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运气似乎来了,平安有了身孕,平安留下了孩子,那么她该也能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完成最后的心愿。
这样她这一生,做过漂亮的小姑娘,当过美丽的小情人,成为幸福的小妻子,最后成功当上霸气的好妈妈,也算走完了一个女生一生能拥有的所有幸福,彻底完满了。
想到这里,安浔偏头望着窗外骄阳,嘴角扬起一抹笑。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食足量鲜血了,早在更早的时候,确定肚子里的宝宝一切正常之后她其实就开始控制摄血量,毕竟那是会改造身体基因的东西,她想将影响降到最低。
于是临到了手术前这一个月,她只在每个周末沾一点点血,确保身体机能不出问题就好。
今天手术她更加要小心些,总不能肚子划开来还没来得及把宝弄出来她就自动愈合了吧,那可是要把一屋子的医生护士都吓死!
天马行空乱想着,很快就到了医院。
停好车,安浔打开车门慢慢悠悠下来,外头的眼光很毒,一开门就一股热浪直冲到脸上,安浔下意识伸手撩起头发梳到同侧,指尖刚刚一绕就察觉到一股异样阻力,她垂眼一看,手指上竟是拉下了一缕断发。
安浔愣了愣。
霍城从驾驶座绕过来的时候她飞快把那簇头发藏到了身后。
头发最近是一直在掉的,每天早上起来晚上睡觉,都被她提前从枕头和浴缸里收走了,却是之前没见一下掉过这么多…
安浔晃眼从侧边境看到自己微微苍白的脸色,下一刻抬头迎上霍城的视线,又飞快展露出笑容。
“不舒服么,怎么脸色不太好?”
霍城微微皱眉,伸手搭在她额头上。
自家大狗狗总是辣么的敏锐哇。
安浔轻轻笑了笑:“没有,有点点紧张还有点点热,没事,赶紧的,去登记卸货吧!”
…
怀孕,生子,剖腹产。
这场手术到底有多大的风险,谁也不清楚。
就连照顾了安浔一年多,最清楚熟知她的体质的隋炘,也说不清楚…
【如今已经没人知道她的状况了,就连安浔自己都不见得明白…很多事没有变数就好,如果有了,那也只能听天由命…】
淡漠的男声在脑海再次响起的时候,霍城有些恍然。
登了记签好字,安浔刚刚换了病号服在病床上躺下,护士就来通知一会儿手术的事宜。
霍城听着护士的话,很认真,却又像是完全没有听进去。
他的脑袋现在有些乱,明明平时是更淡定也更值得依赖的那个,偏偏不知为何此刻紧紧抓着掌心里妻子微凉的指尖,却是止不住的冒出冷汗。
头一胎剖腹产手术,又是年轻小夫妻,哪有不害怕不紧张的。
护士交代好注意事项,看这一家似乎连个老人都没有,当下又有些同情,再把几个重点反复强调了几遍,最后笑笑说剖腹产只是个普通手术,没什么风险的,让他们想想之后就能抱上双胞胎了,多高兴的事,安抚过后才施施然离开。
护士的话调节了些许气氛,霍城眉心轻皱起的地方却似乎并没有平复的迹象。
安浔靠坐在床上,感觉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她歪过脑袋望上霍城的脸,曲起手指轻轻掐了掐他的指尖。
“这段时间什么都不能好好吃,哪里都不能好好玩,我都苦死了,等到大宝二宝生了我一定要出去好好玩玩多吃点好吃的才行!”
大宝二宝是安浔给孩子取得小名,完全没有技术含量也敢大张旗鼓的拿来用,也就霍城宠她,还真跟着就这么叫了。
听到安浔开口霍城抬头望上来,对上她含着笑意各种期待的小眼神,也知她是特地想帮他放松,反握上她的小手微微弯起嘴角。
“好,到时候你想去什么地方,吃什么好吃的?”
“嗯…”安浔认真想了想,“我听说加勒比的海滩很好呢,比夏威夷的好,我想去玩!”
“好。”
“还有,我还想去瑞士看雪山,都是那里的风景最好,滑雪场也最棒,我还没有滑过雪,到时候去试试看?”
“好。”
这段时间是拘狠了,一开始天马行空就收不回来,安浔两辈子都是窝在小地方哪里都没去过的姑娘,这时候阳光沙滩雪山美景塞进脑子里,感觉心都膨起来,又把香山的枫叶冲绳的水族馆,普罗旺斯的薰衣草丹麦的郁金香全部念叨了一遍,简直是身未动心已远~
霍城自是一一都应了下来。
他们几乎已经快要环游世界了。
病房里还有两家产妇,年纪都比安浔看着大,两家人默着听这对小夫妻秀着恩爱,只叹年轻就是好啊一双璧人还得了一对双胞胎,正羡慕的当口护士领着个护工过来,手术时间到了。
进产房之前两只交握的手还分不开。
最后还是安浔俯身凑到霍城耳边,轻笑着劝了句才好。
她说:“割一刀而已,很快的,你乖乖等我啊…不是刚刚都已经约定了之后的春夏秋冬年年月月了么,还有这么多好日子等着我们,我怎么舍得不回来?”
一句话落,像是她什么都懂,又像只是寻常的安抚般轻柔。
霍城抬眼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眸,里头清润的颜色,总是比他更多一分平和与坚强。
他心底最后一丝不安才消散,终于松开手。
…
“这一对小夫妻啊还真是粘,你们是不知道,刚刚推进来的时候那样子,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手抓在一起拉都拉不开!我当时就想,我这难道是在拍偶像剧么?!”
产妇推入产房前已经打过麻药针,腰身以下的半麻,安浔躺在手术台上,头顶是明晃晃的手术灯,她闭着眼,其实旁边人讲话还是听得见。
当然一台手术医生护士麻醉师,七嘴八舌一大堆人呢,谁能指望关在一间那么小的房间里不说话呢,安浔心里撇了撇嘴,就当没听见好了。
高昂女声说完,另一头不知负责什么的另一个女声又插了嘴,说到底还是几句调侃他们的话,末了有人总结了一句,那也是人这对小夫妻长得好,颜值双高,否则哪轮得到给你们看偶像剧的效果,八点档脑残狗血剧还差不多!
话落哈哈起哄,等到护士们都笑完了,准备工作大致就绪,终于有一道沉稳的女声响起,让大家各就各位,先上麻醉。
安浔这才松了口气,只听旁边一阵金属叮当的响声,她忽然感觉有点想睡,阖着眼,意识慢慢就有些朦胧起来。
另一头霍城等在产房外。
手机响起的时候他正盯着产房门前的手术中几个红字发呆,一低头看到陌生的号码,点开那条短信,瞳孔骤然紧缩!
他几乎是在同一刻猛得站起来,一抬头死死朝着身前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望去!
那一瞬用力过猛,便是捏紧手机的指节都泛白!
下一刻容不得他再犹豫,深深再将眼前的大门望上一眼,他忽然转身朝着手术室反方向飞奔而去,惊得走廊上路过的护士和病人慌忙避让,回过神后高声咒骂!
一条短信,轻易便调虎离山,手术室门前再无一人…
内里,方才还喧闹的手术台前鸦雀无声,没有调笑,没有动静,甚至连半个人影半点声音都没有。
本该围绕在手术台前进行手术的一个医生三名护士,此刻早已全部倒在了手术室冰凉的地面上,旁边金属器械落了一地,唯有泄露的麻醉机管子里呲呲冒出无色无味的气体,这气体可不是手术专用的,剂量浓烈了许多!
病床上闭着眼的产妇脸上罩着呼吸器,早已陷入深度昏迷。
丝毫感觉不到一个带着防毒面具的男人缓缓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手术台前!
——
安浔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八个多小时。
当然她自己并不清楚时间,只感觉做了深长一幕,醒来的时候浑身发冷,体内强力麻醉剂带来不良反应,她在清醒的瞬间几乎被一阵强烈的呕吐感逼到喉管,拼命抬头死死咬牙,才把这阵吐意强忍了下去!
醒来后安浔发觉自己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白色房间里,除了她和一张椅子,什么都没有。
她被绑缚在椅子上,用来捆绑她的皮带看着很高级。
她四周的墙面是金属质感,不得不说光是看看都觉得很有些面熟。
安浔的目光在四周停留了一秒就回笼,房间里太亮了,白炽灯点得如同白昼,刺得她眼眶生疼。
她还穿着手术室那身病号服,肚子也还大着,这一点让安浔初醒时剧烈跳动的心稍微平复了一点,她努力感知孩子的动静,在心里默念到第三声宝宝动一个给妈妈看看的时候,肚子里传来了很轻很轻的搏动,三下,像是对她的回应。
她还活着,孩子也还活着。
安浔大大的松了口气。
目前情势这已经是她能期盼的最多了,安浔抬头的时候,眸光幽幽落在房间角落的监控摄像头上。
当然对方花费那么多心思趁着她生孩子之前把她绑架过来,肯定也不会只是为了杀个昏迷的孕妇那么简单,她人已经在这里了,当然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玩个痛快才够,不是么?
另一头,点子屏幕前,对上那幽冷望来的眸光,简央视线一错不错凝着安浔微微苍白的脸庞。
她端坐在轮椅上,整个人气质更加阴沉冰冷了,自那日从海岛回来之后她就一直是这副模样,原因当然只有一个,安浔和霍城,居然两人都活着从海岛回来了!
她自然再一次确定了安浔杀不死这个事实。
当时她布下的炸弹那么近,在那么狭窄的一个空间里,一个**凡胎的人直面致命爆炸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却偏偏那个女人真就活着回来了,还活得气色红润神采奕奕!
在海岛爆炸后的五天,简央在送来的一张监控摄像图上看到了回归的安浔。
彼时她正走在大街上,披散着长发,身形窈窕,一身雪白的肌肤看不出半点瑕疵,一张俏丽的容颜依旧明艳非常!
看到这样的安浔,简央甚至感觉像是见鬼了一样!
就连当年名动杀手界排行第一的零一,海岛一役中都身负重伤躺在床上好几个星期下不了床,而安浔,她又怎么可能恢复成这样,她那句匪夷所思的身体绝对有问题,她的复原力根本不在正常人该有的范围内!
当然她这里有叛变的小e,这一次她很轻松就问出了安浔身体的秘密。
她的确有超人的复原力,但是必须及时进食人血才能修复身体。
换言之她并不是真正的不死之身,只要他们动作够快,只要在她能接触到任何血液之前取了她的性命,届时她有再强的复原力也会变成一团烂肉,再也没有复活的可能!
小e的话简央半信半疑。
自上次杀戮游戏失败之后她就对他存了一份戒心,一直秘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此后简央又想起了夏晴那件案子,当时她是亲眼在监控屏上看到过安浔喝血的!
这样一想小e的话得到了验证,同时也被她知道了安浔的命门,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急躁,筹备整整半年,终于找到了安浔生产这个最合适的时机。
这一次她志在必得,绝对不能再重蹈上一次的覆辙,她要亲眼确定安浔的死亡再离开!
正想着的时候,密室后方墙面徐徐开启,一个黑衣的男人自安浔身后的铁门外缓缓走了进来。
他神态很平淡,步子很从容,几步到了安浔身侧,低头的时候,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来。
安浔的状况并不好,她被强烈的灯光刺得睁不开眼,惨白的小脸甚至还有些浮肿,透出一丝憔悴。
这样一个一眼看上去就很虚弱而且根本没什么特别的孕妇就是他要找的人?背光的男人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同质疑,随即嘴角一扬勾出抹凉凉的笑。
“你就是安浔?你就是在查当年疗养院案子的人?”
男人指节很长,用力不轻,一个动作就在安浔下巴上掐出道红痕。
安浔被迫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不带丝毫温度的漆黑眼眸,那眼眸里藏着很深敌意同张狂,安浔发觉这个男人她认得。
虽然已经隔了十三年之久,虽然眼前的这张脸已经从当初的少年长成了男人,棱角气质方面都有很大的变化,安浔却仍是认了出来。
她不久前才刚刚看过他的照片,还在心里赞过他生得白净清秀。
“楚沐阳?”她突然叫出他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微微一顿,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下一秒他嘴角扯了一下,似是想露出什么意味深长的表情,却是还没等他回应,掌中前一刻还被他牢牢钳制,感觉毫无还手之力的女人已是先一步扬起嘴角,明明在最狼狈的状况,却仍是勾出了一抹幽冷的笑。
那笑容里将之前男人的鄙夷全回敬。
“这么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你了,是不是还有些不习惯?”
安浔冷冷开口,话落眼底带起了自信又戏谑的光。
“毕竟这之前的十三年你一直被囚禁,十三年都没能出得来过,如今的你比起一个人来,其实更像是一缕幽魂吧。”
…
简央是穆云初接触到的第一个所谓犯罪心理学专家。
而面前的安浔,是第二个。
当年是他找上的简央,在她手下做事,同时由她停供心理学研究方面的支持给他。
当然那时的穆云初并不是现在的穆云初,他的内芯刚刚换了人,只是这一切本不该是眼前这个第一次见他的陌生女人该知道的。
穆云初,或者现在被称为楚沐阳更恰当,他在安浔话落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了一僵。
如今的他对心理学和所谓的犯罪心理学并没有很深的认知,那是另一个“他”擅长的领域。
今晚他不过是赶在死前来看看这个据说在调查她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现在倒是被她勾出了一点兴致。
犯罪心理学么,她难道就仅凭她那双眼,就能窥探到他的内心,了解到十三年前发生的一切?
楚沐阳看她的眼神从先前的不屑同怀疑,慢慢转变成了如今这样带着一丝玩味和隐隐戾气的模样。
适应了光线,安浔抬起头,冷冷望上对面那双时刻透露出心底情绪的双眼。
眼前的男人不愧是从十三年前直接回来的,心性估计还维持在当年22岁的状态吧,根本藏不住秘密。
这样一个人,就是简央的最后王牌了?
安浔在心底冷笑,也不知此刻正在大屏幕后方严密监视他们两人的女人,脸上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楚沐阳下一刻从安浔身上收回目光,他垂了垂眼,恢复之前高高在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对当年的案子知道多少?”
楚沐阳后退几步,双手环胸靠在密室墙壁上,冷冷开口问道。
——
十三年前的名山疗养院是个结构并不复杂的地方,那里很所有这样的特殊机构一样,由于依附关系,存在着很明显的等级制度。
那时的名山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精神病院之一,经营它的赵家亦是渝州数得上名号的家族,从解放前就从事医疗服务行业,名山经手过赵晶玲的父亲,传到她手里的时候已是第三代。
这样的名山当年接待的大多是家里条件优渥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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