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沼不少,而如今正值秋天,有时还有野鸭栖息,如到那里打猎,定比东关外强。”
匡义听得兴起,便说。“下午咱们且去那里转一转。”当下匆匆吃了饭,一齐上马,顺着护城河,由东向南,转到城西南角,果见前边一带土冈逶迤,霜林如染,景致如画。匡义心情先自舒畅几分。
策马前行,只见左边树枝上停着一只喜鹊,在喳喳的叫,匡义见了大喜,连忙弯弓搭箭,瞄准那喜鹊射去,谁知刚刚瞄准,那喜鹊忽然振翅飞起,在空中打了个旋,落向更远的一棵树上,显然,它发现了危险,才逃去的,匡义见了,连忙纵马过去,离那喜鹊数丈之外,再次弯弓搭箭。不料弓刚刚举起,那喜鹊又向远处飞去。匡义见了大怒,暗想道:“连这一只小鸟都射不住,将来如何冲锋陷阵,上战场上厮杀,射敌擒将。今日不将你射住,誓不罢休。”
当下他思忖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地形,回头招呼家将,吩咐了一番,自己却绕了一个大弯,走到那喜鹊的对面。只见有一条墙垣,匡义便隐身墙边,搭箭上弦,向远远的家将扬手打个招呼,几个家将便纵马出来,径向喜鹊所停大树下走来。那喜鹊见有人马走来,果然又振翅飞起,正对着匡义之方向而来。匡义暗笑,这禽鸟弪久不如人聪明,看看那喜鹊飞近,把早已准备好的弓箭突然举起,“嗖”的一箭射去,射个正中,那喜鹊叫了一声,一头从空中栽下,落到那短墙后边去了。
匡义大喜,立刻站到马鞍上,向那墙内看去,却是一座不小的花园,园内树木掩映,花木遍地,还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却看不见那喜鹊落向何处。他哪里考虑到别的,心想只是找到那只喜鹊,便从马鞍上攀住墙头,一跃上墙,顺着墙行走了几丈之遥,看见墙里一片空地,却没有花木,便踊身一跳,跳落墙里。准备去寻找那只喜鹊。谁知双脚刚刚落地,只听有人喊一声:“有贼!”
匡义抬头看时,只见从一丛冬青树后转出二个丫环来。其中一个怒气冲冲地指着匡义大骂道:“好个小贼,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到这里偷东西,抓住你送官府,不打断你的狗腿才怪。”
匡义见是园主家人,自知自己莽撞,跳入人家园中,自是理亏,便说;“我不是贼,是进来找东西的。”
那丫环哼了一声,说道:“还说你不是贼,这里有什么东西找,无非是想找可偷的东西罢了。”
匡义一发急,话没说清,反而更增加那丫环的怀疑,只好连连摆手说:“姑娘,你别误会,听我说……。”
那丫环那里还听他说,捋起袖子,探起尖尖玉手,竟向匡义右腕扣来,想把他胳膊扭住。
匡义唉了一声,说:“原来还是会家子啦!”
他见那丫环用的竟是小擒拿手法,才知道这丫环还练过武术,怪不得如此蛮不讲理。他如何肯让这丫环捉住,丢失自家脸面,便扭身斜纵,躲开了那丫环的一抓。谁料另一个丫环见了,那肯袖手旁观。从一旁挥起粉拳朝匡义击来。
二个丫环左右夹攻,真有非要把匡义擒下之势。匡义虽然气这两个丫头不问清楚便冒然动手,但是好男不与女斗,再者虽不知这是何人之家,看样子也绝对是朝内大臣的私家花园,如果动手,打伤了这两个丫环,被主人知道,哥哥面上须不好看。所以他只是躲闪,并不还手。可笑二个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还一个劲地猛攻,结果,累的气喘嘘嘘,连赵匡义的衣角也没碰上,还在那里打个不停。
忽然,只听一声娇喝:“春花、秋月、还不快快住手,你们不是人家对手。”
那春花、秋月听见喊声,才停下手来。春花却高叫道:“小姐,快来把这小贼拿下,青天白日,这小贼竟敢跳墙到咱魏王府里偷东西。”
匡义听这一喊,也停下脚步,扭着看时,只见二丈以外,站定一个妙龄少女,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生得眉目如画,端的有沉鱼落雁之容,闭花羞月之貌,真堪称人间绝色。匡义哪里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不由看得呆了。猛然心中一动,刚才那丫环叫他小姐,又说这里是魏王府,那一定是符彦卿的三小姐了,匡义早已知道符彦卿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就是符皇后,二女儿又被柴荣策封为贵妃,三女儿尚待字闺中。早听人说过符三小姐美貌非凡,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想着不由又看了那符三小姐几眼。
原来那魏王行彦卿,十分喜爱园林,不仅城内的魏王府修筑得亭台楼阁,奇花异草应有尽有,宛如仙境,而且还在城外修筑了这座别墅,用为游玩之处。
由于重阳节将到,符三小姐向父母提出了重阳游园的要求。符彦卿却不同意,说是已约京中一些交好的官员,定于重阳来这别墅赏菊游宴。如果符三小姐想来游,可以提前一二日或者拖后一二日。
符三小姐既动了游兴,那耐烦等上几天,所以,在重阳前二天,便奉了母亲,带了丫环,先到此游园观菊。中午陪母亲饮宴之后,老夫人身体困倦,在房内午睡,符三小姐便带了丫环自跑下亭子玩去了。
忽然,她听见丫环叫:“有贼!”才起身来看。这符三小姐乃世代将门出身,和她二位姐姐一样,自小受家庭影响,也跑马射箭,练起刀枪拳脚,虽不能说是武艺高强,但也决不是庸手。
她走下亭子,看见二个丫环苦斗赵匡义,赵匡义只是躲闪而不回手,简直如同戏耍一样,便使那二个丫环毫无一点办法,显然,双方武功相差太远了。所以她便在一旁看了一阵,见赵匡义处处相让,可那二个丫环仍然在不知天高地厚地拼命进击,这才把丫环喝住。
直到赵匡义停下身来,她才打量赵匡义,只见那赵匡义,玉面朱唇,眉飞入鬓,眼如点漆,齿若列玉,体态庄严,俊美不凡的面貌中,又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威严。符三小姐也不由看呆了,暗想:“这必是哪家贵公子,怎能会是小偷!”
她正在肚里寻思,只听那春花又嚷道:“小姐,你怎么不快捉小偷,在那发呆什么。”
春花这一喊,才使她脑子清过来。瞪了春花一眼,说道:“你这蠢才,这位公子能是小偷吗?人家处处守礼,让着你们,你们还一点也不省得,要是小偷强徒,你们早就被人家打翻了。快去问问这位公子是什么人,为什么进园来。”
匡义正呆呆看着符三小姐,听她如此吩咐丫环,不等丫环开口,便走上前去,对着符三小姐一揖到地,说道:“小生乃是禁卫亲军都指挥赵匡胤的兄弟赵匡义,现任御前供奉官,因带家将出来打猎,射中一只喜鹊,落入贵府园内,因而冒昧进国寻找,多有失礼,还望小姐海涵。”
说毕,又是一躬到地。
符三小姐今年一十七岁,除了自己家人以外,并没有和别的青年男子接触过,如今见赵匡义向自己说话和见礼,不由脸上一红,心中咚咚直跳,连忙调转目光,对二个丫环说:“听见了没有,你们怎么如此无礼,骂赵公子是小偷。”
秋月喊了一声说:“原来还是个官啦。”
春花哮嚷着说:“俺只见他从墙上跳进来,他既没穿官服,脸上又没写着字,谁知道他是个官!”
符三小姐骂道:“蠢才,如此不懂礼貌,还不快替赵公子找那只喜鹊。”
二个丫环听了说:“园子这么大,叫俺从哪找起。”
赵匡义笑了一下,说道:“小生在墙外用箭射下来,看它落在那一片树丛中去了,麻烦二位姑娘去那一片找找就行。”
说着,他用手指了一下方向,自己却不想动身去找。巴不得两个丫环走开,使自己能和这个小皇姨独对片刻。
那二个丫环果然按匡义指的方向去寻找。匡义见她们走去,想向符三小姐说点什么,却一时想不起来,应该说什么,半晌,才叫一声:“小姐……。”
符三小姐说:“什么?”
匡义才慢吞吞地说:“多谢小姐了。”
符三小姐不由脸上微微一笑,却竭力忍住,不让笑出声来。暗想:“这人外表倒很聪明俊智,怎么这样笨嘴拙舌,不会说话。”因便开言道:“小妹早听大姐讲过,你们兄弟二人英名,并且和圣上还是结拜兄弟。”
匡义道:“那还是在澶州的时候的事。现在想起,实在是高攀了。小姐提起,实实令人惭愧。”
符三小姐娇嗔道:“不要口口声声叫我小姐,都是通家至好,赵伯父当年与家严是旧交,又在一起主持训练禁卫亲军。何必那样客气。你就叫我云妹好了。我名字叫符云霞。”
说罢,对赵匡义嫣然一笑。
赵匡义被她这一笑,弄得神魂颠倒,肚子里只是念着“符云霞”、“符云霞”这三个字,忘乎所以。
符云霞见赵匡义那个呆样子,这一回却忍不住了,“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说道:“你这呆瓜,发癔症了,愣在那干嘛?”
赵匡义这才觉得自己失态,连忙定了定神,说道:“小姐,不,云妹既如此说,我就不外气,以后叫你云妹便了。”
符云霞心中喜欢,又沉吟了一下说:“小妹自幼爱武艺,常听说赵家拳厉害,赵兄想必精通。小妹想饱一下眼福,今日既然偶而相逢,是个机缘,不知赵兄能表演一番让小妹开开眼界吗?”
匡义巴不得在美人面前露一鼻子,当下也不推辞,躬身一揖,拉了个架式,一拳一脚地使了起来。果然龙腾虎跃,气势不凡。要说这赵家拳确是闻名天下。不过后来由于赵匡胤当了皇帝,庙号宋太祖,所以这赵家拳,也就被改称为太祖拳了。
当下行云霞见匡义拳术使得虎虎风生,不由看得呆了,自己的几个哥哥,也都是闻名的将军,哪里能有这样的本领,这个赵匡义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正看得高兴,春花秋月两个丫头提着一只带箭的喜鹊走了回来。
春花嚷道:“这个官人倒是说了实话,他确实不是小偷,喜鹊找到了。”
秋月道:“那该死的畜生,落到一丛冬青树杈子上去了,可叫俺好找,要不是看见地下滴血,还真找不着啦。”
他们见小姐并不答话,全神贯注地在看拳,也就不响了,站在一边看拳。这二个丫环虽蠢,但自小在符家调教,确实也懂一些武艺,竟然也看出点味来了。
不一时,赵匡义把一路拳使完,收拳停立,气不喘面不红。
符云霞满面含笑,说道:“赵兄这一趟拳,确是难见的高手,小妹能开此眼界,真是有劳了。”
秋月啊呀一声说:“咱们去了一会儿,你们便哥哥妹妹叫起来了。也真亲热得快。”
春花忽然一想对秋月说:“好了,咱小姐还没婆家,要与这赵公子这样既漂亮又有本事的官人配对,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那符云霞在一旁听到,顿时满脸飞红,喝道:“住口,不许胡说!”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老苍头,匆匆走来,看见赵匡义,嘴里自言自语地说:“果然在这里了。”
他看见小姐,行礼道:“园门外来了几个侍卫,说是赵元帅家将,说他们二将军进园来拾猎物已经很久,要进来找,小老儿说有女眷游园,没让他们进来。这位想是赵将军了。”
匡义一听,说:“正是。”
回头对符云霞把拳一拱道:“家将来寻,小生就此告辞。”
说着,便要跟着那苍头往园门口走。
符云霞也回了个万福道:“赵兄,恕小妹不送了。”
春花嚷道:“怎么,你连这畜生都不要了。”
说着举手扬着手里提的喜鹊。匡义笑了一笑,接过喜鹊,对春花点头致谢道:“有劳两位姑娘了。”
随着苍头出了园门。那几个家将见匡义出来,便说:“怎么去了,这么久,不出来。我们找到园门,一打听,原来是符魏王的别墅,担心出事,正想进去找。”
匡义道:“没事,没事,”
大家上马,一个家将问道:“现在去何处打猎?”
匡义道:“我也倦了,今天就不再打了,”
于是,带着家将,放开马蹄回府。
匡义回到家里,把今天打猎的情况向哥哥赵匡胤乱说了一遍,并竭力称赞符云霞如何美貌多才。匡胤听了哈哈大笑,早看出匡义的心事。便道:“目前国家罢兵休整,一时无战事,这几天,我正考虑,你一连随军南征北讨,这五六年,已长大成人,该趁这太平时机,给你办理婚事,了我心愿。不料你却有这番奇遇,也可能是天缘凑巧。那符三小姐既然还没有定亲,明日我就托人替你去符家说媒如何?”
匡义听了大喜,说道:“还请哥哥多多成全,小弟感谢不尽。”
匡胤想了一想说:“这魏王符彦卿地位崇高,我想还是请宰相范质前去说媒为好。”
匡义自心中喜欢。
第二天,匡胤果然吩咐侍卫备马,带了随从,备下礼物,径到范质家中来拜望。
范质见匡胤备不少贵重礼物,吓了一跳,问道:“多日不见元帅,今日为什么突然光临贱地,却送来这么多礼物,叫我如何敢当?”
匡胤道:“这些微物,何足挂齿,今有一事,特来相求。舍弟匡义,年已二十,因连年随圣上外出征战,至今未能婚配,今闻符魏玉三小姐尚未嫁人,因而想请丞相为舍弟作媒,向魏王处提亲。不知可否应允。
范质恍然道:“原来是这事,匡义将军南征,侍从圣上,我和他也几乎天天见面,十分了解,确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不可多得。那魏王的夫人,正好与拙荆是表姐妹,所以符家小姐也曾跟她母亲一同来过寒舍,我也见过她,论文才,论武艺,也都不错,与匡义来说,真可谓天生一对。这事老夫当然赞同,不过说媒的事,还是由拙荆出面,去找符夫人面谈,这事是没有不成的。当然,将来举行婚礼,老夫自然仍担任大媒一角。”
匡胤喜道:“原来你们尚有姻亲关系,我竟一点不知,今日真算撞得巧了,就请尊夫人代为一行,以后定当重谢媒人。”
当下范质遂留匡胤小酌,闲谈些琐事,午后匡胤方告辞而回。
那范质夫人在范质托咐下,于重阳节那天,便坐了轿子,到魏王府来说亲,这一天正好魏王符彦卿一早进宫贺节后,因与诸位至交官员约定,要去城外别墅赏菊游宴,便又出城去了。仅剩夫人和符云霞在家。闻听表妹来到,正好在一块谈心作乐,所以十分高兴。连忙迎接在内,姐妹二人在一块叙说家常,符云霞闻听表姨来到,也忙出来相见,那范质夫人见她果然已经长成,十分美貌动人,便不住打量她。符云霞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坐了一会,便回闺房去了。
那范质夫人见符云霞回房,便和符夫人扯起符云霞来。
范夫人说:“一年没见,侄女越出落得标致了。”
符夫人叹口气说:“孩都长大了,这是最小的一个,也有十七岁了。”
范夫人乘机问道:“不知可提亲了没有?”
符夫人摇头道:“还没有,像咱这样人家,她姐姐都当了皇后、贵妃的,没胆量那个官员敢冒然来提亲。老头子虽也想物色一个女婿,只是没见着合适的人才。”
范夫人故意想了一下,拍手笑道:
“我倒想到一个合适的人。”
符夫人忙问:“是什么人?”
范夫人道:“此人乃是当前御前亲军都指挥使赵匡胤的兄弟赵匡义,现任御前供奉官,实际上和万岁是结拜兄弟,前途不可限量。”
于是,她便按着范质的教导,把赵匡义如何如何能干,文武全才,又生得如何英俊,这样人物,恐怕普天下也难再找出第二个来。
符夫人听她说得天花乱坠,心中也十分满意,便说:“依妹子所说,确是个合理人选,姐姐没啥可说,不过,老头子今天不在家,等他回来以后,姐姐再和他商量一下。”
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