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音故意说得怒气,冷着一张责备的脸看向毓秀,柳欣欣见状忍不住笑说道:“你还真跟自家丫头斗气呢,毓秀这姑娘我就觉得不错,姐姐若是厌烦了,我就把她收到温荣阁去。”
“妹妹若是真喜欢毓秀,把她带走也好,省得尽在这里给我惹事!”
柳欣欣微微含着笑容拉着沈宝音坐下,又看向一旁的毓秀开口说着:“你打碎的可是太子最喜欢的东西,你家小姐生气也是自然,你赶紧说些好话陪个不是,你家小姐也就不生气了。”
毓秀嘟着一张嘴走近沈宝音:“毓秀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柳欣欣看着沈宝音依然冷着一张脸,忍不住又笑说着:“毓秀已经认错了,姐姐也就不要再生气了,其实这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太子既然把他最喜欢的红枫琉璃花瓶放在紫轩阁,那自然也是送给姐姐的,虽然被毓秀打碎了,但姐姐若是在太子面前多说些爱听的话,讨得太子欢心,太子哪里会生姐姐的气,更别说惩罚毓秀了,姐姐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哪会真跟毓秀怄气呀。”
柳欣欣这番圆场的说辞惹得沈宝音笑看来,她确实是个会讨人欢心的姑娘,难怪穆高炽和婉贵妃都喜欢她。
“好了好了,我哪会真跟这丫头怄气,毓秀,你赶紧去泡龙井过来。”
毓秀点头答应匆匆出了屋子,柳欣欣又命春兰取了药盒递给沈宝音说道:“这是我爹之前去滇南一带带回的东西,听说对恢复伤口效果不错,好在我这次嫁进太子府有带着,就顺道取了一些来给姐姐用。”
“刚刚太子妃也送来金创米分,如今妹妹又送来这些,你们这般待我好,我以后可如何回报。”
“姐姐这是什么话,你我虽不是亲姐妹但却胜似亲人,你我相识这么久还用得着说这些嘛,不过这东西好是好就是不能多用。”
“这是为何?”
“听我爹说这东西用多了就会反其道,是药三分毒剂量大了总归出问题,姐姐记得就行了。”
沈宝音听着这话心里略有所思,恍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么一想反倒豁然开朗,柳欣欣这些无心的话恰到好处的提醒了自己。
她见柳欣欣不时用手遮挡着脖子,从她刚刚落座后便是这样,沈宝音担心的问道:“妹妹脖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用手挡着?可是伤着了?”
柳欣欣闻言看过来却是一脸尴尬得急忙回说道:“没什么,不碍事的,可能是昨晚落枕了。”
“那怎么行,让我瞧瞧。”沈宝音说着便伸手拉下柳欣欣遮挡脖子的那只手,脖子间出现一道红印,她心下不懂就顺口问道:“妹妹这是什么?怎么伤到的?”
春兰听闻忍不住笑说道:“沈良娣你怎么连这都不懂,这是太子昨晚落下的。”
春兰这么一说,沈宝音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她再一看对面的柳欣欣更是脸色绯然红成了一片朝霞,自己也倒不知不觉殷红了脸,只是心头隐隐难受起来,说不清道不明。
是夜沈宝音抱着灰崽坐在床榻边,毓秀忙着收拾东西,屋外寒风呼啸吹得窗纸声声作响,她看了一眼忙碌的毓秀开口问着:“你是不是怪我白天当着柳欣欣的面责怪了你?”
毓秀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看过来,随即叹了口气回答说:“小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好吧,我确实有些生气,不过想到小姐当时也是权宜之策,想想也就不生气了,不过小姐你真打算把我送去温荣阁吗?”
沈宝音看着毓秀当真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说着:“我怎可能把你送到柳欣欣那里呢,就是千金万两我也不会换的。”
毓秀听着这话才算重展笑颜,一脸得意起来,沈宝音摸着灰崽的脑袋,犹豫了下迟迟开口问了句:“毓秀,你听说过夫妻之事脖子里会落下红印吗?”
“小姐怎么好端端问起这个?”
“我就是随口问问,今天柳欣欣来的时候我看到过,有些好奇而已。”
“这种事小姐怎么来问我了,我还没出嫁呢哪懂这个,小姐不是应该最懂吗?”
沈宝音忽然哑舌,又是红着一张脸骂咧了句:“谁说我懂了!让你多嘴!”
毓秀嘟着一张嘴委屈般的小声说着:“哪里是我多嘴了,明明就是你先问起的嘛!”
彼时屋外通传说是太子来了,话落间穆高炽已经走了进来,沈宝音抱着灰崽正要上前行礼的时候才意识到穆高炽是不喜欢这小家伙的,慌慌忙忙的将它交给了毓秀。
穆高炽瞥了一眼也未说话,只是走到沈宝音身前开口问了句:“今天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白天的时候太子妃和柳妹妹有来看过我,还给我带了些金创米分。”
他拉起她的手走到床榻边坐下,穆高炽的手冰凉彻骨,沈宝音起身走到一旁拿起暖手炉递给这个男人,穆高炽瞧了一眼嘴角不轻易间微微翘起。
“我刚刚经过紫轩阁的时候见你屋内的灯还亮着,想着你应该还未睡。”
昨晚穆高炽丢下那句狠话走出去之后,沈宝音想这个男人是不会再来了,竟不想穆高炽今晚又来了还若无其事,他坐在自己身旁气势凌下,自己倒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不敢多说话,算来自己与穆高炽一直以来的相处方式好像都是这样的。
“你就没话想跟我说?”
“臣妾是有一件事想说,不过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但说无妨。”
“臣妾听太子妃说,太子生性不喜欢这些东西,可是你为什么还会同意将灰崽带回府邸呢?”
穆高炽沉默了一会,想了想却也是忍不住轻声笑起来,他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心想着这女人虽已到了出嫁的年纪,怎么有些事就是不明白呢,她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作不懂?
“太子笑什么?”
“我虽然讨厌这东西,可是有些人偏偏就喜欢,曹吏说,我该懂得适时的取舍,我想了想还是有些人比较重要些。”
她听着穆高炽这番话,心尖轻轻震颤,又如蜻蜓戏水般掠过心头,眼下穆高炽这话算是隐晦的表白吗?原来女人心里终究还是会喜欢听这些的,即使它无关爱与否。
穆高炽的手指忽然探进她的脖子,惊吓得她急忙侧身看过去,迎上了这个男人一双柔和的目光。
“让我看看伤口如何了?”
昨晚他敷药的时候下手重了些,白天又心系着这个女人的伤情如何,虽然也不过是皮外的轻伤算不了什么,可自己今天就是有些坐立不安,回府的时候他本不打算来看望,但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这里,还被曹吏打趣了自己,说是真放不下就进去呗,你可是太子。
指尖摩挲着肌肤的纹理,顺着伤口的外缘深深浅浅,沈宝音坐立在一旁纹丝不敢动弹,大婚的那晚她与这个男人也有过实质的接触,既已是夫妻本不该别扭什么,可是真要深入下去她就紧张得不得了,大婚的那晚他可是没有半点的怜惜,好在缘着龚嬷嬷送汤后,这个男人就无故生气的什么也没做,再后来一次下棋一半自己就昏睡过去了,还闹了笑话。
呼吸吹拂在耳边轻轻柔柔,她赶忙起身逃脱说道:“太子要喝水吗?”
他一把拉过她将她压在身下,双手撑着她的手心,冰凉的唇瓣便吻了下来,这个男人的吻总是毫无防备带着迫不及待的野心,他吻着她细白的颈项如雪花般飘落尘埃避开她旁边的伤口。
她承受着云端的缥缈似无,握着彼此手心的那双手强而有力,这次倒也不似大婚那晚的抗拒,反倒多了一层欢愉。
“什么鬼东西?”
穆高炽的声音突然将这一切戛然而止,随即沈宝音看见穆高炽的手指间那些灰色的绒毛,天啦,一定是刚刚抱着灰崽时留下的!
穆高炽的脸色变了又变,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他起身夺门而去,临走时还不忘又丢下狠话:“你要是再敢把那脏兮兮的东西睡在我的床上,我一定命人剥了它的皮!”
早晨毓秀打水进屋的时候,沈宝音还依然睡在床榻上未醒来,她心想昨晚太子大发脾气甩门出了紫轩阁,这等事情放在自家小姐的身上咋还能心安理得的睡着,就算不想得宠好歹也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一声细微的声音传来,毓秀听闻是沈宝音喊着自己的名字,她走过去一看,自家小姐脸色苍白唇色淡无的正躺在床榻边。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着我。”
沈宝音争着微弱的力气拉着毓秀的手说着:“快,快去找太子来!”
“小姐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太子!”
毓秀吓得慌慌张张的便跑出紫轩阁,快步朝着穆高炽的寝宫走去,身后是落雪的鞋印。
☆、第54章 太子审问
紫轩阁内穆高炽闻讯匆忙赶了过来,身后赶来的还有太子妃张姝和柳欣欣,龚嬷嬷闻讯也带着下人赶来了,穆高炽快步走过去看到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沈宝音,此时的她脸上毫无血色,满头是汗一脸痛苦的面容。
穆高炽将她抱在怀里,转身看向赶来的曹吏命令着:“还等什么,赶紧去宫里请太医过来,若是有半点差池,你提着脑袋来见我!”
沈宝音一把拉着穆高炽就说:“请太子把玄郎中请来,其他人我谁都不信!”
穆高炽闻言一双深谙的眼睛看着怀里抱着的女人,她死死拉扯着自己的衣袖,带着绝望痛苦的目光盯着自己,随即穆高炽看向曹吏又命令着:“你去把玄郎中请来!”
曹吏领命赶紧出了紫轩阁,屋子里张姝看了一眼穆高炽抱着的沈宝音,想了想走上前几步开口说道:“太子,还是让臣妾来照顾沈妹妹吧。”
穆高炽淡漠的眼光看过来,带着冷冽的口吻说着:“你们都给我滚开,我听说昨儿太子妃和柳良娣你们都来看望过还送了金创米分,此事在未弄清楚之前,你们都脱不了干系,我一向不过问你们后府之事,但绝不容许这等事情发生!”
张姝一听顿时急忙跪下喊冤道:“太子难道是怀疑沈妹妹的病是臣妾所为吗?臣妾入太子府多年虽不得太子恩宠,但也绝不会有害人之心。”
柳欣欣见状也是慌张跪下说着:“臣妾昨儿是有给姐姐送药,但那些药臣妾自己也用过,还请太子明察。”
“此事在玄郎中还未诊断之前,谁人言论都过于太早,你们都给我听着,她若有任何闪失,待我查明定不会轻饶!”
曹吏带着玄恒很快赶来,领着玄恒进了紫轩阁,玄恒进了屋子朝着穆高炽躬身一跪:“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你快上前一步速速替沈良娣诊断,不可有半点误诊。”
玄恒微微躬着身子走到床榻边半跪着,拿着帕子搭在沈宝音的手腕上,这才在穆高炽的直视下赶忙把着脉,他把了一会儿侧身看向穆高炽禀明:“太子,沈良娣这是中毒症状!”
“可知中的是什么毒?”
“依沈良娣目前的症状来看,应该中的是铅汞之类的毒,草民刚刚把脉的时候发现沈良娣中毒已有一段时日了,好在毒素分量不重才不足以暴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穆高炽微微皱起眉头看着玄郎中,似信非信的的开口问道:“铅汞之毒,你可确定?”
“请太子容草民问下侍候沈良娣的侍女。”玄恒看向跪在一旁的毓秀开口问道:“沈良娣近来身体上可有什么异样或是不舒服的症状?”
“小姐经常嗜睡还总是说着头疼,即使睡着了也是多梦心悸,胃口也时常不好。”
“这段时日侍候沈良娣的除了你还有谁人在照顾?”
“我家小姐从嫁进太子府的那天起就是由奴婢一人侍候的,小姐不习惯陌生人来照顾自己。”
“那沈良娣的一日三餐都是由你一个人负责的吗?”
“基本都是由奴婢负责的,即便是太子府后厨的人送来也是由奴婢看着的。”
玄郎中微蹙起浓墨的眉峰,斟酌了一会儿开口说着:“毓秀是沈良娣从娘家带来的侍女,没有投毒的理由,既然饭菜上无从下手那便是其他了。”
穆高炽细细听着玄郎中的分析,仔细想了想沈宝音近来确实有些不对劲,他看着玄郎中又问道:“那依你的意思这铅汞之毒还能从哪里下手?”
玄恒起身在屋子里找了找,最后目光停留在那坛香炉上,他取了香炉里的一些香灰放在鼻尖仔细闻了闻,这才转头看向穆高炽呈明说道:“太子,答案在这里。”
“这香炉里烧的是什么香?”
毓秀急忙开口回答说道:“回太子,这香炉里烧的是月夔香。”
“何人所给?”
“小姐和太子大婚的那天晚上是喜娘拿来给小姐的。”
喜娘?穆高炽紧蹙眉头,他看着曹吏吩咐道:“你去把喜娘给我带过来,我亲自审问。”
曹吏带着人马匆匆又出了太子府,玄郎中开了药方给了毓秀,毓秀不敢有耽搁赶忙拿着药方去煎药,玄郎中从带来的药箱里拿出银针给沈宝音针灸解毒。
曹吏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进了紫轩阁面露难色的复命说道:“属下带着人马去找喜娘,但是喜娘一家早已人去楼空,街坊百姓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家人了,估计早就跑了。”
“哼!跑得还真快,看来她早已料到后事的准备,当初喜娘是何人引荐的?”
众人跪在紫轩阁内一片寂静直到人群中龚嬷嬷站起身,她微微躬着身子走到穆高炽身前双膝跪下开口说着:“回太子,喜娘是奴婢找来的,这个人在京城做了几十年的喜事,太子难道忘记了,当初您与太子妃大婚的时候也是由她做的喜娘,奴婢与她也是相交多年,前段时日她与奴婢说起她老家的事情,说是想要回老家一趟的,估计应该是回老家去了。”
“她老家哪里?”
“奴婢听说好像在宋州。”
穆高炽看向曹吏说道:“吩咐下去给宋州的州府查找此人。”
“属下这就派人传令下去。”
穆高炽微眯着双眼转而继续看向跪在自己身前的龚嬷嬷,轻哼了一声说着:“以龚嬷嬷之见,这喜娘应该是无关此事了?龚嬷嬷是府邸的老人,除了太子妃之外这后府一切料理的事情都该由龚嬷嬷打理,您看这事是由何人所为呢?”
“奴婢不知,奴婢更不敢妄加推测,一切还由太子查明做主!”
“沈良娣这里的月夔香之后都由谁人送来?”
“奴婢都是交由秋昙负责。”
“去把秋昙带过来。”
过了一会回来复命的下人慌慌张张跑进紫轩阁,朝着穆高炽扑通一跪就说道:“回太子,秋昙投井自杀了!”
☆、第55章 非同一般
毓秀匆匆走进屋子,走到床榻边看着自家小姐开口回复说道:“那秋昙被人从井里打捞上来已经确认死了,我偷偷看了一眼,秋昙死的时候模样甚是可怕,听曹副使说整个尸体都有些泡白了。”
沈宝音闻言震惊的看着毓秀,她抓着床褥的手指紧了紧却没想到此事竟然闹出了人命。
玄郎中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说起:“如此看来秋昙的死应该有好几个时辰了,绝不是刚刚才投井自杀的。”
她听着玄郎中忽然说出的这句话心口又是惊讶一声,眉心不由的蹙起,转头看着毓秀吩咐道:“你去前院打听一下,看看太子就此事怎么处理。”
把毓秀支出了屋子,沈宝音才看向玄郎中开口说道:“依你的意思难道是说这件事早有人在我之前?可我昨晚才将月夔香做了手脚,这件事连毓秀都瞒着,按理说不可能透露风声的呀。”
“可秋昙从她的死相来说至少也是昨晚被人投井的。”
玄郎中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