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安小姐有多重要,是什么身份,经过这几天谁心里都清楚得很!
自家爷只有对着安小姐的时候,才完全不是原本的样子,自然为了她,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人群里有人开始瑟瑟发抖,只觉哪怕现在爷即刻拔枪把任务失败的他们全部杀了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满头满脑一背的汗,所有都吓得死死咬牙不敢开口!
霍城却是一时做不出半点反应来。
他第一次像这样,思绪全乱了,像是找不到半点方向…
诡异的山寨一族,突然出现的NYX,今晚发生的怪事是在太多而他关心则乱,所有念头在脑子里绕过的下一秒,突然一道坚定男声在身侧响起。
“爷,安小姐会不会在您那儿?”
霍城一瞬偏头。
“属下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之前跟着爷回来在门外听到一句,安小姐似乎说过后半夜会去爷那儿找您?”
开口说话的是顾三,他刚刚部署完其他事宜回来,眼看着这边二楼人跪了一地心知不好,赶上来就听到这一句。
顾三反应很快。
“而且爷之前安排的护卫也不在,可能跟着安小姐一起过去了,爷去旁边屋子找找看?”
这是霍城第一次让顾三看出那么强烈的情绪变化。
他话落之时他已是一步到了他身前,擦身而过的时候一双沉黑的眸子里一点光亮都没有,他抬手扣了一下他的肩,让人疼痛的力度。
霍城随即下楼。
顾三很清晰的听到身后有人松了口气大声喘息。
当然他这么说,却并不代表他真的深信自己说的一切。
顾三沉稳也熟知霍城的脾气,知道这时唯有转移注意力一招可行!
他低声吩咐:“谁也不要跟过去,把之前守在这儿的人全部调到爷看不到的地方去。做好搜山准备!”
“是!”
猴子跟了顾三多年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连忙应下。
顾三转身,大步跟着下了楼。
——
霍城一路跑到旁侧木屋前,那里没有一点亮光。
因为是间空屋,门外一个守卫都没有。
幽冥一般的暗夜空间内,那小木屋只有清冷月光从窗外淡淡洒落。
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两名黑衣护卫靠墙坐着,耷拉着脑袋,过了很久,一人的手指轻弹了一下。
她幽幽醒了过来,恍若隔世。
颈项处的痛
颈项处的痛楚犹在,那是骨骼压迫神经导致窒息式昏厥的后遗症,身为一个杀手她没经历过至少也熟知原理,下一秒终是从呆愣中清醒过来,女人一瞬坐直,瞪圆了眼睛!
这是一间幽冷的房间,不是之前那一个。
墙角没有篝火,也没有那受伤的女孩,那么另一个…!
记忆中那含着冷冷笑意的青黑眼眸在脑中瞬息闪现,惊出她一身冷汗!
猛然抬头,她意外发现在对面月光淡淡洒落的地方,脑海中的那双眼正无声在暗色之中望着她。
眼神淡漠,幽光流转,含着同之前一样清浅的笑,似已凝视多时!
女人一瞬浑身僵硬!
在她反应不及的同时,身边的同伴亦是从昏厥中醒来。
她浑身都疼,胳膊似反拧脱臼后再被装了回去,后颈处一片麻木,都像是不属于自己!
晕倒前最后一刻的画面席卷而来,她记得她被死死压在地上,有人手法非常熟练的按住她的第三块脊椎骨,压迫那里的神经,喀嚓一声直接让她陷入了昏迷!
那明明是高手才懂的技巧,为什么那女孩竟会…!
她回过神来,惊坐而起,那一刻她也看见了安浔!
身体先于大脑一步反应,两名女护卫同一时间绷紧身体,摆出攻击姿态!
她们并不清楚一切发生的原因,却深知对面的女孩绝对不是善类!
她的神色依旧淡然嘴角甚至浅浅扬起,只是那一双幽冷的眸子,却是含着大型掠食动物森然的寒意!
室内气氛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门外传来几声轻动,屋内的人都是机敏的瞬间察觉到了一样,两名护卫回头的刹那,身侧大门已经被人用力推开!
门外幽冷的山风挂了进来,室内紧张的气氛瞬间被撕裂,对面的女护卫回眸,眼睁睁的看着安浔那头所有冷冽气息骤然收敛,她靠坐起来,拉了拉身上的棉絮,再抬眼时眸中竟是瞬息带上了一抹淡淡的迷惘…
她在演戏?!
她在演戏!
对面,那山风之中,月光之下,漆黑一抹纤长身影陡然出现在了房门口,阴影里,一双墨色眼眸,闪动幽冷寒光!
那双眼,却是看都没有朝着她们的方向看来一眼。
死死凝望上的方向,那里,容颜沉静的姑娘静静坐在一地月光里,她长发披肩,轻轻拢着被絮,白净的一张小脸月色下倾国倾城,淡然无害的样子…
那一霎,几近浑身的血都像是在体内凝结!
下一秒光影一闪,纷乱的风声中门口漆黑人影已是瞬间扑了过去,把那雪白的姑娘死死搂进了怀里!
他半跪在地,他微微颤抖,他太过用力甚至扯到了她的头发,他的呼吸心跳都是乱的…安浔顿了顿,伸手轻轻环上霍城的腰。
她甚至不再看对面两人一眼。
此情此景在前,根本无需她在多做威胁。
当对面年轻一些的长发姑娘焦急正欲开口的上一秒,身侧同伴用力拽住她的胳膊,咬牙摇了摇头。
那不是她们可以对峙的人!
从实力,到身份!
此刻静静依偎在她们首领怀里的姑娘,绵软的就像是只温柔的小兔子,到底该是怎样的心性才能让她收敛下浑身戾气把自己伪装成这副样子?
光是想想,都叫人不寒而栗!
“外头怎么了?刚刚很大的声音。”
她淡淡开口。
触手那细腻光洁的肌肤上带着温和的暖意,是她少有的正常体温,霍城指尖无意识在安浔背心轻轻擦过,才发觉她居然没穿上衣,愣了愣松开手来。
安浔适时把被子提起来些,裹上肩头,似微有羞涩的垂了垂眼:“龙头的管子老化了我一开溅了一身,脱了想晾晾,然后想在被子里等…”
结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毕竟长途奔波到这山间,一夜没睡,第二天有照顾病人到深夜,再怎么都会累,所以自然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多么蹩脚的理由!
却是软软萌萌,最适合这个年纪的女孩摆出这样的神态来说!
霍城没做声,望上对面那双青黑澄净的眼,片刻伸手轻轻抚上安浔耳畔的长发。
也许他根本都没留意她说了些什么,此刻只想真切的感觉到她在,只要她在这里,毫发无损好好的在他身边,哪还有什么更重要的?
“没事了,衣服如果还没干你再睡一会儿,我留在这陪你。”
他动作轻柔,却是不松手。
安浔有些痒,偏头避让。
“…洛洛还好么?我离开多久了?解药呢,解药找到了么…”
“找到了,已经交给医生配药了,不担心。”
霍城淡淡打断,依旧扯着安浔不放,忍了忍,还是过去把人连人带被子又揉进怀里。
他似有些不太安心,双臂收拢。
指尖拉着安浔微微冰凉的发梢绕了一会儿,偏头蹭到她耳边。
“你教授跑出去了,不过他伤重应该跑不了多远,已经有人去找。吃了药苏洛明天就能恢复很多,明早一早我们动身回去。”
无视怀里微微推拒的力度,霍城淡淡开口,说着正经的话,气氛却搅得很旖旎。
明知道她耳朵敏感还非要凑在那里说话…
安浔动了动挣脱不开,心底默默判断了
默默判断了一下,霍城还当真是一点都没怀疑她。
心底不知作何感想,安浔微微叹了气。
也不知是放松还是有些复杂的无奈,开口到底是放缓了语气。
“好了看我不方便躲你还更起劲了是吧,先松开,我回去看看洛洛再回来…至少让我把衣服先穿好还有人在呢!”
她把人推开,没忍住,扬手胡乱揉揉霍城的脸。
谁敢做这种事对面两人看得又愣又纠结!
这一次却不算是威胁了,安浔心里有些异样的软软的,她弯了弯嘴角,仰头上去在霍城脸颊亲了亲。
——
一刻钟之后,沉默的两名护卫相继离开木屋。
身为“魑”家杀手,她们自问受过的训练经历过的磨难都是常人数倍,这世上根本不该再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叫她们动摇成这样,今晚,却是个转折。
今晚在那名为安浔的少女面前,两人所有的专业素养全面崩塌…
她们打不过她也没有她那样的心机,注定不是她的对手!
她给她们的甚至是许久以来都未曾体在会过的恶寒,很多时候并不仅仅是血腥杀戮才能给人这样的感受,这个女孩身上,这个据称只有十八岁的女孩身上,有着藐视众生的恣睢诡谲。
在转身关上房门的时候,走在后方的短发女人回眸,冷冷望上屋内少女淡漠的容颜。
此刻她已经掀开被子站起身来,上身仅仅穿着一件轻薄的吊带背心,下身,竟是一件漆黑的夜行衣!
这才是她躺在被窝里的原因!
打晕了她们,她潜行了出去,在首领到来的前一刻她刚刚才回来,甚至还没来得及把衣服换好!
但是之前她的所有表现,却是出离的淡然…
隔着薄薄一层被絮,她如常对待一切,丝毫看不出半点慌张,也没有做出半分过度遮掩,甚至之前,包括那所有看似甜蜜的约定,如今看来却全是在为了她之后的行动做铺垫!
一场山火,一场突袭,她算好了首领回来的时间,算好的她们清醒的时机,算计掉了身边所有人!
她不知道她背地里到底去做了什么,她只知道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竞技。
她带着冷傲的态度将他们所有玩弄在鼓掌之间,而他们所有人绑在一起,都没能赢过她!
而此刻,当着她的面,神色淡淡的姑娘缓缓起身,脱下了那身绝对不能示人的衣物,丢在了地上。
随即她抬眼,嘴角那抹幽然的笑意又回来了,她淡笑着,望上她的脸。
那一刻,就像被一只冰凉的手死死掐住了喉咙,女护卫甚至感觉到呼吸一瞬凝窒!
周身寒意席卷而来的时候,她深刻体会到,这个女人是个疯子,是个不能招惹的恐怖疯子!
她重重拉上房门!
身后年轻的同伴焦急回头:“为什么不让我跟首领汇报,那女人很危…”
一句话还未说完,已是被短发女人急急拉着几步下楼,到了偏僻位置。
“不能说,说了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短促低沉的日语,女人冷冷开口:“而且你觉得首领会相信我们的话么?”
“为什么不相信?我们可以找出证据证明…”
那长发姑娘到底还是太年轻!
“找到了也不会有用!”短发女人摁住同伴,狠狠打断,“你要知道首领在意的是什么,他是在意那个女人,还是在意你所谓的真相?”
一句话语气已经非常不好:“他如果真的在意真相,早就看出来了!”
撇下最后一句,短发女人观察两眼四周,掉头离去,身后的长发姑娘满脸的难以置信。
“那首领的安危…?”她在身后压低嗓子远远叫了半句,追了上来。
首领的安危么…
的确,“魑”动荡太久如今还不容易安定下来,再也经不起新的改朝换代…
“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你千万不要做多余的事,今晚我们就离开。”
沉吟半晌,短发女人叹了口气:“现在只能靠直觉了…刚刚你也不是没看到,首领同那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浑身都是破绽,以她的身手如果真要下手,‘魑’早就易主了…”
——
隔日,天晴。
鬼魅般出现的黑衣人一行已在昨晚尽数撤离,老山一族也销声匿迹不知藏到山中哪个洞穴里,唐少辰后来在后山祭坛外被找到,同昏迷的他被一同留在那里的,是三具身份难辨的焦尸。
这些都不在霍城考虑的范围内。
通过驴行坡道艰难将伤员运上山崖,义信的车开到最近的位置,接上所有人,开往临江。
苏洛是在当天下午,已经走出很长一段路之后,才在车子轻微的引擎声中缓缓苏醒过来。
她昏迷了太久,头很沉,浑身酸痛,眼睛都不太看得清楚四周,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一辆行驶的车上,她努力偏头望上前方,看清窗外蓝天白云的时候,眼眶一疼,差点哭出来。
然后她看到了更多,看到了熟悉的汽车内饰,看到了副驾上,她家哥哥正安静的平视着前方,清隽的侧颜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带着朦胧光晕,这是她的一次由衷的觉得自家哥哥真心是帅,惨绝人寰的帅,太特么有安全感了!
“哥…”
苏洛干干叫了一声。
霍
霍城回头。
苏洛头上还包着纱布,脸上也有一块淤青,看着又狼狈又可怜,没有半点当初义信小霸王的样子,却是她这三日来最鲜活的模样。
霍城顿了顿,转身开了一瓶水,插了吸管喂苏洛喝了一点。
救命水下肚,苏洛活过来大半~
“哥,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惊险…”
苏洛病怏怏的还不忘显摆,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记忆闪回之间有些混乱,苏洛整理片刻。
“哥,我怎么记得小浔也来了?…我好像记得有看到她?”
“嗯,她想睡一会儿,在另一辆车上。”
“哦哦…”
苏洛顿了顿,“哥,有天晚上我迷糊醒来,看见小浔正要出去…”
霍城回过头来,墨色的眸子,很黑。
半晌:“嗯,她过来找我。”
“哦哦…”
苏洛点点头,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在她的记忆中,那天晚上,安浔似乎…是从窗口翻出去的…
算了算了,她又中毒又伤了脑袋,多半是自己幻觉了…
苏洛叹了口气,再次闭上了眼。
车厢里没人再说话,恢复一片沉寂,唯有轻轻的引擎发动声,在平稳前行中萦绕耳畔。
许久,平放的两架简易担架上,就在重新陷入梦乡的苏洛身旁,唐少辰缓缓睁眼,墨色的一双眸子平视前方,犹如一汪深潭,幽深,冰凉…
…
另一头,尾随的轿车上,侧躺在后座,安浔盖在毯子里放松了全身,静静睁眼望着天花板。
当车子终于行驶出深山,手机有了信号无数信息涌入,此起彼伏的信号声中她拿起手机翻看了一下,回复了一条黎曼曼的,然后翻到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点开。
那短信只有一个字:【归。】
看了一眼,安浔随即把短信删除,微微侧身之间,望上了窗外幽蓝天空。
会觉得天空都蓝得更透彻,觉得春风都更轻柔,人只有在懂得感恩的时候才会连暖阳都心怀感激的放在心上,只有觉得自己的幸福的时候,才能像这样,去发觉生活中细小的美好。
而她现在,看周围很多东西,都带着恋爱的眼光。
只因两世加起来,她终有了一个能真正放到心里去喜欢的人,却也终究,隐瞒了他太多。
她知道这样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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