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好人家的姑娘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但凡她心里有你半点位置又怎么可能这么放浪!无非是虚情假意追名逐利,这样的女人绝无资格做义信的当家主母!”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
说的,是谁?
虚情假意,放浪形骸…
说的,又是谁?
但凡她心里又半点你的位置,她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那是什么事?
他们都说,但凡她心里,有半点,你的位置…
有么?
【呵,没有吧。】
他心底突然有个声音穿透所有嘈杂,清晰而冰冷的回答他。
他不甘心:没有么?
那声音冷冷的笑:【有没有,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一瞬,一股异常冰凉的情绪,似兑在了血液里,奔流而下,从脑海深处,抵达四肢百骸。
好吵,太吵了,到处都是躲不开的吵闹声,很疼,他的头很疼,都快疼死了!
霍城再次猛然抬头的时候,裴钊陡然心惊,心底大呼一声不好,他自他身后一下猛扑而去,那千钧一发的刹那霍城已是猛然抽出腰间配枪!
他动作太快,那一瞬对面义正言辞的裴老爷子,得意洋洋的藤本妮诺,毫无防备的裴氏夫妇和所有人,没有一个反应过来,下一刻伴着硝烟,一声枪响穿透所有人的耳膜!
砰——!
一枪,直直打入了对面两扇巨大落地窗之间的柱子,震得大片玻璃顷刻碎裂!
那是顾三,他动作更为敏捷,比裴钊早一秒扑到霍城身上,他紧紧扣住霍城的手腕一瞬拔高才让脱膛的子弹在最后一刻偏离轨道,没有直接打到裴老爷子头上;
那一刻人群中传来女人惊悚的惨叫,下一刻顾三的手肘被反拧过去,霍城抬脚一脚踩上他的右膝弯,咔嚓一声,心狠手辣直接废了他一条腿!
“妈呀——!”
随着几声惨叫,对面的人群炸开,才反应过来抱头鼠窜!
裴元禾护着妻子的在保镖的掩护下朝旁撤退,藤本妮诺也在被身后人冲撞摔倒在地之后被保镖奈奈架起,飞快躲藏到一边的桌子后!
裴老爷子才是最狼狈的那个,他完全没想到霍城会朝着他开枪,那子弹就打在他头颅正上方的横梁上!
裴老爷子年纪大了不可能马上避开,被保镖一下扑倒在地,一把老骨头摔得几乎折断,梳得油光噌亮的银发散落,滑稽又难堪的搭落在额头上!
“草!”裴钊在心里狠狠赌咒,他最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眼看着顾三被一击撂倒,从来没有和霍城正面对抗过的裴钊心里没来由的抖,只是再抖他也只能扑过去,霍城这是疯了,正在六亲不认的时候,若是再给他一次开枪的机会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阿城!”裴钊咬牙在霍城身后大叫一声,扑过去死死抱住他的肩膀。
霍城一手持枪一手正拧着顾三的胳膊,被裴钊一下制住,裴钊乘机伸手去夺枪,大声在霍城耳边叫他的名字,企图让他清醒!
随着那一声枪响,整个宴会大厅也乱了套,门外的保镖全冲了进来,门内的帮会成员全部条件反射起身拔枪!
两边都是自己人当然没谁傻得先开枪,训练有素的义信成员在裴家几个保镖为了自卫拔枪的瞬间,掉转枪头直指过去,瞬间控制住了现场!
很好,现在就只剩霍小城这个大疯子了,特么的居然还没回神?!
裴钊心底摒着一口气,趁霍城不注意压着他努力缴枪,前一刻他隐隐感觉他稍有迟疑他差一点就以为要成功了,下一刻霍城却是趁他不备反手一个肘击重重撞上他小腹,在他吃痛当口扣上他的臂弯,扯着他的手臂一瞬侧身将他背摔了出去!
“靠!”
这一次裴钊真的叫了出来,他打不过霍城,这点他从小就知道,只是他也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居然会有被唯一的兄弟毫不留情的飞甩出去的时候,尼玛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裴钊被甩得腾空而起,一下重重砸在前方的电子显示屏上,闷哼一声,又随着屏幕碎片一起摔落在地!
那一下极重,他惨白着脸抬起头,那死死摁住胳膊的动作明显是骨折了!
霍城身边再也没有一个人。
兵荒马乱,人仰马翻,四周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最彷徨惊悚的表情,唯有他一个,神色异常冷静,独立高台之上,一双幽深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手里,拿着他的枪!
…
彼时,大厅门外,冰冷的夜色下,一抹幽影倚墙而立,独自静静仰望着黝黑天际。
今晚没有月光,也没有星,没有一切让她喜欢的东西,整片夜空黑得深不见底。
安浔努力调整着呼吸,在夜风里微微颤抖。
她深深吸入一口气,再缓缓的一点点吐出来,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似乎已经久到足够有力气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耳边隐隐传来嘈杂声。
大厅里似乎异动连连。
收回目光,垂下眼时,夜色下的姑娘有着最沉静的容颜,一抹黯然自眼底一闪而过,很快就淹没在了冰冷的黑暗海洋,她转身朝着大门方向跑去。
门边,到处找人遍寻不得,黎曼曼正急得满头大汗!
骤然听见大厅里传来一阵闷响,黎曼曼分辨不出那是枪声还是什么,吓得心惊肉跳,刚要转身跑回去,眼前忽然窜入一道白影!
“…小浔…小浔…!”
黎曼曼又焦急又激动,高声叫她,一句话还没说匀吞,安浔已经从她身边跑了过去。
黎曼曼转身,愣然看着安浔的背影。
那一刻,她裙摆翻飞起来,盘起的秀发已经微微有些散了,随着奔跑,在风中轻扬。
没来由的,黎曼曼心头抽紧,突然就想到了秋末夜间,那些翅膀微微颤动着想要高飞,却已经再也飞不起来的蛾子…
她屏住呼吸,看着安浔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光亮尽头。
前一刻揪心的伤感,黎曼曼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安浔跑进宴会大厅的时候,裴钊刚刚被霍城摔飞出去!
大厅里很乱,到处都是碎玻璃,人声沸腾中,她听见裴老爷子在惊声怒吼!
下一刻她跑到舞台边,一跃而上。
那动静很轻,她裙摆都还未落下的那一秒身前的男人已经骤然回头!
眼前那双不聚焦的双眸一闪而过,下一刻他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抵上她的额头,四周竟是喧哗声,那一刻安浔气息凌乱,她抬眼,一眼对上那双极暗极深的眼,她似乎听见不远处传来黎曼曼焦急的惊呼…
台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望着舞台上方突然出现的女人。
她肤色苍白,一袭白裙,纤弱娇美的样子更甚之前,而她的身后,那坏了一半的LED屏还有一半亮着,上面卡住的照片,俨然也是同一张娇艳无双的脸。
四目相对,那一瞬,却像是四周的一切都暗了。
所有声音都如同潮水般褪去,伴随着时光和流年。
台下的人不见了,所有的惊恐都消失,静默之中,唯有眼前这一人,唯有耳边沉沉的心跳声。
舞台之上,两道静默的影,他们彼此相望,那一眼,心底似有一滴极清的水滴轻颤着落入下方的泉,消失不见了,又荡起圈圈涟漪来。
那一刻,那双幽深的毫无焦距的墨瞳中,终于有了点点波动。
一双眼里,血丝密布,他静静望着她,突然发觉耳边的嘈杂,都停了。
望着她,他几秒之后似才认出她,他仍旧举着他的枪,张了张嘴,声音似从胸膛深处传出来:“…安安?”
她甚至听出那一声里的怆然。
话落她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他持枪的手,缓缓的握紧了,朝着高处推开。
“嗯,是我。”
那样平叙的语气,那样冷静的动作,她开口说着那样的话,她长发飘散,一身月白色的长裙,被冷光映成惨白的颜色。
这些,都像极了他们初遇的那个晚上。
那时他几近濒死,他还不认得她。
而此刻他心上几乎血流成河,而她,是他最重的那道伤。
他望着她,望着她,眼眶倏然就红了。
他想说他都认出她的裙子了,话到嘴边,开口的时候,却又变成了另一句话。
他说安安,我们走。
很轻很轻的,他说:“安安,我们走。”
V447 她从来没有爱过你
他拉着她,在午夜黑暗的回廊里飞奔。
没有谁胆敢来阻挠一下。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那年苏洛生日,安排了一场“狂野圣战”的真人游戏,设计他们凑成一组。
那天在游戏场地里,有一段就是他拉着她在幽深的迷宫巷子里飞奔,她当时还以为他们在躲避追击,之后想来,他当时不过是想要带着她远离严易泽。
从那时起他就喜欢她。
或许是从更早的时候起。
当时他们跑到一个小巷里,她提议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当时她只当他是那种见色起意听见女孩的邀请就找不到北的男人,计划在休息的地方直接取了他的血,结果他却把手搭在她额头上,认真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他还说,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再这样了。
而她似乎至今犹记得,他做了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那一刻清冷月光下,他眉目沉静,又微微腼腆的模样。
那时她就想,他一定从来没有经历过女人。
结果第一次,就遇到了她这样的女人。
他也许至今都不知道那一晚的所有都是计谋,他甚至差点死在她的陷阱里。
他或许直到现在都以为那晚她是真的不舒服,自责着自己的疏忽,又把这一段好好铭记,偷偷在心底划归到他们相识最初,略带着青涩暧昧,很值得回忆的时光里去。
一路跑着,安浔喘着气。
凉风刮过酸涩的眼眶,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些事。
下一刻前方模糊在夜色下的人影忽然顿住,他拉着她一个拐弯,压着她,抵到一个光影幽暗的角落。
那里有院落里的灯光穿透窗户一角,像极了银色月光。
她在那光亮里抬头,望见近处他眼神微乱的双眸。
他之前死死拽着她的手,那触感腻滑,她原因为是汗,这一刻才发觉是血。
他慌乱用染血的掌心抱住她的头,揉乱了她的发,将血弄到了她脸上,然后他倾身压上来,死死把她摁进怀里!
安浔感觉得到霍城浑身都在抖,他的枪已经不知被甩到了哪里去。
他从来没有这样抱过她,明明温暖的怀抱此刻一片冰凉,明明是他把她圈在怀里,她却只觉他才是最需要被紧紧抱住好好安抚的那一个。
安浔仰起头,她没给予这个拥抱任何回应。
她只静静的看着墙上很像月光的那道影子。
片刻他松开她,捧着她的脸抬起来,她感觉他凌乱的心跳凌乱的呼吸凌乱的一切,他揉着她的脸,她想他已站在悬崖边。
安安,他说安安,对不起,是我不好…
“我没护好你,都是我的错…他们是要针对我,结果连累了你…我说过要护好你的,但是我没做到,你别生气…你不要生气…”
“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我们离开,再也不回来…我能照顾好你的,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你信我,你跟我走…”
“以后都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了…”
“你跟我走,安安,你跟我走,好不好?…”
他颤抖着说出这些话,颤抖着哀求她。
她鼻息里全是他血的味道,她满眼看见的,是他猩红的眼里满满的伤。
她能感觉到他的每一句背后的不安与凄凉。
他在努力给他们寻找一个出口,努力,给自己的一个继续的理由!
那一刻像心跳都要停了,安浔发觉自己连呼吸都要找不到。
她感觉到了痴恋的重量,体会到了挚爱的灼痛,她窥探到逃离的方向,却唯独没有望见出口的亮光。
她忆起来,这并不是霍城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早在很早之前,早在青城那夜的狂风暴雨中,他们曾经挤在一辆轿车狭小的后座里,他就曾用着同样决绝的语气,同她说过一样的话。
那时他说,如果你不想回安家,就去我那里。
他说,如果你不想回临江,我带你离开。
他还说,安安,我喜欢你。
那是他第一次表白,第一次,叫她安安。
…
感情是无比奇妙的东西,今晚这一刻,他们走到这里。
人在伤感的时候,回忆便如潮水般来袭,她脑子里纷纷乱乱想着许多许多,直至她扬手寸寸握紧他的掌心,寸寸,把他的手从她的脸上拉下来。
他不愿意,他的血在她苍白的脸庞留下深深血痕。
她抬眼,望入他的眼,很深很深。
直至他从最初的慌乱和疯狂中一点一点平静下来,静成一道漠然的影子,然后她开口,说够了。
“霍城…算了吧…”
她的嗓音,在虚空里飘渺无依。
他随着她的动作后退一步,眼底惊痛不知像是要逃离什么,却是手心被她狠狠抓住,她不让他逃!
“那些照片都是真的,你知道的,不是么。”
她望着他,衣衫凌乱满脸血污,却那样平静道。
“照片都是真的,上面都是我。我原本以为你早知道,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话落她微微垂眼,又缓缓抬起来,她平静的像只毫无感情的人偶,说着事不关己的话。
“虽然我也不想让你知道,但是事已至此,隐瞒和逃避都不会有好结果。”
“我不会跟你走,发生这种事你现在强撑一口气,以后你也绝不可能轻易原谅,我们走到这一步…”
她陡然松开他的手:“我们走到这一步,所有挣扎都不会再有用,所以就算了吧…”
一声叹息,伴着寒意,在他脑海回旋开。
算了?…
是…什么意思?…
什么东西…算了?…
他垂眼,盯着身前姑娘平静的眼眸。
这一晚,和老城废墟那一晚,有着太多相像的地方。
包括她的镇定,她的冷淡,她此刻脸上的血污,唯独缺的,是她当初眼底偶尔会扬起的清亮笑意。
那一晚是他们一切的开始。
那这一晚…!
【她在跟你谈一切的结局。】
脑海深处冷冷声线响起的时候,霍城低着头。
他离她两步远,低头垂着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察觉不到他在那一刻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很久之后,他才开口。
“为什么?”
紧紧靠在身后冰冷墙面上,安浔看着迄今为止自己唯一的依托,她想,他不信,其实她说的他都不信,而她的确欠他一个完整的理由。
“霍城,在遇见你之前,我没有谈过恋爱。”
“当初你不是第一个追我的人,却是追得最紧的那个,时间久了,我就想,或许试试也可以。”
“那时我对你并没有太多感情,我只想你或许真的很喜欢我,因为我对你怎么冷淡都没见你生过气。”
她没有动过心,以前也从未对任何人心生过爱意,她只知道如果要第一次尝试,就该选一个对自己最好的。
“那时你对我最好,也最听我的话,我让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就当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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