刀出手绵软,照理说,陆时卿不该中招的。
  匕首还未拔出,陆时卿尚能勉强保持神志,答道:“平王对我起疑了……”
  姜家倒得太过干脆利落,平王从中察觉不对,怀疑“徐善”并非布衣谋士,而很可能是隐藏在朝中的某位官员。
  今天这批刺客正是平王派来的,首要目的是除掉“徐善”,见计划失败则退而求其次,企图验明他的身份。
  那名黑衣人知道自己即便偷袭掀了“徐善”的面具,看清他是谁,也已不可能有命回去报信,因此选择在他身上明显处留下伤口。假意使了看似凶猛的杀招,就是为了逼一个人作出遇险时的下意识反应。
  但陆时卿却临头醒悟,硬捱了他一刀,黑衣人便在临咽气时压住了胸口,表明自己刺伤了“徐善”的这个位置。一旦平王派人来收尸,得到这个讯息,便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出陆时卿。
  “徐善”做谋士的事暴露就暴露了,甚至元家与郑濯被证明有所牵扯也不是必死的绝境,唯有他的站队被揭发,这多年潜伏,步步为营的一切才都完了。
  所幸现在,他叫刺客留下了假讯息。
  郑濯听罢想通了究竟,叹口气,揭开了他的面具,看他脸色灰败,满头冷汗,反笑道:“不想叫她守寡就撑住了,你这一死可是一尸两命,陆子澍没了,徐从贤也没了。”
  陆时卿嗤了一声,这下倒跟回光返照似的清醒了点:“死不了,脾气大,命也大。”说完像是想讲点能叫自己精神些的事,“嘶”了一声,问郑濯,“你说她是不是对‘徐从贤’太好了点?”
  郑濯觑他一眼:“不都是你?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陆时卿疲惫地笑笑。
  他不是非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而是他扮演老师,本是全然照他言语习惯、举止声色来的,甚至连爱好、理想与思考方式也是。后来虽因动情,数次在元赐娴面前扭曲了老师的形象,但他实在分不清,这个“徐善”究竟有几分是他自己,有几分是老师。而元赐娴对这个“徐善”的好感,又究竟源于他那几分,还是老师那几分。
  他靠着这个恼人的问题撑着昏沉的眼皮,直到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才倏尔醒神,挣扎着想去拿面具。
  郑濯当然比他更快一步,直接把面具一把拍在了他脸上,以一种仿佛要毁他容貌的架势,痛得他差点闷哼出声。
  是元赐娴回来了。她跑得气喘吁吁,人未到声先至:“马……车来了……”
  郑濯一把搀起陆时卿,随她往山下走,将他架上了马车。
  车来得如此之快,其实还靠拣枝和拾翠。俩人在元赐娴策马离开后,当即赶去附近驿站重新弄了马,一路往这边追。往上的山路有一段崎岖狭窄,原本不够马车通行,硬是经由主仆三人披荆斩棘,死命驾了上来。
  得知徐善受伤,两名婢女又慌忙拿了马车里原先备有的器具去打来水准备好。
  元赐娴见状也想掀帘进去,却被郑濯拦在外头:“我得给先生处理伤口,劳请县主策马护送。”
  她只好听他的,点点头:“那我叫拾翠给您搭把手。”
  郑濯怕再拒绝叫她起疑,便点头应下。
  元赐娴命拣枝驾车往长安城赶,自己则心惊胆战骑马在旁,片刻后,隐隐听车内传出一声极尽忍耐的闷哼,随即响起很多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一路僵硬地扬鞭策马,直到郑濯的侍卫赶来接应他。
  这个决定并没有错。元家的马车必须还给元赐娴。
  元赐娴眼瞅着几名侍卫将已然昏厥的陆时卿扛到另一辆马车中,迟疑问后脚掀帘下来的郑濯:“先生如何了?”
  郑濯满手的血都来不及擦,简单道:“暂且没事,县主放心。”
  元赐娴听见这一句“没事”却也谈不上轻松,只是看了眼他的手,勉强点了点头。
  照关系讲,徐善跟郑濯更亲近,她自然没道理说拜托之言。而对大局的顾全又令她哪怕再心焦也不可能亲手送徐善回城照顾他。
  她实在什么都做不了,也不合适做。
  郑濯刚才忧心陆时卿,全然没注意元赐娴,此刻才发现她一身狼狈血泥,甚至连衣裳都破了几处,不由眉头一皱,暗叹自己粗心大意了,道:“你赶紧回府,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送来。”
  元赐娴朝陆时卿的方向看了眼,颔首道:“多谢殿下。”然后转身回了马车。
  拣枝驾了车往城里去。
  元赐娴甫一掀帘入里,便闻见一阵浓郁的血腥气,再一低头,又被两盆子触目惊心的血水一震。
  拾翠正在里头收拾,见她来,忙腾了块勉强干净的地方示意她坐,边道:“小娘子将就将就,方才殿下给先生拔刀,情况凶险,血溅得到处都是。”
  元赐娴“嗯”了一声,木然坐了下去,似乎也没太在意这点脏污。
  拾翠当然是有眼力见的,忙安慰道:“小娘子别太担心,殿下手法精湛,硬是止住了血,眼下他的侍卫也带来了伤药,想来先生不会有大碍的。”说罢拿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拭面。
  元赐娴一动不动由她侍候,半晌问:“拾翠,先生这样待我,我能给先生什么?”
  拾翠擦拭的动作一滞。
  小娘子的话,她又怎会听不懂。徐先生如此智慧的一个人,今日之所以轻易中了敌人的诡计,其实是因为关心则乱啊。
  她犹豫了下道:“小娘子,婢子知道这时候该劝您莫多想,但刚刚……”
  元赐娴偏头盯住她:“刚刚什么?”
  “刚刚拔完刀,先生晕厥过去,昏睡时说了胡话,似乎……”她苦着脸道,“叫了您的全名。”
  元赐娴闻言一滞,垂眼盯着脚下的血水不说话了。
  *
  拾翠说的确是实话。只不过陆时卿因伤重嗓音低哑,又是模模糊糊以气声道出的梦呓,她就没辨认出来。有郑濯在,面具自然是没给摘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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