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前面传过来哈哈大笑声,难为常远一个贵族子弟,能如此放下身段,与一群花子混在一起。到了夜里,常远进来,我为他打了水让他洗漱,他告诉我说道:“燕娘,阿牛自己提了他想要以后跟着我们做,我顺势把他引到咱们一起聊的那个包工头的事情上来,他很想做,他说这几日他才觉得自己是个人,还是一个活着的人。苏老哥说我们是他们的贵人,他们相信咱们能把海陵给带好。”
这是人格魅力的一方面,人格魅力是能够引导别人,得到他人的追随,这是任何制度或者手段都无法替代的。现在是像大家显示他平易近人,为人豪爽的一面,这是表现了仁义。在接下的日子里,我们还需要在更大的范围内,让他表现出智慧的一面。想要在未来改变这个世界,为他塑造一个伟光正的形象是极有必要的。
躺床上,我靠在他怀里,撩起他的衣摆,伸手摸过去,发现……我不禁大声他:“常远,你的亵裤呢?”
“嘘,小声些!蕴儿睡着了。”他指了指里面的孩子,面对我询问的眼神道:“你没给我拿我就没穿!”
“你就这么钻被子里,合适吗?”我问他,他什么时候如此?如此地……原谅我无法形容了。我刚刚还在想伟光正啊!他现在如此之……合适吗?
第88章
除夕; 按照传统要守夜。某人提议我守夜干等好无趣,更何况一爬上床,今天一天疲累,如果不做点什么; 很快就会睡着; 所以不如咱们就从年尾直接啪到年头得了。
他为自己不穿裤子找了个好备注,他上下其手;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问他:“寄槐怎么还不回来?”
他使劲地捏了我一把; 道:“这是什么时候; 跟我提寄槐?”这一下可把我给捏疼了,我还来劲儿了问他道:“为什么就不能提了?我还真是怪想他的。”
这真是戳了马蜂窝了; 某人立马就不高兴了; 要好好教训教训我; 乃么我使劲地捂住嘴,生怕把小祖宗吵醒。
原来多日不见甚是想念之后,那位仁兄就果断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那种欣喜溢于言表不足以表达我的激动的万分之一; 我拿了小马扎,坐在土豆框子面前,端详着一颗土豆,已经泛青的表皮上一簇簇的新芽冒了起来。
我看土豆比看常远还要含情脉脉; 忽视了为了他们千里而来的寄槐; 等我检视了红薯和玉米之后,我才想起已经站在那里许久的寄槐; 站起来看他,此时他已经被我晾在一边很久,愧疚之心油然而生,忙补救道:“寄槐,怎么样一路顺吧?年三十晚我还跟你家爷说起,你这一路可顺利?”
寄槐那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好似在说,算了吧!你会想起我,但是他不想拆穿我的样子,他寡淡说:“一路十分顺利。”一点都没有受宠若惊的味道。
“听雨安顿好了?”我问他。
“安顿好了!京里也打听了不少的消息。”他将话题从听雨那里转到了京城,这个时候常远进来,看见寄槐立马就说:“刚回来也累了,先去洗漱一下,歇一会儿,等下来跟我回话。”这话里的味道怎么那么奇怪呢?什么叫等下来给他回话?
“爷,属下正跟奶奶禀报京城里的消息。还是说完了再去歇息。”寄槐十分了解我,但凡八卦一定要及时聊完,否则抓心挠肺,晚上难免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偏生常远此刻好似不了解我的这个性情,他再次重复道:“歇着去,也不急在一时。”就这么把那个攒满了一肚子八卦的寄槐给赶走了,而放任我这个已经竖起了耳朵等着八卦荼毒的人。他太不道德了,不想理,他还是不是那个我认识的常远,那个对我深刻了解的丈夫?深深地怀疑。
“燕娘跟我来,我给你带回来好多螃蟹,他们说这是最后一批的冬蟹了,还有好些螺。”他拿着海鲜来吸引我,难道我要上他的当?在我天人纠结之间,他半拉半拖着我出去,院子里的竹筐子里十几个螃蟹张牙舞爪,看了让人很有食欲。还有一个木盆里,水里养着好多拳头大的海螺,酱爆海螺片这个菜名已经在我的脑子里蹿了出来,那鲜美的滋味……
他在我旁边似乎是在探究什么,试探问我:“你不是说要做香辣蟹,寄槐辣椒拿过来了吧?等下晚上一起尝尝看,你心心念念的辣味儿。”
想着这辈子还没好好吃一顿辣,突然之间觉得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我这个人啊!就是没有个长性,生气坚持不了半天,冷战绝对不适合我。算了算,等下寄槐总是会说的,等就等吧,一会儿就能知道了。
阿嫂和我一起在厨房忙活,添上其他的几个菜,满满当当做了两大桌,寄槐端着饭碗,吃着饭,兴奋地说:“可想死我了!一路上我不知道有多想奶奶做的饭菜。寄杉,你可是有口福了!”
“快吃!”寄杉还没回他,他就被常远莫名地瞪了一眼,还收到了这个话茬,他挤眉弄眼地看着我,似乎在询问到底他家爷吃错什么药了。我耸耸肩表示,我也不知道。你爷这个人,就如同进入更年期的妇人,阴晴不定,让他小心点。
偏生这个人的识相程度,也是随机的,有时候机灵地不要不要,有时候蠢萌蠢萌,他还要开开口,“爷,我想娶听雨!”
寄槐对常远很是平淡地说出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此刻岂止是我,吟风听见了也竖起了她的耳朵,一脸好奇地看着寄槐。听雨没多久之前,还壮志凌云,要努力做一个职业女性,那样的信誓旦旦,才路途上跟这个货单独相处了十几天,就改变了志向?我不信。
我一拍桌子道:“寄槐,我让你护送听雨回京城,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居然监守自盗,我鄙视你!”这个时候吟风在旁边应道:“奶奶,您说的对。我家听雨如此精明,怎么可能随便就听信你的花言巧语,被你勾搭到手,定然是你使了什么不光明的手段。”
我放下咬在嘴里的辣乎乎的螃蟹,瞪着眼睛看他,常远给了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寄槐面对我们两个女人,如此的质问,他说道:“奶奶这是不信我?奶奶可以去信,问问听雨,她可愿意嫁我?”这话说的好自信,自信到不不得不信,觉得再生疑惑,就是对他这个跟了我很久的心腹的侮辱。
“我自然信你,可你是如何俘获佳人的芳心的?”我出声安慰他,但是还是要求详情,其实意思里还是不信。
他略有些不爽,但是还是细细的跟我们说,简直不要太简单,孤男寡女一起上京,互相照顾,就照顾出了情分。平时他八卦的时候,眉飞色舞,说到他自己简直就是乏善可陈,反正一句话,您不信,问听雨去。
我思索了一番,也许我该为吟风也创造一些机会,我看向吟风,吟风对我说道:“奶奶,您先吃饭!螃蟹做得真好!”我被她软软的话给劝退,夹了一个螃蟹腿,吃了起来。
吃过半程,寄槐开始八卦,先从常远地前仰慕者说起,薛良娣人生顺遂,果然一举得男,如今在太子宫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庶长子,也是长子不是,太子殿下对她如今恩宠更甚从前。可见什么看重才华,都是瞎扯淡,真的人美了,要是冒充个他人实在不算是什么。
“奶奶,薛娘娘听说小人回了京城,找了小人来带信,说她与您的约定,不知道您可还记得?”听到这句问话,我茫然摇摇头,我实在不记得与她有过任何的约定。“她说,爷多次触怒殿下都是她从中周旋,才得以让爷保的平安。另外她说,让爷收收脾气,等太子气过了,她会想办法,让太子将爷调入京城,定然不会让爷长时间呆在穷乡僻壤。”
“是吗?如此说来倒是得好好谢谢她!”我把“谢谢”二字咬牙切齿的语气说了出来,这个女人太自以为是,她能掌控太子?。
根据马基雅维里所言,太子是一个政治家,而真正的政治家,是不会为普世价值观所束缚,他知道自己的一切行为只有一个核心,即权力,一切有碍于此的东西都在被清除之列,他决不会把任何其他东西——如道德、爱情、诚信、金钱等——置于权力之上,除了权力,其它一切都是工具,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权力,其它都是手段。会听一个宫闱妇人之言,她对自己真有信心。
“不要去计较她,这个人你权当是不存在的就好。”
“不存在?你别告诉我,她没有给你单独写信?”
“这你倒是想多了,太子的妾室,来给我写信,我不想活,她还想活呢。最多就是带带口信。不过如果她真的写信了,想来也是太子授意的。不过我还不认为太子对她会有这种信任。那幅画这个事情,太子早就心知肚明。”常远让我不要乱吃醋。
“李侍讲家的娘子已经搬回家里。她那公婆也回了老家。我那包袱里有您一封信。等下给您送过去。”
“春梅姐可还好?”
“瘦了许多,不过李侍讲对她很是照顾。她让我跟您说让您放心。楼里生意不错。”听寄槐这个话,我觉得阿姐瘦下来可能是因为忙的,我等下要给她回信去,顺便告诉她苏绣这块和江南的东西,我也会让人给她寄去样品。
我舀了一口汤,暖暖的排骨汤落入肚子里,“哦,对了!你可去庵堂里见过八妹妹?”我问寄槐,小八这孩子老实,不可能跟着小五一起进宫,别又受人欺负。
“听雨回去之后,我俩就去庵堂将八姑娘接了回来。如今住家里呢!”听寄槐这么说,我不得不说听雨真是机灵。“如此才妥当。”我点了点头,小八一个人在外,没有人照应,真不能让人放心。
寄槐把那堆东西给我留下,才等了两天就要告辞北上,看起来十分的着急,这是热恋中的感觉。说是要去临州,实际上要去干啥,咱们不追问,只是京里风云变幻,我们让他好好注意着,有消息尽快发来。
常远对他说道:“我和你奶奶也没办法回去给你俩成亲。你既然回去,就不要委屈了听雨,正经地娶了她之后,好好过日子,宴席你可以摆在自己的酒楼里,挂账上就好。等明儿你奶奶给你挑几件礼物。也算是我俩的一番心意。”
“爷,我一个男人娶个媳妇,难道还要蹭您好处?酒席这点子钱我还出得起,定然不会让听雨委屈。您俩放心!”他的人品,我们还是信得过的,听雨这个归宿,其实真的不错。至少知根知底,也两情相悦。
常远没有好好吃过辣的菜,才放了一点点就在嘶嘶地喊辣。不过这个特殊的味道,他还是很喜欢,吃完这顿,又在琢磨下一顿,我可以预见,咱们俩以后可以开启无辣不欢的日子。
还没出正月十五,按照常理这个还算是过年的范畴。衙门里有人匆匆寻到了新园子那里,我跟常远正在商谈怎么在临湖的那里开辟一个休闲的区域。
“大人,大事不好了!”那个衙役气喘吁吁的对着常远说道。
“什么事?慢慢说?”常远说道,我在用脚步丈量这块地皮的尺寸。
“咱们城里的富户刚刚被清风寨的人来打劫,把他们家里的东西收刮了去不说,还把他家的少爷给绑到了他们的寨子里,要让林老爷拿赎金去把他赎回来。”
绑架,这娃儿是隔壁老王的吧?他不怕被人撕票?
常远一听,就冲到房里,从角落里拿出了一杆红布包裹的□□,说完就说道:“前面给我带路!”
我还没反应过来,正在考虑:“清风寨,是个什么所在?里面的土匪可凶悍?”他全然没有想过,就直接杀了过去。
第89章
我看着还愣在原地完全没有想要跟过去的衙役和空荡荡的街道; 那马蹄声仿佛还没有消失,还在我耳边回响。我挠了挠头,想了想,他的脑子呢?这是在拍武侠片吗?
“夫人!”那衙役看着我; 非常之没有想法。看我干吗?我也懵逼啊!我对着寄松和寄杉说道:“你们是不是跟过去看看; 好歹也多个帮手?”
“爷要我们的话,自然会要我们过去。一队人马; 那些匪徒要是瞧见了; 一个紧张把那个少爷给杀了就麻烦了。爷独闯敌营; 连挑四个敌将人头都有过; 这种小毛贼根本不在他眼里。奶奶放心吧!还是回家想想晚上给咱们吃什么要紧,到时候爷回来; 没东西吃就不好了!”寄杉跟我说道; 吃吃吃!就想着吃。
我也没心思管园子了; 跑回客栈的时候,吟风抱着孩子正在看黄姑娘教小九儿踢毽子。小九儿的小短腿,对毽子的反应能力还是有些不够。见我进来; 立马放弃了毽子,扑了过来叫道:“嫂嫂!”
我一把捞起她,问她:“踢毽子好玩吗?”
“不好玩!”果然如我所料,小胖子不会喜欢这种颇具有协调性的运动; “那你沿着院子跑五圈?”小丫头原本以为跟我如此说了之后; 能得到我的理解与同情,没想到我给了她一个更艰难的任务; 她又跑过去道:“雯雯姐姐,我们踢毽子!”
孩子小时候胖一点固然可爱,不过也要运动跟上去,长大了虚胖了就不好了。所以我听雯雯说会踢毽子,就让她教教她。顺带也是让雯雯这个姑娘活泼起来。
我从吟风手里接过,已经明显能够感觉被我忽视的蕴儿。“奶奶,爷呢?”吟风问。
“土匪窝里去了!”我还是觉得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然而,别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吟风云淡风轻地说:“是吗?哪个土匪这么倒霉?”
整个看了一圈,就我担心,江湖险恶,一山还比一山高,他们都是哪里来的自信呦!
“大妹子,做包子了!”苏家嫂子叫我,我忙快步走过去,见到她问:“阿嫂可知道清风寨?”
“那个阎王地方?出什么事儿了?”
“说县城里的富户,林老爷家的少爷,被他们虏了去!常远一个人去寨子里营救了。”我这神魂不安,她那厢说:“那是个水寨,你家相公水上功夫好不好?”
我想回答不知道,但是一想,我那相公自幼是在北方长大,所有的军功都是在漠北挣下的,所以应该,可能,大概率是不谙水性的吧?这可如何是好?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般死等,会要了我的命。
到院子里跟正在闲磕牙的寄松和寄杉说道:“跟我一起去清风寨!”说完我又去找正在喝着茶的苏老哥跟他说了今日的事儿,问问他的意见。他一听跟我一样也是炸了起来,弄得我更为紧张。
“我给你过去瞧瞧,你安心待在家里。那个寨主是号称海龙王,是个十分厉害的水贼。”
“苏老哥带上我。”
“你一个女人不要去水寨里瞎掺和。”他说道,“那里有禁忌,你就在家呆着。”
他费力地上了马,寄杉和寄松跟了上去,我在家里和嫂子一起做包子,但是效率十分低下,被嫂子嫌弃了几次。苏老哥这一出去,让我的心里更加没底了,他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好歹也该稳重些,让他来当知县的,又不是让他来当捕快的,这么亲自上阵干嘛啊?
按着嫂子的指引,我来到了东门的城门口,在城墙脚下徘徊了几百回合,直到天上的云似火烧,还是不见他们的踪迹。
突然远处烟尘滚滚,一大队人马踏马而来,我慌忙避开,用手遮挡脸面,等我袖子拿到眼下,看见常远骑着马,拿着□□,快速地穿过城门,我想开口喊,才张口就吸进去一口尘土。我低头猛咳嗽,等我咳地眼泪都出来,人马已经过了城门。
见到他还安稳地在马上,我的心就落在肚子里,我慢吞吞地往回走,心里却是满心的埋怨,埋怨他害我担心许久。
我正走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