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赵瑶兴奋的立刻应道,不过看着这山路,又犹豫道:“要不还是改天吧,到时我和你一起爬山。”
“干嘛改天,咱们现在就在山里,这山又不算高,很快就能上去。”田仲笑着说:“别担心,我带着你一会就能上去,费不了多少力气。”
赵瑶这才放下心来,高兴的说:“那咱们吃完就上去看看。”
两人吃了些干粮,吃完又歇息了一会,田仲就背着赵瑶朝山顶走去。
果然如田仲所说,用了大约半个时辰,田仲就背着赵瑶到了山顶。
赵瑶从田仲身上下来,忙拿着帕子给田仲擦汗,低声问道:“怎么样,累着了吧?”
“没事,你看我连汗都没怎么出。”田仲指了指自己。
赵瑶看着田仲确实只有额头上稍微有点汗,用帕子小心替田仲擦了擦,“夫君身子真好,小时候哥哥背我,走几步就累的出汗,后来我就不敢让他背了。”
“我怎么能和他那个弱……咳咳,”田仲本想说“弱鸡”的,可是想到对着媳妇说大舅子不大好,忙改口,“你夫君我自幼习武,怎么能和他一个文弱书生比。”
赵瑶看着田仲改口就知道他刚才肯定没好话,瞥了一眼田仲,“不过也不能怪哥哥,我和哥哥才差一岁,小时候其实他和我差不多高,背不动我也情有可原。”
田仲忙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大舅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赵瑶又用手捶了田仲一下,“不许坏笑!”
“是,夫人!”田仲笑着拉过赵瑶的手,“走,咱们去看古迹去。”
夹谷山的山顶是一个崮顶,长约一里,一眼望去,就可以将整个崮顶尽收眼底,崮顶上有一座庙和几块石碑,田仲看了一眼,就和赵瑶朝庙走去。
“这好像是个山神庙?”赵瑶走到庙前,看了看。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不过还有香火。”田仲闻着里面明显的香火味,伸手推开门,“进去看看。”
两人进去后,就看到了庙里的样子,最里面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山神像,中间有一个大的香炉,香炉里还有冒着余烟的香,在门口的地方,有几块功德碑,和其他的山神庙,并没有什么不同。
田仲和赵瑶两人虽然没带香,不过既然进来了,还是过去拜拜了。
拜完后,两人就里面看了起来。
“夫君,你看这有石碑,有人提诗。”赵瑶在一旁功德碑中看到一块题诗的石碑忙对田仲招招手。
田仲过去凑上去看了看,“这好像是前朝一个官员题的。”
赵瑶仔细看了一遍,有些失望,“可惜不是名家,做的诗也一般,只是夸孔圣人‘知礼有勇’。”
“夹谷山虽然在典籍上算是有名,可毕竟离现在早已久远,景色又不如五岳,慕名而来的人不多也很正常,名人自然也没几个。”田仲安慰道。
“也是,是我期望太大了。”
两人正说着,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庙门又被推开,一个抹着眼泪年轻媳妇提着篮子走进来。
年轻媳妇看到田仲时愣了一下,忙要回避,又看到赵瑶,明白这是一对夫妻,不由停下。
田仲看着来的是年轻媳妇,咳了一下,转过身,看着旁边墙壁。
年轻媳妇看着田仲主动回避,对赵瑶感激的笑了一下,就提着篮子走到香炉前开始上香。
把香插到香炉里,年轻媳妇回到蒲团跪下,虔诚的拜道:
“信女诚求山神老爷保佑,保佑我家大郎此次劳役能平安回来,信女愿折寿十年,只愿我家大郎能回来……”
拜着拜着,女子竟然趴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田仲和赵瑶对视一眼,有些奇怪,不过是服个劳役,这年轻媳妇怎么和丈夫要去战场似的。
看着女子哭的如此厉害,赵瑶忍不住走过去,轻轻安慰道:“只是去服个劳役,也就几日的事,很快就能回来的,你不用太过担心。”
谁想到女子却哭的更厉害,“那哪里是几日的事,是要命的!”
田仲和赵瑶一惊。
第98章 银丝炭
“要命?这怎么可能?”赵瑶很是诧异。
徭役分兵役和劳役; 兵役戍边两年; 劳役却不过是在本地州县每年服役一个月,要说兵役有性命之有忧不奇怪; 毕竟边关不稳,常有战事; 可劳役,不过是出些苦力; 又在家门口,怎么就扯上性命之忧了?
年轻媳妇哭道:“听嫂子口音,是外乡人吧; 嫂子有所不知; 别地的劳役可能只是出些苦力; 可这峄县的劳役,却是要人命!”
赵瑶被年轻媳妇一口一个嫂子弄的一噎,偷偷摸摸脸,她明明也才刚成亲好不好; 不过看面前的年轻媳妇才不过十六七的样子,赵瑶朝着田仲狠狠瞪了一眼; 要不是被这家伙耽搁到现在; 她这年纪都当娘了!
田仲心虚的摸摸鼻子,接着面壁。
“峄县的劳役难道有什么不同; 居然要到有性命之忧的地步?”赵瑶看女子哭的厉害,轻轻扶她在蒲团坐下,小声问道。
“别的地方的劳役不过是打更、修城墙、筑河堤; 哪怕累点,奴家也只会心疼男人,可这峄县的劳役却是挖煤,一个不慎,就在地底下出不来了,而且近几年,凡是去的,总能没个十之二三,奴家这心里实在怕的慌!”女子正心里苦闷,听赵瑶问,顿时一股脑倒出来。
“挖煤,这个好像确实挺危险的。”赵瑶点点头。
赵瑶是闺中小姐,自然听不出不妥,田仲却一听不对劲了,这挖煤虽是个危险活,来了矿难确实会死人,可也不能每次都没个十之二三,难道这矿次次都塌不成。
“怎么死的人这么多,难道峄县的矿很容易塌?”田仲出声问道。
年轻媳妇听到田仲突然出声,顿时吓了一跳,忙向赵瑶身后躲去。
田仲有些尴尬,干脆直接走出庙,上外面站着,不过在走前给赵瑶一个眼神,赵瑶会意,轻声安慰起女子。
过了一会,女子提着篮子从庙里匆匆走出去,赵瑶也跟着出来。
等女子走远了,田仲走到赵瑶的身边,小声问:“怎么回事?”
赵瑶轻蹙眉头,“这女子是峄县城外一个村子的,今年年初刚成的亲,据她所言,每年秋收后,县衙就会征一次劳役,到城西的煤矿去挖煤,为期一个月。”
“峄县自前朝就是北方有名矿区,盛产煤矿,再加上有运河码头,连京城用的煤有些都来自峄县,同时煤也是峄县甚至峄县所在的薛郡的一个重要收入,甚至还要向朝廷纳煤税,县衙有征劳役的权利,用在挖煤上也并无不妥。”田仲说道。
“这事听起来确实没有不妥,不过她说了一件事,说以前那些被征劳役的,虽然偶有伤亡,却并不多,可自从前几年,伤亡突然多了起来,甚至有些人在里面不明不白的没了。”
“不明不白的没了,可是煤矿发生了坍塌?”田仲忙问道。
“这个倒没听她没提,不过听她说,煤矿有恶鬼!”
“恶鬼?”
赵瑶点点头,“她说煤矿频繁的失踪人后,县令就带着衙役去查看过,可是却一无所获,后来一个过路的算命的说煤矿由于常年有人伤亡,矿内阴气过重,生成了恶鬼,所有才会有人不明不白的没了,开始众人不信,不过随后又发生了丢人的事,县里就出面请了些风水先生,结果那些先生都这么说,众人这才知道真的有恶鬼……”
“胡扯,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恶鬼,要死人多了就有恶鬼,那战场上岂不是处处都是恶鬼了!我领兵这么多年,怎么也没丢过人!”田仲嗤道。
赵瑶其实也不大信真有恶鬼,宫里常有闹鬼,可哪次查出来不是有人装神弄鬼。
“不过既然他们觉得煤矿有鬼,怎么不换个地方开采?”
“这个我问了,那个女子说闹鬼的是官矿,并且是贡矿。”
田仲恍然,贡矿是所有矿中最好的,隶属朝廷,地方官员确实不敢关停,而且每年还得定量上贡朝廷,自然只能接着开采。
不过,为什么偏偏出事的是贡矿?
要知道贡矿开采可都是户部派人亲自勘探的,选的都是位置最好的地方,挖煤也最是讲究,比平常的私矿可安全多了,按理说不应该出事才对。
田仲摸着下巴想了想,问道:“那峄县其他的私矿有闹鬼的么?”
赵瑶摇摇头,“这个我没问,也没听她提起。”
“有,咱们去看看去。”
峄县县城离夹谷山不过十余里,两人出了山,坐着毛驴,顺着官道向东南走了约一个时辰,就远远看到峄县的城门。
“这峄县看起来还挺繁华的!”赵瑶站在城门前,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虽然比着州郡肯定不如,可在比一路上看的其他县强多了。
“峄县是徐州北的第一个码头,去徐州的商船到这一般会顺便停一下,而且峄县多煤矿,天时地利都占了,自然比一般的县城要强不少。”田仲笑着解释道。
两人在门口交了城门税,被象征性的查了一下,就被放了进去。
进了城,两人先找了一间干净的客栈放下行礼,然后田仲就带着赵瑶去了城里最大的酒肆。
“哎,客官来了,里面请!”门口的小二看到田仲赵瑶进来,忙过来招呼。
田仲朝大堂看了一眼,看到还有几个空桌,就直接带着赵瑶朝一个角落的位置走过去。
小二很有眼色的跑过去先把桌子和椅子擦了擦,然后放了一壶茶上去。
田仲和赵瑶坐下后,田仲问道:“你们这有什么吃的?”
小二立刻张嘴报道:“我们这有一品豆腐、三丝鱼翅、九转大肠、油焖大虾、糟熘鱼片、清汤银耳、招远蒸丸、油泼豆莛、诗礼银杏、锅烧鸭、香酥鸡、黄鱼豆腐……”
田仲听小二一口气报了上百道菜,顿时笑了,对赵瑶说:“这家酒肆这是要把鲁菜来个遍么?”
小二知道田仲这是笑他们多而不精,忙辩解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们酒肆菜品虽多,可每道绝对不比外面店的招牌菜差。我们酒肆掌勺的,是鲁菜一系有名的名厨,不满您说,其实这酒肆就是他还乡后开的。”
“不知是鲁菜的哪位师傅?”田仲看小二说的如此信誓旦旦,不由好奇的问道。
“我们东家姓花名言。”小二自豪的说。
“原来是鲁菜名厨花老。”田仲恍然大悟,难怪这家小二说的如此有底气,这位可是鲁菜三名厨之一。
小二看田仲知道,脸上不由露出一丝骄傲。
“原来花老是峄县人,既然是花老掌勺,那可要好好尝尝,来个油焖大虾、糟熘鱼片、油泼豆莛、诗礼银杏,再随便上个鱼汤,要鲜一点的。至于干粮,来碟馒头吧!”
“好来,客官您稍候。”小二噌噌的跑去后厨报菜了。
等小二走后,赵瑶拿起杯子用水烫了一下,给自己和田仲倒了水,小声问道:“这里真能听到咱们想问的?”
“茶楼酒肆一般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人谈论的也多,当然这个也靠运气,实在不行等下问那个小二,他天天跑堂肯定知道。”
于是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留意周围人说话,不过可能他们运气不好,再或者煤矿闹鬼的事太久了大家已经不新鲜了,一直等到小二把菜都上来,还是没听到有关煤矿闹鬼的一星半点。
“客官,您还要点什么不?”小二看着田仲和赵瑶穿的虽然算不上多好,可点菜却大方,就殷勤的问道。
田仲从荷包摸出一小块碎银,丢给小二,“够不?”
“够了够了,小的给您找钱。”小二忙接住,就要往柜台走。
“不必找了,剩下的赏你了。”田仲夹了一口菜尝了一下,嗯,味道果然不错。
“谢谢客官!”小二一听大喜,这块碎银有一两,菜不过才几百文,他能得一半多。
“对了,我们刚才坐这,听到旁边桌子上有人说煤矿闹鬼,是怎么回事?”田仲随口问道。
小二得了赏银正欢喜,忙说道:“还不是城西官矿的事,听客官口音是外地人吧,咱们这地下多煤矿,所以这周围的煤都是从这出,其实不止是这,许多地方的煤都是咱这挖的。”
“这我倒知道,峄县的银丝炭十分有名,冬天生火盆都不出烟,京城大户人家最喜欢了。”田仲吃些菜说。
“客官说的没错,这银丝炭确实是峄县的一个特产,而且这银丝炭,就出自城西煤矿,甚至连银丝炭中的极品,贡品金丝炭,也是出自那。峄县煤矿虽然多,别的矿产的煤,却达不到银丝炭的程度。”
“那怎么闹鬼了?”
“唉,您也知道这煤矿容易出事,一出事就容易死人,死的人多了,自然就……”小二不敢说下去。
田仲看着小二这么信鬼神,也不好再问下去,就问别的,“你们这还有别的矿闹鬼么?”
小二想了想,“这倒没听说过。”
“那平日有矿出事么?”
“这个多了去,城外有不少私矿,开采的时候稍有不慎就容易塌。”
“那城西的官矿出事多么?”
“这个……不大多吧,毕竟是官府的,又不是那些自己挖的,而且还是老矿……我记得好像也就前面雨大的时候塌了一点。”小二挠挠头,他天天听城西官矿闹鬼,还真没注意塌陷的事,当然他好像也没听着塌过。
“这样啊!”田仲若有所思,“那这几年你有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
“异常,这个如何说起,没什么异常啊!您突然问这个干嘛?”小二疑惑的看着田仲。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田仲忙回到刚才的话题,“对了,你们这的银丝炭这么出名,就城西的官矿出么,我和拙荆正想做点买卖,除了官矿,别的地方还有么,你也知道官矿银丝炭的价钱实在高了些,哪怕买了倒手也赚不了多少。”
“我们峄县就城西官矿有银丝炭,别的矿都没有,你别听街上那些骗人的,他们说有都是拿次等的煤冒充的。”
“原来这样,”田仲对小二笑道:“多谢小哥提醒。”
第99章 牙行
“不用; 不用; ”小二忙摆摆手,“那些心黑的就是瞅见你们是外乡的; 故意糊弄你们,我早看他们不顺眼; 师傅说做人要和做菜一样,真材实料; 老实本分些才好。”
“花老是个有大智慧的!”田仲赞了一句。
“师傅他老人家最厉害了,”小二显然对花老极为尊敬。
田仲听小二叫花老师傅,就知道这应该是被送来当学徒的; 学徒一般得先跑腿几年干的好才能得师傅青眼; 跟着师傅学; 这小二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看着小二年纪这么小就当学徒,也是不容易,再加上心性不错,田仲就又给了他块碎银; “送你的,多谢你提醒; 要不我真听他们买了肯定吃大亏的。”
小二没想到田仲居然又给银子; 一时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田仲直接把银子塞他手里; “给你你就拿着。”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小二忙连连道谢。
田仲和赵瑶把菜吃了大半,觉得差不多了; 就起身离开。
小二立刻过来亲自送两人,一直把两人送到门口。
田仲摆摆手,示意不用送了,和赵瑶打算回客栈。
结果田仲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后面传来小二的声音。
“哎,要饭的,你别在蹲着了,去后门我给你点剩饭吧,看你也怪可怜的。”
“谢谢小哥,谢谢小哥。”要饭的忙端着碗起来,打算绕到后门。
“你幸亏是遇上了我,要遇上别人,指不定就直接撵你了,不过也是奇怪,这几年怎么要饭的也少了,记得小时候满大街都是呢!”小二嘀咕了一句,转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