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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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孽-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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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青未神采飞扬道:“不错,我今日来,正是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哦?”
  “你还记得那位崔小姐么?便是礼部尚书崔大人的千金,上回被毒蛇咬的那位,后来又被我救了,你还记得么?”
  周怀素沉吟片刻道:“就是那个你救了她性命,她非要以身相许的那位崔家千金?有点印象,怎么了?”
  庄青未道:“她不是右脸被歹人割去了一大片皮肉么?当初我取了她手臂上一片肌肤于她脸上皮肉缺失处缝合,伤口倒是愈合了,只是免不了留疤——可如今,我却是有法子助她除祛疤痕,恢复容颜了!”兴奋道:“也是机缘巧合,我无意中得到了一块极其珍贵的沉姜香,回忆起往昔师父曾教授的炼香之道,竟然教我炼成了传说中能起死人,肉白骨的返魂香!”
  周怀素道:“便是你上回与我提及的、江湖上失传已久的返魂香?失而复得,那真是恭喜青未了。”
  “不错,虽则返魂香所谓‘起死人,肉白骨’之功效纯属江湖传言,不足为信,可要用它令肌肤快速生长,愈合后不留疤痕却是轻而易举的,即便伤口再深,边缘再不平整,它都能令其快速愈合,不留半点疤痕。如此一来,我只消将那崔小姐的疤痕切除之后,点以返魂香加以熏蒸,不过片刻,她的伤口就会愈合,也就能够恢复昔日容颜了。”
  周怀素回味过来,望着庄青未挑眉道:“这就是青未要跟我说的那件喜事?这就奇了,她是美是丑,留不留疤,关我何事?如何却当做一件喜事告诉我?难不成等她容貌恢复之后,你还要娶她不成?”揶揄他道:“若果真如此,那倒称得上是件天大的喜事了。”
  庄青未急得满脸通红,连忙辩解道:“怎么会!只是……只是她正当妙龄,能够恢复容貌,我也由衷替她高兴,怀素,难道你不替她高兴么?”
  周怀素摇了摇头,如实道:“她这个人,没有自知之明不说,而且恩将仇报——你救了她性命,她反而要以身相许,这般作为,我对她实在殊无好感,自然对她恢复容貌一事,我也高兴不起来。”想了想又道:“其实她容貌恢复与否,在我看来,并无差别,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既然那个返魂香有如此奇效,青未你不如就替她换张脸,唔,就换醉仙楼花魁华如的那张好了,虽说也不怎么样,总归比她原来强。”
  庄青未闻言大笑道:“哈哈……换脸?也亏你想得出来……”慢慢收住笑意:“不过这说起来,倒也不是不可——只需将她二人脸皮割下,互换之后缝合,再以返魂香辅之,等脸皮长好在肉上,她二人就算互换容貌了。”摇了摇头道:“不过‘换脸’一说说起来容易,真要做起来却有诸般顾虑,试问这天底下有谁愿意把自己的脸血淋淋地割下来换给别人呢?别说华如姑娘,就连崔家小姐恐怕也是不愿的。退一万步讲,就算崔家小姐为了追求美貌甘愿忍受这天大痛楚,而华如姑娘受了她的丰厚报酬也愿将脸换给她——就算她二人都同意,这‘换脸’之举,我也是不会做的。”
  周怀素笑问道:“这是为何?她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青未你何不成全呢?况且若是换脸成功,这般惊世之举,足以让你名扬天下,你既有把握,又何乐而不为呢?”
  庄青未道:“怀素你有所不知,这他人脸皮不比自身皮肉,若是强行割下安在他人身上,就算当时长好了,时间一长,也会因为不是自身皮肤而慢慢腐烂衰败。而这一过程,最多不过七天。等到那时,就是面目全非,彻底毁容了。试问我又怎么会为了帮助崔家小姐得到短短几日的美貌,而毁了两个女子的一生呢?”
  周怀素点头道:“原来如此。”又笑道:“好了,做什么一直谈论她,青未,我心里不痛快,你陪我出去散散心罢。”
  庄青未笑着答应:“好。”
  周怀素于是牵过庄青未的手,与他一道朝门口走去,不过走了几步路,庄青未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周怀素转头看他:“怎么了,青未?”
  庄青未看了他一眼,踌躇着开口道:“我……我只是在想,我们心里不痛快了,还可以外出散心,可有些人,却连这个也做不到,未免太可怜了些……”
  周怀素眉头微皱:“青未,你想说什么?”
  “是……是小皇子,他常年被关在地下,不见天日,实在可怜,我前些日子过去看他,他央求我带他出去一趟,说是只想出去看看,我于心不忍……怀素,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啊。”


第75章 要我放手,除非我死
  周怀素重重吐出一口气:“你怎么又去看他?我同你说过很多次了; 眼下我将他囚禁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到时机成熟,我自会放他出来; 到时迎接他的就是九五之尊的宝座,如今吃这一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 我虽然将他囚禁; 但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奴仆只多不少,全都由他差使; 就是教书先生也冒险给他送去了一个——我这般伺候他,他又受什么委屈了?你做什么几次三番去看他?”
  庄青未忙道:“怀素你放心,我每次去看他都是戴着面具的,他并不知晓我的身份; 你不必因此有所顾虑。”顿了顿; 又道:“虽说你并不曾亏待过他; 可他毕竟不过五岁孩童,难免孩子心性; 总是待不住的,你老是将他关着怎么行呢?就这一回,怀素; 小皇子说明日就是他的生辰了,他什么也不想要,只想出去透透气,怀素; 你就答应了这一回罢。”
  周怀素被他磨地头疼,推脱道:“钥匙在风轻逐那儿,你同他说去罢。”说着就要提步离开。庄青未忙拉住他道:“那也得你答应了才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只听你一个人的话。”死缠烂打道:“哎呀怀素,你就答应我罢……你就从了我这一回罢~”
  周怀素忍住笑意,转头看他道:“真是怕了你了……我们可先说好了,就这一回啊。”
  庄青未含笑道:“好,都听你的,就这一回。”
  两人结伴离去,夜里大醉而归。
  因宿醉之故,次日周怀素醒来时脑袋仍隐隐作痛,他揉了揉额角,起身看了眼窗外天色,见已是日上三竿,不由皱眉,心道,这个时辰,早朝早已过了罢。索性也就随它去了,唤来小厮,不紧不慢地由他们服侍着穿衣洗漱,好一会才姗姗上了马车,临出门前总觉得忘了什么,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也就不去管它了,转而盘算起这个时辰进宫大约刚好能够陪圣上一道用膳,虽说误了早朝,倒也不算太坏。
  不想马车进宫途中却与另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撞了个正着,那辆马车上的驾车小厮当即破口大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户部尚书胡大人的马车也敢冲撞!”
  那胡大人也不是什么善类,向来欺软怕硬,平生最拿手的便是恃强凌弱,此刻就由着他那小厮在街上撒泼。偏周怀素车上的也不是好惹的主,当即回骂道:“哪里来的疯狗到处撒野!明明是自个儿由着野马乱窜,反倒反咬我们一口!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清楚,你们冲撞的是谁?当朝丞相的马车,也是你们可以冲撞的?!”
  这驾车小厮尚未反应过来,车里的黄大人早已屁滚尿流地爬下了车,由小厮搀扶着走到周怀素马车前请罪道:“不知是相爷马车,多有得罪,还望相爷海涵。”便见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伸了出来,修长十指缓缓挑开帘子,露出里头一张莹白胜雪的面孔,端的是冰雪剔透,清俊出尘,一时整个人都痴了。
  周怀素不欲与此人纠缠,略一颔首,带了点笑意道:“原来是胡大人,不妨事的。”
  胡大人一双眼睛牢牢盯着他,只觉眼前之人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风流味道,容貌更是美到了骨子里,一时浮想联翩,满脑子都是些航赃污秽的念头,不由感慨圣上当真是好福气,竟能得此妙人,然而一忆起当朝圣上的容貌,则更是想入非非了。等到回过神来,周怀素已命小厮复又启程了,连忙制止道:“诶相爷,等等……”正要没话找话随便扯些什么与他亲近,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一事,便问他道:“怎么相爷今日没随圣上一道上山祭祖?”看了眼自个儿的瘸腿,叹气道:“我呢,是倒霉,前几日骑马从马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这才没法子随圣上一道上山……”又看着周怀素道:“可相爷当朝丞相,又无事体,怎么竟也没陪圣上一起么?”
  周怀素闻言一惊,恍然大悟道:原来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的就是这个——今日原是祭祖的日子,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按理说这也算不得什么,但不知怎么,心里总是隐隐觉得不好,待要细想,偏一时又毫无头绪,只得喃喃道:“即便今日是我自己起的迟了,可祭祖这样的大事,我迟迟未到,圣上怎么也没派人来府上催我一声……”
  胡大人上下打量着他,暧昧笑道:“许是圣上见相爷近日身子不太爽利,心疼相爷,所以才特意没派人前往催促,好让相爷多做歇息——可见圣上用心良苦啊。”见他心神不宁,宽慰他道:“诶这等小事,相爷不必放在心上……况且今年祭祖不同往年……”压低声音道:“往年每回祭祖,圣上必带着小皇子一同前往,可今年……谁知道圣上到了那儿会不会触景伤情,想起小皇子如今已经不在了,到时迁怒众人呢?我可听说,今儿个一众随行大臣是个个满脸愁容,都担心圣上一个不悦,拿他们开刀呢,啧啧,这般如履薄冰,提心吊胆的滋味,可不好受哇。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嘿,就我摔断了腿还偷着乐儿呢,相爷又何必为了不能随圣上一道祭祖而耿耿于怀呢?”
  周怀素浑浑噩噩地听他在耳边说了一大通,全没往脑子里去,只在听到‘小皇子’三字时如梦初醒,一如浓雾散去后光亮乍现,混沌中终得一线清明后,却是当头棒喝,将他吓得几欲魂飞魄散。他听见自己出声询问,声音抖得不像话,仿佛已不是他自己的:“小皇子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胡大人以为是自己听差了:“啊,什么?”
  不防周怀素忽然伸出手来,一把将他的手臂抓过悬在半空,厉声道:“我问你小皇子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说啊!”
  胡大人不料他会突然发疯,见他面色惨白地骇人,不知是自己哪句话讲错了,一时不知所措,只得呆呆地回道:“宋治四十年六月初九……不对,好像是七月……”赔笑道:“具体年月下官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是在宋治四十年的夏月里。”瞥见周怀素失魂落魄地松了手,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小心道:“相爷,您……您没事罢?”
  远处有马蹄声渐近,庄青未骑马一路朝周怀素疾驰而来,临近马车时勒紧了缰绳,收势太急引得白马仰天长嘶,庄青未也全不在意,急急跳下了马,走到周怀素跟前,明明是有要事相告,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是看着周怀素:“怀素,我……”
  周怀素茫然地看着他:“人丢了,是不是?”
  庄青未似是吃了一惊:“怀素,你……你怎么知道?”
  周怀素凄凉一笑,缓缓收了手,车帘随即落下,将庄青未隔在了外头。听得里头周怀素吩咐道:“回府。”
  小厮答应一声,调转了车头,驾车离去。
  庄青未见状正要上马,被胡大人拦住道:“诶这不是庄大人么,啧啧,这届的探花郎果真名不虚传啊。诶庄大人怎么也没随圣上一道上山祭祖?”想起他如今不过一个七品编修,原也不在随行名单上,但话已问出了口,也不能收回,只得讪讪笑了两声,正要寻些别的话头,却被庄青未一把推开,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骑马走远,只遥遥留下一个背影,气得胡大人吹胡子瞪眼,连连拍腿道:“岂有此理!”不防碰到伤口,登时痛的惊呼出声,“哎哟”连连。
  庄青未刚赶到书房门口,便撞见周怀素正要出去,忙拦住他道:“怀素,你要去哪里?”
  周怀素欲绕过他前行:“不用你管。”却被他硬推回屋里:“怀素,你先冷静一下。”手在碰到他胸口时忽的一顿,庄青未关上房门,转身看着他道:“怀素,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说着将手伸进他的衣襟,从他怀里取出一封信和一个瓷瓶:“你这是要做什么?”拔了瓷瓶上的红绸凑近一闻,顿时脸上大变:“怀素,你……你要做什么?你真的要杀了他?”
  周怀素冷笑道:“不然呢,像你说的那样,从长计议?青未,我没有那个时间了,等圣上见到了小皇子,等到那个时候,我就全完了。”又苦笑道:“冬月初七,上山祭祖,他倒是好记性。硬要将生辰从夏月推到冬月,也真难为他了。青未,可笑我们百密一疏,居然栽在一个五岁孩童手上……仅此一回,还说什么仅此一回,下不为例,如今真的是仅此一回了。”
  庄青未道:“怀素,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我怜他终日禁足,好不容易出去游玩一趟,敌不过他苦苦哀求,怕败了他兴致,没听你叮嘱多派人手随行,不料被他钻空逃脱了。我这就派人去找,你先别着急。”
  周怀素道:“我早就派人去四下搜寻了,可今天这种日子,街上热闹的很,人来人往,他一个小小孩童,如何能轻易寻得到?而且圣上祭祖回宫途中,必经集市,到时街道两旁人山人海,小皇子要是这个时候冲进队伍求见圣上,我们根本防不胜防。”闭眼苦笑道:“青未,我完了。”
  庄青未沉吟片刻道:“事情还没你想的那么坏,就算圣上真的见到了小皇子,也不过是知晓他如今还安然活在这世上,而段尧欢并不是昔日杀害他的凶手——可即便如此,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所有线索都已经断了,圣上也找不出真凶,更不可能怀疑到你的头上。”
  “可这就够了,他们两个若是误会消除,冰释前嫌,我是不是真凶还有意义么?以圣上对段尧欢的情意,一旦知晓他并不曾杀害小皇子,一定会不计前嫌,与他和好如初,到那时,不消说得到她的心,我连她的人都留不住了,那我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所以你就要杀了段尧欢么?”庄青未深吸一口气道:“怀素,你听我说,这或许就是上天的安排,眼下正是一个良机——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趁圣上与段尧欢和好之际,你趁机抽身,彼时圣上龙颜大悦,一定不会与你为难,到那时我们就一起回江南,从此再不理会他们的恩恩怨怨,你说好不好?”
  周怀素痛苦道:“凭什么!我不甘心!我为公主做了这么多,到头来难道只是为了成全他们的好事多磨?那我呢,我算什么,一个只能灰溜溜退场的跳梁小丑吗?!青未,我告诉你,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回头,不成功便成仁,要我放手,除非我死。”


第76章 帮你杀了段尧欢
  庄青未苦苦劝道:“怀素; 如今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么?就算你杀了段尧欢又如何,圣上的一颗心也还是不在你这儿; 你与其备受煎熬折磨,勉强留住她的人; 倒不如就此撂下; 从此海阔天空; 又何苦执着至此?”
  周怀素闭眼叹息道:“可我就是不甘心,就是……撂不开手。青未; 你不懂,公主她心里就只有段尧欢,若我此时放手,以她的性子; 用不了多久; 就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你教我怎么甘心?”
  “那你究竟要怎样呢?是非杀了段尧欢不可么?不说段尧欢与我们无冤无仇,我们岂能害人性命; 就是杀他的后果,我们也承受不起。怀素,你有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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