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被沈宝音勾起了往昔,穆高炽的脸上扬起笑容,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开口说道:“朕记得初见你的时候你一脸惊恐的闯进我的马车前,你的眼神里除了惊恐又似倔强,再后来相遇就是在郑府寿宴上,之后又是在镇抚司门前,总而言之你总是会无端端出现在朕面前,朕也记不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你,见不到你的时候便想着要见你,见到了你总是对朕相距甚远的疏离。”说到此处他叹息一声,看着坐在身旁的女人,“这么多年来朕心里一直疑惑又不甘,在你沈宝音的心里可曾真正喜欢过朕?”
“臣妾曾经说过只想好好做你的妻,这句话是臣妾的真心话,臣妾有想过要跟皇上好好的过日子,这话也是臣妾的真心话,可这些最后也不过是臣妾的痴心妄想,是皇上你亲手将它们扼杀了,若是可以臣妾多么希望这辈子不曾遇见过皇上,若没有遇见,臣妾也不会活在这深渊里。”
穆高炽怒瞪起一双眼,他一把扯着沈宝音的手腕:“这么多年你还是忘不了那该死的万书卿!”他忽然嗤笑一声,笑得肆意猖狂,“可惜他已经被处斩了,多年前朕没有放过他,今日朕一样不会放过他!这辈子你想都别想!”
她低眉看着死死扼住自己手腕的男人,此刻的穆高炽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面目狰狞的可怕,沈宝音鼻尖冷笑出声:“是吗?皇上不要忘了,你命人处斩的人是叫邬劼而非万书卿!”
彼时外面传来叫喊和兵戎相见的声音,混着雨声一并传来,外面的火光透过门窗照射进来。
穆高炽浑身一震,朝着外面大喊道:“刘公公!”
“皇上还是省点力气吧,刘公公此时恐怕也是自顾不暇。”
“沈宝音,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谋反!”
“臣妾哪里有谋反的私心,要谋反的人是赵王罢了,臣妾只是命人给赵王透了点风声,说是皇上服用丹药重病不起,又让守城的官兵放了他们进来,这会儿估计已经攻打到这里了。”
“沈宝音!”穆高炽怒斥一声,压在胸口的丹田之气应声喷出,他伸手一抹满手的鲜血,眼光中充满了惊恐,瞬间看向旁边搁置的空茶盏,“不可能,你刚刚也喝了!”
“臣妾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若是能够替秋月报仇,别说是一碗有毒的参汤,一碗有毒的茶水,就算是一把刀剑割破心脏,臣妾都一样能做到,这就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之情!”
毒性在穆高炽的体内聚集,他痛苦的仰在床榻上濒临死状,睁着一双难以置信的双眼瞪着眼前的女人。
“我只是让玄太医在参汤和茶水里加了些与丹药相克的毒性,我知道你一向心思缜密,可是百密也有一疏的时候。”
“我现在看到你的样子就仿佛看到了秋月当时痛苦的模样,穆高炽,我一直难以相信那样的事实与真相,秋月也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肯放过!”
他死死拽着眼前的女人,也许至死他都无法相信最后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他帝王的一生,以这样的方式死在自己深爱的女人手里,他一生城府,步步谨慎,可最后还是输了,直到那双手渐渐落下去,再也没有抬起来。
拉开沉重的大门,外面火光四射,喊杀声也彼时消停,穆高燧被锦衣卫押着兵败跪在那里,地上是无数厮杀之后尸体染红了积流的雨水,一拨是大金国的锦衣卫,一拨是木真族的将士,这场造反谋杀伴随着雨声的息止与黎明的到来落下了帷幕。
她朝着蜿蜒的回廊走去,毓秀跟在身后,走到一半的时候沈宝音胸口憋闷,一口鲜血随之喷出,她顿时半跪在地上。
“主子!”
养华殿内姜钰似疯了一般乱砸东西,她被囚禁在这里整整一晚,看到走进来的那抹身影忽然冲上前,扯着沈宝音叫喊道:“你把赵王怎么了?”
沈宝音冷哼一声,伸手挥去,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女人说道:“你怎么不问皇上怎么了?还是说你早就料到皇上迟早一死?只是偏偏还没等到你与赵王谋反成功!”
“沈宝音,你谋杀了皇上理当处死!”
“谋杀皇上的人是你,皇上是死在你给的丹药中,眼下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是你,惠妃,谋杀了皇上,害得皇上中毒身亡!”
姜钰震惊看来,随即突然大笑起来。
“沈宝音,你想置我于死地没那么容易,我现在已经怀有皇上的子嗣,按照大金国的律法,怀有皇子的后宫嫔妃不得处死。”
沈宝音听着姜钰这话随手朝着她掌掴了一巴掌,姜钰愣在原地看来。
“你为什么打我?”
“我打你是因为你下贱!知道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后宫一直没有子嗣吗?那是因为皇上早已命刘公公在你们的膳食中加入了避子药,否则我会那么轻易让康妃去侍寝,姜钰,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若不是那晚刘公公来长安宫送绿豆汤时告诉了自己这个秘密,否则此时只怕真让姜钰又逃过一命。
姜钰闻言一脸惊愕,久久的瘫坐在地上,沈宝音不屑的瞥了一眼,此刻的姜钰再也得不到令人同情,因为再也没有人会怜惜她那双玉珠般的眸子,身后传来姜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穆高炽死后,不满十岁的太子华烨即位,由沈太妃垂帘听政,史称宣宗,之后宣宗帝在位四十八年,大金国重新进入一代繁荣之治。
三年后初冬将至,万里亭阁内,远处是西山晚霞,大山河水,锦绣芳华。
亭阁内的女人面色苍白,唇色淡无,她依偎在身旁男人的怀里,许久苦涩一笑说道:“恐怕我今年是等不到初雪了。”
“不会,有玄太医在,你就能好好活着!”
她伸手捧上眼前男人的脸笑说着:“玄太医又不是华佗在世,他让我多活了这三年已然是庆幸,我不该再去奢求。”说罢转眼看向远处的夕阳,“你说那年的腊月节,我没有把穆高炽错当成你,你也没有被穆皎拉走,你我今日又会是怎样?”
“我沿着京城风风光光的迎娶你,远离京城找一处世外桃源,我们会有很多孩子,老来膝下承欢,就向现在这样彼此依靠。”
沈宝音听着万书卿这话,仿佛眼前已是最美的风景,那年的腊月节她拉着万书卿一起去放花灯,没有走散,没有认错,没有穆高炽,也没有穆皎。
“万书卿,抱紧我,我好冷。”
“万书卿,记得来年的下雪天一定要来娶我,不要再食言了。”
“万书卿,我若离开了,你要怎么办?”
他紧紧抱着怀里渐渐冷去的女人,含着泪水吻着她的鬓角,良久,他说:“这辈子,你活着,我是你的将军,你死后,我便是你的守陵人!”
若有来生你我不辜负,不食言,不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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