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克夫:皇上请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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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克夫:皇上请回避-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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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个话题断断续续已闹了大半年,大多数人都已经觉得无所谓了。但在场众人除了寥寥几个纯靠军功爬上来的武将之外,旁人都是读过圣贤书的。在一群同样读过圣贤书的人面前,谁也不愿率先承认自己把一件有悖伦常的事看得稀松平常了。
  陆离见众人不答,便低头扫了薛厉一眼,冷笑道:“如今天下刚刚平定,你们立时又想起阿鸢命数不吉了?先前阿鸢在清音池馆水榭救下你们性命的时候、献计修书扰乱苏贼军心的时候、在朕中毒将死之际以身替朕试药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跳出来说她‘命数不吉’?为了朕和南越的安宁,阿鸢背弃了父母、拼上了性命,几番出生入死,你们却红口白舌说她‘狐媚惑主’?若非受朕连累,她的‘命数’好得很!这些年她也从不曾媚惑过朕什么,死乞白赖不肯放手的是朕,不是她!”
  薛厉面红耳赤,犹不甘心认输:“皇上身在局中,自然不知……苏氏是巫族余孽,其母曾与二十年前灭国的神雀属国往来密切,恐怕于媚术一途亦有研习!皇上与此等妖女勾扯不清,将来只怕难保不生变故……”
  “这些事又是谁告诉你的?令巧儿吗?”陆离厉声追问。
  薛厉低头不语。
  陆离冷笑:“那妖女倒是下过一番工夫——这么说,你们宁可接受一个处心积虑兴风作浪、只懂享乐不顾民生的女人做一国之母,也不愿接受朕要娶阿鸢的事实?”
  薛厉抬起头来,义正辞严:“是。南越以礼兴邦,虽布衣苍头,亦不娶二嫁之女;皇上是天下之主,又岂能立二嫁之女为后?礼乐人伦崩坏如斯,皇上将如何面对历代先祖,如何面对古今圣贤?”
  “哈,”陆离忽然笑了,“古今圣贤,那是你们的‘圣贤’!朕不是读死书的伪君子,朕的私事还轮不到‘圣贤’来做主!至于历代先祖——薛卿怕是忘了,本朝太祖爷的孝贞皇后是山戎人!山戎习俗,父丧之后,做儿子的若不肯娶继母,只怕反要被责为不孝呢!”
  薛厉一时语塞。
  陆离冷哼一声,继续道:“既然你们执意寻根究底,朕也只好实言相告——阿鸢不是什么‘二嫁之女’,她自始至终只跟过朕一个人!先帝百日除孝之时,苏贼指责朕的那些话,句句是真!是朕不顾伦常强迫阿鸢与朕私通,是朕强迫阿鸢怀了朕的孩子!你们有什么要骂的,冲朕来就好,不必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阿鸢的身上!”
  他越说越怒,群臣震悚不敢言。
  苏轻鸢走过来,攥住陆离的手,轻轻摇头。
  陆离叹了口气,缓和了脸色:“定国公、崇政使,朕与阿鸢的事,你们一早便知情的。尤其定国公,当时阿鸢被朕逼得进退无路,处境有多为难你是知道的!如今是她熬过来了,朕也清醒了,正该皆大欢喜,你们怎的反倒跟她过不去呢?”
  定国公叹了一口气,无言以对。
  本来,他阻拦陆离立苏轻鸢为后,就是因为先前的事太过不堪,生怕于陆离名声有损。
  如今陆离自己把所有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他再阻拦下去也已经没有了意义。
  若是接受陆离继续当皇帝,就要尽臣子的本分,继续帮他把该遮掩的事遮掩好;若是需要换一位道德完美的皇帝——唯一的人选又实在太年幼了些!
  这是一个很难的抉择,定国公几乎要把胡子都揪光了。
  陆离牵着苏轻鸢的手,绕过众人,沉声道:“你们自己的心里若是还没有拿定主意,不妨趁今夜再多想一想;若是回京之后还没想好,朕可不一定乐意退位了!”
  终于清静了。
  陆离抱着疲惫不堪的苏轻鸢上楼歇下,也觉得身心俱疲。
  苏轻鸢坐在床沿上看着他:“你其实不用跟他们吵成这个样子……”
  陆离在桌旁坐着,余怒未消:“那些老东西,一个个自己狼心狗肺的,骂起别人来倒是一点儿也不心虚!”
  “说真的,”苏轻鸢咬着唇角,“二嫁之女确实不受待见,何况我又不是普通的再嫁。他们心里觉得别扭,也是人之常情。”
  “朕自己还没别扭呢,哪里轮得到他们多嘴!”苏轻鸢气哼哼地道。
  苏轻鸢失笑。
  这一次,陆离从头至尾都在维护她,竟闹得她有些不太习惯了。
  其实,陆离更想做的怕是借机为她正名吧?很久之前的那些隐事,其实本不必全都说出来的。
  如今什么都摆到了明面上,相当于自己揭穿了先前费尽心机撒的那些谎。说真的,她的脸上都有些发烫。
  尤其是想到她在水榭之中为了解释孩子的事,平白往先帝的身上泼了那么多脏水,——这会儿那些人回过味来,还不知道要怎么骂她呢!
  苏轻鸢闷了一阵,忽然又笑了:那先帝爷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想想却也挺可怜的——死后被自己的“儿子”戴了绿帽就算了,居然还要背一只那么大的黑锅,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陆离听见苏轻鸢的笑声,便蹭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笑得这么奸诈,又要算计谁了?”
  “我何曾敢算计谁?一直都是旁人算计我!”苏轻鸢有些委屈。
  陆离想了想,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也是。朕的阿鸢秉性纯善,从不算计旁人的。”
  苏轻鸢自己心虚,立时觉得他在反讽,脸上便更委屈了。
  这时小路子带人送上饭菜茶水过来,顺便禀道:“已经处理干净了。附近恰好有义庄,弄了口薄棺,雇人抬出去埋在乱葬岗了。”
  苏轻鸢物伤其类,觉得胸口有点堵得慌。
  陆离拉着她到桌旁坐下,劝道:“那个女人死有余辜,你不要多想了。”
  苏轻鸢皱眉,看着他。
  死有余辜?
  陆离只得向她解释道:“前几日我和你都中了毒,你落入念姑姑之手,我又要忙着打仗,竟直到昨天才得知她早已在驿馆之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她先是冒用你的身份,让留在行馆的百官和内侍们不敢怠慢,又四处散布消息说我和你同在战场……这样一来,人人皆知薄州城内外出现了两个‘令巧儿’,我便不能悄无声息地除掉她了。”
  苏轻鸢大感诧异:“她还挺聪明的嘛!”
  陆离重重地“哼”了一声:“她的‘聪明’之处怕还有不少。我中毒的消息传回行馆,百官不免忧虑,她便四处造谣生事,说是亲眼见你拿刀行刺于我,下毒之事自然也是你一手所为。幸好那些老东西虽然混账,却不算十分糊涂,否则只怕更是说不清楚!”
  苏轻鸢眯起眼睛,勾了勾唇角:“那倒也怨不得她。毕竟我拿刀行刺你是确有其事的,下毒的事怎么说也有我一半——就算那些都是无中生有,人家为了自保,当然也要想点儿主意出来,不然难道坐以待毙吗?”
  “那,她蛊惑芳华宫旧人、查探你的隐事,然后添油加醋散播出去呢?”陆离追问。
  苏轻鸢皱眉:“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离咬牙:“我知道那女人不安分,却还是低估了她的野心。她自从第一天入宫起,便常常着意假扮成你的样子,向芳华宫中那些不太懂事的小丫头打听消息。我一向以为她只是为了模仿你,不料她竟由此得知你是巫族之女,又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你修习过媚术!这一次你我二人历经生死,她却在薄州兴风作浪,竟造谣说我是被你用巫术毒害、用媚术蛊惑……那么短的时间,也亏她想得出来!”
  “可惜,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还是没能保住性命。”苏轻鸢有些感慨。
  “她该死,这一点在她决定冒名进宫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陆离对令巧儿没有半点愧疚之意。
  苏轻鸢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稍稍感慨了一下之后,也就心安理得了。
  二人都知道今日的事还没有完,所以谁都没有太多心思说笑。
  草草扒了几口饭之后,苏轻鸢已困得睁不开眼,恨不得立刻钻进被窝,睡个天昏地暗。
  可是,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又哭丧了脸。
  这身麻布丧服,她已经穿了三天了。又是血迹又是汗渍的,整件衣裳已经变得又臭又硬,贴在身上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总不能就这样睡吧?
  陆离看出了她的窘况,故意不说话,拿了几本奏章坐到窗前看了起来。
  苏轻鸢团团转了几个圈子,终于忍无可忍,冲出门去吩咐了小路子给她预备热水和换洗的衣裳。
  陆离只作不闻不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热水送过来了,浴桶也摆好了,苏轻鸢急了:“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朕为什么要回避?”陆离一脸无辜。
  苏轻鸢气急败坏:“我要洗澡,难道你要偷看?”
  陆离眨眨眼睛,作大惑不解状:“朕为什么要偷看?”
  “那你就出去嘛!”苏轻鸢走过去夺下了他手里的奏章,试图把他拽起来。
  陆离赖在椅子上不肯动:“朕不需要偷看,却想光明正大地看。——怎么,不行吗?”
  苏轻鸢气得脸都紫了。
  陆离站了起来,笑吟吟地补充了一句:“再说,先前又不是没看过!”
  “你什么时候看过?!”苏轻鸢大惊。
  陆离翘起唇角,目光瞟向别处。
  居然这么心虚!肯定是偷看的!这个臭不要脸的!——苏轻鸢火了。
  陆离随手将她捞进怀里,干脆利落地帮她解开了丧服:“老夫老妻了,还有哪儿是我没摸过的?这会儿你又扭捏什么!”
  “喂,你不要脸!”苏轻鸢气得跳脚。
  这一跳,坏了。
  丧服的式样本来就简单,仅有的两条丝绦都被陆离解开了,她这一跳,整件衣裳“唰”地一下子就滑了下去。
  苏轻鸢手忙脚乱,无从遮挡,只好“蹭”地一下子跳进了浴桶里。
  嗯,浴桶是空的。
  陆离没叫小宫女们过来伺候,太监们没得到命令又不敢越俎代庖,所以水桶只摆在旁边,并没有人给她服侍到位。
  于是苏轻鸢更尴尬了。
  陆离笑眯眯地趴在桶沿上:“娘娘,小的来服侍您呐?”
  苏轻鸢在桶中蜷成一团,愤怒地瞪着他。
  陆离大笑,慢吞吞地拎起半桶温水,在苏轻鸢杀人般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地浇在了——她的身上。
  “娘娘,水温可好?”陆离贼笑。
  苏轻鸢在湿漉漉的头发上捋了一把,咬牙切齿:“等你弄好水,天都要亮了!”
  “呀,这是个坏消息!”陆离如梦方醒,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突然加快了动作。
  “喂,你干什么?!”苏轻鸢有点慌。
  陆离一口气把浴桶添满,擦擦汗水松了一口气:“大功告成!”
  苏轻鸢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你可以‘功成身退’了。”
  陆离不说话,干脆利落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喂,你干嘛?”苏轻鸢花容失色。
  陆离理直气壮:“浴桶这么大,两个人又不是坐不下,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何况我好歹辛苦了这么半天,你就不能礼尚往来犒劳我一下?”
  看着四溅的水花,苏轻鸢欲哭无泪。
  陆离理直气壮:“帮我搓背!”
  苏轻鸢气得只想咬他:“搓你个大头鬼!”
  “大头不用你搓,小头可以考虑。”陆离面不改色。
  苏轻鸢只想咬死他。
  知道跟这种流氓较劲占不到便宜,苏轻鸢决定选择放弃——三十六计走为上。
  陆离却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捞了回来:“跑什么?”
  苏轻鸢滑进他的怀里,立刻老实了。
  “怎么?”陆离有些诧异。
  苏轻鸢委屈地瞪着他:“我变丑了,你会嫌弃的!”
  陆离低头。
  苏轻鸢立刻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许看!”
  陆离恍悟,哭笑不得:“你跟我别扭,就为这个?”
  苏轻鸢扁了扁嘴,背对着他不肯转过来。
  陆离只得小心地哄着她:“阿鸢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好看的,何况这是为了咱们的孩子……”
  提到孩子,苏轻鸢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陆离只得压下那些不可告人的念头,把她搂在怀里曲意安慰。
  苏轻鸢擦擦眼角,仰起头来看着他:“陆离,我不想当皇后。”
  陆离皱眉。
  苏轻鸢咬咬牙,哑声道:“我要去南边……找孩子。”


第153章 我们这就回房去说
  当天夜里下起了雨,第二日早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于是陆离趁机没有起床,着小路子传令暂歇一天,然后便理直气壮地赖在了被窝里。
  这才叫天公作美呢!软玉温香在怀,谁愿意起床赶路啊?拥着自己心爱的人交颈而卧、喁喁细语,说不尽的岁月静好。
  曾经惜字如金的陆离不知怎的忽然变成了个话痨,好像要把这几个月积攒下来的废话一下子全都说完似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却有小太监来报,说是北燕二皇子求见。
  陆离有些疑惑,却不得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穿衣起身。
  苏轻鸢早躺得累了,趁此机会忙也跟着起身梳洗,好歹算是换上了舒适的衣裳。
  陆离亲手帮她挽发,妆扮停当,携手下楼。
  秦敀见了二人,满面含笑地上前行礼:“敀是来辞行的。北燕朝中出了一点小小变故,需要即刻回国,等不及喝二位的喜酒了。”
  “可有用得着南越的地方?”陆离惊问。
  秦敀微笑道:“几个跳梁小丑而已,不值一提。”
  陆离见状不便挽留,只得叹道:“和靖公主的婚期一拖再拖,好容易佳期临近,你这个做兄长的又要回去了。”
  秦敀向旁边的段然看了一眼,笑道:“皇上和娘娘一向把和靖当自家小妹怜爱,敀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能与当年车骑将军的爱子结缘,也是北燕皇族的心愿。此事有皇上代为操办,必不至委屈了和靖这丫头,敀就不多作停留了。”
  “二哥一定要冒雨走吗?”和靖公主有些恋恋不舍。
  秦敀笑道:“咱们北燕气候多变,哪一日练兵不赶上七八场雨?若是有雨便不能行军,咱们今后也不用打仗了!”
  陆离叫人烫了热酒来,与秦敀互敬三碗,便算作践行了。
  秦敀果真片刻也没有停留,即刻便叫人拔营启程,带着北燕的将士们风风火火地走了。
  陆离没有亲自送行,段然当仁不让地接过了这个差事,同和靖两人带着一部分南越将士随燕军北上,照规矩要送出三十里外,以示郑重。
  北燕队伍离开之后,陆离不好立刻回房去,只得牵着苏轻鸢一起在堂中坐了下来。
  “你猜,秦敀这么着急赶回去,会是因为什么事?”苏轻鸢笑问。
  陆离笑得高深莫测:“什么事也没有。”
  “不会吧?”苏轻鸢大感意外。
  陆离把玩着她的手指,笑道:“北燕的朝局,此时应当是数百年来最稳的时候:皇帝正值壮年,身体一向康健;朝中也没有咱们那样权臣一手遮天、小人勾心斗角的杂事;皇长子体弱,三皇子已废,二皇子立为储君已是水到渠成之事……所以,你说说看,还有什么事是值得秦敀于千里万里之外马不停蹄地奔回去的?”
  苏轻鸢细想了想,没有。
  但,秦敀这样着急回去,总有他的理由。
  苏轻鸢眉心微蹙,想得很认真。定国公几个人在不远处站着,想插话,又不敢。
  苏轻鸢忽然灵光一现,笑了:“是不是为了未雨绸缪?”
  陆离抚掌大笑:“聪明!”
  苏轻鸢讪讪地搔了搔头皮:“其实我是瞎猜的。”
  陆离白了她一眼,循循善诱:“北燕自己没出问题,又不是为了咱们,那就一定是为了西梁。你再往这个方向上想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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