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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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娇色-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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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大黑,原本稀稀落落几个在堂中用饭的人大约也是睡了。台上只有两个父女在唱些什么,老板娘靠在一侧听着。送盛明珠回来的人去马棚放马,盛明珠闲的无聊,又不想回房中待着,便也坐在一侧听着。
  
  咿咿呀呀的戏曲,她听得不大明白。
  
  “小夫人也喜欢听这曲子吗?”一旁老板娘问道。
  
  大约是昆曲儿,咬字盛明珠都听得不大明白。不过看这老板娘一脸津津有味的样子,倒是不好扫了她的兴,只是问道,“这上头唱的是些什么内容?”
  
  老板娘笑了笑,“原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曲目。唱的是薛仁贵和王宝钏——”
  
  曲儿盛明珠没听过,不过这两人的故事她可听了不知多少回了。幼时她娘抱着她的时候也长讲起这个故事,说王宝钏的忠贞。可相同的故事听了数遍便有了不同的味道——许当年寒窑时两人却是恩爱非常。
  
  可帝王将相之家,姻亲之事哪有自己做主。薛仁贵娶了一个公主——也得亏王宝钏死的早,不然以后一个接一个的公主迎进门来,原本她苦守的寒窑早就给变了味儿了。
  
  “照我说啊,信了这故事的女子,一个个莫都是些个傻的。”一旁老板娘捏起瓜子,边嗑瓜便道。
  
  许是因为管平不在,没刚开始见面时的拘谨守礼,她显得随性许多。盛明珠笑了笑,“我瞧你听得入迷,以为你喜欢这故事。”
  
  “闲来打发无聊的时间,而且这两位唱的不错,”老板娘道,又垂着头,“寒窑苦守十八年,丈夫另娶,做了皇后又能如何?偏这样的故事还广为流传,天下的女子莫不都是傻的吗?”说罢便见着小夫人瞧着自己,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道,“是管也同你说的吧?我为先夫守了许久?”
  
  盛明珠点了点头,她原本听管平的话以为这老板娘是个为先夫守着的忠贞之女。可如今瞧着,她对先夫的感情好似也不是多么深刻。
  
  “从前嫁人时,我都不认得丈夫。边陲之地,家中无甚银两,我阿娘为了给弟弟娶妻,用我换了他家的小妹。”她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又笑了笑,“不过嫁人之后,他也确实对我很好,可惜命不好,成婚没半年人就没了。”
  
  盛明珠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好
  
  “都过去那么些年,可惜管爷总以为我是为他守着。”
  
  老板娘垂头,“成婚时他对我却不错,可不过半年的时候,他又整日待在军营中,我们两相处的时间算起来都不到半月,哪来多深厚的感情?我婆婆待我很好,还有家中的小妹子也要照顾——再后来我有了这间店,自己能照顾自己,便也没再嫁人。”
  
  “说起来成婚的姑娘哪有我这般自由?”她看着盛明珠,又拿起桌前的酒喝着。
  
  盛明珠这会儿还不知道她的意思,等看台上的戏曲落了,要回房时,便瞧见不知从哪儿出来的汉子,模样看不真切,不过虎背熊腰的,自老远处便拦腰抱起了老板娘,接下来便是一通笑闹声。
  
  塞外之人言语声大,隔老远都能听见。
  
  盛明珠听的脸红,很快就回了房。
  
  原本暗漆漆的房却已经被人点起了烛火,之前光秃秃的床上也被人挂起了纱账。盛明珠正有些狐疑的看着,从纱橱后头却走出来一个看样子约摸十三四的小姑娘,穿一件普通的青色衫子,双环髻,头上带着红色的绸条,模样清秀,见了她便是一笑,“夫人好——”大大方方,也不怕生。
  
  “你是陈嫂的妹子吗?”盛明珠开始还有些愣了,转眼儿就想起之前跟管平下去用饭时那老板娘说了要找个人来,没想到动作倒是挺快的。
  
  “夫人叫我红柳就好了,嫂嫂让我过来伺候小夫人。”
  
  红柳看着面前玉石一样的人儿,她们这样的地方也有美人儿,可毕竟风沙大,面庞总吹得粗糙些,膀大腰圆的也不在少数,眼前这个便玲珑剔透的好似个玉石一样,“夫人生的可真漂亮。”
  
  盛明珠抬眼笑了笑,小姑娘诚心夸她,便打开自己的小箱子,从里头挑了一件碧绿的耳坠给她,“这个是我从前当姑娘时候戴的,如今成婚了,不适合戴,你看你喜欢吗?”
  
  两个人年纪相差也不大,盛明珠瞧着又可亲,便欢欢喜喜的收下了,道了声谢谢夫人。
  
  “夫人,水烧的差不多了,休息前要沐浴吗?”之前嫂嫂都说了,这夫人同管相公都是大魏里头的贵人,伺候的规矩也都教给了她。盛明珠点了点头,又瞧这小姑娘一脸倦意,毕竟天色已经十分晚了,便道,“水放过来就好,无需你伺候。你去休息吧。”
  
  红柳便一笑,“好嘞。”
  
  ——
  
  管平说是有些事儿很快便回来,可这一去便是七八天都没什么踪影。人生地不熟的,若不是还有个红柳陪着,盛明珠早没什么耐心了。
  
  “夫人,这耳坠子还给你。”这日红柳来伺候她,眼珠子却有些红,像是刚哭过一样。
  
  也相处了好些日子,到底有些感情,盛明珠便狐疑问道,“怎么眼睛哭了,是有谁欺负你了吗?”
  
  红柳摇了摇头,“没有——原不知道夫人送我的东西这么贵重。红柳来伺候夫人,该给的工钱管相公都给乐,这东西太贵重了——”
  
  原是为了这个,想来小姑娘是被家里人骂了。那副翠色的耳坠是成婚前祖母给她的,也没有戴过。不过老国公库房里头的东西,个顶个都是价值千金的,之前送小姑娘的时倒没有注意这个。
  
  “那好吧,既已经还给我了,就不要在哭了”,想着,又打开了自己的箱笼,从里头扫落出一个红色的璎珞坠子,“这东西不怎么贵重,原是我当姑娘时自己没事儿干做的,你拿去玩吧。”
  
  布条做的东西,也没个宝石什么的,但看着是真的漂亮。红柳年纪不大,喜欢那对儿耳坠子的很,却被母亲耳提面命的要求给送回来,心里头正难过了,瞧着小夫人又送她这么漂亮的头饰。
  
  虽说很漂亮,但是看着应不是之前耳坠子那么值钱的东西,便有些犹豫,想收下。
  
  “你拿着罢,家里长辈若是再说,你便说是你做活做的好,我赏下来给你的。”
  
  盛明珠这样说,红柳便喜笑颜开的收下来,又从旁拿起了梳子,要给盛明珠梳头。镜子里人婉转峨眉,几日过去了,在红柳看来依旧漂亮的不行,“管相公好几日都不回来,夫人若是一个人在客栈待的无聊了,红柳陪着你出去转转。”
  
  盛明珠摇了摇头,“不必了。”
  
  头梳好了,她便又去了堂中。前些日子听不懂的戏曲这两天听的时间长了也渐渐咂摸出了些门道。红柳就在一旁看着,怎么看这小夫人模样都是极美的,要她才舍不得把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夫人独自仍在客栈里头的。
  
  管平去了第八日,清晨时分才回来的。
  
  这些天盛明珠一个人在客栈,虽有老板娘照应着,可毕竟是块新鲜豆腐总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整日的待在阁楼上又有些无聊,闲来无事听曲儿的时候便总会遇上些想搭讪的,前头几次老板娘都帮忙解决了。
  
  这日夜里,盛明珠跟着红柳正要回房,却被一个醉醺醺的莽汉给拉住了。
  
  “美人儿,你说你来这儿都快小半个月了,你相公呢?”
  
  红柳在盛明珠跟前拦着,那醉汉还想过去,“左不过他这几日不在,我陪陪你——”红柳一个小姑娘,拦也拦不住这么一个大汉,很快就抓住了盛明珠的手。盛明珠会些功夫,但身旁又没鞭子使,纯靠力气怎么会是一个男人的对手。
  
  “你放开我!”
  
  被他从阁楼拐角一直拖着,红柳在旁边拉着盛明珠,夜深了,旁边没几个人。盛明珠被他拖着眼瞧着要去另一个方向了,情急之下忙便狠劲儿咬了他一口,那人吃痛松手,红柳忙拉着她就跑,两人进了屋儿便慌忙用着桌子抵门。
  
  外头有噼里啪啦砸门声儿,红柳吓得来来回回走,“怎么办,今儿个嫂嫂跟着厨子去外头买粮了。”
  
  盛明珠听外头噼里啪啦砸门声有些烦,还有莽汉的醉音,句句威胁,摇了摇头道,“抵着们,他该进不来。明日陈嫂就该回来了。”红柳还是不大放心,又从门后摸出来一个棍子,“夫人,你睡,我帮你守着。
  
    
  
    
  
    
第一百七十一章:印记

  
  这丫头倒是实心眼儿,不过盛明珠心里头也确实怕,睡不着。便拍了拍床,“坐这儿陪我说会话儿算了,外头那么乱,也睡不着。”
  
  之前那莽汉还在噼里啪啦敲门,毕竟夜深了,又是两个女儿家,盛明珠可不敢仗着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便出去乱晃荡。这种地方常年征战,百姓便是军将,哪个不是孔武有力。只是外头那声音听的人却实心头烦闷。
  
  “我就在这儿给夫人守着,夫人放心,他进不来。”红柳道。
  
  小姑娘如今还这么说着,没多会儿时间拿着棍子人就有些迷糊了。这时候外头的声音也没了,本来天色就晚了,那人大约也是困了,如今应该已经回房了。盛明珠便从榻上起身,走到床边,拍了拍红柳的脸。
  
  红柳正瞌睡着,猛地被人拍了脸,立马惊醒,又抱起胸前的棍子警惕的看着四周。盛明珠一笑,才道,“他人都走了,天也晚了,你去纱橱后头睡吧,被明儿起不来了。”
  
  红柳一听,门口那里确实没了声响,又猫着步子往过走,透过门缝看了两眼,外头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了。这才打了一个打哈欠,松了手里的棍子,想了想,又将妆台旁边的凳子搬了过来抵着萍门。
  
  “那夫人,我先去后头睡了。若再有什么动静,你大声叫我就是。”
  
  盛明珠看她那副困脸儿猫的表情,还在这里安顿自己,只打发她赶紧睡觉去了
  
  ——
  
  夜里想着白天的事情,盛明珠没怎么睡着,总半梦半醒着。
  
  也因着半夜没睡着,陡然听见奇怪的声音,便睁开眼睛。这地方木造的屋子,夜里风沙又大,夜间醒来时偶有西索的声音传来。盛明珠本以为跟往常一样,风吹到了什么东西,睁眼一会儿又准备睡了,没料这声音居然持续了很长时间。
  
  盛明珠四处环望了一会儿,后才发现居然是从门那边传出来的。目光往那边看去,那门被红柳拿凳子顶着,外头好像有人再推,没推开。盛明珠叫了声儿红柳,没有应声儿——门那边又没动作了。
  
  紧接着又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似是风吹动窗户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有些诡异——盛明珠又叫了几声红柳,都没有声音——窗外原本有的声音也渐渐停了,她睁圆眼睛看了眼四周,偶尔有乍起的诡异声音。
  
  四周又没在旁的声音了。
  
  毕竟是半夜,红柳估计是睡着了,也没有应她。盛明珠有些怕,只捂着被子,盖着头,假装自己没有听见刚才的声音。过了许久终于平静了下来,再没有旁的声音了,盛明珠刚缓出一口气儿,却听有细微的脚步声,好似正朝她这里走过来一样。
  
  盛明珠顿是心里一提,却是脚步声,她没有听错。
  
  刚才的声音也没有错,便想着是不是之前在门外拉着她那莽汉又过来了。心里头便想着之前闲来无事时,听这里老板娘说起的事情——因着此地之前常年征战,最缺的是女人,也因此此地民风是两个极端。
  
  与大魏寡妇再嫁,成婚前女子风流事迹寻常不同。这里依旧是从前大魏的规矩,甚至还有些女子的家里立着贞节牌坊——可又和大魏不同,因着这里寡妇多,又有不少人因着脸面不愿再嫁。
  
  可成了婚的女子本身就不愿在抛头露面,又如何继续生存。
  
  风月生意便成了许多女子的生存之道。有时候也并非她们自愿,那老板娘便跟她说过——却有些心思坏的人,便强迫妇人做这样的事儿。
  
  总之这地儿的风土人情便是如此,与大魏男女看对眼儿了一夜风存不同,这里多是男子主导。从中或许有皮条客说和——盛明珠心里想的越多,便也就越慌乐,将自己埋进被窝里头,因着之前那人一直敲门,夜里她也没敢梳洗。
  
  便拔下了头上的钗,紧紧握在手里,又蒙着被子,若那人真的要对她行不轨之事,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她刺他的眼,到时候在大叫,房中的红柳也能醒过来——两个人还制不住一个他了——想起今儿所见那莽汉的身形,盛明珠心里悄悄为自己捏了把汗。
  
  ——
  
  管平在外一直处理事情,如今他离开京城,太子和魏祀果不其然都有动作了。
  
  太子那边以为手里握着兵权,如今龙袍什么的都剪裁好了,如今在正跟魏祀与长公主一伙正咬的紧。岳父那里也给他递了信儿来,说恐再闹下去,会引起朝乱,问他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什么章程?盛谦知道女婿如今是权臣,又手握重兵,说白了,未来帝位便取决于他有没有那样心——可这个名声他又担待的起码,便是他自己担待的起这奸臣的名声,囡囡呢?
  
  管平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如今帝位悬而不落,太子和魏祀是两个最合适的人。可如今这两个人明显着都不是明主,而且无论怎么说,人总是要自私一些,太子与岳家有仇,且人又暴躁易怒,无论何种原因谁都不希望他上位。
  
  至于魏祀,这个人实则是包裹着精明皮的怂人,外表看着再怎么精明,依旧是靠着女人撑起来的一张皮,一旦长公主没了,他自也没什么用——便是长公主立起来夺权的一个棋子,连孩子都不是自己的。
  
  还妄想着争位,也不知脑子怎么长的,也不怕被人给卸磨杀驴。
  
  至于旁的事情,若说没有过那个位置的想法,也不大可能。哪个男人没有问鼎天下的心思,尤其这天下,从某种情况下来说也有可能是他的,无关魏帝,是沈家一族,是他母亲一刀一枪从战场上建造起来的国度。
  
  有些事情想多了便觉得心烦,心烦起来夜路又是一个人,便想对人倾诉些什么。
  
  成了亲之后,对管平来说最亲近的人便成了她。而且一路出关,自己因着事情也是七八日的没有见她,两个人成婚至今,虽说他也有忙碌的时候,可一天到头总能见上一面,如今还是头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
  
  前几天与参军们议事的时候忙碌,到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如今马上要见到了,心里却开始忍不住的念了起来,不知她这几日如何?正迫不及待的想见人呢,却没想着门是怎么都进不开——好歹当年从军时练了一身儿翻墙走避的功夫,定国侯大人这才摸进了自家媳妇儿的闺房。
  
  心想早已经是深夜,按照以往她的习惯,也应该早已经睡着了。管平并不打算叫醒她,明个儿早起见她时正好瞧瞧她什么模样。便就俏没悄声儿的进来,便瞧见床上微微弓起一个小弧度。
  
  她睡觉时微微有些鼾声,不大,似她的爱猫一般。管平坐在床侧,外头她的头发冒出了一缕,今儿睡时却是连脸都埋进了被窝,怪不得从前那些细微的鼾声都听不明白。管平翻开被子,正要替她将脸露出来,免得她第二日起来口干。
  
  原本已经睡熟的人却突然从被窝中乍起,有丝丝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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