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想了想,走上去:“万岁爷可是想温嫔娘娘了?”
床榻上的人将眼睛往下一斜,眼神带着冰刀仿佛能将人冻伤。
李德全也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万岁爷,您这样跟娘娘置气,倒不如想个法子将娘娘哄回来。”
他这话说完,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儿。
李德全感觉心尖儿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才听见万岁爷一声淡淡道:“如何哄?”他惊讶的抬起头,就见万岁爷气的将手里的书往床榻上一甩。
随后气急败坏道:“朕都不知那日发生了何事?如何哄?”
李德全战战兢兢的,正准备回,又瞧见万岁爷像是闷了半天的火像是终于有地方发一般,继续道:“小小女子,气性倒是不小。”
“整个人都是朕的,居然还让朕日后不要再去延禧宫!”康熙咬着牙,握紧的拳头往床榻上一锤。
李德全眼皮一跳,赶紧凑上去:“我的万岁爷啊,您可轻点。”
“这伤口好不容易才长出来,可别又崩开了。”
康熙气的挥开手,不让他瞧。
头垂下去,半撩下眼神盯着他:“你说,有什么法子能将温嫔哄好?”
李德全擦了擦额头的汗,试探的开口:“万岁爷可还记得那日温嫔娘娘扮作宫女来养心殿找您?分明还是高高兴兴的?”
康熙眼神一闪:“朕自然知道。”温嫔那日又乖又粘人。
“可天还没亮的时候,娘娘就变了。”李德全小心翼翼的:“这晚上自然是发生了什么,让娘娘生了万岁爷您的气。”
“咱们不知道,要不找个人去问问娘娘?”
康熙垂下眼神往李德全那看。
李德全继续道:“娘娘不跟奴才说,但不代表她不跟旁人说啊。”他伸出书指着窗外右边的方向:“章嫔娘娘跟温嫔娘娘最是要好,若是章嫔娘娘去问的话,娘娘自然会说的。”
“到时候,知道了娘娘是为的什么生的气,万岁爷再想法子哄一哄。”李德全扯着嘴角,双手一拍:“不就和和美美了么?”
他说完,一脸期待的往万岁爷那瞧。
就见康熙捂着嘴咳嗽了一声,转身上榻躺在了床上。
正当李德全一脸纳闷的时候,就见那罗帐后传出一道沙哑的男声,康熙沙哑着嗓音淡淡道:“明日,将章嫔唤来。”
——
延禧宫
温知许这段时日胃口不好,用的少了脸上的肉都小了些。
那杜嬷嬷的方子也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脸小了,腰细了,那处却还依旧颤巍巍的,瞧着还有长的趋势。
章嫔一进来的时候,就往她脸上瞧:“这么长时间躲着不见人,妹妹倒是缩在宫中偷偷的节食,瞧着这张如花一样娇艳的脸可是一日比一日还美了。”
她边说边伸出手,在温知许的脸上掐了一把。
这次温知许却没躲着,任由她在脸上掐了一把,入手满是滑腻,堪比上好的豆腐,章嫔惊呼了一声:“难怪万岁爷如此宠爱你,若我是男子的话也喜欢你这样的小娇娘。”
站在窗边的康熙半抿着的嘴唇往旁边扯了扯,脸色已经黑了下来。
李德全站在万岁爷身后,闻言脸上一阵黑线,他无论如何都不知道私下里章嫔娘娘与温嫔娘娘是这样相处的。
他生怕万岁爷听到这,扭头就走了。
眼睛的视线往下一打,好在万岁爷的手掐的再紧,还依旧站在原地没回头。
屋子里的声音还在继续,章嫔带着笑意的声音故意问:“怎么多日不见,妹妹倒是与我生分了不少?”
“姐姐说笑了。”温嫔无奈的嗓音传来,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她伸出手将章嫔的手握在手心,拉到软榻边坐下:“我很好,姐姐不用在逗我笑了。”
“哎——”章嫔下意识的往窗户边看了一眼,语重心长:“这儿没外人,我就不与你拐弯抹角了。”
章嫔转过身,瞧着温知许问:“我今日来是受人之托,带着任务来问你一个问题来的。”
温知许对上章嫔的眼睛,随后又撩下眼皮躲开了,她乖乖巧巧的坐在软榻上,两手放在膝盖上紧紧的攥在一起。
过了一会,她淡淡的嗓音才开口道:“那人……可是万岁爷?“
章嫔点了点头,“我就不瞒妹妹了,确实是万岁爷让我过来问的。”她牵着温知许的手紧紧的搭在腿上:“那日,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你不方便与万岁爷说,对我就当说说心里话总可以吧。”
窗外的康熙听到这,手指悄然间握紧了,屋子里温嫔的声音没再继续,他却觉得呼吸都停了下来。
“姐姐——”温知许抬起头,余光往窗外打了眼,却很快的又转过来,再开口她的嗓音已经带上颤抖:“这话……我都不想开口。”
她轻轻咬着下唇,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妹妹,你这是,这是怎么了?”章嫔惊讶的从软榻上站起来,手忙脚乱的往温知许脸上一抹:“你这怎么哭了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你伤成这样?”
康熙听见温知许哭了,脸色瞬间变了下来,身后的李德全眼睛都直了,万岁爷……万岁爷的手指居然都在颤抖。
“姐姐!”屋子里,温知许泪水啪啪的往下流,哽咽的嗓音开口道:“万岁爷实在是太欺负人,我……我宁愿再也不见他才好。”
“你可莫要说气话。”章嫔可还记得万岁爷还在窗外站着呢。
“我说的不是气话。”温知许语气淡淡的,“那晚万岁爷这般对我之后,我的心都死了。”
饶是章嫔做好准备,也被温知许这决绝的模样吓的心尖直跳,张了张嘴:“到底……到底是怎么了?”
坐在她对面的温知许眼圈瞬间红了下来,她抬起眼睛往上瞧,满脸的倔强,开口的时候嗓音却带着哽咽:“那日……床榻之间……”
她半咬着嘴唇,满脸委屈:“床榻之间万岁爷抱着我,喊的却是别……别人的名字。”
这事放在哪个女子身上都是屈辱,温嫔这话说完就立马转过脸。
“万岁爷将我搂在怀中,我原本满心的欢喜,却被他那一声良贵人冻在原地。”她发红的眼圈往章嫔那瞧:“姐姐,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浑身的血都被那句话给冻住了。”
“往日我对万岁爷的情分,对万岁爷的喜爱,对他的依赖现在看来竟全然像是个笑话。”
直到章嫔走了,屋子里还是安静的吓人。
似云一直站在温知许身边,过了会总算是忍不住了,她跪在温知许面前,红着眼睛颤抖道:“主子,您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万岁爷,她当真如此的欺负人?”似云从来见不得主子受委屈,这般在床榻间被当做别的的奇耻大辱,她都受不得主子又如能委屈?
她红着眼睛,软榻上的人却传来一阵轻笑。
温知许伸出手撑着下巴,上挑的眼角往下一斜。刚刚还哭过的眼圈儿分明还泛着红肿,艳红色的嘴唇却稍稍往上勾起,她歪下头看着似云:“你说呢?”
第98章
康熙回去之后,一个人坐在龙椅上。
李德全要跟上去伺候,康熙挥了挥手:“下去吧。”脑子里想的都是温嫔那一声:“往日我对万岁爷的情分,对万岁爷的喜爱,对他的依赖现在看来竟全像是个笑话。”
他站在窗外,温嫔娇滴滴的嗓音听起来满是沙哑,康熙知道她定然是哭了许久。
万岁爷今个心情不好,李德全守在门口眉心都是皱着的。
月色悄然间落了下来,原本要回去的章嫔想了想还是准备往养心殿去一趟,她虽无宠但有子有女也不在乎这些 ,但她却担心温嫔也真心为温嫔好。
温嫔刚刚说的话太过绝情,她想去跟万岁爷解释一下,温嫔说的都是气话,还请万岁爷不要放在心上。
她拐着弯往养心殿走的时候,路上却碰见正迎面走来的石答应。
章嫔原不想搭理她,但没想到石答应瞧见她后眼里闪过一阵欢喜,竟三两步的朝她走过来:“嫔妾叩见姐姐。”
“起来吧。”章嫔牵起嘴角淡淡的说了一声就要继续往前走,自从上次石答应将热茶泼在自己手上,却反过来诬陷温知许后章嫔就不太爱搭理她了。
“姐姐这是往哪去?”没成想石答应居然当做没瞧见,反过来亲热的开口:“可是去万岁爷那?”章嫔走的那个方向,分明是往养心殿去的。
章嫔似笑非笑的扭过头:“是啊,本宫是往养心殿去,怎么?石答应也想一起不成?”
这句话明眼人都听的出满是讽刺,石答应倒好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居然还跟着点点头:“既是姐姐相邀的话,妹妹就跟姐姐去一趟。”
她低下头,脸上红红的:“正好,我也许久没有见过万岁爷了。”
她垂下眼睛失落道:“自从上次手受伤后,万岁爷只派人送了几罐药来,却从来没踏入过我的储秀宫半步。”石答应虽只是个答应,但好就好在硕大的储秀宫只有她一人。
没有一宫之主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石答应已然成了这储秀宫的主人。
她在这儿伤感,没意识到语气的错误,章嫔满眼复杂的在她脸上瞧了一眼,冷笑了一声:“既然妹妹要来的话,就跟本宫过来吧。”
两人来到养心殿,李德全一瞧见章嫔就着急忙慌的下来了:“娘娘,您来了。”
“本宫有话要跟万岁爷说,还请公公前去禀告一下。”
李德全正好也担心万岁爷,连忙点头道:“娘娘在这等着,奴才这就过去禀告。”
他三两步的往前跑,没过一会就下来了,满脸喜色道:“娘娘,万岁爷让您进去。”章嫔点头就往里走,李德全及时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声:“娘娘,您一定要好好劝一劝万岁爷。”
“公公放心。”章嫔点了点头,往屋子里走去。
在她身后的石答应瞧见了,也想跟上去,没想到李德全身子往她面前一挡,朝她挤出一个笑来:“小主,万岁爷只点名让章嫔娘娘进去,您还是在这等等吧。”
石答应白着的嘴唇扯出一个笑,点点头:“麻烦公公了。”
这个时候外面已经点起了灯,橘黄色的灯火一亮,时不时的还有微风吹来,石答应站在门口想走又舍不得,可不走,又实在是冷的慌。
好在没一会章嫔就从里面走出来了,石答应瞧见章嫔那模样就连忙迎上去,却见章嫔满脸的喜色,话语之间难免的带着些试探:“姐姐,万岁爷这是跟您说什么了?”
章嫔摇摇头,越过她往前方走。
石答应愣了楞神,不甘心的往养心殿瞧了一眼,愣是舍不得离开,巴巴的往李德全那瞧:“还劳烦公公前去通报一声儿。”
李德全只得又进去,没一会也出来了。
石答应期待的凑上前,李德全一脸尴尬道:“小主,万岁爷让您回去。”
石答应非不信,想到章嫔走的时候满脸高兴地模样,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嫔妾求见万岁爷,还请万岁爷见一面。”
清透的嗓音传进屋子里,没一会想起万岁爷一声低吼:“朕让你滚——”
——
延禧宫
石答应惹怒万岁爷,被罚跪了三个时辰的事已经满宫上下都知晓了。
温知许听说的时候手中正拿着一个拇指大小的樱桃,涂满嫣红的嘴唇轻轻张开,一边的宫女立即将手中的白玉盘子递上去。
舌头轻轻往外一推,那红豆大小的樱桃核就啪的一声轻轻落在宫女手中的白玉盘上。
上挑的桃花眼稍稍往上一瞧,秀气的眉心皱起:“她们姓石的两姐妹是不是都有病?”
“妹妹说的好,可不是有病。”章嫔欢快的笑声从外面传来,随后就见章嫔眉眼带笑的往屋子里走。
她三两步走到温知许面前,亲热的拉着她:“我们之间可别整这些虚礼了。”
章嫔独自走到温知许身边的软榻边坐下,瞧见矮榻上放着的一大盘红彤彤的樱桃的时候笑了一声:“哟,这会子樱桃还没吃熟,下面的捡最好最红的进贡上来送到京城也就剩下来两筐,万岁爷赏赐太子半筐,剩下的半筐让奴才们都送去了阿哥所。”
她边说边伸出手在盘子中拿了一颗:“还有一筐分到后宫,就连宜妃娘娘那一碟子都没装满,我那零零散散也就得了二三十颗,到了你这倒是满满一大篮子。”
章嫔说着往温知许那瞧,打趣儿道:“莫不是连万岁爷的那份都给了你吧。”
温知许连忙拿起一颗樱桃塞进她嘴里,连忙低下头:“姐姐莫要胡说,没有的事。”她说着,眼睛又忍不住的往盘子那瞧了一眼。
抿着嘴唇有些担心,莫不是万岁爷当真将自己的给了她?
章嫔瞧出她的心思,庆幸的点了点头,好在温嫔还算是知道心疼万岁爷,这般看来她今日劝劝说不动有戏。
然而,她嘀咕了温嫔的倔强,愣是她说破了嘴皮子温嫔都是皱着眉摇头。
“姐姐莫要再劝了,”温嫔气的站起来,“若是姐姐为我好,就不要再劝我。”她半咬着下唇往外看:“可若是奉了万岁爷的旨意来劝我的,那就让万岁爷亲自来。”
她转过头,瞧着章嫔:“我虽说过不再见万岁爷,可有些话总要问个清楚才是。”
“伺候这么长时间来,万岁爷的喜爱究竟是因为我这个人,还是从始至终都只将我当做她人,还请万岁爷给我一个回答。”
温知许一边说,一边往书案便走去,她拿起毛笔在纸上哗哗几下,随后将信封一合双手福下身子递给章嫔:“多谢姐姐来这一趟,还麻烦姐姐将这个交给万岁爷。”
“我温知许宁愿常伴青灯古佛,也不愿意做她人的代替品。”
章嫔吓得不敢说话,只觉得手里的信封重的烫手,她乍了乍舌:“妹妹,这话重了。”
“姐姐就当我是说胡话吧。”温知许低下头,自嘲一笑,却感觉鼻子一酸,满眶的泪水就要落下来。
她连忙转过头,不想让章嫔瞧见:“姐姐,今个招待不周,还请姐姐见谅。”
章嫔点点头,拿着信封及时的去了养心殿。
她将信封送上去,瞧见万岁爷平淡的无甚表情的脸,劝道:“温嫔年轻,难免喜欢意气用事,万岁爷也千万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康熙抖着手里的信封,问:“温嫔什么话?”
章嫔也不知温知许在信封里些了什么,被万岁爷这么一问也只有回了:“温嫔今年才十七,哪里知道青灯古佛的苦楚?”
“青灯古佛?”康熙垂下的眼睛往她那瞧:“温嫔这么跟你说的?”
章嫔直直的点点头,还没说话就见康熙握紧拳头往桌子上一锤,撩起下摆大步径直的往前走去。
——
延禧宫
康熙出来的冲忙,连李德全都没带就往延禧宫去了。
他一路走到内殿,屋子里一个奴才都没有瞧见,撩开门帘就见温嫔站在书案前,手里拿着毛笔正俯身画画。
康熙还没出声,就见温嫔便放下毛笔拿起旁边的帕子插手,便福下身子行了个礼:“嫔妾叩见万岁爷。”
清冷的语气,半垂下眼神掩盖不住浑身的冷漠。
康熙没有瞧见过这个模样的温嫔,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抿着嘴唇往软榻上走去:“起来吧。”
面前的人站了起来,依旧是低着头。
屋子里静悄悄的,康熙眼神复杂的往温嫔瞧了一眼,又问:“奴才呢?”
“嫔妾知道万岁爷会来,所以下令让奴才们不必进来伺候。”温知许的嗓音带着沙哑,平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你知道朕会来?”康熙扬起眉毛,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却悄然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