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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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娇色-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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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平便大手一挥,便让人整理出了这么一个场合,好似盛家人专门圈起了个戏台子看戏一样。

  “这个地方倒是好,什么东西都看的清楚。”

  芸娘头次来这样的场合,显然还是有些不习惯的。毕竟她也没多出门,只怕人多失礼。好在女婿给安排到了这样一个位置,只需静坐着,倒是有些人过来与她们说说话——如今管平这身价,自也不用芸娘和盛明珠起身。

  她们只需静坐着附和几句,实在不知说些什么,点头笑就是了。

  如此来回几番,倒也有些无趣,刚送走了吏部尚书一家,盛明珠原本脸上的笑容立马耷拉下来,又揉了揉脸,取了桌上两个酸枣子吃,“道之前那些个时候,都以为管平要去了,没一个来管府看我的,如今到好似都成了我的好姐妹。”

  “天下熙攘,利来利往。”灵珠倒是看得通透,“如今姐夫是人上之人,他不复当初,这些人自也不复当初了。”

  盛明珠将枣核吐了,平白胃里又犯了股子酸意,“你总说这些文绉绉的话,瞧把你小侄子都酸成什么样儿了?”一旁芸娘瞧她这样子,便知道是孕期反应又犯了,连忙让金枝下去把她一早煮好的汤拿过来。

  灵珠看着姐姐,道,“今儿个发生的事儿,姐姐还不知道把?”

  “什么事儿?”这些日子的事儿多了去了,哪个都能算的上一件大事儿。太子逼宫的事儿算大事儿吧?与先帝遗照比起来算什么大事儿,与新帝登基起来又算什么大事儿,如今大魏百姓乃至朝臣,又还有哪个能记得那个先太子?

  “说是七王爷一家,被仇家给血洗了。”灵珠道。

  她不知江润言那事儿,从某些政治方面来看,这事儿便有些像是她姐夫做的。其实出于些政治原因,来除掉一个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对手来说,自然是好。可七王爷一家没一个活口——纵然灵珠读了很多书,会针砭时弊。

  也未免觉得那人太过冷血。

  一时又有些担心自己姐姐,若真是这么一个冷血的人。如今她姐容貌正盛,自得他喜爱。若是日后年老色衰,他可会怜惜?

  盛明珠瞧着灵珠这神色就知她在想些什么,只摇了摇头,“你说那事儿我今儿还没听到——”又往宴厅里头看,恰好看见容色阴冷的长公主,“可我也大致猜的出来是谁做的。”魏祀不傻,长公主也不傻。

  如今指着魏祀登基的希望没了,女儿又没了,长公主又岂能放过一个杀女仇人。

  便对着灵珠讲了前些日子江润言的事情,道,“那江大郡主为人高傲,每每对着人又总一副傲慢的态度,我是不怎么喜欢她的”,若只是傲慢也不至于这样,归根究底江润言之前还想害她,这也是盛明珠不怎么同情她的原因之一。

  “只是可惜了她的孩子,我那日亲眼瞧着一个青黑的小婴儿被抱了出来。不足六月份,脚都还没完全成型。”

  若魏祀真的看不惯江润言放在他头顶上那绿油油的帽子,早干嘛去了。既接受了长公主给他的好处,却等到现在对一个孕妇和未出世的孩子下手,只能说是一报还一报——长公主也的确心狠,用了整个七王府的命来给江润言陪葬。

  可她也没了女儿,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天底下的事情莫过都是这样。

  ——

  “听闻润言难产那日,侯爷曾去过王府,可以同本宫说说情况吗?”

  凉台之下,这两个如今大魏最富权势的人对望。管平微微垂头,片刻后抬眼道,“无论情况如何,公主也已经替郡主料理完了身后事,这中间的事情,还有必要吗?”

  “有。”长公主道,又看着管平,盛明听得突然让人觉得有些落寞的恳求,“侯爷跟我说说吧。”

  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管平便将自己那日所见全都说了出来,长公主听的呆了一会儿,不久之后才问,“那孩子安葬在何地,侯爷知道吗?”管平也跟她说了。长公主点了点头,许久之后才看着管平,“我如今年纪大了,等新帝登基一过,想去关外镇守,还希望侯爷多美言几句。”

  管平眉头微皱,“关外苦寒,长公主大可不必。”

  长公主摇了摇头,也许是心灰意冷,也许是旁的原因。对于这个以往是不死不休的死敌,如今也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了,“从前心里想了许多,也有更多放不下的。可如今我独女已经去了,只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了。她自来认为自己是拓跋人,与大魏贵女不同,我想带着她的骸骨去那里。”

  生前未曾去过,死后总不能也留着遗憾。她心里想着争权夺利,无非是为了后人,可如今后人没了,所有的争权夺利,争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管平知道或许长公主是想弥补自己的女儿,可人都去了,死后的补偿算什么。也是旁人事情,何况长公主去边关,对大魏朝局未免也不是一场好事,自然不会拒绝。

  ——

  盛明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未到三月,应该不到显怀的日子。许是近日以来吃的有些多,竟微微有些凸起,又摸起一旁的汤,刚灌下去又不喝了,芸娘正好往她这边看,“可是这汤有些凉了,不然让宫人拿去热热。”

  这汤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只是芸娘自己熬的些酸甜口的汤,盛明珠平日里没胃口,用来下下饭。

  盛明珠看着那碗汤,有些不大想喝。

  这还没到三个月,她已经胖了一圈儿了,怎么还敢在继续胖下去。

  上头的新帝却已经开始分鹿血了,管平作为头一号的权臣,自然是有的。君臣一派友好姿态——到底以后是什么个章程,目前还没人知道。

  夜风渐渐大了,鹿血十分暖胃。

  盛明珠和芸娘这一座自然也分到了。大补之物,平日里虽也有,可自比不过大魏皇宫里的,芸娘便给两个女儿都道了些,又分别说,“灵珠,你年岁小,不可多饮。你这个有了身孕了,也少喝些,每日都喝些安胎药,这鹿血酒又冲,免得冲突了。”

  ‘

  “娘,你都这么说了,那还不如不喝。”

  再怎么样也是大补之物,不管盛明珠怎么说,芸娘还是给她倒了些许,娘三便就着喝了少许。芸娘放下酒盏,酒里头加了鹿血,总归比平常的酒要烈上许多,她脸颊一下便红了起来,片刻后用手冰了冰,又看着漫天的月色,一笑。

  “从前没到大魏,娘总是怕,如今看着你有了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芸娘柔柔一笑,又摸了摸小女儿的头,“还有你,马上也是及笄之年,书院里若有瞧的上眼的同窗,便及早跟娘说了。否则到时候你父亲乱点鸳鸯谱,可别怪我之前没提点你——”芸娘这是故意逗灵珠。

  灵珠脸一红,总是个小姑娘,无论平日里在怎沉稳听起长辈说起自己婚事总有些害臊,只从位置上起身,“我去找同窗说话。”

  “你瞧她这样子,便是嫌我啰嗦了”芸娘看着小女儿的背影,笑着同盛明珠抱怨。

  盛明珠摇头笑了笑,“就兴许娘取笑灵珠,不许灵珠害羞么?”

  芸娘喝了些鹿血酒,胸口处有些热,又觉得脑子发昏,便让黄妈妈扶起了自己,又对着盛明珠道,“你们两姐妹自然是一个鼻孔出气,难为我辛辛苦苦养你们这么大——我还是自己个儿一边凉快去”

  许是有些醉了,不然在这种场合也说不出这样一番话来。

  芸娘本就出身乡野,平日里只有她和灵珠在时才会说些这种话,对人包括她爹也总是一副柔柔姿态。真是有些醉了,盛明珠便对着黄妈妈打眼色,示意她照顾好,黄妈妈点了点头,两个人很快便下了水榭

  盛明珠目光随之看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收了回来。

  芸娘只是小饮一口,管平却是伴随着刚才的帝王喝了许多,如今从脖子到脸上都是燥热的。一路往水榭上走,又被这一股子凉风一吹,人便抬眼儿往上看——她一眼盈盈的正望着自己,星月之下,仿佛只剩下两人。

  这漫漫人生路还未曾走完,管平只瞧她那件被夜风吹起来的衣裳,略微单薄的身体——可里头却有他们两的骨肉。只觉得圆满了,十分圆满。
 番外
  城北的巷子楼是都城出了名的清官坊。
不同于别的青楼,这里多是官妓,有贫民人家才貌出众者,也有官员贵女被牵连编入贱籍的女子,说的是卖艺不卖身。

  但青楼总归是青楼,只是接待的恩客有所不同罢了。

  “快快,扶着姑娘……”说话的是巷子楼里的林妈妈,穿一身艳红色衫子,徐娘半老,“你个没眼色的小蹄子,那可是上好的雪貂皮,抬起手来快别蹭着了”,嘟囔半天,她干脆走过去,“起开,笨手笨脚的,我自个儿来。”

  雪球被推到一边,便看着妈妈扶着家里的明珠小姐上了花轿。

  “雪貂皮呢,毛色这么好,有这么长的披风可就这么一条,御用的”,林妈妈不舍的用手磨蹭着,过会儿又看了看,“明珠,妈妈心里可是有你,你进了宫,见了贵人可要帮咱们巷子楼多美言几句。”

  盛明珠嘴里正含着樱桃呢,闻言扭头笑了笑,天气寒,便似霜雪退了一般,“我晓得呢。”

  林妈妈微微有些愣神,到底是老江湖,很快把雪球又重新推上了轿子,“在宫里好好照顾姑娘,规矩都交给你了,她贵人不懂事儿,你该打点的都打点了。”

  “雪球儿明白。”

  人齐了,轿子便晃晃荡荡的抬了起来。林妈妈在后头看着,神色渐渐归于平淡的,又锤了锤僵持的腿儿,“还出身大家,给奴婢起的什么名字……雪球儿雪球儿,还不如叫绒毛儿……”

  ——

  从北门入的宫,又经了一番筛查。

  宫里头不比巷子楼,盛明珠就算是个头牌花魁,也是经了那些老嬷嬷的手上上下下都摸索了一遍。昏暗的屋子,逼仄的空气,还有不停摸索在身上的手,都让人有些不适。

  盛明珠一张俏脸有些发白,在她之前的雪球儿已经麻利儿的穿好衣裳,又连忙回头给自家姑娘套上,小声和她私语,“姑娘……妈妈说福公公已经打点过了。”怎么还遭这样的罪?

  盛明珠摇了摇头,快步出了这暗房。宫里的雪没扫,亮莹莹一片,她稍微呼口气儿。

  “什么人嘛,早这样说姑娘入宫做什么?大不了就窝在巷子楼里,我便不信了,他们敢拿姑娘怎么样?侯爷那里……”

  “闭嘴。”盛明珠听了侯爷两个字浑身毛都快炸了起来,叱了句雪球儿,“窝里造的东西,也没见你跟林婆子面前说这些。”

  雪球不说话了。

  很快后头人排查好了,又有一列宫女穿整齐的衣服,后面掌事姑姑姗姗来迟,抬眼扫视了众人,视线落在盛明珠身上一会儿。天地都是白的,茫茫一片,也就这处景儿不同了。

  “齐了就跟我走吧。”

  一个国家君权所在地,便是破落的君权也让普通百姓望而生畏。原本在巷子楼里一个个争的跟斗鸡一样的姑娘此刻莫不是一个个安静的和鹌鹑一样。盛明珠也安安静静的走在前排,很快到了宫里的歌舞坊。

  “衣裳这里都有,宫外带来的那些个脏东西就别在皇上面前现了。”掌事姑姑继续看着盛明珠,倒有些失望,她脸色没有不忿。

  “打扮吧,一会儿敲钟就要上台了。”

  那掌事姑姑要走,盛明珠乖巧的带着巷子楼里的姑娘像她行了曲腿儿礼。

  “什么人……”雪球儿小声的抱怨,“我看那姑姑诚心对付姑娘你呢。”

  盛明珠摘了外头雪白的貂皮,由着巧手的给自己上妆,“管她的,左右接了赏赐咱们就走了。”她是家中庶女,母亲是父亲从江南高价求来的美女,自然也美。美人少有手帕交,却多无由来的恶意。

  掌事姑姑一路行至中宫。

  那里幔帘搭着,有种异常的似累年的香气儿。掌事姑姑在外头向帘子里头虚虚的影子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一双纤细的手掀开帘子,自上而下露出一张纤柔的脸,微长的眸,“起身进来说。”

  “是。”

  “去伺候的宫女准备好了吗?”她怀里抱着一直毛色雪白却眼珠碧绿的猫儿,顺毛儿不断摸着。

  “是宫里上妆顶好的几个巧手。”掌事姑姑说到这儿停了停,似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儿直说罢了。”江若初还在抚猫,却见原本一直乖巧的猫儿突趁她不注意从腿上跳下来。她细长的眸子一下便沉了,“养不熟的畜生……”嘴里说了一句,又使唤人去追猫,“去给本宫逮回来。”

  好不容易他有事儿出去才求来养几日。

  那人那么宠这只畜生……凭什么?

  “娘娘,奴婢多嘴了。”掌事姑姑想了想刚所见,小心翼翼的,“那明珠姑娘奴婢经了眼,眉眼生的好,看人也不似是个多事儿的。进了宫,怕只是如鱼得水,若是最后与娘娘起了纷争……”

  那江润言却似听了什么好笑的事儿一样,笑了几声。

  她便是要趁他不在,脏了他的美人。她没胆子要盛明珠的命,可宫里总有胆大的。

  “看她有没有命了……”江若初垂下头,嘴角还残留着笑意,“定国侯看上的美人没人敢上去碰,天底下只有皇宫能纳了,你说,是皇上大,还是定国侯大?”

  那掌事姑姑立马跪下,“奴婢不敢妄言。”

  “紧张什么……”皇后还欲再说,外头钟却响了。她愣了楞,“似是好戏开场了……”她从坐上起来,手微微抬,旁边一直不出声的嬷嬷便似个蛔虫一样,半弯腰扶着她的手,一层一层冲外头打眼色,不会儿便传来了太监故意拉长的声儿:

  “皇后起架~”

  ……

  漫天白雪之间,百年城墙之后。

  映红的宫灯高悬于上,各色衣衫舞婢从红毯上涌入。身穿明黄色衣衫的帝后二人则高高坐在首侧。一舞过后,盛明珠身穿大红蝶衣,缓步上前走来,又轻轻向帝后二人叩首。

  花娇人艳,万紫千红便都化成了一副场景。

  “赐温泉。”上首的皇帝连面都看不清,直接撂了这句话。

  赐温泉便是让沐浴,在这宫里皇帝赏了男人沐浴全家荣光,赏了女人沐浴明摆着起了色心。那舞姬似是没反应过来,诧异的抬头,这样的明眸朱唇下,哪个的色心不拨拉一下。

  到底皇帝能耐,色的明目张胆。

  “皇上赏你呢,还不谢恩?”上位皇后好心提点。

  盛明珠又非不经人事,这样暧昧的眼神她哪能不懂。若放在她刚从牢里出来,入宫她巴不得,可现在人人都知她是定国侯养着的宠儿,谁都知道宁得罪皇上不得罪侯爷……而且非清白之身侍寝本就是欺君罔上。

  她抬头,“禀皇上,妾是巷子楼里的人。不敢污了温泉。”

  那皇帝听了,眉头都没皱一下,“朕知道,你们巷子楼都是些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美人在男人这里有优待,他语气比平日温和,“你举止文雅,气质天成,莫妄自菲薄。”

  这皇帝听不懂婉拒。

  “巷子楼,也非都是些清倌人。”他听不懂,盛明珠便只能直说了。她微微垂头,额间的红菱便似活了一样。貌美的人,说话的姿态舒服,声音也让人听着享受。

  “来着是客,妾只是婢,四年前刚入巷子楼,便已经被人闯入破了身子。”

  也不是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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