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有的很系统直观,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价值;有的则支离破碎,甚至看起来无观紧要,但一个出色的特工能经过仔细地分析研究,并且发挥充分的想象,从中得出有价值的线索。WWw。
从春窈那里得来的东西,有的是她听客人说的,有的是她听姐妹们说的,只言片语,零碎不堪。但黄历却从中得出了几条有用的情报,而且在不久以后被证实了。
藤泽朋野确实在按部就搬地实现着自己的计划,为避免天津各派出机关的矛盾,他频繁拜访,舌绽莲花,要组成一个统一的委员会,简称“竹机关”。经过了再三的劝说,以及讨价还价,他的设想已经接近了成功。
而另一个情报,看似没用,但黄历却觉得并不是那么简单,其中的一个名词“打红旗”,令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一连两天,黄历都在思索,琢磨,而这两天,程盈秋也正在生气,和他闹别扭。本来呢,如果是正常夫妻,哪有隔夜的仇,搂一搂,亲一亲,说两句好话哄一哄,事情也就过去了。但他俩的关系有些微妙,这个纠结便始终解不开。
黄历呢,也懒得哄她,而且也是刻意地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关系。不过是临时的工作搭档,听曾澈说过,这种临时性的组合以前军统也有过,女特工应该都很懂规矩,在床上或许风情万种,但任务一旦完成便各走各的,决不会纠缠,若是以后遇见,有时还能重温旧梦,共度一个浪漫的夜晚,但同事之间一般是不可能产生什么感情的。
近卫声明发表后,日军开始继续进攻,直逼武汉三镇。同时,华北日军开始了一系列掠夺沦陷区资源的行动,天津便成为这些被掠夺物资的重要中转站。在天津火车南站,日军为了将堆积如山的掠夺所得尽快转运,修建了一座巨大的仓库,堆积着高耸入云的棉花、小麦、煤炭、钢铁、木材、军火……
经过周密的侦察,抗团主力决定对天津南站仓库进行毁灭性打击。为了了解敌情,抗团成员杨大森用稚嫩肩膀扛了几个月的百斤麻包,摸清了敌人的换岗规律和仓库的物资摆放位置。
日近黄昏,黄历默默地收拾好武器装备,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程盈秋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任性,为了赌气,竟然还没给黄历做饭吃。她犹豫了一会儿,想说几句温柔的话,结束两人的冷战,但一抬头,黄历已经不见了。
天虽然还冷,风依然还凉,但春天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黄历先和几个抗团成员会合,交代了任务,然后便分头向目的地进发。
或许这是在天津的最后一次行动了,黄历坐在黄包车上,慢慢吸着烟。曾澈已经向他打了招呼,准备派他去北平工作,组建北平抗团,但具体的安排还没最后定下来。程盈秋能否跟着,也就在他的一句话。曾澈绝不会让一个任性固执的女人,跟在他的身边,影响他的工作。
这样也好,说服她也去大后方读书吧,即使是需要女人配合,黄历更希望是一个职业的特工。
……………………
夜幕低垂,华北最大的物资仓库象一个怪兽,沉沉地卧在那里。探照灯象怪兽的凶目,在不停地扫来扫去。
参加行动的抗团成员聚齐了,人不多,只有五个。杨大森低声地向黄历汇报着:“我利用装卸棉花包的机会,用小刀给棉花包豁开,把饭盒里的燃烧铅笔塞了进去,一共三包,各自卸在不同的位置……”
“离燃烧还有多长时间?”黄历看了下表,认真地问道。
杨大森说道:“还有半个小时,如果燃烧铅笔的定时准确的话。”
黄历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今晚的目标,日本兴中公司的三层大楼。日本兴中公司,是日本对中国华北进行侵略的殖民机构,设立于总公司在北平,其实就是臭名昭著的南满铁道公司的子公司之一。同南满铁道公司一样,它也负责搜集中**事、政治、经济方面的情报,换而言之,也是一个谍报机构。
经过事先侦察,兴中公司此时应该已经人去楼空,警卫由五六名日本浪人或退伍军人担任。选定兴中公司作为攻击目标,一来是因为它防备较松懈,因为不远处就是火车站,那里驻有不少日军,间接地起到了保护作用;二来是根据春窈听来的消息,这几天兴中公司收到了大笔账款,正好可以顺手牵羊,洗劫一番。或许还能缴获到一批有价值的情报,那也说不定。
在焦急和不安的等待中,火终于烧了起来,先是不大的小火苗,在探照灯照射下,浓烟从仓库顶上愈升愈高,愈来愈浓。时间不大,伴着消防车凄厉的尖叫,火舌曲卷着,旋风似的向上冒。高高的天空中荡漾着一朵黑云,但银白的天河仍然看得清清楚楚,雪被照得通红,仓库被火装饰得象教堂里的圣诞一般。
如果不是还有任务,在场的抗团队员几乎要欢呼着把孙大森抛向空中,他们兴奋地推一下,拍一下,表达着兴奋的心情。
“开始吧,小冯,你和我上。”黄历赞赏地拍了拍孙大森的肩膀,带着冯运修快步向兴中公司的大铁门跑去。
兴中公司的大铁门关着,几名警卫扒着栏杆,紧张地盯着远处的火光,叽叽咕咕地议论着。
“着火了,快去救火。”黄历和冯运修加快了脚步,黄历用日语大声喊着。
几名警卫愕然地望着奔过来的两个人,黄历的日语使他们产生了错误的判断,以为这两人是从火车站的火场跑来的。
黄历跑到近前,喘着粗气,继续用日语说道:“里面有消防器材吗?有多少人可以去帮忙救火?”
一名警卫眨着眼睛,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只有拖把和水桶,而且只有我们五个人在警卫值班。”
'。。'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五十五章趁火打劫(二)
第二卷平津狼烟第五十五章趁火打劫(二)
五个人?黄历的目光飞速扫过,只有四个呀,那一个呢?他决定等一会儿,便装出急切的样子,说道:“请打开大门,把拖把和水桶借给我们,棉花啊,全是要运往本土的棉花,都要烧得精光了。WWw!”说完,便用力去摇铁栏杆,一副惶急心痛的样子。
马上就借给你,别推啦”一个警卫慌忙去掏钥匙。
远处的火势越发大了,消防车的尖啸催人心急,黄历的表演十分逼真,这几名警卫根本没料到竟是催命鬼来了。
大铁门一开,黄历便和冯运修挤了进去,着急忙慌地向楼门跑。
“哎,你们别乱跑,在这等着——”两名警卫赶忙尾随着,不断呼喊着。
冯运修紧跟着黄历,每次和黄历出来行动,都能学到新的东西,他钦佩黄历的从容不迫,逼真表演,以及流利的日语,原来是可以这样骗人的,学会日语还真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技能。想想,什么人最安全,当然是日本人了,即便是碰上戒严,冒充日本人,也可以化险为夷吧?
黄历刚跑进楼门,迎面急匆匆过来一个日本人,满面的不悦,喝斥道:“站住,谁让你们进来的?”
第五个,黄历向冯运修使了个眼色,挺身上前说道:“我是来借消防工具的,那边仓库的火烧得很大——”
这个日本人看来是警卫们的头儿,紧跟黄历他们跑进来的两个警卫来到近前,解释道:“山田君,把消防工具借给他们吧,咱们不能出去帮忙,尽点力也是应该的,听说那仓库里可都是要运往祖国的物资呢”
叫山田的日本人眨着眼睛,微皱着眉头望着黄历,黄历赶紧陪上笑脸,向前凑了一步,没等山田说话,他已经动手了。一掌猛戳在山田的喉咙上,随即侧身,化掌为拳,一个上钩,打在一名警卫的下巴上,力量之大,几乎将警卫打飞。冯运修也猛然抽出匕首,一手搂脖,另一只手持刀狠狠插入了一名警卫的后心。
山田咽喉的软骨被黄历击碎了,痛苦地跪倒在地,他捂着脖子,瞪大着眼睛,非但说不出话,呼吸也变得极为困难。黄历一个侧踢,大脚重重地踢在他的太阳穴上……
“快上。”李如鹏的眼睛盯得都有些发酸,终于看到了铁门处发来的信号,连划了两根火柴。
几个抗团成员飞快地跑进了大铁门里面,按照计划,各司其职,看门的看门,搜索的搜索,不一会儿便完全控制了这座大楼。嗯,已经空无一人的大楼,自然很容易控制。
黄历拿着警卫室里的钥匙,直奔总经理室,这应该是最有价值的房间。果然不出所料,在一个壁橱里,黄历找到了保险柜。找到是找到了,但如何打开呢?
通常来说,对付保险柜有两种办法:明的,暗的。或者说是软的,硬的。所谓硬的就是指无后顾之忧的一次性买卖,不管是用手钻、焊枪,甚至是炸药,只要能把东西弄出来就行。软的就不同了,它要求既把保险柜打开,又不能让保险柜的主人觉察,这就决定不能动用任何破性的工具。
黄历倒是想图省事,可手钻、焊枪不易携带,用炸药,又怕声音太大。搬走保险柜,嘿嘿,这东西是镶在墙里的,谈何容易。那么就只有用万能钥匙,再加上他的耳朵,运用他的开锁技能,打开这个保险柜了。
把钥匙盘交给李如鹏,让他带人去搜索别的房间,黄历则双腿跪地,耳朵紧贴在保险柜的钢门上,双手扭动柜门把手和那个圆码盘。这是一个二级保险柜,采取了当时世界上最为普遍的簧片式结构,黄历全神贯注地听了片刻,从兜里掏出了万能钥匙,从中拿出一根三寸来长的小金属杆,插进锁孔,慢慢转动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十分钟过去了,周围一片寂静,依靠着耐心和经验,以及敏锐的听力,黄历靠着这个小工具,把卡住横杆的簧片位置逐一弄清,他紧皱的眉头突然扬开了,用力一扳把手,保险柜被打开了。
不出所料,保险柜果然有文件资料、纸币、金条,以及几张空白通行证,黄历毫不客气地全部笑纳,又将办公桌的锁头砸开,将抽屉里的东西翻拣了一通,转身走了出去………
火车站仓库的火海满天横流,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张牙舞爪地仿佛想把天空也吞下去。火海下方烟雾弥漫,仿佛浸透了乌烟的浓云降到了地面。它的上前,好象矗立着一座颤巍巍的、摇晃不息的喜马拉雅火山。消防队浇的水,仿佛是给火海解渴似的。
日军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人敢在他们的头上动土。他们既没有隔离易燃易爆品,也没有消防通道之类的设计,火势蔓延,出动了二十多辆消防车也无济于事,只好睁睁地看着这个华北最大的仓库被烧成一片白地。
烧吧,烧吧,让侵略者知道愤怒之火的厉害,让侵略者掠夺来的物资化为灰烬。黄历带着抗团人员过了海河的法国桥,回头看了看远处的火场,又向兴中公司的楼房瞥了一眼,那里不久也将燃起熊熊大火。他抿了抿嘴,今天是火神的生日,盛大的焰火晚会,摆了摆手,大家在兴奋中分散逸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
外面的院门似乎响了,程盈秋赶紧隔着窗户向外张望,什么也没有,是自己的错觉。她有些失落地坐了回去,望着桌上的饭菜皱起了眉头。呆了一会儿,程盈秋起身穿上了大衣,走了出去。
天已经黑透了,黄历和众人分手后,又走了几条街,方才叫了辆黄包车,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累点也绝对值得。
情报到手了,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有价值的,黄历觉得有些饿,出来时没吃饭,只在路上买了个夹肉火烧,那点食物早就消耗在剧烈的运动中了。算了,回家自己弄点饭吃吧,这么晚了,早点回去才安全。在ji院安插眼线,或者收买消息,已经被曾澈所认可,已经在着手进行。自己要离开天津了,顺便把春窈安排好,钱,现在有了一大笔,除了留给抗团的经费,还绰绰有余。
北平,黄历轻轻出了一口长气,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温婉贤惠,又爱脸红害羞的女人的形象,珍娘,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昏黄的路灯下,程盈秋紧了紧大衣的领子,回来挪动着脚步,夜里还是很冷的,让黄历空着肚子出去行动,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很过分?为什么要生气,他和自己不过算任务夫妻,而且两人之间什么也没发生,他即使在外面有了喜欢的女人,自己也没什么权力干涉呀
难道——,不会的,不会的,程盈秋使劲摇着头,绝不是爱情,只是有那么点,那么点喜欢,对,就是喜欢,不讨厌,有好感,嗯,很正常,很正常的事情。
“小姐,天冷了,我带你去旅馆暖和暖和吧”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很有礼貌地停下脚步,对程盈秋说道。
程盈秋被打断了思考,不悦地横了这个男人一眼,使劲摆了摆手,“走开啦,我不冷。”
眼镜男看着程盈秋的俏脸,咽了口唾沫,镜片后的目光很小姐,价钱不是问题,随你开,而且我读过书,很有素质——”
程盈秋的眼睛瞪了起来,这回她听明白了,敢情这家伙把自己当成站街拉客的ji女了,不可饶恕,她心情正烦躁,这眼镜男正碰到枪口上。
“好啊,你很有钱,还很有素质,那我们好好谈谈吧”程盈秋的笑很怪异,似乎是在咬着牙,但眼镜男色迷心窍,竟没有注意到。
呼,程盈秋的拳头突然打在眼镜男的鼻梁上,紧接着是一招断子绝孙脚,带尖的皮鞋狠狠踢在眼镜男的胯下。
呕,眼镜男象个小鸡子似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双眼发直,手捂着要害,昏厥在地。
“敢把我当那个——踢不死你。”程盈秋的怒火随着这一拳一脚发泄完毕,轻轻揉着手,过了一会儿,她发现眼镜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由得害怕起来,不会是打死人了吧?这家伙虽然可恶,可也罪不至死呀
黄历坐在车上,看见了远处前面路灯下的人影,程盈秋,她在那里干什么?脚下好象还躺着个人,日本特务?他一脑子问号,赶忙指挥车夫拐弯停下,付完钱,他看着车夫走开,才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去。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黄历一把拉住程盈秋,急切地问道。
我打死人了。”程盈秋嘴一瘪,差点哭出来,手指躺在地上的眼镜男。
黄历皱了皱眉,蹲下身子,探了探眼镜男的鼻子,还有呼吸,不过是暂时的昏厥。
“他是谁?为什么打他。”黄历的手移到了眼镜男的脖子上,准备杀人灭口。
程盈秋眨了眨眼睛,惊魂不定地说道:“他调戏我,我就——”
黄历稍微松了口气,起身拉起程盈秋,快步向胡同里走去。
'。。'
第二卷 平津狼烟第五十六章变幻无常
第二卷平津狼烟第五十六章变幻无常
黄历拉着程盈秋,一口气回了家,把门一关,沉着脸训道:“大半夜的,你跑外面去干什么?这是碰见个戴眼镜的家伙,要是撞见成伙的流氓,或者被日本特务盯上,知不知道会害死人的?”
程盈秋本来想说几句软话,把这几天的别扭弄过去算了,可这家伙,不说安慰安慰自己,反倒不问青红皂白地训斥起来,她火往上撞,啪的一下将大衣甩在床上,大声说道:“大半夜的,你也知道是什么时间啊,人家做好饭等你,等着向你说小话,哄你高兴。WwW、QunabEN、coM又担心你,到外面迎着你,你倒好,出了事儿不说安慰几句,虎着脸训人家
满腔的委屈发泄出来,程盈秋越说越气,眼泪不由得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