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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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孽-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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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卿鸾喃喃道:“陪我……陪我一起……”已是有些神志不清。
  原来早上周怀素起来后便不见宋卿鸾; 一经打听,才知她早早上了山,如此按捺等了半日,终于等无可等; 与雪影等人上山分头寻找。周怀素上山之后遍寻宋卿鸾不获; 直到天黑踏入这片树林; 就在刚才忽然听到一声尖叫,依稀辨认出是宋卿鸾的声音; 心中大急,连忙循声跑来,见/果然是她。
  彼时宋卿鸾浑身血迹; 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口中含糊不清地只是叫着“太傅”,周怀素见状连忙俯身将她抱住,在确定她身上的血迹不是她的之后; 才放下心来,却又从心底深处生出一丝无望:这一生怕都是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可到底是不甘心。
  他拦腰抱起宋卿鸾,想趁夜带她下山,不想走了没几步却是脚下一空,直直地坠了下去,周怀素心道不好,忖度着怕是误掉陷阱了,在坠地之前牢牢护住宋卿鸾,将她置于身上。所幸这陷阱不算太深,两人均无大碍。
  可如今天色漆黑,不能视物,加之才下过大雨,周遭潮湿不堪,无论如何也生不起火,而宋卿鸾又尚在昏迷之中,凭周怀素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在此时使两人同出陷阱,只能暂且搁置,等待天亮了。
  不想当晚宋卿鸾却发起高烧来,胡言乱语了大半个晚上,到了后半夜方才停歇,却又说渴,含糊着要水喝。
  可这陷阱里固然因降雨潮湿不堪,但又不曾积水,真要取水来喝,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然而宋卿鸾却不肯罢休,只不住呻/吟道:“水,我要喝水……”不想片刻之后唇上果真有液体淌过,宋卿鸾连忙去舔,却不是水,她微微张开了口,那液体便顺势流入她的口中,一滴不断一滴,味道腥甜,分明是血。
  宋卿鸾丝毫不反感这浓重的血腥气,只凭着本能不停吞咽,也不知饮了多少,只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一旁说话,声音却是有些虚弱:“也是运气好,居然在这里找到一只兔子,即便不能生火炙烤,倒也能放血解渴。”
  次日宋卿鸾醒来时外间日头正盛,阳光斜射下来,竟是十分刺眼,于是忖度时辰已经不早了。
  宋卿鸾模模糊糊记起昨夜之事,只不敢相信,一颗心却跳得厉害,一转头,果然见他躺在身侧,面色却十分苍白,连忙推醒他道:“太傅,你怎么了,快醒醒……快……”声音突然诡异地停了,宋卿鸾看着那人慢慢起身,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几乎是透明的颜色。她于是瞧清了他的容貌:“是你?”却是松了一口气,一时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只觉心里空落落的。
  周怀素看着她,虚弱笑道:“圣上,你没事罢?”
  宋卿鸾摇了摇头,瞥见他衣袍袖口上满是血污,不由皱眉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周怀素低头看了一眼,仍是笑道:“昨夜处理兔子的时候染上的,污了圣上的眼了。”
  宋卿鸾自是无暇理会这些,她仔细观察了周围情形,又抬头望向洞口,目测其离底面少说一丈有余,且这陷阱四壁光滑,根本无从攀爬,单凭他二人之力要想脱离困境,委实不易。
  宋卿鸾正苦于无计可施,忽然听得上方传来一阵动静,隐隐是人的脚步声,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立刻伸了食指点在唇上,示意周怀素噤声,又仔细分辨上方动静,听出只有一人脚步声,微微皱起了眉,忖度一番后决意赌一把,于是大声呼救。
  所幸是赌对了——来人并非是那群土匪当中的一员,乃是附近上山砍柴的山民,他听到宋卿鸾呼救后便施以援手,顺利将他二人从陷阱中救出。
  那人见他二人气度不凡,容貌更是世间少有,显然不是寻常山民,可却被困在这深山陷阱中,加之衣服上血迹斑斑,好不古怪,好奇之下出言探询,皆被宋卿鸾一言带过。
  两人一番道谢,那山民有意与他二人攀谈,见他们不愿多言,也只得作罢,辞别离去了。
  不料他甫一转身,宋卿鸾便高举匕首抬步跟了上去,匕首寒芒湛湛,在阳光下尤为刺眼,周怀素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不由大惊,连忙跟了上去,抓住她的手制止她道:“你做什么?”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声,宋卿鸾看了他一眼,转头见那人越走越远,眼神几番变换,终于垂下了手:“也罢,毕竟他救过我,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自求多福了。”将前因后果与周怀素说了。末了叹息道:“我杀了那名匪首,其余山匪决计不会放过我,现下怕已经在四处搜查我的行踪了。而那山民见过我,又疑心我的身份,若遇到过来搜寻的山匪,透露了我的行踪,恐怕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
  周怀素闻言大悔,连连自责道:“都怪我妇人之仁!”却是于事无补,只得与宋卿鸾尽快离去,不时果然听到后方传来人声,动静不小,疑心是山匪追来,周怀素于是留宋卿鸾藏身在草丛中,自去打探消息,远远见他们一行人正朝这边走来,为首的蜡黄脸笑得一脸得意:“原以为那小娘子已连夜逃下山去了,不想还留在山里,那可好办多了——这整座山都是咱的地盘,任她插翅也难飞!”身旁一名喽啰连忙附和道:“三寨主说的是,按那山民说的,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了罢,这么一会功夫,她应该跑不远。”又诞笑道:“不知三寨主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小娘子?”
  那蜡黄脸闻言淫/笑道:“自然是行大哥生前未完之事了,也好教他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
  另有一名喽啰忧心道:“三寨主,这事恐怕不妥,您就算不想着为大寨主报仇,也该顾念自己,那小娘子先前假意答应与大寨主成亲,却在暗地里计算好一切,只等洞房花烛夜对大寨主痛下杀手,你也看到了,那簪子几乎是整根没入……啧啧,又用刀刃切割,一地的鲜血啊,那大寨主脖子上的皮就没一块是好的。所谓蛇蝎美人,此女心计之深沉,手段之毒辣,实所未见,常言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三寨主不可不防啊。”
  那蜡黄脸闻言不禁一阵哆嗦,虽则如今日头正盛,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
  先前那名喽啰啐道:“嘿,赵三,你忒扫兴,三寨主喜事将近,你就不会说些好话?”
  那名唤赵三的喽啰闻言反驳道:“我这是为三寨主好,只怕到时喜事变丧事!”
  “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一句好话,你这不是咒咱三寨主吗你!说句对大寨主不敬的话,他之所以落得这样的下场,完全是他处事不周,被美色冲昏了头,想当初,他要是在洞房前动些手脚,将小娘子迷晕了,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再生个孩子,那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吗?要知道,这女人一旦生了孩子,这颗心也就定了,那小娘子要是怀了咱三寨主的孩子,这一辈子不也就交待在三寨主身上了吗?”
  赵三嗤之以鼻:“你也忒可笑,居然拿她和寻常女子相提并论,以她的性情,只怕对自己的孩子也下得去手!你倒还想用孩子绑住她,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两人正争执不下,却闻那蜡黄脸大声喝道:“好了!”那两人闻言料定他已拿好了主意,齐齐转头看他,果然见他道:“断子绝孙我也认了!这小娘子我是非得到手不可!”说着眯起了眼睛,咬牙道:“走,万万不能让老二抢了先!”一行人于是加快速度。
  周怀素听了他们这一番对话,一颗心跳得厉害,连忙折回去带宋卿鸾继续上山,打算躲避一阵,等他们离去后再行下山。不想两人堪堪爬至坡上便听下方响起一声大叫,一名喽啰遥遥指着宋卿鸾,与那蜡黄脸道:“三寨主,人在那儿呢!”
  宋卿鸾大惊,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子已被周怀素牢牢抱住,一个带力,两人便扭作一团滚下坡去,周怀素竭力护住宋卿鸾,等到了平地再起身时,却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宋卿鸾俯身扶起他道:“你怎么样?”
  周怀素摇了摇头,艰难笑道:“没事。”又强撑着走了几步,终于支持不住,扶着一棵大树,背靠着树干慢慢坐下来,握住宋卿鸾的手看着她道:“圣上,你听我说,我上山前曾与雪影有过约定,今日午时之前不管是否找到你,都一定与他在山崖上那座绳索桥对面会和,届时若寻你不到再一同商议对策,此时午时已过,他又无所收获,一定早早候在那里,你快去找他罢……”伸手指了方向道:“那绳索桥就在前方不远处……”宋卿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看去,透过层层林木掩映果然见前方两处断崖遥遥相望,上方隐约悬着一座绳索桥,晃晃荡荡,好不惊险。耳边又听周怀素继续道:“我方才滚下山坡时脚受了伤,眼下行动不便,想来也过不了那桥,你带着我只能拖累自己,趁现在他们还未追来,你快些走罢,等你过了桥,记得立刻用匕首将绳索割断,阻了他们的去路,如此便能顺利逃脱,与雪影会和。”
  宋卿鸾看着他,微微皱起了眉:“可绳索一旦割断,你也无法与我们会和了,那山匪见过你我二人一起,必然认定你是我的同伙,他们抓不到我,一旦你落在他们手上,他们一定会杀了你泄愤。”
  周怀素此时面色苍白,冷汗连连,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却仍是极力压制道:“无妨,你先走,不必管我。”
  宋卿鸾深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不明,却未有过多犹豫挣扎:“好,怀素,你放心,等我回去后,一定派人剿了那群山匪,为你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说明一下7~10这几天我会日更一万,每天三更,时间分别为凌晨两点,下午16:30,晚上八点半,么么扎


第69章 承诺
  周怀素闻言凄然一笑; 伸手抚上了她的面容,只深深地看着她,那描画眉目间淌过的; 分明是缱绻到极致的眷恋。
  宋卿鸾隐隐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唯恐那群盗匪顷刻间便追上来; 心道自己杀了匪首; 若再落入那群山匪手中; 势必难逃一死,想到自己或许就这么死在这深山老林中; 连那人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不觉惊恐万分,眼见周怀素这般磨磨蹭蹭,心中早已不耐; 遂重重呼出一口气; 抬手将他的手打落; 口气不善道:“好了!我要走了!”却忽然察有异,宋卿鸾低头怔怔地看着掌心血迹; 心中纳罕,连忙抬头去看周怀素,只见他袖口上原本暗红色的血迹不知何时复又变得鲜亮; 正渐渐蔓延开去。再看他臂下土壤,果然也已渗透鲜血,黑红一片。双腿却并无异样。
  宋卿鸾不知想到了甚么,连忙抓了他的手臂过来察看; 却在卷起袖子的一刹那如遭雷劈,当即愣在原地。
  只见他手臂上赫然分布着数道伤口,那几道伤口既深且长,直从肘部蜿蜒至腕部,被新雪般的肌肤一衬,愈发显得狰狞恐怖。
  伤口边缘却极不平整,不似寻常利器所伤,倒像是被山间钝石一点点划割开来,那滋味,仿佛凌迟。
  宋卿鸾电击一般,连忙扔了开去,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怀素:“你,你……”见他神情自若,仍是笑微微的模样,忍不住道:“我早该想到的,那个地方,分明是个废弃的捕兽陷阱,哪里会有什么兔子?就是有,也早该饿死腐烂,怎么那么巧,偏偏让我们遇上活物?那源源不断的,都是你的血是不是?!我早该想到的,一只兔子怎么会有那么多血……”突然就变得失控:“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死,尽管远远地去死,我只当没看见!何苦……何苦这样折磨我!”终于落下泪来。
  周怀素抬手替她擦拭了泪痕,温柔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为我落泪,临死前得你如此,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谁准你死了?!”宋卿鸾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抬起另一只手慢慢擦干了泪水,逼近他道:“周怀素,你听着,你最好祈祷我们能一起活着离开这里,否则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转头最后看了那座绳索桥一眼,扶起周怀素,藏身进了丛林之中。
  不一会那群山匪追来,四处不见他二人身影,以为他二人已经过桥逃走,连忙追了上去。
  宋卿鸾等他们离去之后方才现身,找了一处隐蔽洞穴扶了周怀素进去,又小心翼翼来到绳索桥附近,一路用匕首刻下记号,是一朵朵呈六角形状的雪花,做完记号后方才回去照看周怀素。
  彼时周怀素失血过多,已近昏厥,宋卿鸾撕了罗裙替他包扎,良久才止住了血,他却迟迟不醒,身子一味地发冷。
  宋卿鸾害怕得厉害,好容易擦石生了火,才想起事先没有捡好枯枝落叶之类,只得任火灭了,斟酌再三,还是冒险出洞去捡,好不容易燃了火堆,却教火星点了头发,险些便要着起来,吓得连忙后退。等一切置办妥当后,已是灰头土脸。
  宋卿鸾此生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等到了后半夜,周怀素身子已渐渐回暖,只仍是昏迷不醒。宋卿鸾抱着他围坐在火堆前,突然就忆起两人以往种种,苦笑道:“我哪里值得你如此对我?”
  周怀素轻轻蹙起了眉,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宋卿鸾凑近去听了,听见是重复的两个字,隐约是一个人的名字——是她的名字,卿鸾。
  这些年来,除了段尧欢,已经许久没人这么叫她了。
  火光照得他的脸半明半暗,宋卿鸾伸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容——那样相似的一张脸,她从第一次见到便将其认错,可却又从来不曾弄错过。
  “周怀素,”她轻轻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听着,只要你能够给我活下来,只要你今天活下来……”深深闭上了眼:“那么,我便如你所愿。”
  再醒来时夜色已经褪去,是东方破晓时分,天色暗蒙蒙的,并不十分亮。
  宋卿鸾见怀中周怀素的脸色仍是十分苍白,但身子暖和,与常人无异,料想并无大碍,遂放下心来。忽闻洞外响起一阵窸窣动静,隐约是人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的响动,却又十分轻微,若非此时周遭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宋卿鸾决计听不出。
  宋卿鸾此时心中已有七分欢喜,却并不轻举妄动,只暗暗抽出怀中匕首牢牢握在手心,仔细盯着洞口。
  却在此时从外间投入一束阳光,天慢慢亮了起来,来人还未现身,他的影子却率先投射在了地面,渐渐现出完整轮廓。
  宋卿鸾盯着地上那道影子,突然就湿了眼眶,连忙起身奔向洞口,一把扑进来人的怀里,抱着他放声大哭起来,像是要把这些天所受的诸般委屈一齐发泄出来。
  雪影此时也不禁喜极而泣,紧紧抱着她道:“谢天谢地,总算公主平安无事。”
  宋卿鸾伸手抚上了雪影的面容,抽抽泣泣道:“雪影,我……我从来没这么倒霉过。”
  雪影与她额头相抵,慢慢闭上了眼,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深吸了一口气道:“公主放心,我已经替你报仇了——好巧不巧,那群人偏偏教我给撞上!他们居然还向我打听你——我一听他们形容就猜到是你,于是套了他们几句话,没想到他们竟然敢这样对你!”重重呼出一口气,轻巧笑道:“于是我就把他们阉了,之后又给喂了春/药——哈,这玩意儿还是上回生辰师哥送我的,我一直随身带着,想以后找机会整治他,不想如今却用作这个用途。”哼了一声继续道:“他们中了春/药后欲/火焚身却又无从疏解,最后都七窍流血死了。之后我又顺便把他们从绳索桥上扔了下去,现下怕已经摔做肉泥。”目光又渐渐柔软下来,看着宋卿鸾莞尔笑道:“我看见你沿途做下的记号了——没想到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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