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仲拿起信,拆开,看了起来。
……
一炷香后,田仲手微抖的把信重现折好,放回匣子里。
田仲觉得胸口有些闷,不由起身又爬上了屋顶。
躺在屋顶上,田仲叹了一口气。
陈芪给了他封血书,给了他一个当年的“真相”,赵孟送了他封书信,又给了他一个当年的“真相”,柳月茹也在帮他查当年的“真相”,朝中文武百官都以为他在偷偷查当年的“真相”。
所有人都觉得他在查当年的真相!
田仲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
人都死了,他要真相干嘛?
他田仲要的,从来不是真相,他要的,是给十二万将士一个交代!
田仲突然觉得胸口一疼,张嘴“哇”的吐出一口淤血,眼前一黑,整个人顿时朝下栽去。
慌忙间,田仲只来的及翻转了一下身子,避免头朝地,就“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晕了过去。
第69章 恢复记忆
钦天监
“监正大人; 这是李大人刚刚记下的星孛位置。”一个仆役从观星楼上匆匆下来; 把手中李大人记的呈给姜监正。
姜监正正坐在一张巨大的星图前,伸手接过仆役手中的纸; 说道:“李大人在观星楼上已经呆了一个时辰了,让曹大人上去换换。”观星是个极费体力和眼力的活; 不仅要昼夜颠倒,还要时刻注意星辰移动的位置; 所以像钦天监这样术士充足的地方,一般是多位术士轮流观星。
“是,小的这就去叫曹大人。”仆役蹭蹭的跑去叫正在养精蓄税的曹术士。
姜监正看了一眼手中李术士刚刚记录的星孛位置; 拿起旁边的笔; 在星图对应的位置画了一个圈; 然后把这个圈和之前的那个圈用线连起来。
“咦?”姜监正突然轻呢了一声。
“爹,怎么了?”正在旁边打盹的姜伊被惊醒,揉了揉眼睛问道。
“这星孛怎么……”姜监正用手沿着星孛走向比划了一下,突然对儿子说道:“伊儿; 快去叫你张叔和吕叔来一趟。”
姜伊一听他爹让他叫两位副监正,顿时清醒; 忙问道:“爹; 出什么事了?”
“这星孛走向好像……算了,你快先去叫人。”
“奥; ”姜伊匆匆朝旁边屋子跑去。
很快,在旁边屋子休息的副监正张荃和吕乔跟着姜伊过来。
张荃进屋就问道:“老姜,怎么了; 这么急叫我们?”
“老张,老吕,你们快过来看看,我怎么瞅着这星孛走向和田仲预测的不大一样啊?”姜监正对两人招招手。
张荃和吕乔一听,忙走过来,看着星图。
“嘶——”张荃用手顺着星图上星孛的轨迹一滑,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旁边的吕乔也惊咦道:“怎么会这样,这也偏帝星太远了吧!”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这是咱们记错了,还是田仲预测错了?”姜监正挠挠头。
“咱们这么多眼睛盯着怎么可能记错!”吕乔断然说。
“我觉得咱们也不可能看错,那就是田仲那家伙预测错了,”姜监正顿时幸灾乐祸的说:“哈哈哈,那家伙也有预测不准的时候!”
以前都是他们钦天监预测不准,被皇帝和文武百官说,想不到这次连田仲那家伙都栽了跟头。
想到这,姜监正顿时没心思在这绘制星图了,对两个副手兴奋的说:“你们在这接着记,我去笑话笑话田仲那家伙。”
说完,手中的笔一扔,兴冲冲的跑了。
“老姜,别忘了去禀报陛下!”吕乔在后面吆喝了一句。
“老夫晓得。”一个声音远远的传来。
吕乔看着瞬间跑没影的姜监正,摇摇头,在姜监正的位子上坐下,对旁边的张荃说:“老姜这次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次。”
张荃笑道:“那也没办法,人家田仲一个人预测,十次能中八次,咱们钦天监好几十口子人,十次还未必能中一半,老姜被陛下骂的次数多了,心里也难免憋屈的很。”
吕乔又看了看星图,说道:“其实人家田仲这次预测的也不能说错,星孛现世被人家说准了,只是这天象估的不大对而已。”
张荃看了点点头,赞同道:“确实,只是偏了些……”
姜监正兴冲冲的跑到田仲府上,一进门就吆喝道:“田仲,哈哈哈,这次的星象不是星孛锋扫帝星,而是星孛入北斗,你这家伙这次可错了!”
“田仲…”
“田仲…”
姜监正吆喝了两句,居然没听到田仲回应,不由纳罕,以田仲的武功,只要他在家,他吆喝一声田仲就应该知道的。
姜监正转头问身后的门房:“你家老爷呢?”
门房看着这个突然闯进家里的不速之客,要不是他身上穿着官服,他早撵他出去了,不由问道:“大人,您是?”
“老夫是钦天监监正,你家老爷的朋友,你家老爷呢?快让他出来。”
门房一听这位是钦天监监正,顿时恭敬了不少,忙说道:“我家老爷病了,不见客。”
“病了?”姜监正诧异道:“怎么会突然病了?”
“这小的哪知道。”
“他不会是看天象预测的不对故意装病吧,老夫去看看他。”姜监正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哎,您不能进去,”门房赶忙拦着,“我家老爷是真病了,昨晚都吐血了,他是真不能见客。”
“什么,吐血!”姜监正顿时愣了。
门房怕姜监正还要进去打扰他家老爷,直接趁姜监正愣神之际把他推出门外,然后“啪”一声关上门。
姜监正看着紧闭的大门,用手气的指了指,然后愤愤的改道去祭坛给皇帝报信去了。
祭坛
大太监李忠轻轻走过来,对正闭着眼念祭文的赵孟小声说:“陛下,姜监正求见。”
“传,”赵孟睁开眼。
“是,”李忠应了一声,出去领姜监正进来。
姜监正进来,先行了个叩拜大礼。
“好了,不用多礼,可是星象又出了什么问题?”赵孟问道。
姜监正起身,对赵孟兴奋的说:“恭喜陛下,陛下诚心感动上苍,星孛偏移,现已朝北斗方向去了,星孛锋扫帝座之象已解。”姜监正没有提田仲预测不准的事,虽然他们见面嘲讽一下是常有的事,可背后说人短处的事姜监正还做不出来。
赵孟一听,顿时大喜,忙问:“那现在是什么天象?”
“星入北斗,有大变,其流入北斗,得名臣,其流不入北斗,失名臣。”
赵孟听了皱眉,“你的意思是将有大变,如果星孛的尾巴没有完全进入北斗,朕就要失一名臣?”
“星象是这么说的。”姜监正回道。
“这算哪门子喜事!”赵孟直接怒道:“这岂不是说有臣子要代朕受过!”
姜监正扑通一下跪下,“臣失言。”
星孛入北斗比星孛扫帝星要轻的多,毕竟一个是臣子一个是皇帝,姜监正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个实话,居然犯了忌讳,忙连连叩首。
“行了,别磕了,不是你的错,”赵孟心里烦的很,直接问道:“可有办法解?”
“这个,臣无能。”姜监正哭丧着脸。
“田仲那家伙呢,他怎么说?”赵孟问道。
姜监正忙回道:“臣刚刚察觉到天象有变,就去找田编修了,可谁知田编修居然病了,不见客,臣没见到人就来陛下这了。”
“病了?”
“臣也不清楚,只是听说田编修好像吐血了。”
赵孟对姜监正说道:“星象有变的事不许说出去。”
“臣一定让钦天监守口如瓶。”姜监正忙应道。
“行了,下去吧,要再有异象速来报朕。”
“是,”姜监正退下。
等姜监正退下后,赵孟对旁边的李忠说:“传太医去田仲府上看看。”
“是,老奴这就去。”
田仲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帐顶的鱼戏莲叶图。
良久,田仲抬起手,从脖子上拉出自己一直带着那个墨玉挂坠,看着上面的“田仲”两个篆字,叹了一口气。
他田仲,回来了!
第70章 大臣急
“哎吆; 田编修; 您这是怎么了?”李忠亲自领着两个太医进来,看到床上有些鼻青脸肿的田仲; 顿时被唬了一跳。
“还能怎么了,”田仲没好气的说; “被你家主子气的从屋顶掉下来摔的呗!”
“……田编修说笑了。”李忠讪讪的笑了笑,当下也不敢再多问; 忙让身后的太医给田仲看看。
来的太医是太医署的陈院判和胡太医,和田仲也算老熟人,看到田仲的样子; 陈院判直接在田仲床边坐下; 掏出脉枕; 笑着说:“田编修摔的不轻啊,快伸手让老夫瞧瞧。”
田仲倒没推脱,直接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放在陈院判放好的脉枕上。
陈院判把手搭在田仲腕上; 捻着胡子开始把脉。
过了一会,陈院判收回手; 对田仲问道:“田编修之前可是急怒攻心; 吐过血?”
“是。”
李忠刚才还以为田仲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忙问陈院判:“田编修可有大碍?”
“田编修身上原来就暗伤无数,虽经老夫和一众同僚多方诊治,体内还是有淤血; 如今吐出来,也未必是坏事,只是田编修以后切忌大喜大悲。”
陈院判又起身掀开田仲的被子,把田仲身上摔的伤看了看,“您这还真是从高处掉下来了。”
“当时我吐血后眼一黑,就栽了下来。”田仲实话实话道。
陈院判用手把田仲身上的骨头都摸了一遍,笑道:“也亏得您打小习武,骨头结实,这要放别人,肯定得在床上躺上一两个月。”
说完,陈院判走到旁边去开方子。胡太医过来重诊。
过了一会,陈院判拿了一张方子和一罐药膏给田仲,说道:“这是活血祛瘀的药膏,您一天最少用两次,这是药方,药等会我回太医署要药童给您送来,您记得熬着喝。”
“有劳了。”田仲让旁边的丫鬟收了药方和药膏。
李忠看陈院判诊完了,就陪着笑说:“那田编修,您好好养伤,咱家就先回去了。”
田仲从枕边的荷包摸了三颗珍珠,让侍女给李忠和两个太医,说道:“我身子不好,就不送三位了,三位大热天来一趟也是辛苦,这点心意就给三位喝茶了。”
李忠知道田仲素来出手大方,接了珍珠,笑着说:“那咱家就不打扰了。”
说完,带着两个太医离开了。
祭坛
赵孟闭着眼坐在蒲团上默默的念着祭文。
李忠轻手轻脚走过来,小声说:“田编修不小心从屋顶摔了下来,看样子有些严重,不过好在没伤着骨头。”
“以他的身手能从屋顶摔了下来?”赵孟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这,”李忠有些犹豫。
赵孟看着李忠:“有什么就快说。”
李忠小心翼翼的说:“田编修说是被您气的吐血才从屋顶上不小心栽下来的,陈院判诊脉的结果是田编修急怒攻心,吐过血。”
赵孟一时愕然,想到自己之前给田仲的那封信,难得心里有一丝愧疚,吩咐道:“让太医好好照看。”
“是,老奴等下就给陈院判传话。”
赵孟闭上眼,接着念祭文。
第二日 白天
姜监正得了空闲,又兴冲冲的跑到田仲家。
有了上次吃闭门羹的教训,这次姜监正学聪明了,特地提前下了帖子,又买了京城有名八珍点心,这才提着点心,打着探病的名义登了门。
门房这次倒没再拦姜监正,而是直接带他去了田仲修养的内室,然后就退下了。
“田仲,咦,你脸怎么了?”姜监正本来要说田仲预测不准的事,结果刚要开口,就瞅见田仲有些青的脸,顿时话一转。
田仲正倚在枕头上喝着汤药,把碗里的药一口灌下去,用旁边的清水漱了漱口,淡淡的说道:“观星的时候一时不查,不小心从屋顶上栽下来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姜监正倒没有怀疑,忙问道:“伤的可严重?”
“只是皮外伤,没大碍。”
“那就好,”姜监正听了放下心,“不过你在屋顶观星确实不大方便,你要真想观星,不如来我们观星台,那上面平坦还有护栏,比你那屋顶强多了。”
田仲知道姜监正是好意,只是他,田仲微微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你这两日这么急着来找我有什么事?”
姜监正这才想起他来的目的,顿时凑到田仲床前,盯着田仲嘿嘿笑了两声。
田仲被姜监正笑的有些浑身起鸡皮疙瘩,不由搓了搓胳膊说道:“姜老头,你有话就快说,别渗人!”
姜老头往旁边椅子上一坐,甚至还翘了个二凉腿,故意问道:“田小子,你知不知道这几日星孛移到哪了?”
田仲看了一眼旁边的药碗,说道:“我都在床上躺了两日了,你觉得我会有空去观星?怎么,星孛移动有什么不对么?”
“当然不对了,老夫绘星图的时候发现,此次星孛移动的位置比你预测的要偏一些,你说的是星孛锋扫帝星,可根据老夫和钦天监众人的观测,却是星孛入北斗。”姜监正得意洋洋的说。
“星孛锋扫帝星,星孛入北斗,一个是北极星,一个是北斗七星,不就偏了一点么?”田仲随意的说。
姜监正顿时不依道:“这怎么是偏了一点的事,虽然都是往北移,可一个是扫帝星,一个是扫北斗,扫帝星者,凶在帝座,扫北斗者,凶在臣子,岂能混为一谈!”虽然陛下不让他说出去,可对于田仲,姜监正却没有顾虑,毕竟他觉得哪怕他不说,人家自己也看的出来,所以姜监正当即和田仲理论起星象来。
田仲似乎被姜监正的道理说服了,又似乎因身体不适不大想和他争,就随意的点点头,说道:“那是在下不小心预测错了。”
姜监正可不管田仲是真心话还是嘴上说说,一听田仲认错,顿时神清气爽,就差没仰天大笑三下了。
随即又觉得自己当着人家的面这样好像有失气度,忙咳了咳,说道:“其实田小子你也不错,这次星孛现世被你预测到了,只是毕竟还年轻了些,稍有差错也是可以理解。”
田仲听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您老说的是,在下以后一定认真研习星象,定然和钦天监众人一样,百估百中!”
姜监正一噎,老脸顿时有点热,不由讪讪的笑道:“哪里哪里。”
“您老别谦虚啊,谁不知道钦天监都是神算子,在下这点微末伎俩,怎么能和钦天监的高人们比。”田仲端起旁边的茶,接着说道。
“咳咳,”姜监正直接被口水呛着了,看到田仲还要说,忙起身说:“老夫钦天监还有事,就不打扰田仲你养身子了。”
说完,姜监正把手中的点心往桌子上一放,匆匆的离开了。
等姜监正走后,田仲放下茶,疲惫的往身后的枕头上一倚,闭上眼,抬手揉了揉微疼的头。
揉着揉着,田仲喃喃的说:“星孛入北斗,凶在臣子,臣子?”
田仲手一顿,突然睁开眼。
……
“老板,来碗馄饨。”田仲往馄饨摊一坐,对正坐在锅旁歇息的摊主喊道。
“公子您来了,您稍等。”摊主看到终于有客人来,忙起身,开始一边烧水一边包馄饨。
田仲看摊主现在才烧水,顿时笑道:“你这老板也忒懒了,别人的馄饨摊热水都一直开着,包好了就能出锅,你这可好,居然还要现烧,下次本公子可不来了?”
摊主一听顿时叫屈:“公子可别,这事可不能怨老朽懒,实在是这些日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