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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可不是吃素的》
作者:古田
文案:
【这是个有味道的文案】:
饭桌上,他凑近她的脸道:
“姐姐,我瞧你嘴边的这颗芝麻好香,我可以吃吗?”作势欲舔。
她一掌推开,“别调皮!”
他满眼深意,“姐姐叫羊儿(杨珥),我姓林为草,我用自己换这颗芝麻,怎么样?”
“不怎么样。”千万别,本宫可不是吃素的。
谁知多年后,她竟成了彻彻底底的素食主义者。。。。。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甜文
主角:林无意,杨珥 ┃ 配角:周斯濂,吴心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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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明舒长公主
“咚……咚……”
深沉悠远的报晓钟声唤醒了江城郡还在酣睡的百姓们,他们慢腾地洗漱更衣,哄拍着赖床的稚子,拆卸下店铺的木门板,开始了再普通不过了的一天。
而在不远处的坊市里已经溢出了袅袅的轻烟,早食的摊子已经准备妥当,吆喝着陆陆续续有些熙攘的人群。
“你听说了吗?明舒长公主因为半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近日被百官奏疏说是德行有亏,引得皇上震怒,下旨将她送到归元寺里,日日夜夜对着青灯古佛反省自身,潜心悔过哩。”
说这话的是位面红耳赤的胡人师傅,边往烧饼炕里添柴火,边朝身边卖着蒸饼的大娘吐着飞沫,语气里隐隐有些暗爽。
大娘揭蒸笼盖子的手一顿,好奇地问道:“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那位平日只知道玩乐的皇帝,这次大义灭亲,竟做了件他生平里唯一的好事啊!”胡人师傅咧着嘴笑了起来。
大娘连忙用手肘推了一下他,压低声音,“你刚说的归元寺可是磨山上的那座寺庙?那山不就在咱们江城郡十里外的地方吗?你说话可仔细些了,别让宫里的人听见了!”
胡人师傅嗤笑了一声,“那心高气傲的公主怎么会到我们这样的乡郡中来?”
“阿嚏!”二人热火朝天的讨论被这响亮的喷嚏声给打断,齐齐望了过去,一位身穿天青色高腰绸缎裙的姑娘揉了揉鼻子,冲他们歉意一笑。
姑娘抬起的手挡住了自言自语的嘴,小声嘟囔,“哎呀,这才第一次独自出门,就碰到有人在说我的坏话。”
大娘有些惊讶地上下打量着这姑娘,随后和胡人师傅对视了一眼,紧接着二人默契地选择了无视她。
大娘接起了刚才的话题,忿忿地说:“我们这位皇帝可是护短得狠,对这位亲妹妹多番纵容,指不定明天念得紧就把她给接回去了。”
胡人师傅梆梆地打着烧饼,叹了一口气,显然是对她的话无力反驳。
“三年。”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姑娘踩着她的绣花缎舄,停在了二人的摊子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刚出炉的芝麻胡饼,咽了一下口水。
二人狐疑地看向她,她抬起头解释道:“我是说,你们不用担心,长公主被下旨了要在归元寺待满三年。”
二人随即放心地哦了一声。
姑娘迫不及待地指着面前的食物,微笑着说:“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麻烦都帮我包起来吧。”
面前的二人极富深意地看着姑娘,没有说话,也并没有依言行动。
姑娘有些奇怪地回望着他们,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又看了看手,干净得狠呀。接着瞟向自己的衣服,天青色的微敞短襦,搭上藕粉色的对襟半臂,缀上红绫金线的织绣,这可是时下官家小姐们最爱的穿戴。
她自己对这一身甚是满意,在寺庙的禅房里精挑细选了好久不说,还特意问了侍女暮云,这身会不会有不得体的地方。她记得暮云当时猛地摇头说没有,眼里还有止不住的赞叹。
姑娘轻咳一声,弹了弹腰间的囊袋,豪气地搓了搓手,“大叔大娘,赶紧地呀,快帮我包起来吧,需要多少文钱?我有的是钱!”
大娘把蒸笼里的水猛地往摊前一泼,吓得姑娘连忙跳到一边,险些把宝贝的衣服给打湿了,正准备质问大娘此举是为什么的时候,大娘却已经下了逐客令:
“走走走!今日不做生意!”
姑娘诧异地看向一旁的胡人师傅,只见他也无情地别过了头,吹起了哨子,一副别看我,我不会管的做派。
莫不是自己长公主的身份被人识破了?不,看样子不像,如真真是,估计泼的就不是水,而是滚烫的油了。
一定是一大清早便碰到了两个脑子便秘的人,杨珥这样安慰着自己,对面前金黄酥亮、香气扑鼻的美食们不舍地依依作别,挪步走向了别的摊铺。
可是她接连走了好几个摊位,摊主不是对她置之不理,便是挥着手里的抹布将她赶走。
什么不做生意?那么多看笑话的食客嘴里塞着的不正是这坊市的早食吗?分明就是不卖给她嘛!
杨珥暗暗下定了心思,改天再见到皇兄的时候,定要参这江城郡的郡令一笔:坊市摊铺选人不善,监管不严明之罪。
真是欺人太甚,杨珥想着此处不留本公主,本公主有的是钱,找个酒楼安安静静地坐着吃不比在这人挤人,闻着臭汗潇洒自在些?
她调整好了心态,昂首往坊市外走去,可是越走却越心虚,怎么连过路的行人都怪怪的?都盯着她看干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半遮半掩的白腻,虽然确比同龄人要丰腴很多,可是辛朝社会风气开放,不拘于旧礼,沿途穿得比她凉爽的大有人在,多半不是觉得自己孟浪。
难道是自己盛世的容颜让郎君娘子们都对她起了觊觎之心?
她怎样也没有想到自己初离宫闱,随意游走民间,竟能引起如此大的动荡,心里不禁有些窃喜。
可是杨珥肠子里的小心思还没有捂热,入眼处迎面便快步走来四个带长刀,裹着结式幞头的圆领袍男子,推推搡搡着行人,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惊得她心里猛地一抖。
她吓得后退了两步,那四名男子的步伐变得更快了些,她越发肯定他们的目标就是自己了。连忙转身往反方向跑去,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
“我一介良民什么法都没有犯,他们抓我干什么?难道真是我的身份被拆穿了?”此时天方已透白,路上行人不少,杨珥仗着自己身形灵活,迂回了好几次,让四个坊丁武侯大感挫败,明明就在眼前,却都被她给溜了。
她心里泛着迷糊:没道理啊,就算身份被发现了,自己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好声好气地请回寺庙便是了,大不了就是抄顿佛经的事,没必要像捉拿要犯一样这么雷厉风行吧?
想着心事,脚下便慢了一步,没有留神周围,和个小孩撞了一下。小孩糯糯地道了一声歉,便飞快地跑开了。
再缓过神来的时候,黑着脸的武侯已经近在眼前了,她脸白了一个度,闭上眼睛准备任宰任割之时,忽然右臂上传来一个大力,把她拉进了街角的一个巷子里。
杨珥惊得睁开眼,下一刻便要急呼出声,却被一双手给捂住了嘴巴。因为人群的遮挡,武侯们并没有发现她被拐入了小巷,险而又险地从旁边擦身而过。
捂住她嘴巴的手这才轻巧地放了下来,微微喘着粗气的她,望向救命恩人,不由得一愣。
此时杨珥的内心觉着倍受欺骗,平日里宫女拿来消遣的话本子竟是唬人的,英雄救美的不是翩翩俊郎,而是面前这位满面斑驳的麻子兄。
麻子兄发现她看着自己,有些脸红地后退了两步,摸了摸后脑勺,“姑娘,刚才一时情急,多有冒犯,莫要放在心上。”
又接着说:“只是,您这样的打扮,走出去,可是又要被追着满街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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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林家有二郎
杨珥闻言,下意识地提了提短襦的边衬,奇怪地问:“我这一身可是有不合适的地方?”
麻子兄看着她无心的动作,脸色红透了直至猪肝色,忙撇开头,往街道上小心翼翼地来回扫视了几眼,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所在的小角落,这才回头对她说道:
“姑娘看上去年纪尚轻,并不像被贼人掳走的侯门贵妇,可是偷了你们家夫人金银细软而逃亡的婢女?”
杨珥听着他的胡说八道,愈发糊涂,“什么贵妇婢女……”
“姑娘不用惊慌,我理解您,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他说完还把手搭在她肩上拍了拍,状似鼓励。
杨珥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真不是……”
麻子兄笑得隐晦,看样子并不相信她的话,“朝廷早就颁布了正式的命令,贵重的绫罗绸缎,大红大紫的颜色还有贵重的珠宝,只有高官家的妇女可穿。”
杨珥有些无奈,“唔……我也算是高官家的女子吧。”
“姑娘别再逗乐我了,您这身锦绣要真是自己花钱买的,怎么连个婢女侍卫都不带的?”
杨珥还真被他给问住了,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偷偷从寺庙跑出来的长公主吧?但是她还是有些不甘,“那刚才卖蒸饼的大娘也是一个人,为什么她不会被捉?”
麻子兄弹了弹自己麻布长衫裤腿上的灰,“平民男女只能穿粗衣麻布,像我这样的,武侯是不会管的。您穿得这么金贵的女子,还独身在街上走,还能不揣着些秘密?”
杨珥紧抿了嘴巴,麻子兄看到她无言以对的样子,直觉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心里有些小得意。以为自己让她难堪了,正准备说些转圜的话。
谁料她却忽然冒出一句:“那平民女子岂不是不能穿绫罗绸缎?”语气里满是同情。
“也不是,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有人嫁娶的时候也是可以穿的,不过要么得让家里的郎君陪同出门,又或者是和一群女伴出游才行。”
看到面前的姑娘似乎对这些俗世常情不太清楚,似乎还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他心里有些疑惑,不过想到自己今天出行的目的,没有时间深究,而是沉吟了片刻,劝道:
“姑娘,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个地方换身不起眼的布衣吧。”
杨珥点了点头,随即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周遭的房屋,都是民居,也不好为了换衣服而擅闯进去。
麻子兄看出了她的顾虑,有些迟疑地出声:“不远处有一处茅房,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
杨珥虽是贵比金枝的皇室宗女,但却不是拘小节的娇小姐,事有轻重缓急,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随他七闪八躲地走了出去。
一盏茶的功夫后。
“呕……”
麻子兄有些无语地望着面前扶着墙干呕的杨珥,心里腹诽:当真是穷有一副贵气的身子,却没有富贵的命。
她直起佝偻着的腰,擦了擦嘴角,“这些猪吃的可是百姓们排出的……粪便?”
麻子兄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倒真不是杨珥少见多怪,而是她平日里方便的时候,都是宫女们端着木桶来解决的,殊不知民间的茅房都是连着猪圈的,排泄物利用之余,还可将生禽养得鲜嫩白胖。
她强忍着胃里的翻滚,屏住呼吸,挪了进去。麻子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实在不能理解,都这个时候了,这小婢女还装自己是什么千金之躯。
杨珥是被强制“请”到归元寺的,皇帝扔了的一句:“朕没有如此丢弃皇家颜面的姊妹,凡事请方丈定夺”以后,便对她不管不问了。
方丈倒是没有为难杨珥,对她礼遇有加,除了不允许她私自下山,还有每日定时的打坐念经不可免以外,唯一的规矩就是令她同普通僧尼一样,只要在寺内活动,就必须穿上青灰的海青服。
清晨她为了掩人耳目,还是穿着海青服下山的,临近江城郡才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换下,然后好好打扮了一番。
现下,她只能苦闷地从背着的行李中掏出皱巴巴海青服,准备换上之时,却又犯难了。
她只能尴尬地对外喊道:“那位小哥,不知能否帮我拿下衣服?”她可不想把衣服搭在这污秽不堪的门槛上。
“那你放上来吧。”门缝处伸过了一只黝黑的手。麻子兄的人品她是信任的,应当是不会偷看的。
此时杨珥只恨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这么繁琐的衣服,麻子兄倒是在外面等得很有耐心。
她内心感动万分,首先把半臂脱下扔了过去,“小哥您真好。”
“姑娘客气了。”麻子兄嘿嘿直笑。
杨珥开始脱褥裙,“小哥是哪里人?我会不会耽误了小哥的要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要事……”他随口嘀咕道。
“嗯?”她没有听清,把褥裙也搭在了他的手上。
他连忙扯开话题:“我是来买东西的,哦对了,我是三阳县的。”
杨珥不知是自己错觉还是怎样,他的语气怎么突然就变得亢奋起来?
她脱得只剩下中衣,开始套海青服。忽然想起了什么,激动道:“小哥刚才可是说江城往南走五里便到的三阳县?”
门边的手缓缓地收了回去,麻子兄的声音也变浅了许多,“没错,就是那个县,我的手酸了,活动一下,你慢慢穿衣服吧,我不急的。”
杨珥心里一暖,今早碰到了太多的周折,只有麻子兄让她感受到了人间真情。
“真是太好了,我今日要去的也是三阳县,不如和小哥一路同行?”
“好嘞!”小哥的声音有些飘忽,她还在自顾自地说:
“不知小哥今天要买什么东西啊?”
“小哥是否婚配啊?”
……
没有人说话,她也没有在意,只当小哥是嫌她啰嗦,懒于回答了。
终于穿戴妥当,杨珥这才提了一个空包裹慢悠悠地走出来。
“小哥?”出来了以后,茅房四周空无一人,杨珥心里一紧。
隔壁茅房有脚步声传来,杨珥欣喜地冲来人唤了一声:“是小哥吗?”
油光满面的胡渣男人大腹便便地踱了出来,浑身带着一股难以言明的臭意,笑得一脸灿烂,“小娘子可是在叫我吗?我还未曾婚配,可以想办法让你还俗的。”
杨珥吓得猛地后退,双手合十,嘴里急呼:“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转身便往外面跑,令人感恩的是这个男人并没有追过来。边跑她边张望着四周,哪里还有那个死麻子的身影?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遭贼了!竟然还是一个偷衣贼!
辛朝物价不低,一个成套的衣衫,好一点儿的衣物可抵普通人一年的口粮。更别提她身为长公主的衣物了,这麻子的眼光还真不俗,便宜他了,杨珥咂了咂嘴,这样想着。
杨珥叹了一口气,她从小习惯了深宫的阴云诡谲,好不容易有机会逃出那个牢笼,一时戒心大减,反倒让自己忘记了,最不值得期待的,可是人心啊。
无论是在宫闱里,还是乡野之中。
好在她聪颖,没有把钱放在衣服的内兜里,而是放在囊袋里了。她微笑着一抹腰际,什么都没有,直筒筒的僧袍,腰间空荡荡的。
空空如也?
她忽然想到!囊袋也是系在刚才脱下的褥裙上的!囊袋也被那个死麻子给顺走了!
因刚才剧烈的奔跑,产生的汗水,顺着额头低到了眼里,眼睛里酸涩难耐,她烦躁地揉着眼睛,急得在原地直跺脚。
想到平日里步步为营的自己竟然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又想到那个囊袋里有支自己向皇兄求了好久才得到的彩瓷步摇,她就懊恼地大呼出声:
“啊!”
心情久久才平复下来,她发现四周的人都打量着她,指指点点的,吓得她连忙跑到路边,蹲下身子,往脸上猛地抹了一把地上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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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郡算不上大,但有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