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妃如何?”
见董太医放下搭在采儿手腕上的手,诗晴急忙上前一步。
只是董太医立即跪下,不断摇头,“娘娘赎罪,忆妃娘娘失血过多,需赶紧止血,还请皇上现在就带娘娘回宫,微臣去安排止血,至于娘娘今后,恐怕再也无法得子了。”
那声音几乎轻如蚊呐,像是被人掐住咽喉般,可是诗晴听地真切,她忽然全身像被抽干了空气般,摊到下来,幸好被无心接住。
大手揽住诗晴的纤腰,那眼中满是温柔和安抚,“雪儿不必难过,朕无论如何都会治好忆妃的。”
也许别人的说的她高兴你也会高兴,她难过你也会不自觉地就跟着难过起来,而她揪心,你的心也会七上八下。
此时的无心,并没有去追究采儿腹中孩子究竟是谁的,他就像对待一位友人般,十分坦然。
步子一转,无心又走到采儿跟前,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并吩咐着董太医跟来。
诗晴半晌没有回神,可是听见雨华喊自己,这才看了过去,此时无心的背部,已被血染红了一片。
她想要说什么,可是看着采儿无力地躺在他的怀里,又咽了回去。
来日方长,采儿,那些人怎么让你受苦的,她便要她们十倍奉还!
眼睛一阵干涩,微微仰头,好忍住泪水,诗晴眼中一道阴狠,忽然大步跟了去。
沁雪斋空荡荡一片,雨华又赶紧去叫了自己宫里的人来伺候,藕色纱帐内,只听见一声痛苦的低吟,声音不大,听起来便知是故意抑制住。
此时采儿已被痛醒,可是来自双腿间的一股热流,让她知道,一个小生命正在流失。
她紧紧咬着自己的食指,狠狠地不让自己哭。
雨华因为生过孩子,所以可以进去,只见她也忙得晕头转向。
诗晴只是和无心一起,默默地坐在外面,忽然,小手冰凉地握住无心的大手,咽了咽口水,似乎是有些紧张,但那朱唇还是轻启。
“若我说采儿腹中的孩子的确是你的,你信不信?”
身子一颤,无心忽然不可置信地看着诗晴,看着她澄澈的暮光,呆愣了片刻,忽然点点头,“信。”
诗晴也点点头,忽然起身,“那臣妾就向皇上求个恩典,希望皇上为死去的龙子一个交代,这交代由臣妾一人去便可,还希望皇上不要驳回臣妾的恳求。”
说着,本是半蹲着的身子忽然整个跪下,行了大礼,叩拜了几下。
无心想要去搀扶,但手又立即收回。
“皇上,那晚你喝了臣妾宫中人下的药,迷了心智,恰巧当时忆妃也来了,竟不想,你本是和臣妾缱绻的,后来把忆妃妹妹也拉上了。那日,忆妃妹妹便被破了身,可是皇上翌日什么也不记得了,妹妹害羞,自是求我什么也别说。竟不想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诗晴也不知道自己这随口撒的谎无心他到底信不信,还是半信半疑?
只是她忽然抽泣了起来,却当真是让无心心神慌乱了起来。
“原来如此!”
大手捏成拳头,无心狠狠地砸在桌子上,眼里含着愤怒,似乎,他信了自己的话。
“你起来吧,你是这后宫之主,该怎么处置,朕当然不会过问半句。”
轻轻搀扶起诗晴,眼里带着一丝痛苦,丧子之痛,任何有良知的人,都难免会难过吧。
里面来来回回,直到中午,太医们才出来,而采儿也服下了安神药睡去。
望着帐子里熟睡的人,诗晴和雨华都是眼睛红肿,“皇上,您先去忙吧,这里我与妹妹都会照料着,但希望皇上多安排些人来,不要让这沁雪斋成为冷宫,毕竟,这里有我们很多回忆。”
无心身子一怔,他当然和诗晴在这里没有任何回忆,回忆都是她和冥青钺的,但是既然她这么要求了,那么无论如何,他都是会满足的。
轻轻点头,然后负手,大步而去。
见皇上走了,雨华这才去关上门,又看了看四周,急忙将诗晴拉住。
“姐姐不必太过伤心,忆妃姐姐她无碍,是我让董太医故意说重的,忆妃姐姐以后还能生子,但是目前来说,一个不能孕育的妃子,就没有任何杀伤力,那么,那些妃嫔们就不会在把忆妃姐姐当做眼中钉了。”
看着雨华眼中的光亮,那里面是一个女人久居深宫的算计,可是这算计却让诗晴猛然跪下。
“谢谢妹妹,谢谢。”
“哪里要说谢谢,姐姐你爱小公主,就像爱自己的女儿般,何况,我也是母亲,看着忆妃姐姐如此,心里不免难受。”
雨华轻轻将诗晴搀扶起来,拿出帕子为她擦去眼角的泪,又急忙把她拉到榻上坐下。
“董太医是自己人,姐姐大可放心。”
“恩。”
诗晴点了点头,两人又体己了许久。
看着雨华离去的背影,诗晴心里也温暖了许多,这份恩德,她铭记,也一定会报答。
这叫,以牙还牙!(1)
“董太医,可有什么吃了能令人腹胀的药物?”
中宫大殿内,诗晴端坐在榻上,手里扶着一盏香,柔声问道。
因为雨华说此人信得过,所以诗晴特地请他来问。
见董太医点头,诗晴急忙招了招手,“如月,你去跟太医拿药。”
※ ※
如月去了片刻便回来,手里已经拿着几包药。
“娘娘,已经拿回来了。”
“嗯,去煎好,然后给尚仪宫,墨鸳阁的娘娘们都送去,记住,说是本宫赏赐的,全都要亲眼看着她们喝下去,谁敢不和,本宫亲自去伺候!”
秀眉一蹙,诗晴猛然转身,衣袖一挥,让如月看着她那神情,都吓得哆嗦赶紧退下。
“小红,小菊,你们都随本宫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估摸着时辰,如月该该煎好药了。
一个人坐在宽敞的大殿,百无聊赖,诗晴特地喊了两个宫女过来伺候梳妆。
“给本宫梳个飞天朝凤髻,那些金流苏,步摇都取出来。”
“是。”
两个宫女平日只是负责打扫,端茶送水的,今日如月姑姑不在,轮到她们伺候,不免惶恐。
依诗晴的吩咐,小菊去衣柜里将诗晴平时甚少穿出的那件风袍给套上。
金色的镶边,金线银线交相辉映,将袍子中央的凤凰弄地栩栩如生。
待穿好衣服,又将十二黑玉佛珠套上,手上护甲四根,镶金米。鬓间流苏,配套着那额间的红宝石,看起来夺目生辉。
人都知,皇后平日从简,今日这番隆重打扮,定是有大事要办。
一切就绪,吩咐了三十六宫人随行,簇拥而走,诗晴一路朝尚仪宫而去。
此时尚仪宫内,韩,武两位贵人看着如月都是眉头紧蹙,心中虽是害怕,却并不想接过那药碗。
“武贵人,你看皇后娘娘是不是想要毒死咱们,替她的姐妹报仇?”
韩贵人拉着武贵人,脸色十分难看,武贵人也是直挤眉弄眼,心里都后悔死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们就不该以为太后是好靠山。
到如今,皇后想如何,就如何,还这么猖狂!
“二位娘娘,难道你们想要抗旨不成么,还是,要皇后娘娘亲自来?”
如月端着药碗,挑起眉头,脸上带笑,只是那笑让韩,武两位贵人看来,却是那么毛骨悚然。
“不喝,你个下作的奴婢,敢指使本宫?”
韩贵人身子一踉跄,搀扶着身后的茶几,抬手指着如月就是破口大骂。
她只是害怕,所以故意想用这种方法来使自己镇静。
那瞪大的眼眸里全是惊恐。
“如月下作不能使动你,那本宫呢?”
从外面不知何时传来一声笑声,让里面的人毛骨悚然,只是在看到走进人秀气带着肃杀的脸庞时。
韩贵人整个都跌坐下来,忽然大哭起来。
武贵人心里暗骂韩贵人不争气,可是双腿也哆嗦。
“是谁说本宫风骚不知羞耻的,是谁说本宫大着肚子回宫,忝列后位的,嗯?”
本是嬉笑的眼眸,忽然随着嘴角的上扬而勾起,带着一丝狠戾。
这叫,以牙还牙!(2)
她果然听到了这句话,韩贵人像失了魂般,心跳忽然慢了下来,眼里露出像死鱼一般的神色。
“娘娘,那都是韩贵人说的,我没说啊。”
武贵人急忙过来撇清关系,哆嗦着,说话都有些吞吐。
“是么?”微微勾起眉头,略微扫视武贵人一身的华服,那上好的锦缎,上面用真丝夹杂,非上等秀女,定是做不出这般的衣裳。
这种衣服既保暖,又不失轻盈,传上去有种回到夏天的感觉,但又不因此失了华丽。
“武贵人的母家当真是有钱,这般好的衣裳,就连本宫都没穿过呢。”
“若是姐姐喜欢,妹妹送个十件八件都没问题的。”
武贵人讨好般地看着诗晴,嘴角僵硬住,眼神里,她尽量保持着无所畏惧。
心里暗笑,诗晴忽然摆手,“武贵人你下去吧,是韩贵人得罪了本宫,本宫当然赏罚分明。”
“是是,姐姐明察。”
武贵人嬉笑着,赶紧作揖离开,连看都不再看韩贵人一眼,平日里她算是与韩贵人最交好了,可是大难临头时,她那里还会去顾及。
阿胰逢迎的贱蹄子!
韩贵人冷冷打量着武贵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在心里狠狠骂着,不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钱么?
心中的愤怒已完全被之前的恐惧取代,韩贵人忽然起身,看着诗晴。
一字一句道,“娘娘这是滥用死刑。后宫是有章法的。”
像是听到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般,诗晴猛然仰头大笑。
“跟本宫讲私刑,讲章法,嗯?那你们在欺侮忆妃的时候,可想过本宫有朝一日会加倍奉还!”
眸子狠狠一蹬,诗晴修长的护甲狠狠抓住韩贵人的下颚,像是要捏碎般,只听见一声卡擦的声音,接着便见诗晴小指的护甲碎成两半。
而韩贵人的脸,则狠狠地被滑了一道。
原来不是因为自己骂了她,而是因为忆妃!
韩贵人忽然眼中闪过一丝歉疚,急忙跪下求饶。
“姐姐,那都是冰蕾的意思,与我们无关啊。”
“是么?”诗晴浅笑着,收回自己碎裂的护甲,眼眸里全是不信的神色,当时在场,叫嚣最狂妄的一个,她记得清楚,韩贵人在其中!
似是疲倦了,不想再去纠结,诗晴摆摆手。
几个太监立即抓住韩贵人的四肢,将她按到在地上,如月端着药,送了过去。
“放心娘娘,这不是什么毒药,只是喝完了会让你的肚子稍微鼓起来而已。”
说毕,那碗重重地往韩贵人嘴边送,韩贵人死命地闭着嘴巴,好不容易被撬开,那碗已碰到一排门牙,咯吱作响。
看着药缓缓沿着韩贵人的咽喉下去,她咽喉处不情愿的滚动,诗晴急忙别过头去。
她也不知,自己竟然会变得如此狠毒。
可是她一点也不快乐,原来报仇不会让人有任何□□,反倒是心灵上的谴责。
“如月,其他的就交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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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皇帝的秘密(1)
诗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示意小菊,小红随自己回宫。
看着那里去的背影,韩贵人挣扎着,可是却立即被几个太监拧起,五花大绑在了大殿里的柱子上。
看着两根极粗的绳子朝自己小腹而来,韩贵人拼命地摇头,可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小腹处的疼痛无法言语,让她终于体会到那日忆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心情。
报应,真的是报应。
韩贵人痛苦地不再挣扎,直接晕了过去。
看着那汨汨流淌的血液从韩贵人的双腿间流出,如月这才命令那两个太监住手,然后急忙让人去喊太医。
皇后娘娘说了,只是以牙还牙,为忆妃娘娘出气,但却定不能要了韩贵人的命。
此时韩贵人犹如丧家之犬,趴在地上,看着外面鱼肚白的天际。
武贵人早在自己院子里看好戏,见皇后的人都走了,这又带着自己的宫婢,去韩贵人那落井下石了。
“哟,姐姐啊,你现在的模样真是狼狈啊,叫妹妹好生伤心啊。”
还未进屋子,便听见一声嘲讽的话,武贵人带着笑,缓缓蹲下,看着地上的人嘴角已经渗出鲜血。
手轻轻拍打在韩贵人白皙的脸上,仍旧笑着,“姐姐啊,你看看,这就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可谁让你母家无权无势呢,你又紧紧是凭借这色相进了后宫,你说说,就算皇后不打压你,其他娘娘们也定是不容你,若是我啊,不如早死,省的连累母家。”
冷哼一声,武贵人长笑着,然后大步,带着自己的宫女离去。
只是看着那嚣张而去的背影,韩贵人忽然猛然抬头,像是受到万般打击般,忽然一拳砸在地上。
只是不多时,整个屋子空无一人,只见韩贵人解下自己腰间的带子,猛然一用力,挂上了房梁。
※ ※
“诗晴都办妥了吧,冰蕾那边呢?”
“娘娘,冰雷夫人知道娘娘惩罚了韩贵人,自然知道是杀鸡儆猴,看来她以后定是不会再轻易惹忆妃娘娘了。”
如月毕恭毕敬地走进,轻轻作揖。
一番话让诗晴总算是舒了口气,可是还未歇够,忽然外面,小太监慌慌张张而来,那脸色白的吓人。
“如此慌张,也不怕惊扰了娘娘的凤体?”
如月冷喝一声嗔怪,就要将人打发,却被诗晴拦了下来。
“何事如此慌张?”
诗晴也是随意问着,手已摸上了茶几上的手炉。
那太监半天呆愣,回神了半天,这才哆嗦扑通跪下。
“韩贵人她,她悬梁自尽了。”
像是被雷劈了般,手中的炉子碰的一声就砸在地上,溅开热水,差点烫了脚。
诗晴身子一颤,差点没后仰,晕厥了过去。
死了?
怎么这样就死了?
她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太残忍,还是韩贵人的心里承受力真的如此脆弱,总之,她现在整个人都懵了。
一条人命,就这么白白地被自己葬送了。
“娘娘,您不要紧吧?”
见诗晴就要倒下,如月急忙过来搀扶,却被诗晴摆手推开。
发现皇帝的秘密(2)
“无碍,无碍,你们都退下吧。”
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
只是看着如月她们退下的时候,心里仍旧空荡荡的,她竟没想到,自己如今变得这么残忍,就像个侩子手!
※ ※
长生殿里,无心一脸疲惫,正在伏案批阅奏折,因为受伤,他耽搁了好些事没处理。
此时小李子见皇上忙地连水都顾不上,急忙吩咐宫女去倒了凉水,换杯新的,顺便上些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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