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离发根很近,疤痕虽然很长却并不明显,她一直觉得那只是一道小伤,是她英勇的证明,她从来笑嘻嘻的说,她根本好了,早就不疼了。
也不知站了多久,无声中唐少辰终是伸手,指腹轻轻擦过了那细长的,如小蛇般蜿蜒的裂痕。
那痕迹微微粗糙,擦过指尖时候,像是一瞬划拉到心上。
屋外忽然闪过白光。
两秒之后一声炸雷,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苏小洛直接从睡梦中炸了起来!
“我…靠…”
她惊过之后把不大文雅的语气词吞回了肚子里,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抹嘴角可能会有的口水,然后心有余悸的擦了把汗…
她怎么突然睡着了,还睡得好热,特别是当她一抬头对上近处那两道淡淡望来的视线,胃都在那一刻抽了一下,绞痛绞痛的…
那双永远淡漠的黑瞳里,此刻望去是有些不太明了的情绪;
苏小洛满头大汗,她这是一偷懒就被抓,真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在冰山这里也敢放心睡觉!
“…教授…我错了,我昨天睡晚了…我明天一定加倍努力…”
苏小洛腆着脸求饶,装出的样子比平常乖多了。
她的那根毛还翘着,压出睡痕的小脸看着微微滑稽,叫人…有些心疼。
“明天你想吃什么?”
唐少辰忽然淡淡开口。
啥?!
狂风暴雨做着背景,已经做好被骂死准备的苏小洛可反应不过来这种峰回路转,她愣了一会儿,确定那不是反话。
“…凉皮?”
反正都是吃冷的,她选了一个冷着吃也好吃的。
苏洛小心翼翼:“报告教授,我能申请加两勺辣椒么,你如果嫌弃味道太重我可以去楼下吃好再上来。”
她举着小手。
“可以,还要加什么?”唐少辰眼皮都没抬一下,一觉醒来他突然变得特别好说话,“就在这吃,不用出去。”
“哦。”
苏洛应下,狐疑观察一眼。
其实她不太习惯大冰山不横眉冷对她,难道是她上午工作完成得太好,冰山心情很舒畅?
大冰山莫名其妙还在盯着她看。
苏洛不自在的捋了捋头上的毛。
“微波炉也给你买好不好?”
冰山还在诡异。
他从来不问她什么东西好不好。
“…好。”
苏洛下意识把握机会满口答应,她知道了,刚刚她睡觉的时候冰山肯定也睡觉了,这时候绝对不清醒。
屋外再一个炸雷落下的时候,苏洛忽然忍不住笑了。
清秀的一张小脸因这个笑容变得明朗,她回想起了在河州山洞那一晚发生的事。
那一晚她似乎说了很多话,冰山似乎也说了不少,其实她已经不太记得清了,只记得那时的气氛,似乎和这时候很像。
心里忽然有些未曾有过的感觉,苏洛笑着,却也不知那是什么。
她想也许冰山对她还是很好的,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心里莫名的,很高兴起来。
——
屋外雷鸣声声,今日三个小姐妹各有一番经历。
安浔的故事向来最狗血,跟着安家众人一起,她刚刚赶到医院。
安建邦被送到了紧急抢救室,据说有中风瘫痪的可能性很高。
宋灵韵的脸色一直很差,听见这一句只是稍微顿了一下,神色并无太大起伏。
换了一身更轻便的衣服,安浔靠在抢救室外的走廊上。
她的长发扎了起来,利落的一个马尾,明艳又冷淡。
安淮,安濛还有顾氏夫妇,所有该在的人都在。
同安建邦私交不错的股东,满怀担忧的公司高管,这些不该看到这一切却必须让他们好好看到的人,也一个都不落的守候在不远处的角落,窃窃私语。
气氛紧凝的走廊上,时不时传来两声委屈的抽泣。
作为在场身份最尴尬的两个人,那一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母女,此刻正堂而皇之跪在抢救室正前方的地板上,承受着四周各种复杂视线,哭得隐忍哭得悲伤,哭得叫人满心怒火!
今晚的生日宴,几乎是全然的颠覆毁灭性的打击,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恒通董事长安建邦的病恐怕是治不好了,好了估计也不能再管事。
安家没落了,如今只剩下一群孤儿寡母,LPO会乘人之危么,这一切对于公司,到底又是福是祸?
在巨大的变动之前利益永远高于一切,至于最后曝光的那一段疑似私生女丑闻,也不过只是涂添冷笑罢了。
垂头等候在抢救室门口,他握紧的掌心一直没有松开过,满脑子盘踞的,都是不远处那凄凄切切的哭声。
这一夜,恒通毁了,安家,也毁了。
明日这一段满是狗血的新闻就会登上各大八卦杂志,成为街头巷尾的笑柄,一个心心念念记挂亡妻的男人,一个突然出现不知所谓的私生女,一瞬间把他们母子三人的地位变得无比怪异。
他们是夹在正妻和小三之间的灰色地带,永远不如父亲的原配理直气壮,在其他所有人心里也越来越像是个笑话。
他们本来就和高贵没有半点关系,而如今,已是可笑的象征…
张嫂看不下去了,她偷偷过去小声劝说杨柳母女。
这年头谁都知道的家丑不能外扬,那年仅十五岁看似单纯的小姑娘却好像一点都不懂。
她被碰到的时候就会受惊般往后躲,再被惹到了就会大声哀求要留下来,她也是爸爸的女儿啊,她也担心他的安危,爸爸说了,今年她就满十六岁了,是个大姑娘了,他不想她们母女再在外头受苦,他说要在这次生日上正式把她介绍给家人的,他说了,要把她接回自己身边的!
这一段哭泣,真得不能太真。
连林秘书都都觉得自己快要相信了。
哭闹声中安淮狠狠抬头,今晚的生日宴所有的请柬都是林跃经手的,没有请柬杨柳母女根本连安家的大门都进不来,又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场,这是一个局,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故意要破坏这场生日宴的局!
安淮只能想得到林跃!
此刻他正站在股东圈子里,同身边的人密谈。
心口想压抑着一只巨大的猛兽,一贯温文尔雅的大少爷,此刻终于在连日来的压抑和打击中崩溃,他忍不住了,情绪完全爆发,一咬牙,忽然捏紧拳头往前跨了一步!
下一秒,那所有奔涌的怒火却是被一道幽冷的寒意止住,他愣着一低头,只见一只白得甚至像是毫无血色的小手,正坚定的,用力的,按在他的手背上。
安浔拿着手机。
短信,电话,她一条都没回复,一个都没接。
却是今天所有的时候,她都像这样翻着短信,无声而淡漠。
此刻她终于从屏幕上抬起头来,朝安淮望去一眼。
那一眼里安抚有制止,更多的却是凉意。
安家不会这么容易败的,安家,又怎么能这么轻松惬意的,就败了呢?
安淮在那一眼中愣神。
下一刻安浔收手,转身先他一步走了出去。
冰冷的雨夜,她换上了一身T恤长裤,紧身铅笔裤包裹那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看一眼都叫人血脉贲张;
她款款走来,高跟鞋跟轻叩在冰凉地板上,最简单的装扮,那身姿,优雅高傲得像个女王。
走近的时候,便是连扎堆的大股东们都停止了窃窃私语,林跃在人群中回头,眸带深意。
安浔在杨柳母女身前止步,一双墨瞳淡淡望下,那一眼冰凉而慵懒。
她终于过来了!
安溪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含着泪水,抬起头。
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是多么的楚楚可怜。
墨瞳微扬,电光火石间她却甚至看都懒得看清那张脸,四目相对的刹那安浔扬手,又快又狠一巴掌甩在安溪脸上!
V247 布设引子!
那一巴掌极响,啪得一声将安溪的抽泣狠狠打碎!
远处的走廊另一头,经过的小护士都驻足观望,四周一瞬变得鸦雀无声。
雷雨的夜晚,医院走廊异常的清冷,急救室的红灯还亮着,耳边雨声潺潺。
安溪被甩得头都偏了,差一点一下摔倒在地上。
捂着脸她猛地抬起头来,那白皙脸颊上一道鲜红五指印触目惊心,她嘴唇都被打破了,嘴角隐隐渗出殷红来。
安浔的神色却依旧冷淡,她甚至在半空中轻轻甩了一下手,那一巴掌显然打得十分用力。
安溪连哭声都止住了,四周所有人都噤了声,安浔居高临下望去,顿了顿,忽然冷冷开口。
“哭什么哭?”
“爸爸还没死呢。”
那一句冰凉,不带任何起伏。
她淡淡说来,话语间一瞬漫起的冷意,冻得所有人心底一寒!
安浔个子高挑气质出众,很多人面上不说,心里却不得不承认,那不算太有能耐也没啥身家背景的安建邦,的确是生了一个万里挑一的女儿。
而今晚,除却美色,此刻所有人对眼前这个不到十九的小姑娘,又多了新一层的认识——
她俨然不是安家这种小池子惯常能教养出来的孩子,那气势,太镇得住场面。
不远处静静站在人群后方,沉默的顾允之,一双深邃墨瞳里幽幽带起了微光。
安浔没看他,水一般凉的眸光在安溪愈发可怜的小脸上流转而过,她偏头望上一旁的杨柳。
“她也就算了,您这儿…又是做什么?”
安浔幽幽开口,那一刻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意:“我可不是您该跪的身份。”
杨柳本就是个没主心骨的,这次来安家打闹她都是为了女儿逼不得已,此刻哪里受得住安浔一句挑衅,回头望着女儿是起来不是不起来也不是,急得白了脸。
却是那短短两句,在场聪明人片刻就反应过来了,安大小姐这是——
“安浔,你什么意思!”
正想着,一道冰冷女声自后方冷冷插了进来,宋灵韵冷着脸大步走到了安浔身后。
宋灵韵的眼神,像是能喷火。
也许安淮想不到,但是她可不一样,细细将眼前的事想了一遍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安浔!
她本就是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恨她恨得入骨,这一对母女绝对是她找来的,就是为了让她当众难堪!
为了安家和自己的形象,宋灵韵忍到了现在。
这时看着出尽风头的安浔她再也忍不住了,她那是什么意思,她看她打人是假,作秀是真,之后两句话字里行间她处处都在暗示那对贱人母女的身份,她当她宋灵韵是死人?!
宋灵韵几步到了安浔身后,容颜冰冷。
“安浔,这两个人的身份还不确定,你少在这里添乱。我们安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生事的地方!”
一句话落,宋灵韵冷冷望向地上的安溪,语气更为嘲讽。
“还有你,小姑娘我奉劝你一句,今天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你都不要妄想靠着她就能登堂入室。”
“你那请柬是谁给你的,又是谁教你来闹的,你以为这样就能如愿以偿?呵,你和你那妈,也不过是别人的棋子罢了!”
宋灵韵冷冷发话,她死死盯着地上安溪的表情,她这是**裸的威胁。
安溪惊恐的抬头,盯上恐怖的宋灵韵。
安溪不傻,她知道安浔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宋灵韵是什么意思。
她刚刚挨了那么重的一巴掌,好不容易得来一份顺水推舟,相比眼前只会大嗓门的宋灵韵,显然安浔段位更高也更聪明,她又怎么会选错?
她甚至看都没有看安浔一眼。
“大妈,大妈我错了…是我不对,我不该来的…”
安溪低下了头,她选了一个能把宋灵韵气吐血的称呼,娇弱开口。
“没有谁教唆我,我只是想来看看爸爸…是爸爸让我来的,他说我也是他的宝贝女儿,他想帮我正名…我只是,我真的只是想来看看爸爸…”
说着她像个吓坏了的可怜姑娘瑟瑟发抖,嘤嘤哭了起来。
宋灵韵的如意算盘完全没打到,结果还差点被气疯!
“够了!”
她厉声打断安溪,眉头狠狠皱起:“你不要叫我,安家跟你们母女没有一点关系!”
当了那么多年太太了她却始终只有这点格局,这一出家庭伦理大戏回去演就好,当真不必在大股东面前揪着不放,那还是做三儿的骨子里,改不掉的拈酸吃醋小肚鸡肠。
安浔轻轻弯了嘴角。
“宋姨您别急,妹妹她也只是想来看看爸爸啊。”安浔调笑。
她现在人前人后都不装和谐了。
宋灵韵简直要气炸了!
“安浔你闭嘴,我才是安家的当家主母,这件事你没资格做主!”
宋灵韵回头厉声对着安浔骂,她今天太丢人了还是在顾允之面前,情绪怎么都有些失控。
对上宋灵韵微微扭曲的脸,安浔神色有些意味深长,她知道某些人其实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戏码了。
想着她忽然往前一步,幽幽就握上了宋灵韵的手。
宋灵韵惊得猛然想把手抽回来,却竟是没抽动。
安浔笑起来:“宋姨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当初您带着两个孩子进我家门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安浔微微偏了头,笑得又冷又艳。
旁人都看出来了,这安家大小姐是个心狠还不怕事大的主。
‘小浔,以后阿姨可能就要做你的新妈妈了,你愿意么?阿姨很喜欢你爸爸,却更希望得到你的支持,你能喜欢我,才是阿姨最大的幸福啊。’
安浔嗤笑着,学了当年宋灵韵的语气,嘲讽着把话说了出来。
是啊,她自己当年明明就是上位的小三,哪有什么底气去斥责后面的新人?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都是破坏别人婚姻的毒虫!
宋灵韵僵硬的神色中,安浔松开了她的手。
“所以我以为这件事上,我才是最有决定权的那个?毕竟都是我的新妈妈啊,都接受过一个了,也不差这第二个,不是么?”
安浔笑着说完,再也不理宋灵韵,她淡淡转过身。
地上杨柳母女还跪着,杨柳都快被安浔吓傻了。
“你们母女今天就先回去,爸爸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安家的家事也没必要这么多人见证着来办,此后只要确定妹妹是爸爸的孩子,多添一个人而已,安家还是受得起的。”
她三下五除二就把家事了了,抬眼淡望上林跃一群人。
“至于公司,大家也看到了,如今期待新股东入资是不太现实了,资金方面我会再想办法。恒通是安家的恒通,亦是大家的恒通,如今项目都在公司也在正常运作,就算少了董事长短期也不会出现大问题,至于长期——”
她淡淡将几大股东扫过:“至于长期总有办法,大家利益一致,就算将来安家倒了江山易主,只要公司还在,也不一定保证不了投资收益。”
“各位股东今天就且安心把心揣回肚子里,之后代理董事将整理好一切事宜,召开股东大会,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以后同舟共济便是。”
安浔今年即将年满十九。
在去年年末的时候,她入资恒通,拿下了恒通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现今是公司八大股东之一。
当然在这之前,所有人都觉得她只是一个过早得到了父亲遗产的幸运儿而已。
却是今晚听到这一番话,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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