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至今悬而未破!
那一年,霍城十四岁,那是一个冬天,她死在,他母亲忌日刚刚过了七天的时候…
她甚至可以想象,以往的每一年冬日,那可爱女孩的生辰便是那一月唯一的温暖,他每一年都陪她一起度过,在她的笑容中,便仿佛所有陈旧的伤痛,都已不再忆起…
而那日之后,同一月,两场祭奠,此后的冬季,再无正常可言…
她从他最重要的救赎,变成最鲜血淋漓的伤痛,轻轻的阖上资料最后一页,安浔抬眼,望上了身前那张贴满了照片的白板,淡淡望上了那双漆黑淡漠的眼。
痛失所爱,铭心刻骨,从此沉香落尽,一切皆没,便像是生命都到了尽头,此后活着,便也像是死了,无谓的,便连是否真将死亡付诸行动,也再无意义…
星辰日落,悲伤永续,又是从什么时候启的,有了复仇的心思,再一次有了凝视的方向,此后苟延残喘也要拼尽全力,如同一道孤魂,只凭一抹执念,留在这世上…
她和他的相像,原来,便是在这样的地方…
走不出过去,过不好现在,也看不到,将来…原来,她和他的相像,便也在,这样的地方…
所以才会有些在意么,才会短短几月,将将几面,便是有了那么多的牵扯,做出过,那么多匪夷所思的决定来…
只是,那一日古城深巷弥留之际,他叫错她的名字,便也注定了一个事实,他念着的救赎是莫锦心,不是她;
能给他救赎的,即便不能再是莫锦心,也永远不可能,会是她。
下一刻,安浔静静抬眼,望上白板上的那张黑白照片,那照片是从视频里截出来的,微微模糊,却已经比她之前找到的所有照片都清晰很多。
静静的,将那双清冷墨瞳凝望,良久之后,她终于走过去把白板上的关系图微做调整,过后淡淡转身,径直离开。
身后,那灯光晦暗的小卧室里,贴满了黑白照片白板上,一张张人脸或笑着或冷情,黑洞洞的眼神,透着诡异…
从外围二层,被调整到中心区域,霍城的照片此刻换上了一块红色磁铁,被放在了最核心的位置,同霍凌风的照片之间画着一道红线,连接点,便是那张敦煌飞天案的现场照片…
繁复的关系图一侧,罗列一排标注。
蓝色——间接关联。
判定——重要。
措施——密切观察。
红色——直接关联。
判定——危机。
措施——必须清除!
V078 只有她一人
那一晚,安浔没去狩猎,在老城区的一居室里待了半个晚上,查了很多资料,稍微练习了一下体能。
之后她有些睡不着,凌晨四点的时候,起来到了居民楼顶层天台。
十二月初的夜晚,屋外湿冷得厉害,安浔站在楼顶天台上,放眼望去,满城的灯火都灭了,只有一条条光影稀疏的高速公路,亮着昏暗的灯光绕着城市向着远方蔓延,一点一点,消失在地平线的末端。
安浔深深呼吸,缓缓的,往后退,直至走到天台的中间,她抬眼静静平视前方,忽然眸光一凝,急速朝着前方猛冲而去!
那样的速度,快得像风!冰冷的气流一瞬激涌,刀锋一般擦过她的脸庞,安浔却是睁着眼,没有感觉到一分疼痛,直至一步冲到那天台边沿,她一个凌空跃起,跳过栏杆,双臂一展一下飞了出去!
身下,漆黑的街道犹如万丈深渊,前方,十几米外的高楼,转眼近在咫尺!
一袭黑衣,身轻如燕,她一下跃过两座高楼之间危险的距离,稳稳,落在了对面大楼的屋顶之上!
在地上轻轻翻过一圈,她起身,再次朝前冲去!这一次,她更快了,身形移动于夜色之中几近难以辨清,当她再一次从楼顶跃下,迎着风,抬眼望上天边流云,有了一种,轻松畅快的感觉!
在楼层之中飞跃,她是行走暗夜的魔鬼!
最新的血液,带来了最新的体验,超凡的体力,异变的机能,今晚,她终是凌驾在了整个城市的夜空之上,自由得,像是一只翱翔天际的夜鹰!
而当她最后落在市区最高亦最中心的那座大楼之上,她停下脚步,微微喘息,那一刻,她抬头四顾,那整座寂静的城,都像是臣服在了她脚下…
只是啊,当她抬眼,远远的望上苍山,黑暗之中,那山脉便犹如一道永远也越不过去的屏障,遮挡住了后方广袤无垠的天空;
然后啊,当她回眸,淡淡的望向临江,天际之下,那长河正如同一道银链绕城而过流向远方,带着所有过往,永不停歇,再不回头…
她站在那里,静静凝视,看着临江的山,看着临江的水,看着这个三年前对于她而言还是全然陌生的城市,在三年倒转的时光里,继续历经日夜,慢慢蜕变,所有人都在向前,她亦是随波逐流,在这座城里,留下了自己的印迹。
三年前的辛蓝,向往着这里,高考第一志愿便是临江大学。那一年,她和小紫计划着一同考来临江,那个约定,便像是最美好的一场梦境…
三年后的临江,却只有安浔,前世的一切都在轮回中消散,她走着一条全新的路,遇上了一群不同的人,整个临江,有安家,有公安大,有黎曼曼苏洛,有小E隋炘和隋煜,有着一群可爱的变态,和追逐着她的脚步,更可爱的一群刑警…
义信,霍城,至深的仇恨,必须杀掉的,所有人——
上帝给了她这么多,却是拿走了她最珍惜的全部。
此刻,她站在高处,四顾清寒。
原来,最后的最后,她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
这一夜,清冷初冬,注定无眠。
城中高楼之上,安浔静静孤坐了一夜,最后第一次在这样的地方,迎来了清晨的朝阳…
那阳光明媚,却是不带半分暖意,城南义信,凌晨时分,直至屋外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于手中书页之上,霍城淡淡凝望着手边照片上少女愈发清丽的笑容,缓缓,阖上了相册。
武陵区警局,郁勇的刑侦队再次度过了忙碌的一夜,明日仓田家三姐妹的遗体就将移交日本,这个案子,像已是走到了过不去的瓶颈…
第二军医大,地下解剖室内,法医方耀文正面对着仓田德子狰狞恐怖的半身残躯,细细的,做封存之前的最后取样。
那尸体太过诡异,一半血肉模糊,一半整洁干净,是有人在墙体砸下仓田德子顷刻死亡之后,认真清理了她的遗体…
最近临江发生的几件大案都很蹊跷,方耀文不是刑警,却有着不错的敏锐度,从不同的几具尸体里,他直觉看出了一些相似的蛛丝马迹,却是还未理出头绪来。
此刻他眼前,仓田德子那完好的半张脸上,巨大的红色胎记颜色已经微微发黑,剩下的一只眼珠就嵌在里头,看着犹如一个灰白色的巨大气泡。
方耀文将尸体拖出来的时候就发觉了那只眼球的异样,伸手轻轻用手术刀拨了一下,竟发觉那眼球有了明显的偏移,像是内部视神经和上下直肌已经全部断裂…
看到这一幕,方耀文微微皱起眉头,下一刻找来镊子把那萎缩的眼球整个从眼眶里夹出来,放在了手术盘上。
因为神经组织的断裂,这个眼球在冰冻环境下萎缩的程度超过了一般情况,才会在眼眶中发生了明显位移。
而视神经并不脆弱,一般断裂的情况只有在眼球弹出受到剧烈拉扯时才会出现,只是当晚在现场鉴定科的同事赶到时,仓田德子的眼球明明完好的嵌在眼眶内,并没有一点异常。
想到这里,方耀文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用镊子轻轻拨开视神经,在眼球壁上,发现了一小块淤血的痕迹。
他随即拿来清洁枪细细将那里冲洗干净,用镊子一点一点把眼球外膜剥去,最终一点一点,看清了那巩膜之上细细的几道伤痕。
那像是微创刀刻出的纹路,一笔一划,带着灼伤的痕迹。
当方耀文把整个淤血外膜清理干净,盯着眼前那半凝固的雪白晶结体沉默片刻,随即吩咐过助手,转身离开解剖室。
飞快完成消毒,方耀文来到休息室后立刻给郁勇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一声便被接起来。
“有新情况。”
方耀文淡淡开口,清冷的声线里,带着一丝平日不常有的紧绷。
“仓田德子的眼球巩膜被人刻了字,三个英文字母,N,Y,X。”
“三个字母在人死后被刻上巩膜内侧,然后将整个眼球重新装回了眼眶里。我让助手拍了照片,现在马上传过去!”
——
隔日清晨,周六,安浔感觉在哪里都待不住,最后回了学校。
初冬的早晨校园里人很少,安浔回到寝室的时候只有苏洛还在睡觉,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机警又迷糊的抬起头来。
“咦小浔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几点…还好早我再睡一会儿…话说曼曼影协今天活动要晚上才能回呢,你知道吧…”
苏洛打着哈欠说,安浔轻轻应了一句知道,然后到了自己桌前坐下来。
苏洛再睡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猛得一下惊醒,低头一看,安浔还静静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她一个激灵爬起来:“小浔你真的回来了啊,我还以为我做梦呢!”
苏洛边说边往下爬,火急火燎的样子;安浔这才回神,转过头去:“今天还要训练?”
“嗯,训!八点开始,下午跟临江大学还有一场友谊赛!”
苏洛边套着毛衣边开口,然后乱糟糟的开始穿鞋,苏洛实力不错,大一新生刚刚加入跆拳道社就选上了这次校际比赛的预选队,她穿好鞋跑去阳台,一边挤牙膏一边告诉安浔,主将让她做好今天上场的准备!
“不过这个比赛是友谊赛,所以不让观摩。”苏洛刷着牙嘟囔,说着想到了什么,一偏头,“那今天怎么办?我要训练曼曼也不在,不是就你一个人了?”
苏洛话落,安浔就笑起来,她一个人有什么关系,在寝室看看电影再自习一下也就过去了。
苏洛听了也呵呵的笑,却也没时间再多聊,胡乱再扯了几句就急吼吼的出了门。
寝室大门在苏洛身后重重关上,带起一阵冷风,公安大的寝室没有空调,冬天阴冷得厉害,安浔一个人在寝室里坐了一会儿,起身也出了门。
这一天安浔才发觉,原来她已经有很久没有一个人待着过了…
身边少了闹哄哄的黎曼曼和爱开玩笑的苏洛,竟好像有些空落落的,她一个人去食堂买了早饭,再去图书馆自习,好不容易诶到吃了中饭,休息了一会儿又去练功房练了下舞,冬季的白天很快就过去了,六点半天黑之后她回了寝室,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在。
卿梓璇现在和她们疏远得厉害,早上天一亮就出门了,晚上熄灯前才会回来。而苏洛今天的比赛赢了,要去参加庆功宴,一看就要玩到晚上,安浔无聊只能找了部电影看,七点多钟才看了不到一半就没了兴趣。
百无聊赖之下,她翻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曼曼你在哪里?我在寝室,已经回来了。】
接到这条短信的时候,黎曼曼正在回来的路上,以她狗腿的个性当然给安浔设置了专属提示音,手机响起的那一刻她立马就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看屏幕,欣喜的笑起来。
“咋啦咋啦,男朋友找你?”身边有人凑过来看。
“哈哈哈,比男朋友赞多了!是我家大女神找我,撒娇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呢!”
黎曼曼骄傲开口,立刻给安浔回过去,说自己最多还有十分钟,立马出现在她面前!
那张顿时花痴又脑残了的脸逗得周围好几个人都哑然失笑,他们一社团的人都知道黎曼曼家大女神是安浔,七嘴八舌打趣起来,有人直接要求黎曼曼带女神过来拍写真!~
“那可不行不行,我家大女神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人拍呢!当然要我自己留着慢慢偷窥慢慢拍啊你们谁也不能剥夺我唯一的爱!”
黎曼曼贫着嘴,被周围的师姐们摁着打,一群人都在闹,前方开着车的部长无奈停在一个红灯口,回头跟大家一起说笑了几句,一转身,忽然看见对面车道无声飘来了一个黑色影子。
这条开往临江大学的小路比较偏僻,平时车流很少,今晚为了节约时间他们才抄了近路。
一路上路灯都没有,全凭车灯和远处农家的灯光照明,开到这一段对面马路都是全黑的,部长一眼看见那黑影吓了一大跳,再一看,居然是一辆没有开前灯的车,幽幽,停在了他们对面。
反应过来的下一刻,部长开口大骂:“我靠这么黑的晚上居然不开灯搞毛线啊!吓死老子了!”
话落他想也没想,一下闪了闪前灯提醒对方,等到红灯亮了,看对方还没反应,皱眉骂了一句神经病,终于慢悠悠启动,从那辆漆黑的车边开了过去。
这意外的小插曲弄得面包车里一瞬鸦雀无声,好几个女生都有些吓到了,特别是开过的那一刻,一眼看见那黑车,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黎曼曼坐在中间位置,伸长脖子跟着望了望,只觉得那车古怪,黑灯瞎火的前灯不开连仪表盘都看不见好么,那它之前是怎么开到这里来的?
车内一时气氛压抑,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车子再开了几分钟绕上了一条大路,终于有了路灯和其他车子之后,大家才慢慢缓和过来,又开始嘻嘻哈哈,却是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开过那路口之后,那辆全黑的轿车在路口一瞬拐弯,幽灵一样,紧紧跟在了他们身后!
沿着大路再往前开就是大学城东门,这一次影协组织校外活动,去临县拍了很多好照片,大家热情高涨提议先把照片倒出来看一看,黎曼曼急着回去就在东门先下了车,其他人则全部跟车前往了部长在校外的工作室。
晚上的校门口人不多,面包车开走之后,一辆黑色轿车紧跟着停在了街对面的路灯下,那一车里同样挤满了人,开车的男人,长脸,小眼,左脸上一道刀疤,狰狞扭曲!男人一偏头将往校门里去的黎曼曼看了一眼,转身呵呵笑起来。
“车上如果有八个人,你们每人两个,就算了!如果没得八个人,那么这个小姑娘也要算,到时候谁来,就用老子最喜欢的抽签决定!”
话落,男人回头一脚油门将车开走,路灯灯光一下斜入车厢里,照亮了车内其余四人,均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各个神色紧绷,每个手里,都握着一把枪!
——
那一晚,黎曼曼如同一只小蝴蝶一般飞回了她家女神大人身边,卖着萌陪安浔聊了会儿天,又一起看完了电影,分享了她这周出去活动遇到的趣事,熄灯后两人又聊了会儿天,才各自睡去。
这一晚苏洛通宵K歌,卿梓璇居然也没有回来,只是只有两个人的寝室却比起一个人温暖太多,看着黎曼曼热情的笑脸,听着她用着愉快的语调说着那些有趣的话,安浔的心情一点一点慢慢好了起来,同时也自嘲着想,原来她也开始习惯去依赖他人了么,这样的感觉,还真是让人陌生,又想要避开啊…
第二天是周日,可以睡个懒觉,这样的天气大白天窝在被窝里是件很舒服的事,安浔任着自己睡死了过去,直到十点过的时候,被蜂鸣般的手机震动吵醒了。
“曼曼,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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