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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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青梅-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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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挺聪明,竟然知道您平时看的是哪本书。”元娘道。
  “你可真是没心没肺,卖了你你还替人数钱。”盛森渊摇摇头,“算了。”
  无论元娘遇到任何麻烦都是由他解决,他习惯了。
  既然如此,他没必要破坏她难得的好心情——就当她人缘好转,有人帮她吧!起码她高兴。
  但这种事情还是需要预防。
  于是盛森渊道:“下次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元娘疑惑地问:“什么是欺负?”
  “若你感到难过,就是受了欺负。”
  “那什么是难过?”
  “……”盛森渊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句有用的话,“若你觉得鼻酸,就来找我。”
  “好。”这句话元娘听懂了。
  她问盛森渊,“您还看书吗?”
  他一直捧着书却不翻开,对好学的盛森渊来说,这太罕见。
  “读不进,不看了。”盛森渊把书扔到桌上,“我要睡觉。”
  元娘便帮他把被子摊开,等盛森渊睡了,卧房里还有一张卧榻,她铺上褥子,也睡了。
  一夜好眠。
  ……
  翌日破晓,元娘早早地醒了,她从来不赖床,一旦睁开眼睛就爬起来。
  扭头看了一眼,盛森渊还在睡,她就没叫他,先起床去厨房吃早饭。以前就是这样,盛森渊起床晚,她起床早,两人很难撞在一起吃早饭,她跟其他侍女一样,到厨房解决饥饿问题。熟门熟路摸到厨房,里头早就开火了,厨娘们热得汗如雨下也不敢停,毕竟盛府里人很多,但灶台和厨娘只有那几个。
  往常她一来就能在固定位置找到给她准备的饭菜,一般是粥,配着三碟小菜。
  但今天那张桌子是空的。
  元娘在桌子前停下,没饭吃该找谁?这是她第一次遇到的问题,顿感棘手。
  “要饭哪?开口求啊?”有人在她背后说话,是没听过的声音。
  元娘回头扫了一眼,每个人都低头做自己的事,刚才那句话好像是她的幻觉。
  也许并不是对她说的。
  她并没生气,因为她根本没听懂。没关系,不知道就问少爷,这是盛森渊告诉她的。她终于想到下一步了,回清凉院向少爷提问,问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元娘往外走,既然厨房里没有给她准备饭菜,那就等少爷起床一起吃吧,她有点饿,但也不是不能忍。在她离开时,背后又传出一句语气欢快的声音:“再来啊!”伴随着这句话,厨房里爆发出快活的笑声。
  还挺好客。元娘想。
  她回到清凉院时,扫地的小丫鬟们开始工作,全都低着头扫地,偶尔抬头看她一眼。
  不对劲。
  元娘总觉得这些人的眼神令她觉得不舒服,但却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她去卧房,盛森渊还没醒,便在卧榻上坐下。盛森渊睡得沉,喜欢自然醒,他说过,除非有必要的事,不然就算是元娘也不准把他随便叫醒。他只说过一次,但元娘一直记得,见他在睡,只好等他自己苏醒。
  但憋着满肚子的疑问,不能说,这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于是,当盛森渊一睁开眼,一张充满求知欲的脸顿时映入眼帘。
  元娘趴在床边,跟盛森渊脸对脸,终于等到盛森渊把眼皮掀开,迫不及待地开口,“少爷,要饭是什么意思?”
  “啊?”盛森渊脑子浑浑噩噩,揉揉眼睛,一脸的理解不能。
  他坐起身,发了会儿懵才重新开口,“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元娘老老实实地重复了一遍:“少爷,要饭是什么意思?”
  “你从哪里听到的?”
  “厨房。”
  “谁说的?”
  “我不知道。”
  “说谁的?”
  “好像是我。”
  正要下床的盛森渊动作一僵,重新坐正,撑着床沿正色道:“谁用那句话说你?”
  “不知道。”元娘不解,这个问题她明明已经答过了,难道少爷变得比她还笨?
  “你跟人吵架了?”
  元娘将刚才在厨房里的事说了一遍。
  盛森渊冷声道:“那你就留下来跟我一起吃饭,至于厨房里的事……交给我来解决。”
  他霸道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元娘很委屈,解决什么呀,他还是没说要饭是什么意思哪!
  她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所以只喝了一碗粥。
  “我要去学堂,你留在院子里不要出去,要是不想听那些无谓人讲的无谓话,就不要听。”
  元娘很无辜,她没不想听,她可想听了,她就是想知道那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盛森渊拒绝回答。
  吃完早饭,元娘把盛森渊送到清凉院外,平时她都要送他到大门,但今天他只准她走到拱门这。她挥着小手,送别盛森渊和古列,二人一走,在清凉院里就没有她能解闷的人了。无聊啊,少爷刚走,她就感觉没意思了。
  要是下雨就好了,起码有趣。
  怎么偏偏今天不下雨呢?
  元娘可惜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突然惊呼一声,捂住眼睛——她一时好奇,盯了太阳。
  这就是下场。
  “蠢死了。”一声爆笑。
  元娘朝着发出笑声的方向扭脸,那边又没声了。
  “送我回卧房行吗?我看不见了。”元娘请求道。
  笑声重新响起,微不可查,但元娘有一双好耳朵。她默不作声,没有催促,直到她感觉到有人抓住自己的手,这才松了口气,幸好有人愿意帮她。她忙说:“谢谢你。”
  元娘感觉到抓住她手的人正在拉着她走,全无怀疑地跟了上去。她眼睛还是痛,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闭着。也许在卧榻上躺一会儿会好,又或者等盛森渊回来,他总有办法。想了很多,可是带着她向前走的人依旧没停下。从院子口走到她的卧房,什么时候有这么远了?
  元娘好奇地问:“现在我们走到哪了?”
  牵着她的人还是不是说话,但突然停下了。
  “到了?”元娘问。
  那人慢慢走近她,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吐出两个字:“到了。”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用的气音,元娘没法分辨说话的人是谁。
  短暂的沉默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向她,元娘感觉到有人狠狠推了自己一把,她顿时失去平衡向后栽倒——“扑通!”是水!她背后是水!元娘慌张地扑腾起来,“唔!”
  元娘在水中浮浮沉沉,呛了好几口水,直到她撞在一根石柱上,慌忙抱住,才终于能把头从水面露出去。她先拼命呼吸了几口气,环顾四周,这里是个养鱼的池子,距离清凉院不远,盛森渊偶尔会来这里钓鱼玩……等等,她能看得见了?
  她抬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抱着的是一座桥的桥柱,它横跨在养鱼池上。
  推她下水的人已经不见了。
  如果这里是养鱼池……
  元娘冷静下来,慢悠悠地站稳,挺直背,这才发现水面仅到胸口。如果她站直,就不会淹死。可之前她看不见又太慌张,拼命拍水失去平衡才差点害死自己。元娘有些郁闷,但没再继续发愣,从池子边爬上岸,湿淋淋地往清凉院走。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她隐约能听到笑声,但她一查看,笑声便消失了。
  人人都若无其事地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仿佛是她疑神疑鬼。
  但她偶尔能够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
  “你看元娘那个样子,真狼狈。”
  “好好笑!”
  “果然是傻子。”
  “这种人也能留在府里吗?”
  “太给少爷丢脸了。”
  元娘觉得鼻子有点酸。
  她尽力无视那些声音,回到清凉院,扫地的丫鬟还在扫地,但扫帚在抖。
  扫帚自己当然不会抖,是肩膀带动它抖。肩膀也不会自己抖,是丫鬟们在笑。
  元娘目不斜视地走回卧房,将门关紧,面无表情地脱掉湿透的衣服,拿毛巾擦干身体,换上新的侍女服。她在梳妆台前坐下,重新把头发解散,抹干,扎好。
  她在凳子上发了会儿呆,把扔在地上的湿衣服装进木盆里,抱去洗衣房。
  在洗衣房,没人笑她。
  毕竟,当元娘面无表情时,很有气势,也很能唬人。这里都是犯错受罚的丫鬟,就算隐约怀疑她脑子有问题,也不敢学别人玩什么落井下石。她们熟悉这四个字,但她们通常扮演的是被砸石头的人。
  和元娘说话的小丫头很老实,接过木盆答应洗完了就给她送回去。
  元娘从怀里掏出个小荷包,从小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子给她。
  盛森渊说麻烦别人时也要给点好处,元娘问该给什么好处,他就给她这个荷包。
  小丫头本是怯生生的,看见碎银子眼睛一亮立马收好,露出大大的笑脸转身走了。
  少爷真是教得对。元娘感叹道。
  等她再回到清凉院时,扫院子的小丫鬟们终于完工了。
  六个人,扫了两个时辰,可见有多仔细。
  桃花把六人排成一排,一齐教训:“连扫地都做不好,府里养你们有什么用!”
  元娘朝她走去,在她背后叫了一声。
  桃花没回头:“有事?”
  “我要跟你说话。”
  桃花翻了个白眼,“都滚吧。”
  把小丫鬟遣散,她扭头问:“我跟你好像没什么好说的吧?”
  “刚才是你推我。”元娘道。
  

☆、流言

  
  这句话不是疑问,是陈述,元娘只是告知桃花而已。
  在她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回忆她听到的笑声,想了一路,她很确定那笑声是桃花的。府里的侍女们平时说话声音很像,都是细声细气的,这是典型受过训练的声音。但人笑起来总是很难控制自己,大部分人的笑声都不一样,其细微的差别,元娘可以分辨,桃花的特别尖。
  “你莫名其妙说什么呢,我听不懂。”桃花自然否认。
  “那个笑声是你的,是你带我去水边,把我推下去。”元娘不受影响。
  桃花冷哼一声,“那又如何?难道你想找少爷告状?”
  告状。
  这又是陌生的词。
  元娘暂时忽略,她问:“你为什么要推我下水?”她当时看不见,可桃花不是瞎的。
  “那么浅的水,难道会淹死你?”桃花振振有词,“我只是想跟你开玩笑。”
  “……”
  “这种小事就没必要捅到少爷跟前了吧?”
  “……”
  “喂,开玩笑而已,你气性这么大?”桃花倒先生气了。
  元娘不说话,是因为她在思考,她思考时必须专注,很难给予回应。而且她也不想给,她不喜欢桃花的语气,不想搭话。一番思考后,元娘才开口道:“我掉进水里,会生病。”桃花把她推下水,这是不争的事实。
  桃花急了,“你怎么非要揪着这点事不放呢?”
  元娘转身就走,“等少爷回来,我会告诉他。”
  “你没有证据!”
  “我知道,但我不会帮你瞒。”元娘想知道桃花为什么要推她,她不肯说,就让少爷问吧。
  “喂!你!”桃花大叫一声,把她死死拖住。
  二人正在清凉院的正中央对峙,她一嗓子顿时吓得不少打扫的丫鬟纷纷转眼看了过来。
  桃花慌忙陪着笑脸给元娘整理被自己扯皱的衣服,等那些目光再转走,她才低声下气地道歉:“真是对不起,我真的只是想跟你开玩笑!可我不是故意的,你看,你不是好端端的?又没出事。你没淹死,没受伤,也没有生病,不然你哪还有力气来找我的麻烦?”
  这句话应该是道歉,可元娘总觉得听起来不痛快。
  她的不痛快也体现在脸上,桃花立刻说:“行行行,我再郑重跟您道歉,元娘姐姐,全都是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种小人计较行吗?这就是一点小矛盾嘛,何必闹到少爷那呢?他在读书,不久要考功名,如果因为我们之间的摩擦影响了他的学业,你我谁担当得起啊?”
  元娘摇摇头,她不明白告诉少爷怎会影响他的学业?桃花刚推过她,她不信桃花的话。
  “好啦!”桃花死死扯着元娘的袖子,“是芙蓉说我可以耍你玩玩的!”
  “是芙蓉让你把我推到水里?”
  “是啊!”桃花眨眨眼,“她说,玩玩嘛,反正又不会真的出事。”
  “你胡说,我去问芙蓉。”
  “别去!”桃花飞快地抓住她,“你当面质问,她怎么会承认?”
  “那我也不信你的话。”元娘道。
  昨晚芙蓉才帮过她,为什么转天就要桃花推她下水?她不信,落水的滋味一点也不好玩。
  “算我求您,拜托您了!”桃花可怜兮兮地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被爹娘卖进来的,好不容易才能被分到清凉院里做事,如果您去找少爷告状,我就死定了!我们全家可都靠着我一个人的工钱养活,我爹娘身体不好,我两个弟弟年纪都小,一个才刚走路,一个还在襁褓里,要是我被赶出去,我们全家都会饿死的!我会死的!”
  “你知道死很可怕,怎么还推我?”元娘问她。
  桃花简直要气死,这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她明明已经说得很可怜了,怎么元娘还能无动于衷?难道是个冷血傻子?可她这回是亲自将把柄塞到元娘手里,一点也不敢反驳,被挑刺也只能拼命道歉。反正说来说去,就是求她别告诉少爷。
  元娘听了很久,等桃花一口气接不上的时候才找到机会插嘴:“好吧。”
  桃花狂喜:“你答应了?”
  “我不告诉少爷你推我下水,但是你下次不能再对我做这种事。”
  “好,我这次一定吸取教训,绝不会有下次!”
  “嗯。”元娘转身走了。
  桃花呆呆地站在原地,这就走了?临走前难道不用丢两句狠话吗?
  可元娘真的走了,连一次回头也欠奉。
  ……
  元娘回了自己卧房,在床上坐下,她没什么能打发时间的游戏,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盛森渊回家。她不知道时间,也没人会通知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如果饿了,大约就到了中午,可以去厨房解决一餐。如果厨房里再不给她准备午饭呢?这个问题,她还没想好。
  “咚咚咚。”
  在元娘思考时,有人敲门。
  她往窗户看了一眼,现在的天色最多是正午,肯定不是盛森渊下学。这就怪了,除了他还有谁会来?元娘跳下床,走到门口将外面的人放进来。
  门外居然是桃花。
  她拎着食盒穿花蝴蝶般闪进屋,一来就滔滔不绝,“我刚才去了厨房,听说您没来,猜您没吃午饭,就给您送来了,您看合不合胃口?”桃花满面笑容地把食盒里的碟子拿出来摆在桌上,态度谄媚之极。
  “我拿了鱼粥,排骨,两碟小菜,一碗汤,这是按我食量拿的,不知道您够不够吃?”
  “谢谢你。”
  元娘在桌前坐下,桃花这算是给她解决了一个难题。
  “不用谢,不用谢。”桃花忙客气两句,抱着空的食盒在一旁罚站。
  “……”元娘瞟她一眼,“你不走?”
  “我等您吃完饭,替您把碗碟送回厨房。”桃花笑眯眯地解释她留下的理由。
  “我自己送。”
  “这点小事哪用得着劳您大驾?我来就行。”桃花生怕元娘是说反话。
  之前她还真受骗当元娘是傻子好欺负呢,这人哪里好欺负了!听得出她的笑声,还知道要找大少爷告状,句句话都戳中她的死穴。她看啊,元娘俨然是只扮猪吃老虎的母老虎本虎,这次她已经有个把柄在元娘手上,可不敢再送第二个,将装孙子演绎到极致。
  元娘不争了,反正她就说一次,桃花不答应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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