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担心我?”他笑着说道:“燕娘,其实有时候我在问自己,你想要什么?你虽然爱吃,却不要求奇巧。对于穿着,更是舒适就好。女人喜爱的珠宝水粉可有可无。和我在一起,事事以我为先,样样为我考虑妥帖。母仪天下的荣耀对你来说并不稀罕,我能让你在乎的唯有这一颗心了。”
“这一份情义还不珍贵?”我贴在他的心口道:“前生今世看尽了冷暖,能得你深情,能重复我前世父母的爱情,已经是我今生莫大的幸福。难得你我三观一致,若能为这个时代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便是我最大的荣幸。我想着你既然已经决定要登基了,明日我们不是要去外祖家吗?到他们家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路,不如带着孩子们一起一路上逛过去。对于百姓来说接地气领导人一家会很有好感。”
“你啊!脑子又开始转这些了!”他将擦头发的手巾扔到床踏上,把我半干的头发散开,我迷迷糊糊地眼睛闭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我们一家子一如既往地轻便穿着。自家的织造坊里的棉横缎布料做的衣衫。这些布料爽滑透气,做仲秋时节的衣衫最为合适。其实我几次想要拿这个做几件风衣来试试,到底是那个衣衫跟我们这里差别太大而作罢。
常远却说要去我那面馆瞧瞧,王叔一家子比我们先回京城,他们早早就把面馆开了,我才撩开马车的车帘,就闻到一阵的香味,我把孩子一个一个地交给常远,王婶招呼道:“燕娘!”
我叫道:“婶儿!”
蕴哥儿上前叫道:“婆婆!”,咱们家的双胞胎也跟着哥哥一起叫,把王婶笑地跟花儿一样,街坊邻居看见了忙跟我招呼道:“燕儿!”
我们一家子被围住了,七八年未见,多少有些物是人非,王婶道:“快坐下,吃了面再说话!”
“婆婆,我要爆鱼面!”蕴哥儿自己点了起来,以前在海陵那一帮姑娘也开面馆,如今还是秀芳经营着。
常远说道:“王婶,辣肉面可有?”
“有!已经有了!”
常远说:“我和燕娘辣肉面,芙儿和蓉儿给一人一小碗就行,给她们放个红烧狮子头!其他人让他们自己点!”
“行!行!”王婶儿忙着答应,王叔乐呵呵地下面条。
“燕儿,这么些年未见,你倒是比以前更好看了!”以前街坊大嫂说道。
“哪有,老了!看看孩子都这么大了。”我指着三个孩子道。
“我说的是真的,你那些年从早忙到晚,虽然年轻,到底忙得没时间打扮,如今这个样子却让我说不上来,但是看上去就是不一样。哪里像我们这些年担惊受怕地,吓都吓死了!”嫂子一打开话匣子就开始讲起了京里的事情。
“我把面剪断了下,这样两个姑娘吃起来方便!”王叔亲自端了面条过来给双胞胎,我和常远一人一个孩子,面条烫,让她们自己吃非烫伤不可。我们吹着面条喂她们,常远看着小丫头吃了进去,跟那个嫂子说:“大嫂,这样的日子结束了,以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我应着道:“嫂子,我记得你鞋子做得极好,不如开个铺子吧?”
“这些年兵荒马乱的,那里再敢做这些?”嫂子说道。
我看了她一眼道:“要是再乱,你只管来问他去!”我笑看着常远说道。
“啊呀呀!我只把你当成了燕儿,忘记了你嫁入了定西侯府。忘记了你这位相公正是,正是……”她居然大着舌头说不出话了。
一个老伯带头跪下高呼:“草民见过常大将军!”其他人一下子醒悟过来,我的男人正是攻入进城平定乱局的大将军,都跟着磕头。
常远放下碗筷道:“老伯,这是做什么?今日我和燕娘是过来看望故人的,和街坊邻居们叙叙旧。您这样让我们还怎么叙旧?”说着他弯腰扶起了老人家,“各位都起来吧!既然是近邻,就该有近邻的样儿,这里有好多人,都是看我把燕娘娶走的。今日权当燕娘回娘家来!”
这么一说众人纷纷都起身,却比方才拘谨了很多。我和常远的面端来,小丫头们碗里的面都已经不烫了,我们就随便她们自己吃。
我和常远吃着面条,顺便对着寄松说道:“寄松你吃完面,把车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分一分。”寄松去了车里,抗了一个大箱子出来,说道:“大家过来拿梳妆镜!”这个东西咱们工坊里头研制出来不久,市场还没有投放开来,还算是稀罕物品。
“呦,怎么就这么清楚啊?比铜镜可清楚多了!”
“这是什么宝贝啊?”
“原是西洋来的东西,不过如今咱们也都会做了。大家拿权当看个新鲜。”有了礼物做媒介,大家伙儿又觉得我还是当年那个手脚麻利,嘴巴尖利的燕儿。
一下子话匣子就打开了,常远拿出他的亲民风范,和蔼可亲地聊天。两个丫头,童言童语惹得很多人直说可爱。
等差不多了,我让寄松拿下两箱子布料,放在王婶家中,让她酌情分给以前跟我要好的邻居们。
第139章
“燕儿!”听这声音; 正打算与邻居们道别的我,我点了点头; 打量了一下; 辨认之下问道:“姚家嫂子!?”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让我依稀之间认出是姚家那个尖酸刻薄的嫂子。
“哎!哎!”她抬头一张已经衰老憔悴的脸,法令纹深刻。我与她并无交情; 当然也算不得仇怨; 她嘴碎爱说东西,当年我曾被她编排过; 不过也立马教训了她。
我看她扭扭捏捏,不清不楚的样子,我问她道:“嫂子有什么事吗?”
王婶走过来道:“京城大乱,她男人丢了性命; 如今家里还有一个老人和三个孩子。老二在生病了; 平日我们虽有接济,但是也管不了她一家子啊?”
我看了看她问道:“是日子遇到了难处?”
“是!燕儿,当初是我多有得罪,如今?”
我对杏花儿说道:“杏花去拿笔来,我写个条子!”
杏花拿了笔墨铺开,我写了条子对她说:“你拿着我的亲笔; 带老二去延寿堂,那里的坐堂大夫自然会给你诊治; 不要钱。”她低头说着谢谢。
另外一个婶子道:“燕儿,你也真是好心; 这个女人当初说了你多少的坏话?你不知道你嫁入侯府之后,她还天天说你是过去让人克死的命。”这婶子说到这里才惊觉,扑通对着常远跪下说:“大将军恕罪!”说着要磕头。
我忙上去搀扶她起来道:“婶儿,自己街坊,你这样让我们以后怎么过来?他是我男人,你说的都是实话,听过算数!”
常远笑着说道:“燕娘说的是!都是街坊邻居,那时候满京城传我刑克之命,这话有什么罪的。别拘谨才是。”
那姚嫂子脸色刷白,额上冒了冷汗,我对她说道:“嫂子快回去带老二去看病吧!”
常远看着姚嫂子踉跄的背影道:“燕娘,京城的人这些年也都难过,延寿堂如今也不错了,你看是不是,每日免费看个诊?药价减免些?”
“我跟听雨商量一下,看诊本来就是免费的。药价上延寿堂已经采用了集中采购,本就价格便宜些。不过你说得也是,我来想想给多少减免合适,毕竟天下初定,用钱的地方多。”我跟他说道:“你知道,这几年的钱都用在粮食上了,先救饿,再救病。”
“我自然明白。咱们力所能及吧!”他这么说,我点头说:“好啊!我回去即可去办。”
“哎呦呦,我的姑娘啊!这桌上可不比你家里,掉了就让它掉了,万万不能够捡起来再吃的!”王婶儿制止小芙儿拿起桌上的面条往嘴巴里塞的动作,众人看着都大笑。
“阿娘说,圣人云: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不可浪费!”小丫头还振振有词。
我过去拍拍她的脑袋说:“但是整日吃桌上捡起来的东西也不好啊!因为桌子只会用抹布擦,不会水洗,吃桌上的东西容易得病,所以你珍惜粮食应该从怎么样不让饭菜掉出碗里开始。对吧?”
小芙儿,点点头对她妹妹说:“蓉儿,你记着了?”这是什么个节奏,不是她自己记下,让妹妹记下。
我拿了抹布帮她擦掉了掉下的面。两个丫头把碗里的面全吃了,这才放下了碗筷对着王婶和王叔说道:“婆婆,公公!谢谢!”
“王叔,王婶!我们走了!”
“有空再来啊!”
“你们有空也来我们家啊!”我说道:“等有空街坊邻居都可以来走走!”
“行,等过些日子,我叫上老姐妹,到你那里去吃点心。”
“那早点跟我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亲手做几道好吃的。”我说道。
“阿爹,抱!”小芙儿才下凳子,就扑到常远身上,常远道:“吃得小肚皮滚圆,还不走走?我们一起走到城西,去看老太太去!”
我笑着对王婶说道:“前天晚上回来,还没去看过外祖母,所以带着孩子们让老太太看看。”
“要的,要的!做老太太的人,看见这么活泼泼的孩子,都要年轻几岁。”
“那我们真的走了!”
常远与众人道别,我们还没走远,就听见王婶说起常远说他当年时常来吃面。
两个丫头的小短腿,一会儿走走,一会儿是常远和寄松抱着。她们俩都是野惯了的,加上蕴哥儿当初在扬州城里,走一条街,兜里能放满零食,这里自然没有这个待遇。
我给了蕴哥儿几个铜板,他上前有模有样地去砍价杀价,糖葫芦原本买一串,现在买了三串,他骄傲地说道:“三串是两串的价钱!”
“蕴哥儿厉害!”我赞他,他把糖葫芦分给了两个妹妹,自己拿了一串在手里,递给我道:“阿娘,先吃一个!”
小蓉儿看见,叫她爹道:“阿爹先吃!”
芙儿叫她寄松叔叔说:“寄松叔叔吃!”
等我们先吃了一个,这三个小的才开始吃起来。京城远没有扬州热闹,墙角里缩着几个要饭的,叫着行行好,蕴儿看见一家点心摊子,上前问道:“馒头多少钱一个?”
我看他颇有模样的讨价还价,那铺子老板说道:“哪里来的孩子,这般猴儿精的,讲价快讲不过他了!”
“伯伯,多给两张油纸!谢谢!”蕴儿拿了馒头之后又问那老板。
我笑着说道:“我们家的!”那老板讪讪一笑。蕴哥儿,走到那个小乞儿那里,寄杉贴近他身后跟着,他用油纸包了馒头,递给那个孩子道:“给!”那孩子夺过馒头,往嘴里一塞,吃了一口又递给身边的老人。
蕴哥儿道:“别急!还有呢!”他又拿了一个给老人,道:“爷爷,您吃!”这个时候围过来好多个乞丐,咱们家的护卫围在了身边。我到那摊子上问:“老板,我买三百个馒头,您帮着给路过的花子吧!”
那老板刚讲出价钱,蕴哥儿跑过来说:“买你那么多,你要便宜些!”我摸了摸他脑袋说:“蕴儿说的对,老板便宜些!”直到老板让了折扣,他才喜滋滋地走开,好吧,这才是我的儿子。
到了城东街上的铺子渐渐高端了起来,这两条街都是这几年我和人一起投资的,大半的店铺都有自己的股份。街道宽阔,往来都是车马,常远说道:“上车去吧!车来车往不方便!”
孩子们一个个进了车里,我钻进了车厢,撩开帘子,看常远骑马而行。到了靖国公府,两位舅母、表嫂还有表弟媳都已经在门口了,我下了车和常远一起给舅母们行礼,说道:“怎敢劳烦舅母在这里迎?”
我让三个孩子给长辈们行礼,两个小姑娘被两位舅母一人一个抱在了身上,带着我们进了们去。
到了外祖母门口,看见外祖母又在门口,真是叫我们怎么说才好呢?
一家五口全部跪下给外祖母请安,外祖母上前将我扶起道:“燕娘啊!向来可好?”
“我们都好,外祖母可好?”
“好!一些都稳稳当当,幸亏有你记挂,吃穿用度未曾愁过。”
“外祖母说这话就见外了!”我说道。
“不见外,带着孩子们进去,好好给我瞧瞧!”外祖母进了房间,常远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外祖母道:“外祖母,您看看这个眼镜!”
外祖母道:“这是什么新鲜物件?”
我帮她戴在了眼睛上,问她:“可清楚些了?”
“全清楚了,就是有些头晕!”她说道。
我笑着说:“那看来还是有些深了,过两天再给您拿来!”
坐在一起聊了些家常,常远说道:“外祖年纪也大了,过几日就能回来,咱们一家子就能团聚了。”
我跟着聊了一些,又对着舅妈说了些这些年除了她们有的股份的产业的收益之外,还说了海外的收益。三个孩子加上几个表哥和表弟的孩子,十来个孩子凑在了一起,蕴哥儿拿出了自己挑的礼物,在那里派分。
我站起来道:“外祖母想来念着我的手艺了,我给外祖母做饭去!”这话一出几位表嫂表弟媳也纷纷站起来,外祖母说:“阿洛和燕娘最熟,你们俩去吧!也一起说说体己话。”
大表嫂应了一声,就拉着我往外,我问她:“给你捎的香水可用过了?怎么样?”
“可香了,好多人问我要,我都没给!”
“我今儿给你又带了些,过阵子京城就有了。你拿来送人!”我边跟嫂子聊,边一起去厨房。
午饭过后,三个小的在外祖家碰到了玩伴,外祖母看着好玩,留下了她们。常远带我骑马去城西的大营,这一去才是我今生再次接触军队。
第140章
常远做什么都会跟我讲; 但是没有见识过,就不知道是有多壮观。就如同他也不知道我目前的海外贸易挣钱简直就是运银子进来。
看到这个景象; 我方才觉得每个月如流水的银子没有白花; 他给了我一副望远镜,我和他站在山岗上往下看去,他跟我说这一片是什么营; 有多少人; 那一片是什么营,有多少人。
他带着我去营里行走; 见他过来弯腰行礼叫他一声大将军。听到了枪声,一个红脸膛的将官过来,他跟常远行礼道:“大将军!”
“去拿把□□过来!”
那人应声过去,拿了一把枪过来; 常远递给我说:“看看; 咱们自制的□□!”在自家那里开挖了铁矿,开始炼铁之后,我让出海的人留意西洋的□□,但凡有的都给我买回来,所以给他带回了不少好东西。更何况前世在爷爷的部队里,我也摸过枪; 打过靶。不过即便我能说出原理,但是到底金属的冶炼也好; 火药的配比也行,我这种猪头肉; 百不精的缺点就出来了,能说出一二,但是没有办法用于实际。
他看出我的跃跃欲试,好在我平时为了能轻松干活都是穿窄袖管的衣服,站在靶前,瞄准射击。第一枪并没有如我所愿,倒是他们安慰我说已经不错了,至少擦到靶子了。我说:“再来!”我给自己找的理由是这种东西毕竟不如我前世的那种好,准度自然要差些。再来一次,我上前去看,进步不少。
“夫人很有天分啊!”他的将官如此说我。我的天分无需多说,当初常远也曾教过我射箭,只是这些年都没有机会表现。现在看来他是用心保护了我们,所以一直以来我都过得安安稳稳。
“王一祥也在这里,一直说想见你!”
“见我做什么?我与他又没有交情。”
“镜湖的王家宗族都是你帮着保下的,怎么没有交情?不过这个人如何安置,我倒是有些烦恼,到底不是我嫡系,他这个人能耐又不错,而且敢拼命。只是天下定了,说实话这种人放到边关去守边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