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整本书曾经泡过水,出现这种现象或许不足为奇。但这本书沾过水的地方只有寥寥几页,所以这种解释是说不通的。
苏轻鸢所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还记得幼时习字的“描红”吗?
描红所用的纸,因为质地太薄,所以常常会有墨迹渗下去,弄脏下面的字。
道理很浅显,答案却令人心惊。
她并非书法名家,自然不会有人拿她的字来学书。出现这样的现象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要仿冒她的笔迹!
苏轻鸢以为自己会很震怒、或者很伤心的,可是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她反而平静了下来。
那封书信的事,她原本不想查的。
谁知随便翻一翻书,答案却自己送上了门。
伪造书信的那个人究竟是太过于自信,还是根本就没打算瞒她?
既然仿冒她的笔迹做了坏事,还在书上留下了证据,就不要再把这本书拿来还给她啊!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
就让她假装相信所有的坏事都是父亲一个人做的,不好吗?!
青鸾。
青鸾啊!
苏轻鸢合上书,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娘娘,您要的桂花糕做好了!”落霞捧着一碟子糕点,笑着进了门。
苏轻鸢走到桌旁坐下,一脸轻松愉快:“淡月没哭?”
落霞笑道:“点心刚做好,她就跑来抢了一半去了,要哭也是奴婢哭才对!”
“晚饭不给她吃,就该换她哭了!”苏轻鸢拈起一块桂花糕吃着,出了个很坏的主意。
落霞大笑着应了一声,又问:“疏星姑娘也是同谋,要不要一起罚不许吃饭?”
“疏星吗?”苏轻鸢轻笑:“那么好的姑娘,我怎么舍得呢?”
***
天色渐晚,路上已经有几分寒意。
宫中某处,高墙古树,苔痕斑驳,比别处格外幽静几分。
高高的门楼下站着一个宫装女子,正是新进宫的淑妃苏青鸾。
“小枝,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回头向小宫女问道。
宫女小枝低头回禀:“娘娘,这里是掖庭宫,里头都是些罪奴、贱役,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走吧!”
苏青鸾迈步跨进门槛,顺着哭声,找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一个身段纤长的小宫女正靠在一棵大槐树上,抽抽噎噎地哭着。
“你哭什么?”苏青鸾走上前去,柔声开口。
小宫女抬起头来,看见苏青鸾的妆扮,立时“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小枝挺了挺胸膛,朗声道:“淑妃娘娘有话问你,起来回话吧!”
“奴婢不知娘娘在此,无意冲撞,还请娘娘恕罪!”小宫女端端正正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垂首侍立。
苏青鸾抿嘴一笑:“你倒是伶俐,也懂规矩,不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我在外头听见哭声,就顺便进来瞧瞧,是有人给你气受了不成?”
小宫女略一迟疑,哽咽道:“奴婢贱名唤作‘红儿’,是新来掖庭宫的的,先前在外头伺候过先帝的苏贤妃,后来又在于贵人那里服侍了几天。被罚到掖庭宫以后,管事的嬷嬷们瞧着奴婢先前是服侍过主子的,就黑了心格外作践些。奴婢心里委屈,所以……”
“你是为什么被罚到掖庭宫的?”小枝替苏青鸾追问道。
红儿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先帝驾崩以后,于贵人——那时已经是于太贵人了——要搬到兴庆宫去,带不走那么多人。奴婢心里惦记着在苏贤妃娘娘那里伺候过的小主子,就想去求求太后,调到芳华宫去。谁知太后身边的姐姐们硬说宫里的谣言是从奴婢的嘴里传出来的,太后听了生气,随便给奴婢定了个‘造谣生事’的罪名,就打发到掖庭宫来了……”
“这么说,你竟是平白受了委屈,也难怪你心中不平了!”苏青鸾轻叹一声,怜悯地道。
红儿重新跪下:“奴婢不敢委屈。”
苏青鸾想了一想,笑问:“你可愿意到我身边伺候?”
“多谢娘娘垂怜,奴婢愿意!”红儿想也不想地道。
苏青鸾笑着招呼她起身,回头吩咐小枝道:“你去跟管事的说一声,红儿我带走了。”
“可是太后那里……”红儿有些担忧。
“四姐姐不会怪我的。”苏青鸾微笑道。
见红儿露出疑惑之色,苏青鸾便牵起她的手,柔声解释:“也难怪你不认识我。长姐在宫中十多年,我只前年进来探望过两回,还都是四姐姐带我进来的——我是庶女,岂能像四姐姐那样时常进宫呢?”
红儿愣了一下,随后展颜笑了:“原来娘娘就是京中盛传‘贞静如莲’的苏五小姐!掖庭宫消息闭塞,奴婢竟然半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苏青鸾微微一笑,转过身去:“走吧。四姐姐那里我替你去解释,必定不让你蒙受这不白之冤就是了。”
红儿快步跟了上来:“冤不冤的,奴婢倒不放在心上。奴婢是娘娘身边的人,只要娘娘相信奴婢就好了。”
苏青鸾迈出门槛,回头一笑:“果真是个精明通透的丫头!我问你,凭着你在宫中侍奉多年的眼光,你觉着本宫的两位姐姐为人如何?”
红儿迈着小碎步跟在苏青鸾的身后,不慌不忙地道:“旁人为人如何,那都是旁人的事。娘娘只需要知道咱们自己处处不逊于人就是了!”
“不逊于人么?”苏青鸾抬起头来,遥遥看向芳华宫的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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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我的皇后只能是你
夜里下了一场秋雨,早起便觉得秋意更浓了几分。
苏轻鸢拥着被子靠在床上,看着丫头们进进出出地忙碌。
“忙什么呢?”她觉得有趣。
落霞停了下来,笑道:“娘娘忘了,再过两日就到重阳节了!今年虽然不设宴乐,菊花酒和重阳糕却总要吃一些的。到时候宗室女眷和有品级的命妇要进宫来向娘娘请安,咱们宫里总该布置一下才好!”
“重阳节么?我已经过完了。”苏轻鸢懒懒地笑道。
落霞只当她又在说疯话,也不放在心上。
疏星从外面剪了几朵硕大的菊花过来插在瓶里,又问苏轻鸢要不要簪一朵。
苏轻鸢向瓶中瞥了一眼,淡淡道:“还是算了吧,不是黄的就是白的,弄得好像我已经死了似的!”
疏星讪笑着:“知道娘娘喜欢鲜亮的颜色,可是如今……身份毕竟不同了,何况又是在国丧期间。”
“我又没怪你什么,你反倒教训起我来了!”苏轻鸢笑骂道。
正说笑时,外头听见动静,说是皇上和淑妃娘娘来了。
苏轻鸢怔了一下。
疏星忙劝道:“淑妃娘娘刚进宫,算是新宠。皇上必定要多去她那里宿几晚,否则旁人岂不是要说闲话?皇上的心在谁那里,连我们都看得明白,娘娘就不要多心了!”
“我没多心,是你多言了。”苏轻鸢淡淡道。
疏星会心一笑,退了下去。
陆离一进门,便快步走到苏轻鸢的床前,掀开被角揽住了她的腰:“昨晚睡得可好?”
苏轻鸢推了推他的手,低头不语。
陆离靠着床头坐下,将苏轻鸢拥进怀里,右手习惯性地摩挲着她的小腹:“这里有没有不舒服?昨日那场惊吓着实不轻,虽然余慎一直说无碍,我心里却总有些七上八下的。”
“皇上放心就是,这小东西的命若不够硬,也不敢投胎到我肚子里了。”苏轻鸢冷冰冰地道。
陆离尴尬地缩回了手,明知故问:“还在生我的气?”
被二人忽略到现在的苏青鸾用帕子掩着口,眉眼弯弯地笑了:“怪道说男人都是有些呆气的,原来皇上竟也未能免俗!进来这一会儿了,难道您还没看出门道来?四姐姐不是在为昨日的事生气,而是恼您昨晚没过来陪着呢!”
“是吗?”陆离低头细看苏轻鸢的脸色。
苏青鸾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四姐姐,您可千万不要错怪皇上了。昨日出了那样的事,他不得不格外避嫌,哪里还能像从前一样随意往您这儿走动呢?昨晚皇上人虽然在延禧宫,心却一直在您这儿——对您腹中的龙种,皇上时时刻刻牵肠挂肚,闹得青鸾都有些吃醋了呢!”
苏轻鸢抬起头来,盯着妹妹那张温婉谦恭的笑脸,看了许久。
“四姐姐?”苏青鸾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
苏轻鸢缓缓勾起唇角,笑了起来:“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还是妹妹最懂我。”
“阿鸢,我昨晚……”陆离有些尴尬。
苏轻鸢在他怀里蹭了蹭,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反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你不必解释,我都懂。长离,你我之间曾经出现过的种种波折,皆是因为心中不够坚定的缘故。我既然还愿意同你走下去,便是下定了决心要将我这个人、我这颗心、我全部的爱和信任,尽数托付于你。从今之后,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你对谁好、不管你如何待我,我都不会疑你半分。你不用怕我被歹人用计挑唆,我住在你的心里,岂会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阿鸢!”陆离轻叹一声,感动地将苏轻鸢的身子拥紧了。
片刻之后,他郑重地道:“从前种种,皆是我误了你。今后我待你也必定是全心信任,再无半分疑虑。我这个人、我这颗心,同样也完完整整地托付于你——不管是之前还是今后,阿鸢,我只有你一个女人。我的心很小,既然给了你,就没有办法分给旁人一丝一毫!”
苏轻鸢仰起头来看着他,眯着眼睛笑得一脸满足:“你只有我一个女人?这么说,我是捡到宝了!”
“捡到?”陆离语气危险地重复了一遍。
苏轻鸢“哈哈”一笑,调皮地反手在他腰上捏了两下:“好啦,我说错了嘛!是‘抢到’,成不成?”
苏青鸾在旁站了这许久,笑脸早已僵住,好一会儿才讪讪地道:“皇上和四姐姐这样情深,真令人羡慕。”
苏轻鸢仰起头往陆离的腮边啄了一下,轻笑道:“是啊,我也不敢相信我竟会有这样的幸运!想来,今生遇到陆离定然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连我都羡慕我自己了!”
“可是,姐姐,你和皇上如今的身份……真的不怕将来再生风波吗?”苏青鸾一脸担忧。
陆离抓着苏轻鸢的双手,笑道:“有风波又如何?朕与阿鸢情比金坚,就算拼着这锦绣江山不要,也必定护她一世周全!”
苏青鸾抿了抿唇角,欲言又止。
苏轻鸢笑着推了推陆离的胸膛:“别在青鸾面前说这些,会教坏小孩子的!咱们两个的事难为世俗所容,青鸾一向又是最循规蹈矩的,这两天怕是已经把她给吓坏了!”
“那……那倒没有,青鸾只是有些歆羡……”苏青鸾低下头去,一双妙目水光盈盈,十分动人。
苏轻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此之前,我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来。‘情之所钟,世俗礼法如粪土’——我真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青鸾,我希望有朝一日你也会遇上一个人,你愿意为他生为他死,愿意为他抛弃你先前所有的信念……那时你或许就会真正明白我此刻的心情了。”
陆离勾起手指刮了刮苏轻鸢的鼻尖:“你对青鸾说这些做什么?到底是谁在教坏小孩子?”
“嘿嘿,我忘了嘛!你知道我心里藏不住话,有什么心事总要说出来才觉得痛快!”苏轻鸢娇憨地笑着,身子往被窝里蹭了蹭,发出一声低低的嘤咛。
“明知我最受不了这个,一大早你又来这套!”陆离哑声抱怨了一句,俯下身来吻住了她的耳珠。
苏青鸾脸色苍白,尴尬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垂着头默默地退了下去。
估摸着她走远了,苏轻鸢便从被窝里钻出来,翻身压在陆离的胸膛上,双手捧住他的脸,气势汹汹地问:“你想不想我?”
“想。”陆离老老实实地答道。
苏轻鸢眨眨眼睛:“什么时候想?昨晚想了没有?”
陆离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想了——每时每刻都在想。”
“想什么?哪里想?”苏轻鸢趴了下来,凑到他的耳边娇声追问。
“哪里想,你不知道?”陆离抓着她的手,放到某处。
苏轻鸢调皮地按了一下,眯起眼睛露出了小狐狸似的笑容:“谁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我要验货!”
说着,她的小手熟练地探了进去,隔着外袍将陆离腰间的汗巾解了下来。
“阿鸢!”陆离抓住了她的手,有些气急败坏。
“你心虚?”苏轻鸢支起身子,盯着他。
陆离叹了一口气:“我的心不虚,是你的身子虚。”
“你的身子不虚就可以啊!”苏轻鸢理直气壮地道。
她试图把手抽回来,陆离却紧紧地攥住,怎么也不肯放。
逼得急了,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你再闹,我要把你捆起来了!”
“新玩法?”苏轻鸢瞪大了眼睛。
陆离挫败,无奈地长叹了一声:“阿鸢……”
“我在!”苏轻鸢微笑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陆离哭笑不得:“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
“都是你教的啊!”苏轻鸢一点也不觉得羞赧。
面对陆离无奈的样子,她想了一想,又补充道:“而且,我以为你很喜欢我这样的!”
陆离被她坦然的目光盯得有些无措,许久才叹道:“确实喜欢,但……不是现在。阿鸢,为了咱们的孩子,你这几天先不要随便玩火,好不好?”
“不好。我很无聊!”苏轻鸢的手不得自由,只好低下头去,在陆离的胸口蹭啊蹭的。
陆离拿她没法子,只得生硬地转过话题:“如果实在太无聊,可以考虑玩一玩坏人——你今天对青鸾的态度有点不对劲,应该不是吃醋那么简单吧?刚才她的脸都白了,你也不心疼!”
“不是有你替我心疼她了嘛!”苏轻鸢闷闷地道。
陆离笑出了声:“所以,真的只是吃醋?不是因为那封信的事?”
“你知道了?”苏轻鸢抬起了头。
陆离的脸色沉了下来:“刚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苏轻鸢意识到自己被他诈了一下,心里有些挫败,于是又缩回了被子里。
陆离隔着被子抱住她,低声问:“你如何知道是她?是有确凿证据,还是尚在猜测?”
“如果我说有证据,你会不会有些难过?”苏轻鸢认真地看着他。
陆离疑惑:“我为什么要难过?”
“她是你的淑妃啊!”苏轻鸢赏了他一记白眼。
陆离叹了口气:“先前她伪装得不错,我以为她当真只是个单纯无辜的小姑娘——你父亲几次三番施压逼我娶她,我想着咱们的孩子需要一个掩人耳目的母亲,也就答应了,没想到……幸好发现得不算太晚!”
“你好像并不觉得意外。”苏轻鸢皱眉。
陆离伸手捏了捏她腮边的小酒窝,叹道:“原本我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你父亲搞的鬼。是她自己昨晚暴露了野心,我才想到她身上去的。”
“野心?”苏轻鸢按下了被角。
陆离点点头:“她问我,如果她不是庶女,有没有可能成为我的皇后。”
苏轻鸢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陆离凑到近前,蹭着她的腮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