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画美人,不局限于地位尊卑悬殊,既画闺阁小姐,也画奴婢娼妓和村妇,常常出入勾栏瓦肆一掷千金,什么也不做,仅仅是听说哪个妓子好看特地跑来入他画中。
现在林惟懋已经和荀桢差不多年纪了,青葱岁月也过去了,性子却一点没稳定下来。
前不久王韫还听说,他出去游玩时遇到一个浣衣的貌美村妇,犯了老毛病,光看不够还尾随,结果被村妇拎着棒槌追了一路。林惟懋的儿子林飞花赶去领人的时候,各种赔礼道歉不说,还被村妇打了一下摔了一跤,欲哭无泪地把林惟懋拎回了家。
说起他的儿子,当初王韫就觉得那是苦逼中的代表。
林惟懋字征勉,名和字就能看出父母对他寄予厚望,都有勤奋勉励之意,他长歪了嫌弃自己名字不好,就给自己儿子取名叫林飞花,于是他儿子就顶着这么一个名字长大了,大了还要给父亲收拾烂摊子。
如今王韫直面林飞花,真的很想问一句你是亲手把林惟懋拎回家的吗?你怎么做到的?你顶着这名字生活了那么多年感觉怎么样。
如果问了也太不厚道了点,王韫的眼神又默默飘向了林飞花的左耳附近,果然发现了一条已经结痂的小伤口,想来当时是摔得不轻。
父亲和儿子被村姑追着打……
咳咳……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吧唧啵!
学生们自我介绍=v=
一气出来这么多,不知道小天使们能不能分清楚2333
王韫的鸡飞狗跳的日常也要开始了哈哈哈她现在还是比较拘谨的状态,以后估计会放飞自我→→
我写的时候感觉好像牛郎团和乙女游戏可攻略角色哈哈哈哈
那么问题来了,真的是乙女游戏的话,你们想攻略哪个?(变相求评论哈哈哈)
第18章 我更想做个游侠儿
王韫的神情可能是微妙了些。
林飞花的脸涨红了,“我……”
王韫莫名心疼他,被自己父亲坑惨了,天才可能总有些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吧,林惟懋的那些事儿整个大晋有谁不晓得,可怜林飞花和自己的父亲被捆绑到一起,成为他人的谈资。
荀桢右手握拳抵着唇,轻咳了一声,上来为林飞花解围,“有荣,继续吧。”
“啊?”林飞花怔忪了一下,方从被王韫围观的尴尬境地中回神,“啊……”
他踌躇了一会儿,“学生林飞花,字有荣,祖籍本身南直隶太平府人氏,现随族人定居京中……”他“中”字尾音拖得极长,且越来越弱,到后面却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荀桢笑道,“太平府曾是李太白终老之地,余生若有机会,我也想去有荣家乡一览。”这话正是在给他找坡下。
王韫鬼使神差地附和,“若有机会,不知能否带上我。”
“小友能耐得住舟车劳顿得话,我一定会带上小友。”荀桢含笑。
王韫听了这话,心里非常激动,倘若有机会能游历名山大川,体会尚未被工业文明摧毁着的农耕文化,未被城市吞噬的名胜古迹,她一定不会放过,况且,古代不似现代,现代每一处知名景点都是人山人海,古代往往是人迹罕至,难得清静。
若真有机会,她反而不会羡慕王琳,比起宅斗她更愿意泛舟江湖,那才是她向往的生活。可惜她不是男儿身,如果她能女穿男结识两三个知己好友,像其他迁客骚人一样逍遥山水,嗟叹怀古,她也没什么遗憾了。
林飞花也笑了,“自然是有机会,若先生师娘想去,我定会陪同先生和师娘,一尽地主之谊。”
谈起自己的家乡,林飞花的尴尬化解了不少,也多了几分骄傲之色,“太平府虽不及长庚、安康故乡秀美,也不及嘉仪出生京中,自有皇城的赫赫气势,但山明水秀,谢朓也曾言其为山水都。”
他的神色和语气很像现代给一大堆游客解说的的导游,王韫有点哭笑不得,荀桢为他找下坡找得颇巧妙,林飞花好歹不像之前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的样子了。
方以默不甘被林飞花无视,怪叫道,“小花儿这便是你的不是了,你光想着长庚、安康和嘉仪,只夸赞他们的故乡,对我提也不提,你们这些南人实在是刻薄。”
中枪的一干南方人们:……
林飞花一脸不想理他的神情。
齐靖善轻笑,“你这话一棒子打死一船人不也刻薄?”
大白兔罗安泰忙打圆场,“三晋表里山河,多慷慨义士,唐虞至今,任侠好气,自然也是人杰地灵之地。”
方以默笑吟吟道,“那长庚你看我可像游侠儿?我倒是想做个游侠,‘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整日都这样生活,不也累得慌。”
罗安泰:……自然是像的。
卢恺之:“子慎你现在抓着长庚问,叫长庚如何作答,你不像游侠儿,更像地痞无赖。”
方以默几乎快要跳起来,啐道:“呸呸呸!”
一众人插科打诨了一番,等林飞花也从尴尬的境地中放松下来,荀桢才收敛了悠然的笑意,正色道,“我这些学生爱顽了些儿。”
王韫见他们一点儿也不死板心里也高兴,她不愿意和整日里之乎者也思维僵硬的酸腐书生相处,荀桢的学生们非常像民国时期接触了西方教育,学贯中西的学子们,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他们之后也该轮到我了,之前尚未正式同小友介绍,如今补上。”荀桢正色不改,“某姓荀名桢,字桢干,祖籍绍兴府会稽人氏。”
王韫被荀桢郑重的动作吓到了,相处了两天,她不知荀桢私下里是怎样的,至少面对她,荀桢一直是面带笑意,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他现在这般郑重的神色王韫从未见过。
既然如此,她也装模作样地作揖,“我名王韫,字含玉,以后还望先生多多包涵了。”
之所以自称“我”,是因为“妾”字文绉绉的自称,当着其他的人的面她实在难以开口,称“我”字也没什么,穿越以来,她弄明白了一件事便是古人也是人,不会像戏文里一样僵硬刻板,少女从来都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逢佳节也常常会结伴同游。
荀桢又展露了笑容,“我那另一个学生小友误打误撞也见过,如此便都相互认识了,待以后见了再叫他正式补上吧。”
王韫点了点头,“好。”她和张廷溪的这见面委实不算美好。
这事算是揭过不提,齐靖善却耳尖地捕捉到了荀桢话中的重点,敏锐地问道,“先生除了我们,至今都不再收新学生,先生这番话所指的可是子卿?子卿已见过师娘了?”
“诶?子卿见过师娘了?”方以默闻言,双眼立即微睁,震惊地喊出声,
罗安泰愕然,“子卿不是负气出走了吗?师娘怎么会见到他?”说着说着,他的神情已带了五分歉意五分担忧,“说来都是我们不好,也不知玉烛现在如何,可有找到他?”
方以默对罗安泰的担忧显得十分不以为意,“他走便走了,一个大男人,我不过是同开个玩笑,他便当真,实在是无趣。”
王韫想到刚刚方以默介绍自己字子慎,又想到小萝莉那句“子慎只是同你玩笑,你竟然当了真甩袖就走,害的我们好找!”,才明白方以默便是气走张廷溪的罪魁祸首。
气走了张廷溪的方以默不见任何愧疚,神情懒散悠闲。罗安泰却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两人站得又近,顿时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王韫不忍心见大白兔一脸担忧,主动开口劝慰,“若是你担心他俩,他俩是无事,我刚刚瞧见他们一起离去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荀桢见学生们反应各不相同,出声询问道。
“不瞒先生,”齐靖善苦笑,“今日是上巳,学生们相约前来踏青,子慎不知轻重,同子卿开了个玩笑,子卿的性子先生也是知晓的,最爱较真,一时想不通,负气离去了,我们分散了去找,才巧遇了先生和师娘。”
王韫很想问什么玩笑能把一个好好的少年气跑。张廷溪能做出踹乞丐这种事看来是被气得不清,乞丐刚好撞到了枪口上。
但又想到他们尚未熟悉到能打听到别人私事甚至窘事,如此冒冒失失地问实在有些失礼了,只好把疑问重新塞回了肚子里。
王韫不问,齐靖善却来问她。
“师娘方才所言见到他和玉烛,不知是在何处所见?”
王韫答;“正是来望江的路上。”欺负乞丐被小萝莉当街暴揍的事她瞒下了,她估摸着张廷溪给银子也是意识到了不妥,想尽早脱身,以后和张廷溪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把他黑历史这么一说实在有些做绝了。
“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问。”方以默按捺不住,双眼微微闪动。
“什么事?”
“师娘怎么知晓所见之人便是他?”他接着又嘟囔了一声,“难道是他早认出了师娘,特地告状去的?”
“我路上见他和一女娃都不似常人,心生好感,挂念了一路,问了夫……”当着学生的面提起荀桢应该是喊夫君的,王韫冒出一个字,莫名有种喊出夫君就是占荀桢便宜的窘迫感,硬生生刹出了,将夫君二字咽下,改口道,“先生……才知是先生学生。”
荀桢笑了笑,一言未发。
那一双含笑的双眼,王韫不敢多看,害怕再看下去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荀桢的魅力不因年龄大而折损,有些人历经数十年的沉淀,就如同深埋在泥土地里的美酒,愈来愈醇美,酒香四溢,入口绵柔一点儿也不烈得呛人。而其他人空有一副年轻俊美的皮囊,等年纪大了往往是年老色衰,再无人问津。
方以默嘟囔张廷溪告状完全是玩笑话,回想张廷溪阴沉沉的脸色,怎么也不像是会告状的,更像是不良少年被别人告状。
方以默显然也有所感这话说得有些牵强,他摸了摸自己耳根,“既然玉烛找到了他,不知她会不会带他回来,若我再不小心惹了他生气可如何是好?”
卢恺之直白道,“那要看他愿不愿意回来了,也要看你。”
“看我什么?”方以默指了指自己。
“看你再不再戏弄他,你一直叫我小花儿我还未同你算账。”林飞花补充,“你说是下次再这么恶心地叫我,我定让你好看。”
方以默大呼冤枉,“旁人都这么叫你,怎么偏我不能叫?”
林飞花被噎了一下,赌气道,“……总之就是不许你叫。”
作者有话要说: 林飞花:哼,就是不许你叫╭(╯^╰)╮
王韫的愿望就是潇潇洒洒地去游历,而不是困在宅子里斗啊斗,把每个家人都斗一遍,她更想活得像个魏晋名士,纵情山水→→
刚刚一直听双笙的《问剑江湖》,“江湖浪荡醉梦一场,叫天也疏狂地也荒唐,哪管今朝豪侠剑骨凉。”
一边听一边觉得自己就是个贼拉牛逼的游侠哈哈哈哈
方以默设定就是想做个游侠儿的商户之子,所以给他设定是山西太原人,三晋文化嘛“多慷慨悲歌之士”,虽然他更像一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
我尽量去写好每个角色吧,每个角色都是我心目中的小天使(握拳)
第19章 被调侃的王韫和荀桢
荀桢思忖了半刻,“玉烛既然找到了子卿,依她的性子定会带他回来找你们,子卿再不愿也要被她拉着走,既然如此,那便等上一等吧。”
卢恺之颔首道:“玉烛那副性子,子卿是拗不过她的。”
荀桢问道,“你们当初见面可有约定的地点?若是玉烛想回来找你们,大概会回去。”
“有的。”方以默不太情愿,但还是转头指着江畔的青山道“正是山道上那八角亭。”
王韫顺着方以默的指向抬眼望去,山上确实有座红柱黄瓦的八角亭,掩映在藤萝翠竹间,山路上的游人正拾级而上,想来是为了登高揽胜。
荀桢微笑,“那便走吧。”
由方以默领着,众人沿着窄窄的山径一路向上,期间因为路途长了些,方以默便提议讲些趣事逗乐。
荀桢不参与只静静旁听。
他们讲得大多是唐人朱揆的《谐噱录》和隋人侯白的《启颜录》中所记载的小笑话小趣事,因为涉及了很多历史名人,不懂笑点的王韫全程不明所以,内心保持着冷漠的态度,表面上很给面子的微微笑着,也或许是她被现代的笑话喜剧培养的笑点太高,她只觉着他们讲得有些好玩儿,也只有“有些好玩儿”罢了。
方以默显然留意到了王韫的神游,停了说到一半的笑话,对王韫笑道,“师娘可曾听闻唐人无名氏的《吹火诗》?”
“不曾听闻。”王韫诚实地摇了摇头。
方以默笑中带着些促狭,“从前有对夫妻格外恩爱,一日,丈夫见妻子正吹火做饭便赋诗道‘吹火朱唇动,添薪玉腕斜。遥看烟里面,大似雾中花。’此诗被邻人妇人听到,妇人待丈夫回家,要丈夫也为她赋诗一首,丈夫便道,‘吹火青唇动,添薪黑腕斜。遥看烟里面,恰似鸠盘荼。’”
方以默语调抑扬顿挫,神色活灵活现,时不时配上肢体动作,林飞花等人“噗嗤”一声都笑了出来。
鸠盘荼乃是食人精气的恶鬼,王韫被这故事中丈夫的毒舌逗得也有些想笑,乐完才发现方以默是借此笑话调侃她和荀桢呢。
卢恺之严肃的神色绷不住了,带着些笑意,“你如此不知轻重,就不怕先生责罚你吗?”
荀桢也有些哭笑不得,“子慎!”
方以默作了个揖,“冒犯先生和师娘了,我先前可是同师娘说了,我这人有些不知轻重,望师娘不要同我计较才是。”
王韫也被这好似朋友之间一起去郊游的气氛所感染,笑道,“我体谅你可以,但是你可有什么承诺?否则,我不是白白受你这调侃了?”
方以默未料想到王韫会和他开玩笑,他愣了一下,复又哈哈笑开了,“师娘既然担着师娘之名,我自然要想对待先生一样对待师娘。”
王韫笑道,“那我记住了,你可别言而无信。”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少年们清朗的笑声回荡在山中,如金玉相击,闻者心情大好。
再往上时,荀桢突然停了步子。
“先生怎么了?”王韫问。
“你听。”荀桢温和道。
“咦?”林飞花反应最为灵敏,“怎么有女子低泣声?”
此时,王韫一行正行走在窄窄的山径上,山风吹拂着高大的松树杉木,松涛阵阵,再加上之前的笑声,很难留意到有其他声音的存在。
王韫集中注意力竖起耳朵仔细听了,才隐约听到一些。
那是女子强忍着低泣的声音,呜呜咽咽,如山魅山魈,若是半夜听闻便是撞上了山中的精怪,但大白天听怎么都是哪家姑娘受了委屈,躲起来偷偷哭泣。
“可是哪家小娘子爬山摔倒了?”方以默问道。
齐靖善挑眉,“或许吧,山路艰难,一时不察扭到脚也不一定。”看样子竟是不太想管。
王韫不太赞同,“今日人多难免有些心怀不轨之人混入,去看看吧,万一真被欺负了,我们不就是坐视不理,袖手旁观之辈了?”
要是真是有什么人借着树木交错,树荫如盖,做什么事,玷污了女孩子的清白。她就这么走了,事后一定会后悔,他们一行人人多,去看看也无妨。
而且,她有理由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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