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德说:“有啥最好办法?”
苗训道:“北平王不能白死,要向万岁提出几个强硬条件。”
高怀德道:“什么条件?”
苗训微微一笑,说道:“这不能对你讲,山人也不好乱出主意,必须由北平王妃亲自向万岁提出才行。”
他二人这一唱一和,实际上是说给陶三春听的。
陶三春听了他们这一问一答,苗训有办法解决,不由心动,忙问苗训道:“苗先生有什么好办法,不妨说给我听。”
苗训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陶三春马头旁边,低声对陶三春说了一大篇话,最后才说:“必须如此,如此方好。”
陶三春点点头,说道:“就依苗先生说的办法吧。”
抬头对着五凤楼喊道:“只要依俺三个条件,俺就不再追究此事。”
赵匡胤在五凤楼上,早已看见高怀德和苗训在楼下站着,心里想:“有苗训在场,他必有办法解决今日这个难题。”心中便安定下来。听到陶三春要提三个条件,忙回答说:“不要说三个条件,就是三十个,三百个,朕也没有不应允的,御妹快快讲来。”
陶三春道:“第一件,北平王爵由郑家后裔世代承袭。以后郑氏子孙如有犯罪当斩,一律不得处死。”
匡胤道:“可以,可以,朕可以发下丹书铁券为凭。”
陶三春道:“第二件,必须依王礼厚葬北平王,你要亲自戴孝到场拜祭,并在灵前认错,请英灵原谅错斩。”
匡胤道:“可以,可以,朕不仅要亲自拜祭,还要让满朝文武官员,一律前往拜祭。”
陶三春说:“第三件,皇帝斩不得,但你身上穿的黄袍却是斩得的。快脱下来,让我斩作二段,以解郑恩怨气。”
匡胤沉吟一下,说:“这个,这个。”心想,受这一次污辱,化解这段冤仇,也算是郑恩最后一次胡闹吧。牙一咬,说:“好,朕答应你!”
解下身上绣龙黄袍,从五凤楼上抛下。
陶三春早已抽剑在手,见黄袍飘下,奋力挥去,早将黄袍斩为二段。又跳下马来,狠狠地在龙袍上用剑尖戳了十几个窟窿。仰天大笑,却带着哭声,喊道:“老郑啊,我把那昏君斩了,你放心去吧!”
喊毕,分付亲兵,抬棺回府。
赵匡胤见陶三春去远,登时跌倒到五凤楼中的龙椅上,双眼落泪,半晌不动。是悲是喜,是忿是恨,是苦是乐,复杂的情绪,是别人难以体会的。
赵匡胤毕竟是个有胆识的英明皇帝。“君无戏言”的形象,他必须保持,答应陶三春的三个条件,都一一履行了。文武百官中,自然不乏有见识的人,心中都十分明白,这并不是什么错斩,而是为了维护皇帝至高无上的尊严。像郑恩那样与皇帝有极深关系,触犯朝纲,仍然要斩首,其他人就更不必讲了。
自此,大家小心翼翼,不敢有一点违法越规的行为。于是赵匡胤的绝对权威,便牢牢地树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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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匡胤嫁御妹
赵匡胤在御花园游玩,看见一个宫妆美人在春明湖畔伤感落泪。匡胤认出是丧偶寡居的妹子,不由心中同情,便想给妹子撮合一个美满婚姻。
赵匡胤承受着精神上巨大压力,忍痛斩了郑恩,一连辍朝数日,在宫中陪着韩素梅说话,并引导她去朝见了杜太后。韩素梅的父亲韩山,本是赵弘殷部下的一员军校,后来作战阵亡,韩素梅随着寡母,一直住在洛阳军营。童年时常和胤在一块玩耍,也不断到赵府中去。这都是二十多年以前的旧事。现在匡胤领她去见社太后,说起往事,社太后也还记得。现在儿子既当了皇帝,必然会有些妃、嫔、贵人、才人等不同等级的妾媵,这些太后都不好干涉。于是依例对韩素梅作了不少赏赐。韩素梅自得知郑恩、韩龙的死讯后,内心十分不安。韩龙为人虽然庸俗,十足市侩,但是仍有可取的一面,他不忘亲情,在韩素梅处于患难之时,加以援手,赡养韩素梅和禄儿达十年之久;闻听赵匡胤当了皇帝,又不辞劳苦,千里迢迢送韩素梅入京,虽说其中掺杂有个人私利之心,韩素梅依然感谢他。至于郑恩,是个纯真朴实的好人,在襄阳时,对韩素梅十分恭敬,对禄儿更是痛爱。现在他身居王位,却由于韩素梅兄妹来京,闹出事来,以致身首异处。韩素梅想起来,不能不有些内疚。因而赵匡胤领她在宫内游玩散心,她只能强为欢笑,精神总不能完全畅快。过了几日,便病倒了。
匡胤急召太医入宫诊治。太医道:“不过是内心忧伤郁结,外感风寒,而造成头痛发热,吃几剂散风舒肝之药,静养数日即可痊愈,没什么大病。”
匡胤听了,遂命韩素梅住在桃花宫静养,自己上朝理事。
匡胤自从登上皇位以来,他深知大宋政权初建,应先巩固内部,然后才能扫荡那些割据四方一隅,称王称帝的群雄,以完成周世宗统一全国的志愿。所以,他在整顿朝政,取得中央政权巩固,文武百官拥戴之后,最关心的就是那些长期驻守于外地,统治一方的节度使的态度。他十分希望各地节度使都能拥护新朝,以免内乱。
但是,实际情况,往往难以和主观愿望相符。就在这时,派往潞州安抚昭义军节度使李筠的使臣回来奏报说:“臣这次奉旨到潞州,李筠虽设宴欢迎,接受新朝任命,但宴会厅上,仍张挂有周世宗画像,酒甜之后,李筠曾抚像痛哭,后被左右慕僚劝解,扶入内衙休息,幕僚解释为李筠酒后失态所致,劝臣勿以为意。但是微臣于归京之前,又听说北汉主刘钧闻知李筠有不服大宋之意,也派了使臣去见李筠,扇动他造反。后被李筠之子节守节叩头苦谏,才算暂时未有异动。望陛下不可不防。”
太祖听后,十分忧虑,考虑良久,决定亲写手诏,对李筠再加以抚慰,并召李守节进京,任命为皇城使,以试李筠态度。
散朝以后,匡胤心情烦闷,先到桃花宫中看了下韩素梅,只见她正在酣睡,不便打搅。因询问宫女,知道韩素梅已经退烧、正常饮食了,方始放心。便起驾回中宫,与皇后杜丽蓉共进午餐。饭后,因为多吃了几杯酒,胸中闷热,便带了几个太监,到御花园内散心。
不一时,到了园门,太祖命将凤辇停在园门口,自己下车,带了二三个小太监入园散心,其他人在园门等候。进入园内,果然景色不凡,不仅桃红柳绿,在新柳枝上还有几只黄鹂在跳跃追逐,穿梭飞舞,煞是好看。蓦地又传来几声莺啼宛转,悦人耳鼓,使人心神为之一振。匡胤心情大悦,站下来倾听了片刻,才迎着醉人春风,转过桃林,经过几处小桥流水,来到一处假山之下,却见那山顶有一座亭子,飞檐挑角,气势雄伟。太祖便循着石阶,往登山顶,在亭中坐下,觉得这里风势更大,由于他正在觉得浑身燥热,遇到这山顶凉风,十分舒服,便解下身上龙袍,去了冠冕,又穿内衣,而且索性连内衣的金带也解了开来,赤着胸膛,接受那凉风吹拂,真觉得畅快无比。便倚着栏杆,鸟瞰园内旖旎风光。
猛然,他看见春明湖畔的九曲桥上,有一个宫妆美人,正倚着栏杆看湖上鸳鸯戏水,久久不动,还不时拿出手帕拂脸,好像似在擦泪。太祖认出正是自己的妹子,不由心中顿时一呆。
原来太祖有两个胞妹,大妹早夭,剩下这个妹妹,出嫁给原吴国泰宁军节度使米立诚之孙米福德,那米福德又不幸早逝,正当青春妙龄的少妇,便又做了寡妇。太祖可怜这妹子孤苦无依,便接回家居住。到后来太祖当了皇帝,也将她接入宫中,封为燕国长公主。
他们兄妹感情甚好,太祖对她十分爱护,平时已经注意到妹子常常落落寡欢,临风流泪、对月伤怀。太祖本是个睿智聪明的帝王,岂能摸不透妹子心事?因此,肚子里早已打算,再给妹子物色一个佳婿,以使其终身有靠,岂可让她一辈子老终宫内。所以,今天又撞见妹子对水伤杯,心情也骤然沉重起来。忽然,他想起前几日在群臣贺寿的宴会上,那殿前副都点检高怀德,也是强作欢笑,原因也是由于新近丧妻之故。这个高杯德之父高行周,原与自己的父亲赵弘殷是结拜兄弟,二家有通家之好,且高怀德不仅武艺超群,而且胸有韬略,可谓文武全才、又是自家心腹将领。虽然年纪略大,也不过比自己在上数月,与妹子年龄相差并不算大。如能将他们配为一对,实在是十分理想的婚姻。盘算了一会,便站起身来,穿戴整齐,带了太监,径出园门,乘上凤辇,去宁寿宫朝见母亲杜太后。
太祖见了母亲,请安参拜已毕,杜太后道:“吾儿来此何事?”
太祖道:“臣儿适才游逛御花园、又看见御妹在九曲桥上迎风落泪、臣儿以为近年来,自御妹回家,便一直精神忧郁,这是青春孀居之故,长此下去,必然会酿成大病。所以臣儿认为,应为她择婿为佳。今有殿前副都点检高怀德,新近丧偶,臣儿觉得与御妹匹配,正属相当,不知母后以为如何?”
杜太后沉吟道:“高怀德,不就是高行周的儿子吗?”
太祖道:“正是此人。”
杜太后点头道:“这人过去来过咱府内,我曾接见过,论人品,门第、才干,确是佳选,不过尚不知你妹子是否中意,且让为娘询问她的意见再说吧。”
当下,母子又扯了一会闲话,太祖便告辞而去。
当天晚上,杜太后召燕国长公主前来,征询她的意见。这公主正在青春妙龄,却不幸守寡,至今还依托兄长过日子,也觉得终久不是个了局,早已存有再嫁的想法,但是作为一个女儿,又不好主动向母亲或哥哥提出,现在听说这事。她对那高怀德也早已闻其英名,何况现在高怀德三十余岁,已位极人臣。那里还能找到比这更合适的人?当下听母亲说过,不由粉面通红,低头弄着衣带,喃喃地道:“女儿只听母后和皇兄安排便了。”
杜太后听了,喜了脸色,知道女儿已经同意。第二天,又把太祖召来,向他讲过,让太祖去征求男家意见。
其实这所谓征求意见,完全是多余的,实际上就等于去通知公主要下嫁。因为古代帝王本身就有随意指定婚姻的权力,还常常发生有下旨意把宫内宫女赐嫁给大臣的事情发生,大臣获得皇帝赐婚一个宫女,都感到无比荣耀,无人敢于拒抗圣旨,何况是娶得公主呢?一时实现,立即身价十倍。成为皇亲国戚。因而,娶得公主,一直是朝内青年大臣和贵族子弟所祈求的梦想。
所以,太祖派了赵普和窦仪二位大臣到高府做媒,高怀德闻听之后,那有不应允之理,立即高兴地应下这门亲事。
太祖得到赵普、窦仪的回报,立即发了几道圣旨,加封高怀德为附马都尉,赐新第于兴宁坊,又命令内务府准备嫁妆,通知钦天监选定黄道吉日成婚。这几道旨意一下,立刻哄动了东京全城,不仅仅是驸马府第忙碌装修新宅,准备新房,就是那文武百官,也在考虑打点些什么出众贺礼,以巴结讨好。所以东京城内各商店人来人往,采购物品的人,络绎不绝。商人们为此也大念“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发财!”
饮天监择定四月初三为公主下嫁吉期。早在喜期前三天,午门外便搭起了采楼,全城各商店、居民门外,家家悬灯结彩,以示庆祝。
到了吉期那天,高怀德挽请苗训、楚昭辅二人到府,代为招待百官,自己身穿大红绣龙蟒袍,披红挂彩,骑上一匹赤炭胭脂马,在男方大媒窦仪陪同下,摆开全副仪仗,簇拥凤辇,笙萧齐奏,锣鼓喧天,径向宫内迎亲。
到近午门前下马,女方媒人赵普已在宫门等候,陪同高怀德,在司仪官引导之下,进入甥馆。所谓甥馆,就是指女婿居住的地方,来源于《孟子》一书,书上说,尧把女儿许配给舜,舜去朝见尧,尧让甥馆于贰室。这里的馆,是休息居住之意,贰室就是别室。由于孟子这样讲过,所以以后历代皇帝嫁女时,都要布置一间偏殿作为招待女婿之所,称之为甥馆。又因此,古人便把岳父亦称为舅,把女婿称为甥的习俗。
且说那高怀德和窦仪在赵普和司仪官陪同之下,进入甥馆,太祖已坐在御座上等候。由于是天子赐婚,所以高怀德仍先行君臣之礼,参拜已毕,司仪官从龙桌上捧过赐婚诏书,怀德跪听之后,又复叩头谢恩,然后立起身来,以家礼重新相见,怀德向太祖躬身一揖,太祖也立起欠身还了一揖,然后赐坐献茶,君臣对话,太祖讲了一通无非是今后结为亲眷,更应为国效忠,矢志共同削平四方割据局面,统一中国的话。怀德只是点头唯唯。
不一时,古时已到,甥馆殿外乐曲声声奏起,怀德起身,告辞太祖,出得甥馆,只见太监、宫女夹道而立,直达内宫门外。怀德顺着这条路,到内宫门外站住,宫门太监,立刻燃起鞭炮,辟拍声中,宫门大开,只是一群宫女,簇拥着全副大红吉服头蒙红巾的公主走了出来,怀德连忙趋前,躬身揖拜,凤辇方始起行,怀德跟于辇后,直到出了宫门,到达午门之后,怀德方始上马随辇而行,前面仪仗开道,后边则是香车百辆,分别载着陪嫁的宫女百名,以及公主的嫁妆。首尾足足排到有数里之长,沿着东京最繁华的街道绕行一圈后,才到兴宁坊驸马府。沿途百姓观看仪仗的人山人海,到了辇车经过时,便都伏拜于地,不敢仰视。禁卫军夹道五步一岗地进行护卫,随替太监则不停地洒着御赐金钱。直到辇车走远,百姓们才敢抬起头来。抢捡金钱。由此可见皇家的富贵权势。
辇车到达兴宁坊驸马府,怀德抢先下马,躬身于辇前,行揖见礼,司仪高呼:“请公主下辇。”宫女趋前扶下公主。怀德又复三揖,然后当先领路经入府门,登上大厅,在司仪安排下,公主东立,怀德西立,先行君臣之礼,然后双方互换位置,行夫妻之礼,进行交拜。礼毕,在宫女引导之下,进入洞房,双双在锦墩上坐下,怀德轻轻挑开公主头巾,只见公主端的生得美貌:
粉面如花含露,朱唇一点红绛,轻拂蛾眉翠烟长,袅娜腰肢难状。秋波一转,情深似海,魂消魄荡。凤冠霞被宫妆,好似嫦娥模样。
怀德见公主十分艳丽,不由心中大喜,那公主也偷眼看怀德,只见他:
生就豹头燕颌,一副虎背熊腰;七尺身躯多昂扬,银盆白面福相。英气勃勃,胜似吕布,盖过云长。冲锋陷阵无人挡,不愧当朝名将。
公主见他神采奕奕,十分威武,确实是难得的英雄模样,心中也不由十分喜欢。不由嫣然一笑,含情脉脉向怀德送去一下秋波,低头不语。
奶娘指挥宫女,请一对新人入席,举行合之宴,夫妻饮过交杯酒,移坐床上,奶娘带着一只口袋,内装芝麻、谷子、麦子等五谷杂粮种子,绕着锦帐,一把的撒到帐长,嘴里不停地唱着俚曲,这叫做撒帐礼,取其多子之意和民间习俗也没有两样。撒毕,奶娘宣布礼成,请公主稍歇。怀德遂向公主作揖告辞,自出洞房,到前边宴会大厅,酬谢百官。
大厅之上,宴已备好,见怀德出来,百官纷纷站起致贺,怀德谢过,随即陪同百官饮宴,并挨桌敬酒。大厅之外,管弦齐奏,一群歌女翩翩起舞,看得人眼花缭乱,这宴会一直到傍晚始散。
怀德送罢客人,又特别谢了二位大媒,才转回内宅,陪伴公主。他二人都是重婚,更加互相仰慕,所以也不像初婚时那么拘捉,很快地便感情融洽,如鱼得水。
不觉过了三朝,怀德偕同宫主双双进宫朝拜杜太后。太后对怀德加以勖勉了几句,传旨在宫中设宴,款待女儿及女婿,太祖和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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