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一把将她按到沙发上坐下:“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说话,听着,听繁星说。”
终于有个带脑子的了,繁星从办公桌后走出来,走向沙发,隔着一张茶几,和顾父顾母面对面坐下。
“爸,妈,”繁星笑笑,一脸淡定,“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公司拉到了一笔新投资,三千万。”
顾父顾母惊讶地对视。
繁星接着从容地告诉他们:“我现在可以有底气地告诉你们,星空TV已经活了,不但活下来了,未来还会越来越好。”
“对,就像刚刚妈妈说的,我是易太太,我会拥有很多我本身没有的,这我承认,不但承认,最开始我也是这么做的,我当了易太太,然后有一天我都提出离婚了,却没有坚持离下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星空TV,我们以后也会有自己的未来,不需要去依附任何人的未来,不但不需要依附,我们还能把当初易家给我们的,通通还给他们!不欠他们一分钱!”
太突然了,一天里经历易父提离婚,再经历此刻繁星的这些话,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刺激得两口子心率都不齐了。
顾父沉默着思考,顾母却还是很犹豫:“可我们自己开公司又能怎么样,万一又开不下去倒闭呢,又破产呢?好歹易太太当着稳稳妥妥的,不愁吃也不愁穿啊。”
繁星:“妈,你忘了,现在提出离婚的可是易家那边,我要离婚你骂我,易家要离婚,你还能拦得住?”
顾母顿时苦了脸。
繁星接着道:“还有你们忘了么,易亭川被算计之后都有实实在在地动手准备打击报复。易父呢?别管他为什么忽然要离婚,当初我们这边这么算计他们,难道易父会不知道?知道了心里会高兴?你们要不要猜猜看,易父如果要报复我们,他会怎么做?”
不说还好,一说顾母的脸更苦了,顾父额头上都溢出细密的冷汗。
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只是先前他们没想到。因为结婚的时候易家给了他们太多东西了,结婚的诚意也很足,外加有当年的恩情在,易父和他们关系又一直很好,他们一直觉得易家承认了这门婚事承认了这个儿媳。
可现在易父都要他们离婚了,繁星这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顾父冷静地想了想,忽然有种如芒在背的紧蹙感和时局变化的压迫感。
情况不一样了,和之前完全不同了,他们不能再理所当然地做这个易公馆的亲家了。
“闺女,你就说,现在我们一家三口应该怎么办?”
繁星:“我说了,你们接受这个现实?”
顾父顾母齐齐看着她。
顾父点头。
顾母苦着脸:“不能接收还能怎么样。”
繁星点头:“好,那就按照我说的,现在开始,我驻守公司,只要是公司里的事,都由我来,你们不需要管,至于富景湾那边,还有你们自己那边,回去算算看,当初结婚的时候,还有结婚之前,到底拿了易家多少东西,包括所有帮我们还掉的债务款,给我们的房产、商铺、写字楼、现金,所有,拿笔拿纸一项一项算清楚,一个都不要漏掉,离婚的时候,除了暂时还不上的钱之外,其他能换的固定资产,通通还给他们。”
顾父顾母齐齐大惊,这是准备把家里的老底儿都给清理干净吗?这不是得一穷二白?
繁星看着他们:“别舍不得,本来就不是我们的。知道这叫什么吗?”
顾父顾母:“?”倾家荡产?
繁星:“不破不立!”
过去的顾家不死去,新的他们又如何重生。
第24章 24
当初结婚的时候; 决定飞快,连蓝玉这个生母都不知易父真正的想法; 以为易正宁是顾念顾家当年的恩情; 一定要结这个亲,只能认命; 一面认命; 一面还想婚礼大操大办; 被易亭川给否了,于是只领了证; 圈子里广而告之发过喜糖; 婚宴都没办过,结束。
现在谈离婚; 也是极为简单; 当初两家人怎么坐在一起商讨结婚的; 现在就怎么商讨离婚; 连见面的酒店都是同一家。
去酒店的路上; 易母惴惴不安,总觉得当初结婚容易; 这离婚怕是得麻烦死; 尤其顾家那德性,肯定得明里暗里要这要那。
身边的丈夫易正宁看出她心中所想; 简单安抚道:“不用担心。”
易母怎么能不担心:“当初结婚,我说不要给太多,你是又给这个又给那个; 房产商铺都不知道送出去多少,现在好了,要谈离婚,这些还不都成了他们谈判的价码么。”
易正宁老神在在地闭着眼睛休息:“易家的儿子娶老婆,哪有一毛不拔的道理,说出去易公馆丢不起这个人。”
易母:“那难道那些都给他们?”
易正宁:“到时候谈了再说,现在你想再多也没用。”
易母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丈夫在想什么,说他偏心顾家,其实当初也只是想借此机会还清恩情,也早做好了迟早离婚彻底斩断关系的准备,可既然从头到尾没打算认顾家这个儿媳妇,那还给那么多东西干嘛。
现在只能庆幸,那些房产商铺给是给了,至少产权上还是易家的,顾家就算真想离婚了拿走,也得他们同意。
想着想着,易母顿觉头疼,抬手揉太阳穴,再看身边,易父淡定,看前面副驾的易亭川,这位要离婚的当事人倒好,比他老子看着还淡定。
易母心累死了,敢情这婚不是她的,这操心的倒是她。
她忍不住朝向前面:“亭川,儿子。”
易亭川“嗯”了一声,侧头:“怎么了?”
易母:“你这几天和顾繁星见过吗?”
易亭川懒懒地靠在副驾上:“我今天早上的飞机,才出差回来。”
言下之意,哪里有时间。
易母想了想,问:“那顾家那边也没联系你?”
易亭川:“没有。”
易母:“一个人都没有。”
易亭川:“没有。”
易母想想觉得奇了,这家人早就听到离婚的风声了,他们这边还特意提前几天打电话约了见面的时间地点,顾家那边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难道在私下里窜倒什么别的主意?
易母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又开了口,分别看看父子俩:“等会儿你们两个男人可悠着点,别平常见的钱都是几亿几千万的,就不拿那些房产商铺当回事,那些房本可都是我这么多年一本一本攒下的,顾家就算是属吸血鬼的,时时刻刻想吸点血,这次也不能让他们得逞了。”
易亭川没说什么,易正宁倒是觉得自家老婆今天有点话多:“行了,少说两句,休息休息,还有一会儿才道。”
易母是休息不过来的,满脑子都是顾家那边会怎么样,甚至打起了这几天打过无数遍的腹稿,暗想等会儿见面一定要有气势,反正都要离婚了,这婆婆的架子必须摆出来。
等到了酒店,才下车,一家三口就遇到了蓝玉。
其实不是巧合,蓝玉知道她们今天要来,特意在自家酒店的停车场等着,见车到了,就迎上去。
易正宁碍于身份的关系,多年来不和蓝玉接触,尤其易母还在场,便没有过去,像易亭川示意了一眼,先去坐电梯。
蓝玉也没看他,直接奔着易亭川和易母。
见了易母,她直接道:“等会儿谈什么离婚我就不去了,反正这几个月里当婆婆的也不是我。”
易母和蓝玉接触不多,但两人关系还算可以,不好不坏,主要蓝玉是那种满心都在事业上的女人,对易母这种全职太太一向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易母也对蓝玉敬而远之,两个女人之间唯一的交集就是易亭川这个儿子,相互之间也没有恶意。
可听了蓝玉这番话,易母还是有点不舒服:“这婆婆我当初也是不想当的。”
蓝玉耸肩:“那没办法了,谁让这婚事是你老公执意促成的,你是易太太,我又不是。”
站在一旁的易亭川直接抓重点,看向蓝玉:“妈,你有什么话要交代?”
蓝玉:“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们,等会儿谈到财产的时候,记得把我给的那些彩礼拿回来,我那些东西都是给正经儿媳妇的,既然顾家那个也不是真的儿媳妇,那犯不着给个靠结婚致富的女人。”
易母听了顿时头大:“蓝女士,我还操心我自己给的东西呢,你还把你那份的‘任务’交给我?”
蓝玉笑笑,抱起胳膊,看着她:“这也就是易正宁刚刚滚得早了,要换了他说这些话,我可能一巴掌也就过去了。”
易母脸色顿时落下,易亭川拧了拧眉头。
蓝玉又笑笑:“别啊,别生气,姐啊,不是说我要打你,我也不打女人的,更加不是冲着你,我就是觉得,既然当初这儿媳妇就没打算认,只是为了拿几个月的婚姻还个人情债,是不是也该有人通知一下我这个婚姻当事人的亲妈?好歹让我省省力气和感情,少拿点彩礼什么的?”
易母脸色顿时更不好了,尴尬得不行。
蓝玉也是真的聪明,什么都猜到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易母不用猜都知道,蓝玉是真生气。
可她当初也没办法,她是一开始就不想结这个亲的,主意是易正宁的,也是他让瞒着所有人的。
那你去找易正宁啊。
易母心里无语死了。
蓝玉一眼看出易母心中所想,依旧笑眯眯的:“你放心,这是他刚刚跑得快,我穿着高跟鞋也懒得追,回头我就找他算账,毕竟这种主意,除了他,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想得出来。”
蓝玉是在意什么彩礼钱和送出去的房本吗?
根本不是。
她在意的,是她被隐瞒了所有真相,是她唯一的儿子的婚姻被拿来还他老子的恩情债。
既然早想好了要离婚,拿儿子的婚事当什么人情?不会自己去结这个婚啊!
现在好了,宝贝儿子年纪轻轻就要单身钻石男便离异二婚男了,简直拉仇恨。
蓝玉光想想都恨不得当场抽易正宁一个巴掌。
她也打定了主意,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把这巴掌补上。
简直气死人了!
蓝玉真的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是面带微笑,笑得易母浑身汗毛直立。
还是易亭川解围,对蓝玉道:“妈,你今天不忙吗?”
蓝玉转头看儿子:“忙啊,特别忙,这不是为了你的事,百忙之中也要抽个空当面聊聊交待几句吗?”
又看向易母,继续微笑。
笑完了,终于抬手一挥,侧身:“行了,就这样,我走了。别忘了我的彩礼钱。”
蓝玉走后,易亭川和易母也往电梯去,易母这下心里更惴惴不安了,可转头看身侧,这马上要离婚的当事人始终沉默。
坐上电梯,易母忍不住问他:“你今天怎么也不说点什么。”
易亭川两手抄兜站着:“要我说什么?发表被安排离婚后的感言吗?”
易母不觉得易亭川不想离婚,只觉得他是不想自己的事总是被父母安排,像个傀儡一样。
她叹气道:“这件事的确是爸妈不对。”
易亭川没有吭声。
易母:“我也和你爸商量过了,这次是我们欠你的,以后一定补偿你,像是你以后再结婚,娶谁都随你便,只要你喜欢,妈妈一定支持你。”
易亭川依旧沉默无言。
刚好电梯抵达一层,梯门洞开,易母抬头,却见顾家三口前后脚走了进来。
易母:“……”
进来的三个人也觉得巧,可比起易母的惊讶,顾家三口明显淡定得多,顾父顾母还主动打招呼,繁星朝易亭川点点头,还叫了易母一声:“易太太。”
易母:“……”
电梯门合上,封闭的空间内迎来短暂的寂静。
易亭川看着自己身前的那道倩影,职业装,头发短了不少,更加利落干练,似乎也有点瘦了,人却很精神。
距离上次富景湾吃过一顿饭后,他们足有七八天没有再见过。
忽然,顾母开口,声音在封闭的梯厢内异常清晰,她捏着手机,对在唇边发语音:“小吴经理啊,你这会儿晚上在值班么,中餐厅要是有空位帮我留一个啊。”
发完一条语音,又道:“我这会儿先去九层,等会儿下六层吃饭啊。”
很快那边回了一条语音:“我在上班的顾太太,您大概几点过来,我帮您留位。”
顾母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大概二十分钟后,最晚不超过半个小时,很快的。”
无论是易亭川还是易母,听了这话都会想,这是不是顾家要请他们吃饭,毕竟他们早约好了今天见面谈离婚,地点就在九楼的包厢。
易母甚至想,这怕是又要用上什么怀柔政策不想离婚了。
可九楼包厢又不是今天不开饭,谁还特意跟他们下楼吃啊。一时都忘了刚刚自己被喊了一声易太太。
哪怕是电梯门打开后,她也是这么想的,因为站在电梯口的顾家三人格外客气,明明可以先走,却纷纷侧身,抬手让他们先请。
易母是懒得客气来客气去,瞄了三人一眼,直接拎包走人,只有易亭川从头到尾一脸深意的探究,尤其是落在繁星脸上的眼神。
但易母走出电梯后,他没有立刻出来,反而扫了易母的背影一脸,回头低声对繁星道:“离婚不是我的意思。”
繁星无比客气,点头:“明白了。”
心里却想,易总,你没意思,我有这个意思啊。
易亭川先走一步,顾家三口晚了一会儿,等易亭川走远了,顾母立刻嘀咕起来:“这话要是早几天让我听到,我还能心动一下,现在,哼哼。”
顾父:“行了,等会儿早点谈完,谈完咱们下楼吃饭。”
顾母:“对了,订的蛋糕要不要电话再问问,别回头给我送错啊。”
顾父:“不会的,那家又不是第一次往这边送蛋糕。”
繁星打断夫妻二人:“亲爱的爸爸妈妈,咱们先不管吃饭和蛋糕,先管管你们亲闺女离婚的事好吗?”
顾父顾母立刻连连点头。
顾父:“都记着呢。”
顾母:“闺女,放心,这次绝对不拖你后腿。”
开玩笑,家里彩排都彩排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等到了约好的包厢门口,三人推门进去,不出预料,只有易家三口人,易亭川的亲妈蓝玉女士没有来。
进了门,易父倒是极为客气,主动站起来迎接他们,还叫服务员进来倒茶,又和顾父相互递烟,那副融洽客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两家来谈婚事的。
等双方都坐定了,易母便叫人来上冷盘,期间易父和顾父聊了聊最近的新闻和政策动态,冷盘上完之后,易父终于主动把话题切进了正题中。
他切正题的时候,易母和他对视了一眼,顾父顾母也暗暗对视了一下。
各坐大圆桌两边的繁星和易亭川刚好都把这一幕看了个正着,看完后,两人隔着桌子还对视一眼。
易亭川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
繁星默契地开始摸包。
摸出手机后,一条消息已经进来了。
易亭川:“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离啊。
繁星:“没有怎么说。”
易亭川抬眼看了她一下,又低头。
过了一会儿,繁星又收到对面的消息。
易亭川:“如果你不想离,也可以。”
繁星打从今天在电梯里见面,不,是穿越来之后,就对这位名义上的丈夫格外客气。
但那只是为人之道、处世之态以及生存必需,并不是吃饱了撑的要流露退让的姿态,又或者她天生如此,
易亭川话里话外给她机会,只要她开口,就不离婚。可问题是,凭什么是他给机会?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