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章嫔一声声的低吼还在耳边,康熙将手里的书翻往下一页,随意道:“都行。”
德妃福下身子,脸带满意:“那嫔妾就不在这打扰万岁爷了,后宫还有些事要处理,嫔妾先行告退。”
她说完,却见万岁爷翻着手中的书依旧一言不发。
德妃也不介意,扶着宫女的手走到门口就见章嫔正跪在正中央。德妃踩着花盆底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微微弯下腰低声笑道:“你们这倒还真是一对姐妹情深的好姐妹。”
“多谢德妃娘娘夸奖。”
“伶牙俐齿。”德妃不善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与延禧宫那位一样,光凭嘴上功夫厉害。”她低下头,满脸的戾气不需要在掩饰,冷冷道:“本宫劝你不要再多管闲事,到时候火烧到你头上就怪不得本宫了。”
“谢德妃娘娘提醒,只不过做不做该如何做都是嫔妾自个的事情,用不着德妃娘娘担心。”掌佳氏说完看都没再看德妃一眼,直挺挺的身子宁折不弯。
“冥顽不灵。”德妃最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撇开眼神走了。
“主子,章嫔这般日日来养心殿求情,若是到时候万岁爷心软了如何是好?”等走了一段时间,德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绿屏忽然问道。
“你啊,还是不懂男人。”德妃眼中满是笑意,低头道:“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允许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别人的窥探,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一国之君。”
她扶着绿屏的手继续往前走,一双高挑的花盆底却被她走出了轻快的步伐,宜妃管理后宫职权被夺,温嫔被万岁爷厌弃。
现在整个后宫可以说是她一个人的天下。
德妃语气自然轻快,她近乎用天真的语气继续道:“更何况日日窥探自己妃子的人还是自己最心爱的儿子,父子二人相争一女,这般祸国妖姬万岁爷没有用一根白绫要了温嫔的性命,已经算他仁慈。”
“谁让温嫔生了那张国色天香的脸,该!”绿屏扶着主子畅快的笑了一声:“日后,后宫里再也没有主子能威胁到娘娘的地位了。”
“不——”德妃牵起嘴角笑了一声:“不光是后宫。”
“有本宫在,今后也无人能与十四争夺那个位置。”虽然太子还被蒙在鼓里毫不之情,但这件事已经在万岁爷心口留了一根刺。
自己的儿子居然惦记上自己的妃子,无论之前有多宠爱太子,现在看来也有了嫌隙。
没见,这半个月万岁从不让人去说温嫔的消息之外,就连太子殿下也避而不见了吗?
德妃想到这,满目温柔,伸手折下面前一朵带刺的牡丹,用手指将那花苞一点一点碾碎。
——
章嫔跪在殿外求了半天,总算是求的万岁爷松口。
她虽不能进去,但延禧宫的内用的饭菜,还有棉被碳火之类总算是能送进去了。
这事消息一出,众人还以为延禧宫有复起之势。很是兢兢战战了半响,之后就见虽然东西进去了,但万岁爷还是一样的态度,不少人又放了心。
可其中却不包括惠贵人,万岁爷只下令关了延禧宫大门,可每日的饭菜与内务府的奴才都是她一一前去打点的,现在万岁爷对温嫔松了口,第一个怕的自然是她。
想来想去,只得又去永和宫求助。
“德妃,你说这该如何是好?”惠贵人虽然被贬了位份,但是心气儿且还是一样的高,指手画脚还当自己还是以前的惠妃娘娘。
“惠贵人,您是贵人我们主子是妃位,还请贵人莫要忘了尊卑。”绿屏站在德妃身后,扬着下巴轻声提醒。
“你个狗奴才。”惠贵人“啪”的一声放下茶盏:“若不是本宫让大阿哥去太子那偷画的话,如今你们主子能成功搬倒温嫔坐在这?”
她冷笑一声,看着德妃:“德妃妹妹你可不要忘了今日这一切究竟是谁的功劳。”
“绿屏。”德妃侧过头,低声提醒,同时转过头笑着道:“姐姐说的是,若不是大阿哥帮忙的话,妹妹哪能这般顺利。”
她语气温顺,谦逊有礼倒是让惠贵人的脸色好了不少。
“那你说,如今章嫔求一求,万岁爷就对那小蹄子心软了,若是时间一长的话还不是要将人放出来?”温嫔将她拉下妃位,惠贵人自然最恨的是她。
可温嫔太厉害,惠贵人害怕,若是让她有一点复起的可能的话,到时候死的也是她。
如今一点风吹草动,惠贵人就吓破了胆。
德妃听到这,垂下眼睛笑了笑:“那姐姐就让她不能再出来。”德妃的声音细长:“姐姐,死人是最放心的。”
“死人?”惠贵人皱起眉,温嫔这般对她,她不是没想过直接将她弄死:“可是现在延禧宫有重兵把守,里面的吃穿用度如今又不是从御膳房出,怎么动手脚?”
“姐姐糊涂。”德妃轻轻摇着头:“吃穿用度不是让章嫔一手包了吗?姐姐派个人买通章嫔宫里那送饭食的宫女,借由她的手下药到时候出事自是章嫔的错,谁还能谁怀疑到姐姐头上?”
惠贵人一听,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激动地拍着手掌:“妙啊,实在是妙。”她双眼泛光,来回的走着:“到时候只需下一点下胎的药,温嫔肚子一疼,延禧宫被关了自然请不了太医,时常一长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姐姐聪慧。”德妃也跟着站起来:“一点就通。”
“但……”惠贵人想到什么又犹豫道:“你别忘了温嫔身边还有一个颇会医术的宫女,若是在温嫔每日的饭菜里下毒的话,怕是那宫女定会发现。”
德妃身边的绿屏忽然开口:“万岁爷既下令不让出门,侍卫们日日夜夜守在门口若是看见有人逃跑自然是要追上去的。”
“刀剑无眼,就是偶尔不小心弄死一个也是正常。”绿屏说完就赶忙闭上了嘴,规规矩矩的站在德妃身后,像是刚刚那段充满恶意的话不是出自她口中那般。
德妃转过头,第二次呵斥了她:“惠贵人自有她的主意,哪里用得着你来多嘴?”绿屏听闻立即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多嘴还请主子与贵人见谅。”
惠贵人不傻,一瞧就知道两人是唱戏,一个唱红脸一个在唱白脸,她扭头直接问:“我帮你除了温嫔,你又该当如何报答本宫?”
德妃摇着头:“姐姐说笑了,一来姐姐这般做是为了你自己,二来,等这件事过去之后万岁爷细想之前的发生过的事自然会想到姐姐之前受的委屈。”
“重新坐上妃位,自然指日可待。”
惠贵人得了注意,满心欢喜的走了。
等屋子里没人了,绿屏才重新走过去:“主子,您当真要帮惠贵人复位?”
“不给她一点盼头,她又如何能为我作用?”
“再说了,本宫可没亲口允诺过,万岁爷不想升还是本宫能左右的不成?”德妃满眼的笑意,站起来走到那肚大的鱼缸面前:“对了,那太监的家人呢?”
“死了。”绿屏知道主子说的是谁,轻声道:“一场大火,一家五口都没了。”
德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延禧宫的太监死前还让本宫不要伤害他的家人,但是都一个月过去了,天降大火烧死了全家这可怪不得本宫吧?”
绿屏心中一阵凉意,主子弄死他家全家可到现在还没记住小元子的名字,嘴里却跟着道:“怪不得,天灾人祸,又不是主子所为。”
德妃这才满意,伸出手指逗弄着水里的鱼,鱼儿吃痛连忙摆着鱼尾游开,德妃被溅了一手的水,却欢快的大笑起来。
第110章
自章嫔开始能送东西之后,延禧宫的饭食要比以往好多了,虽东西不能与以往比,但是最起码日日都是新鲜的热菜热汤。
天气渐渐的冷了下来,前几日还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雨,气温一日比一日低,去年的碳本就所剩无几,就算是省着一点一点的用,也慢慢用完了。
最冷的时候,那几日就连一口热茶都没有。
好在章嫔在外帮忙,能送进来的东西开始渐渐地多了起来,但是章嫔再如如想法子,送进来的东西也只有一点能入嘴的,碳火棉被蜡烛之类的是一点都送不进来。
这个月十五就是万岁爷下旨所说的封妃之日,但原本要封妃位的温嫔娘娘却被关了一个月有余,礼部与内务府来来回回去了养心殿好几趟,却问来问去都没问出一个答案。
万岁爷对温嫔的事闭口不言,礼部没法子只好照常的准备好金册,金印,内务府之人也急忙让人准备着封妃之时穿的朝服。
“封妃大典如何能够照常的举行?若是那温嫔一朝得了势,出来的话还不得将我们生吞活剥了?”
温嫔得宠的时候太过霸道,不少人心里嫉妒,如今温嫔失宠踩她一脚的人自然不少,不然延禧宫的日子如何能这般难受?
“惠姐姐,当时你给万岁爷的那幅画到底是什么啊?嫔妾想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幅画竟然让万岁爷彻底厌弃了温嫔?”
众人捂着嘴笑了起来,惠贵人虽然被万岁爷降位如今只是个贵人,但到底她还是大阿哥的生母,地位自然在她们之上。
只见惠贵人举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之后诡异的扯起一股笑,她淡淡道:“你不会想知道的。”问这话的石答应心中紧接着一紧,撇开眼睛紧巴巴的随意扯了一个话题出来:“听说今年要为太皇太后娘娘礼佛,也不知德妃娘娘想选了谁去。”
一听这话,众人都眼巴巴的往惠贵人那瞧,却见她的宫女走上前,凑到惠贵人耳边说了一句话:“娘娘,大阿哥说侍卫那边他已经打点好了,只要谁踏出延禧宫一步立刻诛杀。”
惠贵人闻言一双眼眸亮了亮,带着护甲的精致手指伸出来轻轻点在桌面上,忽然笑了,她扭头回答之前她们问的第一个问题:“温嫔出不来。”
温嫔如何出的来?
天罗地网早已布好,估计下次听见的就是温嫔薨了的消息。
——
延禧宫
万岁爷下令让侍卫看守,延禧宫守卫日日夜夜都守在门口,森严的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延禧宫内人心惶惶,除了似云与棉雾两人之外其余的宫女太监们都开始使唤不动,人人都想往上爬,如今延禧宫落魄成这般,自然有人开始生了异心。
似云与棉雾来禀告的时候,温知许正在睡觉,怀孕之后就她便的嗜睡的紧,更何况冬日里正是犯困的时候。
棉雾悄悄地上前,伸手在主子的被窝里试探了一番,从脚头将已经没了温度的汤婆子拿了出来,低声道:“没有碳烧热水,就连汤婆子都是冷的。”
似云眼圈一片通红,默不作声的将汤婆子拿在手里:“新砍的凳子还能烧一会,我先去给主子烧点热水去。”没有碳火,她们便将那些桌子凳子砍成一段一段烧了,也能暂时解解燃煤之急。
但是桌子椅子又能烧多久呢?
棉雾叹了口气,将主子的棉被捻了捻,她动作虽然轻但还是将主子弄醒了。
“怎么了?”床榻间原本侧着的脸转过来,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那张脸都瘦了一圈,棉雾看着心中一酸,急忙低下头将眼角的泪水擦干然后道:“主子,无事。”
温知许才不相信她的话,用手撑在床榻上作势要起来:“到底出了何事,我去瞧瞧。”
“主子,无事,当真无事。”棉雾吓了一跳,连忙伺候主子躺下去,这段时间来就连他跟似云觉得难以难受,更何况是主子,身上还怀有身孕更是难受的紧。
这段时间来主子吃什么吐什么,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但还是坚持咽了下去。
“主子的脚冰冰凉凉的,似云去外面为主子烧热水了。”棉雾的声音温声细语的:“主子醒了要不靠着歪歪,或者奴婢将书拿来主子看看?”
棉雾作势就要去拿,温知许一边用手垂着后腰一边摇头道:“不看书,你坐这陪我聊聊天就行。”现在已经是半夜,若是看书的话必定是要再点一根蜡烛。
碳火之类的还能用木头烧,蜡烛用完了可当真是没有了。
内务府的人惯会踩高捧低,万岁爷一日不解了延禧宫的禁足,内务府就一日不会将东西送来。
“主子。”棉雾走轻轻走上前,在主子的背后放了一个靠枕,主子的肚子如今都三个月了,仔细一瞧的话能瞧见肚子正在悄悄的隆起:“身上可难受?”
“睡了一会,不难受了。”温知许头疼的厉害,却下意思的摇着头:“你与似云都累了一晚上了,快去睡吧。”
“等似云将热水烧好,奴婢就去睡。”棉雾站在温知许身边,这日日吃不好睡不好,主子不难受也假话,但是她们谁都不敢在主子面前多言,就怕到时候触碰到主子的伤心事。
夜色悄然的落下,屋子里冷的就像是冰窖一般。
棉雾搓搓发痒的手背,道:“似云怎么还没好,主子,奴婢过去催催?”
棉雾说完就往外走,走到院子里却看见一把椅子被砍下来烧了大半,上面正吊着一个烧水的壶,里面的热水烧的滚烫正在冒泡,可似云却不知去了哪里。
棉雾心中一惊,赶紧出声喊:“似云?”
——
半个时辰前
似云拿了汤婆子去外面为主子烧热水,要说这烧水用的凳子椅子都是她跟棉雾的屋子里的,主子房里的东西不是她们不动,只是有些是御用之物不能动。
她一边气愤的拿起斧头将椅子劈成两半,一边愤愤道:“男人有什么用,到了关键的时候还不如一块木头来的好使。”
似云也是气狠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但是万岁爷这次着实是太过分,竟一句解释都没有就将主子关在延禧宫内,似云想到这又啪的一声挥了一斧子,椅子咔嚓两声碎成好几段。
她刚将木头点燃,院子的宫墙外面忽然传出一道呼叫声,随着风声一起传来隐约听见好像是在叫:“棉雾?”
似云顿了顿,好奇的走过去想看看究竟。
她们这些宫女住的耳房偏僻,所以悄悄生火之类的事也只敢来这干,这边折对着的宫墙外面正好没有侍卫,似云靠近问了一声:“你是谁?”
“棉雾姐姐?”那头的宫女惊喜的笑了一声:“是不是棉雾姐姐?”
似云张开嘴,到了喉咙口的一句“不是”不知为何咽了下去,她学着棉雾沙哑的嗓音问:“到底何事?”
“棉雾姐姐,我是章嫔娘娘身边的宫女琳儿啊,最近这段时间章嫔娘娘都吩咐奴婢给你们送饭。”一听是章嫔身边的宫女,似云的脸色好了不少。
章嫔娘娘帮了她们这么多,似云一听是她身边的宫女自然有股亲切感,轻声问道:“你来这可是章嫔娘娘吩咐了有何事?”
“棉雾姐姐,我们娘娘知道现在你们缺碳火,但是万岁爷吩咐了不让送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宫女语气着急忙慌的,还有一丝紧张。
但似云心思惦记着碳火,一时没有察觉出来,她问:“娘娘可有什么旁的好法子?”
“娘娘惦记着温嫔娘娘,叫奴才抬了一箩筐碳火过来偷偷给您送过来。”似云听到这,眼睛一亮。但刚抬头往上看,就见那道堵的严严实实的宫墙。
“这你如何送的进来?”
宫墙外的宫女及时道:“姐姐,你放心,刚刚我已经在后门看过了,守门的侍卫到了戌时便会换人,这时候有一刻钟的时间休息,你快些到后门这来我趁人没来将东西递给你。”
似云听到这,面上闪过一丝犹豫:“这……若是被人发现的话。”
“棉雾姐姐,没有事的。”那宫女急急劝说:“奴婢已经接连来这看了几天了,都是这个时候换班,章嫔娘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