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城?…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安溪看着安浔也懒洋洋的下了楼梯,她扎了长发,露出的一张容颜一如既往的娇艳漂亮,她在上车之前从口袋里翻出手机瞄了一眼,又神色淡淡的塞了回去。
两人一同上了车,很快车开了,绕出酒店大门,消失在街头拐角。
安溪侧着身子,站在电话亭后,一直看着黑车消失在视线尽头。
她忽然感觉有点冷。
这样的早晨,这样的时间,一男一女一同从酒店出来,怎么能不引人遐思?何况他们本就是男女朋友…
所以他们昨晚在一起?
他们…上床了?…
安浔是因为这样才不接她的电话?因为太忙了没有时间?
脑子里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冒出来,安溪愣然站在雨水中央,回过神的时候扣着手机的指尖已经微微发白,她太用力了。
不,不是的。
安浔并不是太忙才不接电话的,刚刚上车之前她明明看了手机,也就一定看到了她的未接来电,但是她无视了。
她是故意不接的。
站在冬日清晨细细的小雨中,冷得浑身颤抖的小姑娘终于得出了答案。
——
另一头,送了安浔去学校,“失踪”了两天的霍城回到堂会处理了一些事宜,随后去了市人民医院。
清晨的医院很安静,住院部大楼是人气最旺的,主治医生带着实习医生开始了每一天的病房巡查,家属们起床的起床买早饭买早饭,上上下下的电梯都很满。
只是过了十二层后大多数人都下去了,人民医院住院部十二层以上是特护病房,安静了许多。
三天前顾三做了手术,之后一直住在十四楼的特护病房,由专门的护工看护。
公路追击那晚他受了两处枪伤,甩出车门的时候断了三根肋骨和一侧小腿骨,其他的伤都不致命,就是其中一根肋骨错位差一点刺穿肺叶,经过手术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顾三这次铤而走险成功布设了诱敌陷阱,立了大功。
昨天晚上他术后第一次醒来,医生诊断之后好好休养应该就没问题。
病房里空调开得很足,护士刚刚来换过点滴瓶,殷切又详细的介绍了一番病人的身体状况,恋恋不舍的出去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不一会儿眉头皱了皱眉,顾三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他有些渴,偏头想看看床头柜上有没有水,一动,才看到了静静坐在床侧沙发上的人。
顾三惊了一下,下意识要坐起来,一动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别动,躺着就行。”
霍城淡淡走到床边:“要水?”
话落拿起床头柜上的被子去饮水机兑了一杯温的,递到了床前。
顾三赶忙接过去。
病床调高了,他靠坐床头,身上到处过着纱布插着针头说不难受那是假的,只是对上霍城那张没比平常和煦多少的脸,心头还是忍不住激动。
能得到当家亲自探视是很高的殊荣,同时在顾三心里还有另一层意义。
他是跟着他从日本回来的,当年在岛上是患难与共的兄弟,后来回到临江,他是霍城最初的唯一亲信,陪着他夺回义信江山。
几年里两人出生入死不知多少次,在顾三心里这份情义无与伦比。
只是他曾经为了女人背叛过霍城一次。
他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周静雅是他年少时光里一抹温暖存在,与其说他爱她,不如说他在她身上寄托了很多东西,而这些东西他需要重新验证,重新审视,重新取舍,才能心无旁骛做出决定。
自离开周静雅那天起,顾三真正回到了霍城身边。
而也许是从病房的这一刻起,霍城真正接受了顾三回来。
有过裂纹的关系很难修复,特别是霍城这样的个性,而此时此刻顾三觉得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终于重新赢回了自家爷的信任。
“爷,事情都还顺利么?”
顾三喝了口水,声音还有些哑。
嗯,霍城微微点头。
顾三欣慰:“那山田组那边呢,没有出什么问题吧?我听下面的兄弟说了,山田组后来是站在我们这边,这次肃清行动完成得很好,义信没有太大损失…”
“是。”霍城淡淡轻应。
顾三放心了,虽然昨晚他醒来已经听一群人七嘴八舌给他讲了一堆,这时听霍城亲口告诉他一切顺利,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顾三不知道那晚霍岷临死前说的话,当然也没谁嚼这些八卦给他,问完这些他似乎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又喝了口水,低头的时候忍不住咧了咧嘴,三十的爷们儿了,这时倒笑得像个有些淳朴的孩子。
霍城心情也不错:“医生说你需要静养,就留在医院好了,帮里的事务不用担心。”
顾三抬起头来:“我还是尽快恢复回去帮忙,这段时间稳定最重要…”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三声轻叩,有人推门而入:“爷有您电话,重要电话。”
谈话被打断,霍城点了点头。
转身的时候他伸手在顾三肩头握了握,这个鼓励已经天价:“不急,养好了再回来,该是你的都会在。”
话落霍城拿过属下递上的手机出了门。
医院走廊同样安静,霍城走到走廊尽头窗台前。
这的确是重要电话,两名黑衣保镖隔了五步守在了过道两侧,不让人靠近。
霍城一手插在裤兜里,转身望上屋外阴雨绵绵。
“喂。”
“喂?霍大当家,这几天挺忙吧~”
“张局长。”霍城言语淡淡,“彼此彼此。”
呵,手机那头的人轻笑了一下:“可不是么,霍大当家前日在盘山公路公然开枪杀人,在场可是上百只眼睛都瞧见了,为了处理这件事可是费了张某不少功夫。”
“有劳张局长了。”
呵呵,对面那张局长又笑两声,声音又干又冷,末了话锋一转:“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霍城淡望前方楼顶,神色寡淡:“自然。”
“霍城,临江这次已是顶到风口浪尖,我们现在可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蚱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比我懂。临江没了义信还是临江,可没了张某庇佑,义信可不会还是那个义信,霍大当家掂量清楚了。”
这是逼急了,专程打电话巩固契约来了。
看来这段时间反黑宣传效果卓越,某人一路向着高峰而去的时候,也开始担心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手机那头传来的声线淡薄清凉:“临江以后只有义信一家独大,自是再无纷争;义信不涉黄不涉毒,将来无论扫黄打黑还是禁毒,张局长尽管放心操办,义信有霍城一日,自当遵纪守法全力配合。”
呵呵,一句遵纪守法可把张局长逗乐了,他呵呵笑过几声,幽幽道:“霍大当家果然有胆有识,义信将来必定前程似锦!”
一句调侃,霍城无甚表情:“呈您吉言。”
“霍城也先预祝张局长您高功伟业,平步青云。”
——
那日午后,义信一行驱车离开市中心医院。
车子开出停车场的时候对街十字路口绿灯放行,郁勇跟着车流缓缓开过路口,转弯开入中心医院停车场。
她是来看严易泽的。
小伙子三日前遇袭受了重伤,连夜送往中心医院救治,手术之后保住了命,据说今早醒了。
郁勇来探望严易泽既是情分也是公事,验伤报告显示,那晚袭击严易泽的,很可能就是临江野兽杀案人的元凶!
临江犬神案对外已经结案。
巨狼一族被送回深山,另一头野兽的老巢在同日亦被找到,解救出了被绑架的两名受害人,并找到了其他受害人的尸骨,只是并未当场捕获杀人野兽。
此事并未对外公布,局里属意秘密调查,故此严易泽这条线便成了现今唯一的线索,得知严易泽苏醒后郁勇立即带了两名同事过来问询。
严易泽的父母和姐姐都已经赶到了临江,加上本地的一些亲戚,此刻一大家子人守护在病房里。
警方的到来显然不被欢迎,严目坐在床头两眼哭得红肿,冷冷瞪了郁勇他们很久,最后才子严父和女儿的劝说下离开了病房。
“我弟弟伤了喉咙不能说话,呼吸和饮食都要靠管道,你们也看到了,他现在情况很糟糕,如果不是他坚持要接受问询,我们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严易泽的姐姐出门前对上郁勇:“只给你们五分钟,你们提问,小弟把答案写下来,他很虚弱,希望你们速战速决尽快离开。”
病房里严家人都出去了,一时变得安静不少。
严易泽半躺在病床上,脖子上围着厚厚纱布,脑袋上也是,整张脸肿着,带着呼吸器。
郁勇眸光扫过严易泽喉管上开出的洞,看着里头插着的几根管子心里也非常不好受,几步过去坐到床边,伸手握住他的手。
“严易泽,我是郁队,你听得见我说话么?”
严易泽的呼吸器里泛起一层白雾,微微眨了眨眼。
“那我们速战速决,你能大致描述一下那天袭击你的野兽是什么么?”
这个问题郁勇都觉得难,黑灯瞎火的晚上被猛兽袭击,能看清大概就不错了,还要在这样的状况下形容,她甚至不确定严易泽真的能写字,想着的时候他已经抽出手,摸上了肚子上的比。
郁勇连忙把那笔拿起来放到严易泽手里,看着他颤巍巍朝另一侧的白纸板上挪去。
严易泽不能低头,所以看不到自己写的东西,他一直死死盯着郁勇。
笔尖触上白纸,有些轻飘飘划不出痕迹,郁勇伸手帮他把笔握紧,低声安抚:“没事,不着急,我帮你扶着,你来写,能写多少是多少。”
严易泽又眨了眨眼,笔尖动了起来。
他在写字,找不清距离,写得很大,比划凌乱。
亏得郁勇握着他的手,跟着他运动的轨迹,心里同时默默将那一笔一划描绘,拼凑起来,直至严易泽完全写完,她抬起头来:“狗?”
严易泽眼睛里有光亮闪过!
身后警员赶忙记录下来。
郁勇也有些激动,她微笑着鼓励严易泽,确认他体力足够,问出第二个问题。
“那那只袭击你的狗为什么会中途离开,后来去哪里了,你知道么?”
不同于被绑架的少女和孩子,严易泽是唯一一个现场遭受了野兽袭击却活下来的受害人,他的特殊情况成为破案关键。
这一问题出口,严易泽显然也开始微微激动,他努力眨着眼,笔在之上飞快写起来。
这一次的力度甚至划破了纸张,他写了一个字,死!
“死?你是说那野兽死了?!”身后小警员忍不住惊呼出声!
严易泽用力眨眼,他是真的知道的,不是臆想,也不是朦胧的判断,他非常清楚,那头野兽死了!
郁勇想到了那个过分干净的犯罪现场。
虽然三日后现场才被指证,这三日的大雨足以冲刷掉很多痕迹,只是她却仍然觉得那现场太过干净,干净得不正常,像是有人在杀戮之后就进行了大规模的清理!
刑侦断案,抽丝剥茧,这一刻郁勇仿佛感觉自己已经抓到了那条抽离迷雾的细丝!
“那野兽是怎么死的?当时有第三方在现场?你看到了?你看到对方的身份了么?”
郁勇的声音也微微紧绷起来!
下一刻严易泽愣了愣,却是深深皱眉,很重的闭了闭眼。
这不知是表达的知道还是不知道。
睁眼的时候他开始激动在纸上写起来!
那一笔一划,极其简单,一竖,一弯,郁勇看不明白。
严易泽此刻情绪却似越来越激动起来,他死死盯着郁勇,不住在纸上描绘着那两个字,直到最后疯狂在只上画起圆圈,把笔都画出了界外去!
“是不是失控了?…郁队我们…”身后小警员有些害怕。
郁勇也很紧张,她努力摁住严易泽的手,又不敢太用力,望上他的眼时她又觉得那不像失控,他的眼里一片清明,眼角泛红,死死盯着她的眼,那是急切想要表达什么的表情,他正在做的也是他努力传达的信息!
郁勇皱眉紧紧望上那张纸,圈,那是什么圈?
竖,弯,那是什么东西?
第三方,他是在描绘杀死野兽的第三方么?
不,或许不是,第三方如果能杀死那头野兽还能在短时间里把现场清理得那么干净,一定是有备而来。
如果他们知道严易泽可能认得出他们,是绝对不会留下活口的!
郁勇飞快排除了这一选项,再望上严易泽激动的眼,案件三要素,凶手,受害人,杀人动机,这里缺失的是什么?
如果严易泽描绘的不是第三方,那么他那么激动的原因…是为了凶手?
野兽,那头野兽,他认识那头野兽?!
“是野兽么,狗?你认识那只狗?!”郁勇脱口而出的时候,她听见了严易泽喉管深处传来的那似惊喜,又似痛苦的声音。
他停下了疯狂画圈的举动。
他的额头已经满是汗珠,手心里也是,他已经坚持不了太久。
他开始再在纸上一笔一划写起来。
那是一个汉字,形状复杂。
郁勇凝着神,把严易泽牵引到空白的地方,努力在心底描绘,几番拼凑不得之后,她无意间忽然瞥到了旁边他之前画上去的一竖,一弯。
那两笔没有头尾相接,起初很难辨认。
却是她心里描绘久了,对刚写的汉字隐隐有了些揣测,忽然瞥见那两笔,一瞬竟如福祉灵犀,她突然两边都看懂了!
那一竖一弯,是大写的英文字母D!
那壁画复杂的汉子,是弟!
D,弟…“弟弟?!”
郁勇心头一惊脱口而出,猛然抬头的时候对上了严易泽眼角话落的一滴泪。
他哭了。
像是如释重负,也像是痛苦茫然。
那一眼里情绪太多,有隐忍,有怀疑,有困惑,更多的,却是期待。
他像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
从警多年,郁勇太熟悉这个眼神。
她读懂了太多太多东西。
这一日,这一刻,如果病床前守候的不是郁勇,也许就解读不出来这个犹如密码般的线索。
又或许,即便解读出来了,也联想不到那么长远,无法坚定那一刻心头捕风捉影般闪过的念头!
却是这一日这一刻,来的偏偏是郁勇!
办案认真,心怀信念,特别是对某一个案子,某一些名字有着异常情结的郁勇,她几乎是在脱口而出“弟弟”两个字的时候,就想到了那个多年来一直蚀骨铭心的名字——
严昊涵!
“你是说,袭击你的野兽,那只狗!是你失踪的表弟…严昊涵?”
V387 缺失的骨!
是夜,阴雨淅沥。
入冬的季节连日下雨教人心情抑郁,临江的天本就潮,这下好了,衣服一周都干不了,被窝里也是湿冷湿冷的。
忙碌一天郁勇回到家,打了个电话去父母那儿,听完女儿汇报今天在幼儿园发生的事,然后洗了个澡拿了瓶酒坐到了窗台上。
郁勇家窗外的风景一般,附近几幢高层,白天看着也就那样,晚上家家亮起灯,看着倒是有几分宁静悠远的味道。
郁勇一个人在家,不修边幅的灌掉一整瓶酒,她一般只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