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孩子举着糖葫芦左一口右一口,吃得那叫个香,一路上还不停叽叽喳喳讨论着。赵清河则关注着四周食摊,原身不屑这些街头小吃,所以赵清河对这里的食物并不太了解,如今一看心里有了个谱。
渡口人流量最大,过往船只在这里休息停顿的时候,船工们也会下来寻吃的。这些船工一般都不会走很远,大多只在渡口附近停留,所以摊位生意都非常好。
赵老汉老两口现在没法酿酒,家里又没什么田地,所以一直想着要找些事做,赵清河寻思着不如卖些小吃食。小渡口那虽然没这里热闹,却也有不少人,两老在那摆个摊子也不错。只是卖什么得好好考虑,那里已经有了不少吃食,必须做出不一样的来才能卖到价钱。
三个孩子将两串糖葫芦都吃完时,四人已经远离渡口步入林立商铺的街道。街道十分热闹,可人流量比起方才却少了不少,不再那般嘈杂空气混浊。不少店铺装潢得十分豪华,进出的客人都穿着体面。
“哎哟,这马怎么了?”突然有人叫唤起来,把来往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一匹马突然倒地,四肢朝天,高声嘶鸣极为不安。马儿那活儿暴涨直立,肖荣眼疾手快将肖华的眼睛捂住,肖华不明所以,不停那挣扎,“哥哥,发生什么事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嘛。”
肖荣却不松手,严肃道:“妹妹,你不能看。”
肖华一听更好奇了,“为什么呀?”
肖荣耳根子都红了,“反正女孩子不能看。”
赵清河失笑,这肖荣还不到十岁就有性意识,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真是够早熟的。而刘栓子则一脸茫然,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瞧着那活,不明白为啥长这模样,狰狞可怕。
那马叫得惨烈,直把那马童急的眼泪水都要出来了,“我没真么着它啊,这是怎么了啊。”
这马一瞧就是匹好马,方才交给他的那人一看就是个贵公子,若是他的马出事了,他非被扒了皮不可。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只牵着往马厩里走,这马突然就这模样了,差点连带他都摔地上了。
那马暴躁不安,翻了个身呈犬坐姿势在地上不停的磨蹭腹部和那活儿,虽是不会说话可那模样瞧着都知道有多痛苦。
有人笑得淫=荡,满脸的幸灾乐祸,“不会是这马发=情找不着母马,急的吧?”
另一人嘲笑道:“你打光棍打出经验来啦?”
众人哄笑,直把那人窘的红了脸,想找那人说理却又不知是谁,只能讪讪作罢。
那马的模样瞧着越发不好,四肢紧绷,嘶鸣声刺痛众人耳膜,直把马童急得团团转。酒楼的掌柜也听到动静出门来瞧,一看这马这般模样,朝着马童呵斥道:“你是怎么看马的!”
马童哭丧着脸,“掌柜的,我真没做啥啊。我刚准备把这马牵到马厩去,结果这马突然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啊。”
掌柜也急了,这匹马若是在他这出事,那他可就有理都说不清了。掌柜连忙派人去寻兽医,只希望这事千万别赖在他身上才好。
赵清河正欲毛遂自荐,只见一人立于酒楼门前,瞧清到那人模样,赵清河还没跨出去的脚立马收了回来。
☆、第17章
常廷昭一出现在酒楼门口,众人目光不由纷纷转向他。只见他身着藏青色翔云暗纹劲装,面容俊朗身材高大挺拔,周身气势凌人夺目,一瞧便知非富即贵。
新湖县自打渡口一开,来往贵人不少,众人暗忖不知此人是何来头。
掌柜的一瞧见常廷昭连忙点头哈腰的解释,“这位爷,您的马不知道怎么就这般了,我们真没怎么着它。”一边踢着马童的屁股呵斥,“还不快来给这位爷说明白。”
马童连滚带爬凑上前去,噗通就跪在地上磕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位爷,小人刚正打算将您的马牵入马厩,不知真的他突然倒地四肢朝上,没一会就变成现在这模样了,小人对天发誓小人真没对它干啥。”
常廷昭扫了一眼那痛苦万分的马,“可叫了兽医?”
掌柜的连连点头,“已经派人去寻了,病马监离这不远,很快就会有兽医过来。”
病马监为官立,专门疗养病马。
被肖荣捂着眼睛的肖华,拉扯着赵清河的衣袖,“舅舅,是马病了吗?”
“嗯。”赵清河漫不经心的答着,缩着脑袋左顾右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边盘算着一会怎么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不管前世今生,老百姓都一个德行,有点热闹就喜欢挤在一堆,他现在离开还带着三个孩子实在是太显眼。
没错,立于酒楼前那全身没差闪着光的男子正是赵清河那晚遇到的受伤暴力男。为了自个的小命着想,赵清河觉得这种偶遇还是莫要再出现的好,省得人家觉得自个出现频率太高,抱着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走一个的心思将他直接咔嚓了。那日背上的箭伤表明,这人有仇家!
可赵清河的心思没能准确的传达给三个孩子,作为赵清河的脑残粉,肖华一听马病了,兴奋的叫了起来,“舅舅,那你快去治啊!”
肖华的声音兴奋高亢,把临近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赵清河赶紧捂住肖华的嘴,眼睛嘴都被捂住的肖华不高兴了,手舞足蹈的挣扎着,这倒好吸引的目光更多了,目光里带着厉色,好家伙把他当拐子了。
赵清河赶紧松开手,干笑着低声哄道:“嘘,华儿别吵,人家已经去叫了大夫,咱们不好抢别人的生意。”
肖华这才消停下来,嘟囔着嘴一脸可惜。
事与愿违,赵清河安抚完肖华,觉得身上一道目光快将自己给烧死。不用抬头,赵清河便知道自个被那个男人盯上了,现在走会不会被当做做贼心虚,盯梢被发现然后偷溜?走还是不走,是个难题。
那匹马此时突然站了起来,行动随意,方才疼痛难耐的并非它一般。围观之人均愣住了,那马童也瞪圆了眼,这马怎似逗人玩?
“让让,病马在哪呢?”钟兴元气喘吁吁的拨开人群,一路被伙计急哄哄的拖过来,差点没把他跑岔气了。
众人纷纷让道,钟兴元左顾右盼,“病马在哪?”
那拉着他的伙计边擦着汗,一边挤了进来指道:“就是这匹啊……咦,这马怎么好了?掌柜的,你们找了其他兽医?”
钟兴元一听有些不高兴了,火急火燎把人叫来,结果中途又另请他人,这不是耍人玩吗?这翠湖县也就他们病马监有正儿八经的兽医,其他都是奔走民间的铃医,人畜共医水平参差不齐。他们每日都忙得很,新湖县仅官马就不下五十匹,来往马匹又多,每天得细细照料着。否则若是怠慢了,可是挨鞭子的。
钟兴元甩袖冷哼,“若是不信我病马监,下次莫要再寻。”
掌柜连忙解释,“钟大夫,您别误会,我们并未曾寻其他兽医。这马不知为何突然病倒又突然病愈,我们也莫名其妙得很啊。”
钟兴元一听这话面色才好看些,上前将手指搭于双凫脉,旁人见此都静了下来。
刘栓子好奇道:“表舅,他在做什么呢?”
“他在切脉呢。”赵清河小声道,一边偷偷瞄向常廷昭。见常廷昭正注视着那兽医,连忙招呼三个小的欲偷偷离开,可还没抬脚投在身上那道厉光又回来了。赵清河无奈只能继续瞧佯作没瞧见常廷昭一般,一脸认真的看热闹。
常廷昭嘴角微微往上翘,又将注意力投向了那兽医。
“如何?”掌柜的见钟兴元收手,连忙向前问道。
钟兴元摇摇头,“并未发现异状,莫非是方才牵动时伤了它?”
马童直接吓软了腿,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这位爷、掌柜的,给我一万个脑袋我也不敢伤了它啊,求这位大爷明鉴!”
掌柜的直接一脚踹在马童胸口,马童躲闪不及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不是你那马方才怎会突然发狂?这马若是出了事卖了你都赔不起!”
钟兴元没想到这么一句话竟然害得马童如此,连忙道:“掌柜莫动怒,兴许是我学艺不精才探不出来,等家父回来再让他过来一诊。”
马童连忙爬了过来心里充满的希望,钟老为新湖县医术最高明的的兽医,兴许他能为自个洗刷清白。“钟老大夫何时能回来?”
钟兴元为难道:“估摸还得等两三天。”
马童眼神黯淡下来,瘫坐在地上。这位贵公子不过是来往之客,哪可能为了这点小事耽搁这么久。
掌柜焦急不已,其实他也不信马童敢对这马如何,方才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可现在交代不清惹了身边这位贵人,真是有口难辨,方才那马的异状大家可都看在眼里。
“这位爷,您看这……”
“我舅舅能治!”一个女童大声嚷道,此时不似方才吵闹,这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赵清河扶额,方才肖华问他这马到底有病没病,他顺口答了个有病挺好治,结果这丫头秉着有钱不赚是王八的思想,没跟他打招呼就高声叫了起来。都怪之前他每次给牲畜治疗拿到诊金的时候,都喜欢舀出一部分吃食给这几个孩子打打牙祭。这几个孩子平日没事就喜欢帮他宣传,他现在在村里有这名气和这几个孩子也有着莫大关系。
事已至此赵清河也没必要再躲,这马童也甚为可怜,可谓无妄之灾,他也不好袖手旁观。赵清河走向前,迎着众人的目光坦然道:“此马确实有病,小人不才正好会治。”
钟兴元见来人不过是个二八少年,想自己学习医术也有十多年,竟被个毛头小子打脸,甚为懊恼道:“你还未曾望闻问切如何得知此马何病?莫要为了几个诊金胡乱说话的好。”
赵清河笑道:“这位大夫来得晚了瞧不见这马病痛时候的模样,虽有马童相告却终是比不得亲眼所见。我正好路过瞧见,所以能够断定。”
掌柜原本听人会治还挺高兴,可一看到赵清河立马皱紧眉头,怒斥道:“这位小哥莫要在这搅事,这马价值千金可不是你玩的东西。”
面对掌柜的敌意赵清河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是他这副皮相太不像兽医,才让掌柜如此不信?可掌柜眼里的鄙夷又是为何?纯粹把他当做骗钱的了?他长的有那么寒酸吗?
赵清河清了清声,“掌柜何出此言,我确实是兽医又正巧会治如何成了搅事?就算这马不要我治也是这位公子说的算吧。”
掌柜嗤了一声,对着常廷昭低声道:“这位爷,此人哪里是什么兽医,不过是瞧爷您卓于常人所以动了攀贵的心思,在爷面前故弄玄虚呢。”
常廷昭挑眉,“你认识此人?”
掌柜歪了歪嘴,“这事事关他人名声我也不好细说,总之这人绝不是兽医,之前在县里的学堂读了几年的书。”
常廷昭眼眸幽深,扫了赵清河一眼,“你,来治。”
掌柜一个踉跄差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敢情方才的话白说了!莫非这人好这口,白送上来的不要白不要?掌柜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顿时再也不做声,若是讨了这位爷欢心,兴许这位爷也就不计较方才他的马突然发狂了。
赵清河不明白掌柜的和常廷昭说了什么,之前嫌恶的眼神如今变得十分暧昧,把他看得心里毛毛的。
赵清河收回目光,朝着钟兴元作揖,“这位大夫一会可否借你针具及保定绳索一用?我今日只是出来游玩,并未将药箱带在身上。”
“当然。”钟兴元心中虽有不忿却也不是个小气的,还好心提醒道:“你可莫要胡乱行事,这匹马是难得一见的汗血宝马,这马的主人非富即贵。你若非十足把握还是莫要乱来,否则出了事可不是几鞭子的事。”
赵清河笑得灿烂,这人还不错,“谢兄台提醒,我有分寸。”
钟兴元见他这般心想此人如此淡然应是有些本事的,便是站于一旁观看。
赵清河转向常廷昭,“这位公子你这马可有前蹄扒人的习惯?”
常廷昭挑眉,竟然不叫好汉了?
“应无。”
赵清河嘴角抽了抽,还是自力更生注意些把,拿出绳子对着马道:“马老兄,我不是要捆你拿去卖,是要给你治病,让你兄弟舒坦才好找母马,别乱动哈。”
这话一出直把一群人逗得哈哈笑,那马没好气的朝着赵清河喷了一脸。可赵清河用绳索保定时,它却极其配合,仿若方才听懂了他的话一般。
赵清河保定手法纯熟,几下子就能瞧出功力来,连方才掌柜都信他确实有一手。
将马保定好,赵清河立于马侧抓住马的那活,翻转包皮用马童准备的清水清洗包皮内的污垢,再用针一挑,拿出时竟然有一只小虫扎在针上。
赵清河举着这小虫子,对着众人解释道:“方才就是这蜱虫在作怪,此病多发夏秋,如今才春季竟也会得,啧啧。平日要多注意卫生啊,及时清洗污秽,勤换垫草。否则这马奔跑时这蜱虫突然吸血,坐在上面的人可会被摔得半死。”
常廷昭听到这话,整个脸黑如锅底。
作者有话要说: 因本人贪图方便,所以本文采用的是十进制,这个直观点,否则还得算来算我去…。…。
病马监在宋朝就有,手头的书上和网上查到的资料太少(可能是我不会查),所以我胡乱定义了,很大可能与史实严重不符,大家就当架空吧。
本文里《病马监》是地方、中央都有的官立兽医院,分上监和下监,病浅者送上监,病重者送下监,隶属于太仆寺。在里边工作的兽医也是拥有国家编制的,地方上的兽医大约相当于捕快,中央的兽医相当于御医有品级的,而病马监的领导是正式的官员。
特此说明,请勿较真这个玩意,默念这就是个YY文。
PS:今天开电脑之后会抓虫,前面亲戚称呼暴露我的智商了,捂脸。有看到二次更新不用理会。
是姓赵啊啊啊,我再也不临时改名字了,老是弄错有木有!
☆、第18章
常廷昭周身散发出冷冽气势,掌柜在一旁都不由颤了颤。
赵清河佯作不知,接着道:“这蜱虫寄于阴筒已有些时日,方才检查有溃烂化脓迹象,这几日需用贯众散涂抹患处。”
钟兴元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颇为羞愧道:“原来是蜱虫咬袖之症,怪不得突然发狂又突然恢复,脉象也未查出异状。《司牧安骥集》中就有详细记载,如此明显我竟是诊断不出,实在是丢人现眼。”
围观之人见钟兴元都这般说,这才真的信了赵清河所言不假。没想到这么个白净书生模样的少年,竟真的是个兽医。大庭广众之下还毫无避讳的直接抓住那活儿摆弄,实在是令人咂舌,方才那一幕让人脑中不由闪现一个词——有辱斯文。
赵清河笑道:“兄台不必懊恼,你未曾亲眼瞧见确实不好判断。”
钟兴元知道赵清河这是给他留面子,心中承情却摇头道:“确实是在下学艺不精,怪不得家父一直不肯承认我已出师,从前还觉委屈,如今见兄台小小年纪便能如此,实在令钟某惭愧。”
赵清河连忙道:“钟兄不必如此,你我都是在学习中。”
两位大夫在这互相谦虚,旁边的掌柜却着急道:“两位大夫你们先别急着切磋,这贯众散的药方还未给呢。”
两人面面相窥笑了起来,赵清河清了清声道:“贯众五钱、雄黄五钱,砒石五分、大枫子二钱,研沫加水煎至红赤色再加四两香油涂抹患处,三次即可痊愈。”
掌柜的命人记下,派人去药房买药。赵清河不由感叹这酒楼还真是全方位服务,怪不得消费这么高。
马已经被牵到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