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国的大型庄园赠送给了洛林公爵夫人,在意大利的两座庄园赠送当地贵族,老人收藏的所有书籍卷轴全部由教子科尔宾获得。
表面上这就是尼迪塔斯留给世人的遗产,书籍在贵族眼里宝贵却远不及金光灿灿的金币和看得见摸得着的土地来得实在。许多人都为琢磨,兴许是科尔宾做错了什么只得到这些无用的事物。
但其中的真相,只有坐上了教皇宝座的马丁五世才知道这位老人给他的教子遗留了多么庞大的遗产。
次日的清晨,沉寂的教堂中,早站好了好稀疏的人群。
科尔宾走进大门后,远远的站在教堂门口。教堂两边竖长的窗户射进的阳光照在祭坛台阶上的尼迪塔斯身上,使得这位死去的老人沐浴在一片圣洁的光昏之中,即便躯体冰冷。
在台阶下面,扫了一眼站在所有来见这位老人最后一面的人,位于前列的是洛林公爵夫妇、匈雅提,接下来是一些经常来窜门的贵族,曾经唯尼迪塔斯马首是瞻的主教们都在大公会议里无法抽出身来,但在这里却看到了一位不曾见过的神职人员。
按照这位老人临走前一切从简的吩咐,他的棺材上只放临时凑齐的丝毯衬垫,身上穿戴着往日穿戴的主教教袍,服饰没有其他珍贵饰品只挂了一个十字架。
再看老人最后一次,科尔宾遵照老人的吩咐念诵着由他指定的拉丁经文。随后这间教堂的神甫们把老人下葬在教堂。
做完这些,已经是正午时间。
值钱的东西都在一天前安放在了马车上。眼下,只要科尔宾点头,这只带着十五辆马车的车队随时可以持着德意志国王在大公会议期间敛财而发放的通行证离开。
勃艮第公国的一位子爵举兵进攻里昂把男爵击败是10月底,11月初传来的消息时那位子爵已经着手围困内维尔男爵家大本营里昂堡前的最后两个据点了。
洛林公爵夫妇是最后一批走出教堂的人,虽说尼迪塔斯落选教皇令他很失望,但他还是多少有些同情科尔宾的处境,兴许这就是他们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同情归同情,洛林四面环绕着大大小小十多个公国,公爵与男爵继承人的几年棋友关系还没好到能让公爵与洛林公国最大的盟友勃艮第撕碎盟约交战。
“我会按照他的要求让洛林的护卫送你们离开德意志的。”
他拍了拍科尔宾的肩膀就叹了口气就转身走出教堂大门,保证科尔宾在德意志的安全也就是他看在尼迪塔斯的面子为这小孩子做的事情。公爵夫人眼神哀伤地叮嘱科尔宾照顾好自己几句也跟着等在教堂大门台阶下的丈夫离开了。
伊莎贝拉没到,科尔宾没问她去了哪,大公会议结束那天晚上,她就让公爵的远方亲戚带着秋后围猎去了。一伙子贵族千金和一伙子贵族男性继承凑一起,说是秋后围猎,其实就跟相亲差不多。
等人群走得差不多,陌生的神甫从后面走上来。他自我介绍叫加布里埃莱,是教皇派来的人。他简单地说明了来意,来自教皇的援助只有等内维尔男爵领安定才能提供。
男爵领一日不稳,那援助就一日不致,科尔宾面无表情地目送着这位替教皇传话的人走下台阶。尼迪塔斯的尸体才失去温度,马丁五世就开始背弃双方的承诺。
不过他不怪这个屁股刚贴上教皇宝座的教皇。
加布里埃莱忽然停住脚步转头望过来,他指了指四辆从教堂前街巷走出来的马车又走回去低声道,“这是教皇私人赠送给您的物资。马车装有二十九具产自米兰的半身胸铠、三十一具胸甲、四十柄骑士剑、二十把骑枪、十把弩弓。虽然是临时凑齐的,但教宗认为这些你会用得上的。”
科尔宾初一闻言有些惊讶马丁五世的用意。坐上了教皇之位的马丁五世会那么好心?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马丁五世是不想让双方的关系太僵,说不定将来他会有用他的时候,到时候马丁五世有了这个交情在里头就不会不好意思开口了。
又是一个狡猾的狐狸。科尔宾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握住加布里埃莱的双手差点就哭了出来。
根据尼迪塔斯临走前交代的话,科尔宾知道一个教皇之位的比几十具即成的装备要贵得多,但对方并不打算现在就兑现。
加布里埃莱很满意科尔宾的表情变化,由错愕道震惊再到欢喜。交接完货物加布里埃莱领着四个马夫也走了。
此时,教堂里剩下的就是那个表情冰冷的匈雅提了,他持剑仰头看着小教堂壁上五彩斑斓的玻璃窗就立在那里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听到靠近的脚步,匈雅提沉声问道:“你回到法兰西打算怎么做?你要面对的是一个公国。”
忽地听到匈雅提的问题,科尔宾先是苦涩的一笑,他在大学修的可是音乐专业来着,既没上过军事网站又没看过什么厚黑大作:“先赎出父亲。然后再与勃艮第委与蛇虚。”
沉默了好一会儿,匈雅提扭头凝眸注视着科尔宾:“你想复仇…。你能想到委与蛇虚很好。起码这些年下来你做事不再冲动。
可你想过没有,赎出了你的父亲,只是继承人的你就失去了对整个男爵领的控制权,你将不能再按照你的意愿来进行你的计划。如果你的父亲执意要立刻报复或者又选择归附勃艮第,你该怎么办?”
科尔宾想到伊莎拜拉每天以泪洗脸的样子坚决地说道:“我不会放弃赎出我父亲。”
匈雅提问道:“即使对方狮子大开口也要吗?”
“哪怕是付出整个里昂。”科尔宾早就想好了,大不了先退出里昂,隐忍一段时间。等贞德出山的时候就去做跟着她屁股捡小便宜的贵族,打了那么多胜仗收复失地,法王总会给他一些不太寒酸的封地吧!
匈雅提只当科尔宾是信口开河,他伸出粗糙的手掌狠狠地敲了科尔宾一下:“你思考了你是怎么想的。但你想过敌人是怎么想没有?”
中世纪老流氓蹲在科尔宾跟前十分严肃的说道:“我看过主教大人给我的地图。里昂这位置就卡在勃艮第出海口的下方,从地中海到勃艮第的货物和勃艮第想要流传到法兰西南部、意大利、西班牙的货物都得经过里昂。大笔的黄金、货物从你们家门前走过,你认为勃艮第会对扎在在这片土地百年有余的内维尔家族心慈手软吗?”
“导师是说勃艮第要对我们赶尽杀绝?!”科尔宾感到一股寒意从体内升起。中世纪那些骑士经常被俘虏还活得人模狗样的,他还原以为那是勃艮第想打秋风,结果老子不给力输了一场的反掠夺战役。没想到勃艮第压根就是在打一场灭绝内维尔一脉的除草行动。
“以前勃艮第没有动作是因为他们顾忌到法王,现在他们与英格兰苟合在一起,趁机吞并里昂灭绝内维尔家,即使将来英格兰势弱,勃艮第回到法兰西这边,但当内维尔家已成过眼的云烟时,法王肯定不会为了区区里昂而令双方的关系破裂。
你想投降、想屈服去委与蛇虚,勃艮第肯定不同意。在他们眼里,里昂的主人必须换!而且还得是勃艮第公爵家的血脉。科尔宾,你已经无路可退。”匈雅提一口气说完才深吸了一口气。
勃艮第结盟英格兰,两强携手攻略法国之地。亨利五世以诺曼底为据点向四处用兵,勃艮第在西边牵制几个公国无法出兵抗击并利用自身兵力上的优势逐步蚕食几个元气大伤公国、伯国的领地。
吞并扼守法国南部交通枢纽的里昂肯定只是【无畏】约翰为一个打造伟大国度计划的第一步。一切顺利的话,不出几年只要把低地佛兰德斯地区和法国内的公国领地连接起来,连贯西欧大陆的一个强大公国就能展现在世人眼前。
血色尽失的科尔宾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导师,教父给了你多少钱来?”
神经粗壮的中世纪流氓不禁脸颊一抽,把眼睛移向另一边:“你怎么知道的。”
“没下狠功夫,您会知道得那么清楚么?”科尔宾对上那双躲闪的眼睛幽幽道。
“主教大人给了三百金佛林,还有你们过去住的那间大宅子也给我了。算起来有四百金佛罗林。”
“几句话就值好几百金佛罗林。这样吧,导师,剩下的话,你就不用说了,把一部分退给我就好了。我急着用钱。”科尔宾十分认真的说道,不像是开玩笑的,“对了,我记起来宅里有好几匹从教父庄园送来的骏马,正好能给几个缺马的扈从用上。还有,教父书房走廊前放着两具礼仪铠甲拿去跟身材和纳威特差不多的骑士以一换一,那纳威特不就有铠甲了么。”
“导师吃点亏,每个月多领十金佛林的雇佣金帮你到里昂打仗。那钱就不用退了,你看这样成不。”
科尔宾推测道:“您那国王又那啥了…。”
蹲在地上的白骑士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都是国王不给力惹的祸…。
第四十九章 为人为棋
一个平民打扮的人在城门路边酒馆望着那支打起洛林公国旗号的队伍渐渐消失在康斯坦茨的地界边缘,他返身走进康斯坦茨。在城中逛了几圈,慢步走向了一个狭小的街巷,在那里他迈进了一间小屋子摘下兜帽,打开包袱换了身神职人员的衣服。
加布里埃莱换装完毕走出小巷返回马丁五世的住处,那是一座占地颇大的府邸,曾经属于一名伯爵的产业,只不过由于伯爵资金的问题被当时还是主教身份的奥托买了下来。
如今这座普通的宅邸随着奥托荣登教皇之位而蓬荜生辉。
进入敞开的大门,在宅邸侍从们的注视中加布里埃莱来到宅邸内庭的阁楼。
等待,在马丁五世没有回来前,加布里埃莱要做的事是等待。教皇的近侍替加布里埃莱端来一酒壶。时间就在加布里埃莱自饮自酌中慢慢流过。
黄昏时分,马丁五世让近侍托着金光灿烂的教皇袍回来了。
奥托教皇的身份正统性得到了会议在座主教的承认,大公会议关于保证天主教神职人员的权利被主教们逐步提上了议程。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选枢机主教了。”换了件便服,兴奋的奥托坐回到往日的桌案上准备行驶作为一名教皇的权力。过了一会儿,加布里埃莱作为马丁五世的心腹被请进房去。
背靠着射入微弱余晖的窗口,马丁五世正抓着鹅毛笔望着桌面上的白纸沉思着,鹅毛笔尖上的油墨滴入白纸上染出一点污浊,教皇犹不自知。
听到加布里埃莱的脚步声,马丁五世收回思绪,他放下鹅毛笔走出桌位,学着印象中约翰二十三世摆出吻手礼那副高雅的姿态递出了左手上那枚有着一块精心打磨过硕大无比的黄宝石戒指。
加布里埃莱躬身亲吻完那块宝石站起来说道:“事情办妥了,那个小孩子忽地拿到您大方地给了他一批铠甲武器十分惊喜。”
教皇奥托一点也不觉得欺负一个小孩子有什么问题,现在他正是用钱的时候,能省则省,他玩味地笑道:“看来那只老狐狸在临死前也告诉了他的教子别指望他在羽翼丰满前能获得我们协议上的帮助。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我还真怕那个屁也不是的小孩胡乱地使用我开出的教皇金册赦令呢。”
用一道可有可无的赦令、毫无约束力的白纸协议和价值不过一千金佛林的铠具武器就换来一顶货真价实的教皇三重冠。奥托实在是走了大运。
加布里埃莱对那个机关算尽却在最后关头为他人做嫁衣的尼迪塔斯十分鄙夷,他轻轻地拍了马丁五世一记马屁:“那个老东西活了一辈子的作用就是等着为您送上教皇之位,看来这都是天父的安排。愿主看顾,基督在地上的天国一定会在您的主持下重现昔日的荣光!”
刚坐上教皇宝座而意气风发的奥托哈哈一笑道:“事在人为。”
看着奥托被一记不轻不重的马屁拍得浑身舒坦,加布里埃莱赶紧把话题换到了他最关心的地方:“宗座,既然尼迪塔斯身死,那他的教区就除了要换个听话的总主教之外,应该还需要拉拢撤换不少跟随他的亲信。若动作慢了,恐怕阿维农翁那边要先占尽先机啊。”
打压阿维农翁教廷,扩大教皇手中的教皇权柄,步步紧逼直到阿维农翁无以为继继续对抗。法兰西北部的几个教区挤不出什么油水,尼迪塔斯牧守的教区也被勃艮第大公和其他大公打得遍体鳞伤,可是这不代表新教皇会没办法压榨出油水。
总主教之位的认命掌握在奥托手里,总会有那么几个贵族替注定继承不了爵位、领地花大价钱买下来。总主教之位下面还有大把的主教之位、助理主教、辅助主教神职可以出售,加布里埃莱心想着自己劳心劳力的这会儿总该捞上一个主教或者助理主教当当吧。
加布里埃莱变相的邀功让马丁五世脸色一沉:“此事稍后再提。”
加布里埃莱不甘心地道:“可是那个老不死的不是已经死了吗?”
奥托回头怒视了心腹一眼,加布里埃莱赶紧吓得趴在了地上,他一边后悔自己的贪心一边汗流浃背地解释道:“宗座,现在法兰西自顾不暇,如果我们不加快一些动作,怎么能彻底消灭掉阿维农翁。加快动作就要有钱、有军队。反正尼迪塔斯是死了,他还能庇护他手下的心腹不成!”
马丁五世修长的身影一移挡住窗口射入房内的余晖,本就不太命明亮的房间登时陷入了黑暗。
把手按在桌案上,眼神锐利,马丁五世粗声道:“你认为那只老狐狸老了,傻掉了?要不是他主动退出,只怕现在坐在教皇之位的人就是他!再说了,我要是一上位就立刻拿那些转投我旗下的尼迪塔斯派开刀,其他人会怎么想!只怕寡恩刻薄的臭名声就会扣到我脑门上!!!”
拉拢心腹要钱,打回罗马要钱,铲除阿维农翁要钱,对抗世俗国王、贵族也要钱。初登教皇宝座的马丁五世背后的家族供应不起这么大的负担,弄钱是头号大事,但是怎么也不能把主意打到能够左右教皇废立权益的主教们头上。
加布里埃莱赶紧装傻道:“既然如此为何宗座又要浪费一笔不必要的资金到那个小孩身上呢?”
提起心中的得意事,马丁五世收回了按在桌角的手上,他微笑道:“尼迪塔斯这老狐狸跟我要了一张建立骑士团的赦令无非是想让我看到他的教子逐渐壮大势力会耐不住出力扶持那个小孩。他认为我不会在他死后完成特大多数的协议内容是对的。那个小孩会露出惊喜的表情证明了这点。今天给出的这笔货物就是用来让他记着我的好的,我给些小恩小惠。将来他的安排真可以帮助那小孩崛起,我也不介意帮他照顾一下这小子,然后让那支骑士团为我所用。”
强大的条顿骑士团以教皇分立为借口脱离教皇的调令,医院骑士团在地中海与异教徒杀得难分难解无法抽身。要是教皇手上有一支足够震慑群雄的军队,何必待在德意志寄居他人屋檐之下,若法兰西有一支以为左右两臂的骑士团为教廷征战,重现世上天国并不是白日做梦。
俯首在地上的加布里埃莱终于可以松了口气。普通富人出身的他之所以能被来自大贵族家庭的奥托看上用以为心腹正是靠着他这张总能恰到好处搔到对方痒处的嘴巴。
一个合格的心腹并不总是聪明的,但绝对是最灵醒的知道什么时候该拍些什么马屁。
马丁五世给了心腹一袋金币作为奖赏就让他离开了。
坐回那张用名贵的黑胡桃木制成的背靠椅上,闭目把科尔宾这枚将来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