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往后退,直到身子碰到那尊八角金龙大香炉才停了下来,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的人:“那女子……是……是皇阿玛的?”
龙椅上的人发出一声嗤笑,垂下满是不屑的眼神。
没回答,也没否认,随后抬起头道:“下去吧。”
“儿臣……”他往下腰,身子骨忍不住的开始打颤:“儿臣遵旨。”湖蓝色的长袍随着动作垂下来。胤礽头垂着地面,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站起来。
起身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站在身后的李德全下意识的伸出手。
太子闭上眼睛,垂在两边的手指反复的颤抖,僵硬的转过身拖着脚步往外走,李德全放下自己悬空的手,一脸担忧的看着大殿门口。
只见太子爷往日的温和全部消失不见,如同行尸走肉那般一步一步门口挪过去。
快出门口的时候,一只脚才刚踏出去,另一只脚却被门栏一绊,李德全张大一张嘴,眼睁睁的看着太子爷往前一倒。
第141章
太子爷从养心殿的台阶上摔下来,不到片刻满宫上下都知道了。
章佳氏一手剥着橘子,一边转头往软榻上看去:“听说太医院的太医去了一半,毓庆宫就像是失了主心骨,到现在还是乱糟糟的。”
说罢,抬起手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温知许。
这个季节橘子还是稀罕物,江南这次上贡的不多,康熙见温知许喜欢,一点不留都让人送到了延禧宫。
满宫妃嫔们嫉妒的咬碎了牙,但万岁爷的心偏成这般,就连德妃都眼也不眨的随意处置了,她们连德妃都比不了,自然不敢多嘴。
温知许接过,只觉入口酸甜,又吃看一瓣才问:“万岁爷呢?”
章佳氏头也不抬:“奇怪的就是这儿,万岁爷以往最是疼爱太子,这次无端端地在养心殿摔倒,万岁爷居然没去过问。“
眉心轻轻一瞥,章佳氏满脸的疑惑:“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总觉得这段时间万岁爷对太子的态度很奇怪,没有以往那么亲密了。”
眼睛往温知许那看去:“你觉得呢?”
软榻上的温知许低下头,进盯着手中的橘子,过了一会摇头道:“谁知道呢?”
“也是。”章佳氏见她语气淡淡的,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十八阿哥还小,你现在确实不用操心这些,只要牢牢的抓住万岁爷的心,其余的一切都不用你操心。”
“但是自从你进宫,万岁爷就没去过旁人宫里。”她抬起头道:“你越是受宠,我越是担心。”
“担心什么?”温知许抬起头来,眼神瞥向章佳氏:“怕德妃想法子陷害我?”
章佳氏听见德妃两字,眼中闪过剧烈的恨意:“若是我有法子的话,我定然要让她尝尝我之前的滋味,但是她在后宫这么多年,已经站稳根基,我就怕这次不能将她一次击倒。”
她捏紧的双手剧烈的颤抖,温知许瞧见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不用担心……”
章佳氏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长一会才恢复过来。
随意的找了个话题问:“我原以为你不喜欢陈贵人,怎么这次倒是帮她挪出永和宫了?”德妃与陈氏表面上本就是一个阵营的,外界的都在传温知许这是在报复德妃,这才将她身边的人都挪出去。
只有章佳氏知道,陈氏在德妃那日子并不好过,十七阿哥年纪小小的,亲生额娘又不受宠,在德妃手底下日子难熬的紧。
这样挪出去倒是比在德妃手底下讨日子要好的多,之前陈贵人帮过她一次,见她能从德妃手底下逃出去,章嫔倒是真心为她高兴。
温知许没说帮陈贵人是因为之前她救了章佳氏自己要求的,只道:“她那张脸美的紧,本宫怕德妃一时嫉妒,到时候给毁了。”
章佳氏饶是认识温知许这么长时间,也被她这句话给噎住了。陈贵人那张脸长的像谁啊?当初不就是因为那张像极了的脸才被万岁爷宠爱的吗?
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站起来:“十三阿哥应该下学了,我顺道去接他。”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小矮桌上的青花瓷盘中:“下次再带十三阿哥来看你。”
温知许一脸笑意,头撑着下巴点了点头:“我就不送你了,去吧。”想到什么又道:“待会让人抬一筐橘子去你那,阿哥公主们应该爱吃。”
章佳氏点了点头,一点都不跟她客气:“行,那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罢,踩着花盆底就出去了。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温知许头撑着下巴有些摇摇欲坠。
太阳都快下山了,窗外时不时的吹来一阵风,树下知了扯着嗓子鸣叫,听着只觉得烦躁又想睡。
棉雾捧着衣服进来,温知许已经眯着眼睛睡着了,这眼看就要用晚膳了,若是睡的久了晚上一准睡不着,想了想,她赶紧上前将主子喊醒。
温知许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浑身泛软。
“主子。”棉雾赶紧将手里的衣服递上去:“您瞧瞧,德妃生辰那日你要穿的衣服,秀坊刚送过来的,主子您去试试?”
温和许眯着眼睛,一脸拒绝。
棉雾端怕主子再睡着,一个劲儿的劝:“主子,先去试试吧,若是哪里不合适的话,我们也可以改一改啊。”
康熙进来的时候,就瞧见这主仆两人在软榻前磨蹭:“怎么回事?”
棉雾连忙跪下,温知许还眯着一双眼睛摇摇欲坠的就要往下蹲,康熙瞧见吓得眼睛都瞪大了,连忙上前两步将人抱住:“小心点。”
“主子一到夏日就嗜睡的紧,奴婢见主子今日睡的久了不敢让她再继续睡,这才将主子喊醒。”
康熙点了点头,摸了一把温知许的额头,见她没发热后放下心来:“日后你们主子要是再睡的话,就劝她出去走走。”话说到这,想起外面的天,热得人出去就能晒出一身油。
叹了口气又无奈道:“日后再这般就去让人去养心殿一趟,朕亲自过来。”
棉雾满脸惊讶,点了点头准备默默的退下去。
康熙眼尖瞧见她手里的衣裳,问:“这是什么?”棉雾一愣,急忙将手里的衣裳摊开:“回万岁爷的话,德妃娘娘的生辰就要到了,主子吩咐秀坊做了件新衣等着那日穿,衣裳刚送过来主子还没试。”
康熙的眼睛落在那件衣裳上,衣裳款式虽然精致但是颜色太过素雅了些,绣的也不是寻常的花啊草儿的,领口与落肩绣的都是竹叶,倒是有些新奇。
“颜色太淡了。”身上的人还趴在他肩膀上不起来,康熙爱怜的摸了她一把:“怎么不做些艳丽点的。”
“那日是德妃姐姐的生辰。”靠在他身上的人大概是还没睡醒,眯着眼睛语气都泛懒:“我穿那么耀眼干嘛?白白的抢了德妃姐姐的风头。”
康熙笑着点头:“你倒是想的周到。”
扭头往棉雾那看了看,康熙挥挥手让她下去:“衣裳留下。”内殿的门被关起来,康熙一手拦着温知许,一手将衣裳摊开:“过来,朕亲自给你试试。”
怀中的人抬起头,一双眼睛羞的通红:“万岁爷,现在是白天。”
“白天又如何。”康熙伸出手,一手解开她的扣子,一边抿着嘴唇认真道:“朕给你试衣裳,又不是做别的。”
几句话的功夫,外面的衣裳的扣子已经全部解了下来。
康熙一挥手将衣裳扒下,十分自然的将那件外衣套上去,满脸严肃的模样倒是正经的很。
温知许瞌睡被吓跑了一半,见他确实没做什么,又放下心来。
只是康熙扣着扣着,手指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无缘无故的来了一句:“你好像,从来没有这般伺候过朕。”
不是好像,是压根儿就没有。
每次来延禧宫,分明他才是最出力那个,次日一早还要兢兢业业的起来上朝,倒是她每日睡到自然醒。
想到这,康熙放在她腰间的手一顿,凉凉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
“比如呢?”温知许双手张开,方便康熙给她扣扣子。
万岁爷弯下腰,宽大的手掌拿着细小的盘口认真又细致的一个一个扣上去,闷声闷气道:“比如像朕伺候你这般,伺候朕一次。”
温知许眨了眨眼睛,轻声道:“这是李公公每日的活。”
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用力,康熙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你再说一遍。”脸抬起来,双眼隐隐带着危险。
身下的人紧绷着脸,模样隐约带着怒气,就算是这样,双手却还放在她腰间的盘口上。
温知许觉得好笑,轻轻眨了眨眼睛,上前一步低下头,在他唇瓣上亲了一口:“这是奖励。”
紧抿着的嘴唇勾起来,康熙眼间的怒气立马转为笑意,却还是轻咳一声,威胁道:“又是这一招。”说话间手也没闲着,三两下的就将温知许的衣裳扣好。
“招不在多,好用就成。”温知许轻轻扯了扯衣裳:“谁让万岁爷就吃这招呢?”
“是吗?”原本半弯下腰的人抬起头,目光暗沉下来:“原来你以为,朕这么好打发?”
“嗯?”面对着铜镜的温知许转过头:“万岁爷再说什么?”
“没什么。”康熙跟着走过去:“衣裳怎么样?”
“腰这边大了一寸。”温知许低下头:“要脱下来让秀坊改改才行。”
“是……”康熙点点头:“是要脱下来。”
话语见,一把将温知许抱起,随后一把扔在床榻上。紧接着炙热的身子扑上去:“衣裳是朕穿的,自然也该朕脱下来。”
行动之间三下五初二,衣裳就被他扒了个干净。
单手掐着温知许的双手,将她往头顶一举:“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温知许被压在床榻上,细红的双眼眨了眨,乖巧的点着头:“误以为万岁爷是君子,白日不敢宣淫。”
“噗嗤。”上方的人发出一声低沉的笑,沙哑的嗓音低沉的道:“朕是君子。”
一手往下,板开她的腿,似笑非笑道:“但是在你面前,朕做个小人也无妨。”
第142章
夏日,蝉鸣。
天气带着一股子闷热,太阳的余晖下,树影子斜斜的打下来,翠绿色的树叶随着风微微的晃荡。
德妃先是失了掌管后宫的职权,随后住在永和宫的陈贵人又搬走了,宸妃娘娘步步紧逼,以至于德妃一气之下病倒在床。
太医院最近实在是倒霉,太子摔了一跤之后开始浑浑噩噩的,德妃娘娘又得了头疼病。两个都是宫里数一数二的主子,太医院哪个都得罪不起,可谓是忙得团团转。
德妃的人缘好,病倒之后日日都有不少人前去看望,夏日里内屋还坐的满满的,屋子里放着好几盆冰块都掩盖不住那股燥热。
德妃穿着一身半旧的旗装,头撑着额头躺在美人榻上。
她模样是及好的,就算如今年岁大了可保养的好,三十多的人了可瞧着就二十出头那般。模样也是娇柔弱小惹人怜,此时一副缠绵病榻的躺在那,倒是无端让人心生几分怜爱。
来往的妃嫔们都关心了两句,别管是不是出自真心,面子上过的去就成了。
也就只有延禧宫,仗着万岁爷的宠爱,别说是宸妃自个,就连个奴才都没派过去瞧瞧。
等屋子里的人彻底走了,一直半躺在美人榻上的德妃才开口:“本宫都病了三日了,万岁爷一次都没来过?”正跪在地上给她捶腿的宫女低下头,端是怕娘娘发火。
绿屏走上前为难道:“是——”万岁爷被那宸妃娘娘给勾了魂,现在眼中哪里还有一点主子?
美人榻上的人脸色立马冷了下来,宸妃步步紧逼,她怕是再也无法翻身,想到这,捏紧的拳头狠狠的颤抖:“陈氏呢?让人过来。”
绿屏张了张嘴:“主子,您忘了?陈氏已经搬出去了。”陈氏那张脸酷似宸妃娘娘,主子有事无事就爱拿陈氏出气,有时候她瞧了都不忍。
“就算她搬出去,本宫难道还使唤不动她?”德妃一张脸满是阴沉:“让人过来。”永和宫的奴才着急忙慌的出去禀告,回来的时候却一脸为难道:“主子,陈贵人不在,说是宸妃娘娘请她喝茶,去延禧宫去了。”至于延禧宫,她们可没那个胆子敢去宸妃娘娘宫里要人。
“啪——”
德妃阴冷着一张脸走下来,挥手将矮几上摆着的花瓶扫下去,死死咬着后牙槽:“欺人太甚。”绿屏心疼着看着德妃:“主子,就算是有天大的恨,也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宸妃她步步紧逼,怕是想将我活活逼死。”春嬷失踪,德妃立刻就派人去找她的家人,却还是去晚了一步,春嬷一家七口,她爹娘,兄弟嫂嫂,连着才刚刚三岁的小侄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步错,便是满盘皆输。
权利,宠爱,万岁爷的信任她是一点一点全部都失去了,想到这,德妃眼中闪过一丝悔恨,僵硬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后退。
“主子——”绿屏急忙上前,若是主子都这般了,她们做奴才的更是没有一点活路,急忙道:“主子,您不为自己也要为十四阿哥想想,若是你都这般了,日后十四阿哥还不知道如何可怜。”
果然,德妃一听十四阿哥理智渐渐恢复,绿屏乘机道:“何况我们还有宸妃的把柄。”
“先不论旁的,光凭一条,太子……”绿屏咽了咽口水,语气循循渐进:“太子爱慕宸妃娘娘,这可是实打实的事实,我们可没半点冤枉了她。”
理智上来的德妃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脚边破碎的瓷器,鬼使神差的蹲下去捡起一片握在手心。
手掌一寸一寸慢慢收紧,就在快滑到手的时候才骤然放开。
“对——”她低下头,阴沉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还有太子……”不止太子,还有大阿哥。
立嫡立长,大阿哥仗着自己是长子早就对万岁爷宠爱太子十分不满,再加上惠贵人死因,又恨上了宸妃,怕是不用她动手,只需提点两句大阿哥就会将事办妥。
想到这,德妃再也坐不住,扶着绿屏的手就往外走。
——
大阿哥骤然失了亲生额娘,就算惠贵人生前做了再大的错事,康熙见了他心里总会软上几分。
虽大阿哥早已出宫开衙建府了,但是这后宫特别是之前惠贵人住的钟粹宫,大阿哥时常的总要过来看看。
德妃守在钟粹宫,没两次倒是真将人守到了。
钟粹宫没了主子倒是一日比一日荒凉,原先在里面伺候的奴才已被内务府重新安排到别的地方当差,只有两个年迈的太监在外头洒扫。
大阿哥刚走进去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德妃娘娘,大阿哥脸上的神色不变,自顾自的走进去:“德妃娘娘?倒是稀客。”
德妃脸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人,生活巨变,让面前的人像是变了一副模样,身体消瘦的厉害,原本浩荡之气荡然无存,身子显得还有几分单薄。
大阿哥之前可是骑马,射箭,带兵打仗之人。
亲生额娘的死居然让他这般消沉,想到这德妃的眼神闪了闪,一想到十四阿哥也会这般,心疼的胸口都在撕扯。
“既然都过来了,德妃娘娘若是有什么事还请说罢。”大阿哥点了三炷香,跪下来在惠贵人的供像前拜了拜。
德妃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时想的一肚子的话此时都显得有些苍白:“太子与宸妃,这两人一人害死你的额娘,一人仗着嫡出占了你的尊贵……”
大阿哥扭过头,打断她的话:“德妃娘娘是想让我带太子过去,亲自掀开这块蒙羞布?”他半低下头,右眼眯起,嘴角轻轻往上挑目露嘲讽。
德妃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出来,僵硬的抬起头。
她一肚子的打算,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