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这句话虽然是为了讨好婆婆说的,不过裴幼蕊确实秀美可人,端庄娴雅,却也不算全是恭维。
“若是这样那当然是极好的。”晋国长公主欣然道,“上回幼蕊也没说不喜欢他,只说如今还无心谈婚论嫁罢了——我看这事儿应该没什么问题!”
然她到底疼孩子,虽然这么说了,仍旧命人去召了裴幼蕊到跟前,挥退闲人,让宋宜笑把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方蔼声道,“幼蕊,你瞧这个人怎么样?他既然主动推辞了尚主,却托阿虚传话道是愿意等你出孝,可见是真心悦你。虽然他家世上差了点,不过姻缘最紧要的还是两情相悦,你若愿意,回头便让阿虚给他个准话!”
“娘……”裴幼蕊闻言,脸色却是一白,想了一想才道,“这事儿太突然了,容我考虑几日成么?”
晋国长公主之所以喊她来,就是怕委屈了她,这会自不会拒绝,含笑道:“成啊!你若是觉得不放心,安排他再给你过过眼也没什么——横竖要你称心如意了才好!”
裴幼蕊这才松了口气,陪着说了几句话后,道:“弟妹好几日没来了,舞樱前两日还念着呢!”
“我也想着你们,只是才从山上回来,府里积了些事情,脱不开身。”宋宜笑忙解释,“就算今儿没领这传话的差使,这两日也打算来看你们的。”
“现在哪能劳动你?”裴幼蕊失笑道,“该我们去看你才对——你这两日胃口可还好吗?”
晋国长公主听她们聊得热络,正含了笑待要开口,底下却走进一名侍者,小心翼翼道:“殿下,蔡公子已经遣了三拨人来问,您今儿去不去他那里了?”
闻言裴幼蕊跟宋宜笑对望一眼,都觉得十分尴尬:她们以前虽然没听说这府里有什么蔡公子,但长公主正与晚辈说事情时,还敢派人来三催四请的,想也知道,多半是继乔先生之后的新人了!
晋国长公主倒是神情坦然,道:“却把他给忘记了——这么着,你们聊吧,我且走了!”
两人忙起身相送。
待长公主走后,裴幼蕊邀宋宜笑去明珠苑看聂舞樱,走到半路上,她忽然吩咐左右下人都离远些,直视着宋宜笑,道:“我有件事想托付弟妹,却不知道弟妹肯不肯帮忙?”
宋宜笑非常惊讶,道:“义姐何必这样见外?有事只管吩咐就是!”
她想着裴幼蕊虽然素得晋国长公主宠爱,却不是没分寸的人,即使求助,想也不会提什么过份要求,所以答应很是利索。
哪知裴幼蕊闻言,点一点头,却淡淡道:“那么就请弟妹帮忙,回了贺楼修撰的好意!”
“义姐可是不中意他?”宋宜笑听到这儿微怔,下意识的问。
裴幼蕊脸上露出极复杂的神情来,她看向不远处的一丛兰草,良久才似下定了决心,沉声道:“不错!”
宋宜笑见状自是心下疑惑,裴幼蕊迄今只跟贺楼独寒见了一面,连话也没说过的,此刻又没外人在,若是对这位状元郎当真无意,张口就能说出来,何必还要思索?
只是她跟裴幼蕊的关系,虽然不算生疏,却到底不如跟袁雪萼那么亲近,仔细论起来说话还不如聂舞樱随意——所以尽管这会暗自沉吟,却也不好直问,只道:“既然如此,那我回去了告诉夫君。”
又觉得裴幼蕊支开下人之后,还要郑重其事的托付自己,似乎有些暗示自己夫妇多事了,顿了顿复道,“这回是我们不对,却打扰义姐了!”
她这么说时心里当然有点不痛快,贺楼独寒不是配不起裴幼蕊的人,他对裴幼蕊有意,也算不得辱没了裴幼蕊,自己夫妇也没有竭力撮合的意思,不过帮忙递个话——按说算不上冒犯了大姑子,如今裴幼蕊的举止态度,倒像是怪了他们一样了。
裴幼蕊听了出来,眉头一动,道:“弟妹不要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
她沉默了下才继续道,“只是这类事情以后烦请不要再提了,我是真心无意于此。”
宋宜笑闻言只道她还沉浸在丧父之痛里,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安慰道:“斯人已远,义姐还要看开些才好!不然裴大学士在天之灵晓得了,定然也会不安的。”
裴幼蕊苦涩的笑了笑,却没接话,只唤回了两人的侍者,道:“咱们去看舞樱吧!”
两人去明珠苑陪聂舞樱消遣了好一会,又一道用了午饭,到傍晚时,宋宜笑方告辞离开。
她回到燕国公府时,见丈夫已经归来,顾不得回内室去换回家常衣裙,先叫下人退下,道:“你交给我的事儿却没办成。”
简虚白见妻子额上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从旁取了方帕子递过去让她擦拭,诧异道:“怎么了?”
“娘是很赞成的,无奈义姐私下里同我说她对贺楼修撰无意。”宋宜笑叹道,“而且义姐让咱们往后都别给她说这方面的人与事了——我瞧着她仿佛依然惦记着裴大学士没了的事儿,也不好多说。”
简虚白闻言失笑道:“我道怎么个没办成法……贺楼修撰性情为人虽然颇投我脾性,不过相比义姐到底是外人,义姐对他无意,难为我还能逼着义姐非他不嫁么?之前说好了,咱们不过传个话而已!”
宋宜笑想了想,到底说了出来:“虽然说义姐两回拒绝贺楼修撰,理由都是哀伤裴大学士,无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但今儿个我直问义姐对贺楼修撰是否无意时,她却迟疑了一会才回答,我就想着,是不是义姐还有别的想法?偏我以往跟义姐来往有限,却怕交浅言深,是以斟酌之下,终究没有开口。”
“回头给娘提一下吧!”简虚白考虑了一会,沉吟道,“要说跟义姐的亲近,当属娘了,义姐差不多是娘跟前长大的。”
“等下回去见娘时,我看有机会给娘说声!”宋宜笑闻言颔首,把这事儿记了下来。
次日简虚白去回了贺楼独寒,回来后跟妻子说:“他瞧着很是失望,我亦觉得惋惜。不过姻缘之事,到底不可强求。”
“正是如此。”宋宜笑叹道,“只望他们将来各自觅得两情相悦之人才好。”
——说是这么说,到底这两个人跟宋宜笑关系也不是很大,该尽力的尽到了,结果虽然叫人遗憾,她感叹了句,也就丢到脑后,继续专心养胎了。
不几日,司空家的长媳常少奶奶却应诺携了厚礼上门来道谢:“若非夫人提点,梁王妃可是要出大事了!”
宋宜笑谦逊了几句,才问:“果然那丫鬟有问题?”
“何止是丫鬟?”常少奶奶愤然道,“祖母遣了当年陪嫁的老姑姑出马,短短数日,查下来王妃跟前的人,竟没几个安份的!”
“怎么可能?!”宋宜笑闻言大吃一惊,道,“梁王妃怀孕后,可是崔妃娘娘亲自看着的!”
就算梁王妃有前科,不讨崔妃喜欢,但她肚子里的可是梁王嫡长子,看在亲孙子的份上,按说崔妃也不该对她不上心吧?
常少奶奶冷笑着道:“崔妃娘娘亲自盯着的那会倒是无事的,太医断出来,却是最近这一两个月才着了暗手——那会正好崔妃娘娘忙着,一时间顾不上,那起子小人居然就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谋害宗妇跟皇嗣了!!!”
宋宜笑一算日子,明白过来,所谓“崔妃娘娘忙着”,应该恰是代国长公主寿辰风波那附近,虽然宫里推了陈修仪出来做挡箭牌,但崔贵妃也被降成了崔妃,且惹恼了太后——发生了这样的事,崔妃可谓是自身难保,倒也难怪一时间顾不上小儿媳妇的身孕了。
只是,那些人既然是崔妃安排给梁王妃的,就算她们本身全部不喜欢梁王妃,也不至于在崔妃才松松手之后,就把梁王妃朝死里坑吧?
且不说坑死了梁王妃对她们有什么好处,单说梁王妃交给她们照顾,却照顾出了问题,难道她们就没有责任了吗?!
宋宜笑只觉得疑云重重。
VIP卷 第二百七十三章 血案!
只是常少奶奶没有详说的意思,骂了一会之前伺候梁王妃的人,千恩万谢了宋宜笑的提点,坚持留下厚礼,也就告辞了。
而宋宜笑虽然怀疑梁王妃被坑恐怕另有幕后真凶,也不好拉着她追问——毕竟司空家如今虽然没什么出色的男儿,真阳大长公主还在呢,这位可是太祖皇帝陛下的亲生女儿,一辈子风风雨雨什么没见识过?
她亲自过问孙女的妊娠,谁还能再给梁王妃做手脚?
常少奶奶不深说,未必是没想到,恐怕其中内情不便外传——左右宋宜笑当初给司空家通风报信,图的也只是与司空衣萝的旧情,如今司空家跟梁王妃有和好的趋势,梁王妃的身孕也有了娘家庇护,那些个秘密她也不是很感兴趣。
是以送走常少奶奶后,也就不多想了。
这时候距离苏伯凤出事已经大半个月过去,押解中的赵悟一行人,渐渐近了京畿。
而帝都关于东宫指使青州刺史对嫡母娘家下手的谣言,再次沸沸扬扬!
“殿下当早作决断!”顾韶私下里提醒太子,“赵悟四五日后便将抵达,届时若将他们父子的行径,全部推卸到殿下头上,前朝后宫,都将籍此做文章——陛下近来身子也不是很好,不宜操心啊!”
太子听出他话语里的意思,就算赵悟原本没有拖东宫下水的想法,可若前朝后宫都打起这主意,自然有人会提醒他——显嘉帝不是说了吗?不能让苏家在这件事情里受委屈,赵悟全家的性命如今都捏在了苏家手里呢!
倘若苏家以给赵家留一线生机为代价,换取赵悟死死咬住太子,赵悟能不答应?
“若想釜底抽薪,自然是让赵悟父子永远闭嘴。”太子沉默片刻,缓缓道,“但孤手里没有人手去办这件事,未知顾相可有教我?”
他这么说,其实是暗示顾韶去安排人办好此事,届时万一出了问题,也千万不要扯上东宫。
顾韶出言之前就料到太子会这么说,此刻倒也不意外,只道:“朝廷派去的押解之人却好对付,怕就怕暗箭难防——臣也只能勉力一试!”
太子郑重道:“一切有劳顾相!”
顿了顿又说,“孤等顾相的好消息。”
这句话说出来太子又有点后悔,顾韶已经说了只能勉力一试,不管他是谦逊之词还是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己眼下强调了一个“好消息”,都有逼迫的嫌疑,未免显得心浮气躁,有些失却上位者该有的镇定了。
——虽然说太子这会真心镇定不下来。
他定了定神,决定补救,“青州之事原与孤没有任何关系,有道是身正不怕影邪,顾相也不必太过担忧!”
顾韶平静颔首,看不出来是否对太子前面一句话有所介意,缓声道:“殿下放心,臣必竭尽全力!”
两日后,赵悟一行人在距离京畿仅仅数十里之遥的建陵县境内遭遇盗匪,据建陵县令快马急报:押解之人死伤殆尽,赵悟父子双双被砍杀于囚车内!
惟独苏伯凤,因是带伤出行,家中放心不下,派了高手陪伴在侧,方侥幸拣了一命——但随行的仆役丫鬟,却也不存一人了!
只是如此雷霆万钧的灭口行动,却让太子拍案大怒:“如今帝都上下都在传说那赵悟是受了孤的指使,才刻意纵容其子谋害苏伯凤——顾相怎可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岂不是越发坐实了孤的罪名?!”
他都不用出去打听,猜都能猜到现在外面的谣言汹涌成什么样好不好?!
原本以为顾韶为人精细,亲自主持灭口肯定办得妥妥当当,神不知鬼不觉,叫人挑不出说嘴的地方——却没想到这位海内咸知的名臣居然会把事情办得这么蠢:现在又不是几十年前的乱世,大睿正值国富力强的承平之际,建陵县离帝都这么近,快马加鞭的话,可以说是朝发夕至,怎么可能有形成规模的盗匪?!
退一步来讲,即使有盗匪,可正常的盗匪目的不外乎是求财,下手也该找商队之类,又怎么可能瞄上押解犯人的队伍?!
须知道赵悟乃是从三品大员,为了押解他,刑部可是派出一位郎中——这可是正经科举出身的五品官!
杀官等同造反,更何况,如今朝野上下谁不知道,赵悟案乃是显嘉帝都关注、且亲自发过话的?
总而言之,现在连傻子都能猜到,建陵血案十有八。九是太子所为了!
要不是顾韶实在德高望重,太子这会又只能指望他力挽狂澜,此刻决计不会只是拍案而起那么简单——饶是如此,太子对他也没了素常的礼遇温厚,神情阴鸷的望住了这位上台不久的宰相,沉着脸等他解释。
不想被匆匆召来的顾韶脸色比他还难看:“殿下,这件事情与臣无关!”
“你说什么?”太子难以置信的望着他,第一个反应却是顾韶莫非惹下麻烦之后无力收拾,打算抽身而退,让自己这个储君给他顶缸?!
但他眉宇之间怒色才一闪,却听顾韶急急道:“殿下,臣确实派了人,但臣派的人是打算在今晚动手,是以建陵之事,与臣着实没有关系啊!”
“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们提前动手了?”太子闻言,心中的怒意倒消散了不少,他就说么,顾韶怎么会蠢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制造出建陵那样的惊天血案?
如今看来,恐怕是事情不顺利……哪知才想到这里,却见顾韶叹了口气,摇头道:“殿下,这绝无可能——因为臣派人的时候就交代清楚了,他们将以赵悟在青州某位心腹的名义,前去暗杀赵悟父子,原因是那心腹帮助赵悟做过许多天怒人怨之事,惟恐赵悟此番提审,牵累到他,故而生了灭口的心思。所以那些人宁肯全军覆没,也绝不可能做下如今这样的惨案,更不可能对刑部那位郎中下手!”
毕竟区区一个青州属官,位不过四五品,担忧身家性命,派出亡命之徒,追逐千里谋害犯了事的上官,已经属于格外有魄力有能力更有孤注一掷的疯劲的存在了。
而一个寻常出身的中层官员,所能笼络到的人手,哪里来的本事,竟把押解的朝廷命官连同差役统统一锅端了?!
向来不动声色的老臣此刻也不免露出一抹颓丧,“臣接到建陵出事的消息后,已命人飞鸽传书,让他们即刻取消计划,分散隐匿!但,他们才到押解队伍附近,队伍就遭遇此等灾祸,巧合到这地步,赵悟一行人多半是个陷阱,只怕这会撤退,已经迟了!”
——确实迟了,因为就在当天晚上,带兵四处搜查“盗匪”的建陵县丞,就将顾韶派去的人堵了个正着!
虽然由于天色已晚,未能将所有人一网打尽,但混乱中被砍死的且不提,单活口也拿了三个!
而一应人证物证,自然被飞速送抵帝都!
那三个活口因是顾韶派出的死士,在刑部受了一整夜折磨,都不曾吐露只字片语——可他们不说,不代表这起案子就没有进展。
转天建陵县那边又有了突破:卯足了劲儿想将功赎罪的建陵县诸官吏,循着前一晚逃走之人的踪迹,一路追到底,最后竟追到了太子名下的一处田庄里!
“那些人决计不是臣派的!”顾韶这样对太子解释,“臣派的人……”
“这事一开始就是冲着孤来的!”太子没听完就打断道,“否则赵悟做什么才跟苏家对上,就急急忙忙写信要投靠孤?!尔后,孤还没考虑好,苏伯凤就在赵悟之子手底下残废,接着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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