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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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传-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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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是公道人,可以评评这个理!那时大哥病倒在床,我花了些银子,又说我吃了他的本钱,我若不吃,早已饿死了,还能活到今日,二哥你说,乐子怎么错了。”

匡胤道:“三弟,你用钱财,倒算不了什么大错,但大哥在病中,你该用心侍候,才是为弟之道,不该听不进几句话,就抛下大哥,睹气出走,这岂不是你的不对吗?”

郑恩嚷道:“就算这是乐于不对,那么大哥有病,乐子去请医生,也曾剪药服侍,捧茶端汤,这些也不对吗?怎么好的不说,一见面尽是乐子的不是!想来他如今做了大官,用不着这患难朋友了。我一身都是错的人,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二哥你在此吧,乐于这就去了。”

郑恩说毕,气呼呼地就往外走。

柴荣赶忙上前一把拉住,说道:“三弟,你怎么还是这脾气,几句话听不进,就又这样睹气。今日咱们兄弟相逢,喜事一件,昔日往事,也是兄弟间之事,不是兄弟情份,还能说到这种坦率程度!常言: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难道竟为这些小事绝交不成。黄土坡前结义时,咱们有言:有官同坐,有马同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耿耿誓言,把咱们三人的心和命运都拴在一起了,怎能这样经不起颠簸!愚兄说几句,到此为止,若有改变初衷,皇天不佑,三弟切不可造次!”

郑恩看着柴荣说到这个份上,低下头去,说道:“大哥说得是,乐子不走了!”说着竟落下两行泪,向柴荣伏拜于地。

柴荣连忙把他扶起,连说:“以往旧事,永不再提!”

兄弟三人俱皆欢喜。柴荣命摆下宴席,三人开怀畅饮。匡胤这时才把自己和郑恩这二年的情况讲了一遍。又问,去年九月底,弟在襄阳,曾托京中一位旧友右守信,带一封信回京给大哥,寻访大哥消息,不知大哥是否收到过?”

柴荣摇头道:“没有!去年十一月,只因昏君刘承佑要我姑父性命,姑父被迫兴师入京辩白,一连一个多月,时局动荡,今年正月始安定下来,我奉命镇守澶州,二月又奉命出巡,恐怕那石兄弟一时找不到我。另外,还有一事,应告诉二位贤弟,就是我已被姑父认为义子,改称郭荣了。如果那位石兄弟打听姓柴的,如不遇姑父老部下,汉朝旧臣知道是我的人,恐怕也就不多了。”

三人正在说话间,旗牌官忽报:“韩通将军求见。“原来这韩通。见柴荣与匡胤、郑恩兄弟相认,自知无法报仇,赶回家去看视儿子,不过是些皮肉之伤,养息几天就可以好了,放下心来,却又盘算,这赵匡胤难道是自己的克星,为什么遇见他一次,就触一次霉头。如今正好借柴荣之面,打个圆场,免得以后彼此再见,不尴不尬。想毕,便来监军行辕禀见。这也是韩通聪明之处。

郑恩一听韩通来了,便说:“这驴毬入的,多次仗势欺从,乐子曾被他吊到树上喂狼。今日我还没教训着他,待我去把他打发了吧!”说着,站起来就要出去。

柴荣制止说:“他如今已是镇守一方的将军,对开国有功,甚受父王喜爱。而且在封丘战役中,也曾冒刀山剑林之危,救过愚兄,二位贤弟看兄薄面,以大局为重,不要再与他计较了,就化干戈为玉帛吧!”

二人见柴荣如此说,也便不再言语,郑恩也只好又坐下来。

柴荣分付传韩将军进府。不一时,韩通来到,柴荣立起相迎。赵匡胤、郑恩却端坐在那里不动。韩通见了,心中一阵冲动,又不敢发作,只好耐着性子,向柴荣先施一礼,说道;“韩通昏昧,不知赵公子是殿下故交,以往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他明着对柴荣这样说,暗地讲的是对赵匡胤道歉的话。可见韩通并不只是粗鲁猛将,这话说的十分得体,既表示了意思,也保全了面子。

柴荣哈哈一笑,说道:“韩将军不必过谦。这赵、郑二位,是我结义朋友,极讲义气的。今日同堂,明日同朝,我们都算一家人,过去的一切,就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今而始,一笔勾销。来,来,大家见个礼吧。”

韩通举目看时,见郑恩还瞪着两眼,气势汹汹,如果不和他见礼,他撒起野来,前功尽弃,局面难以收拾。只好忍气吞声,先向匡胤拱手为礼,说道:“赵公子,韩通过去多有冒犯,尚望海涵。”

赵匡胤何等聪明之人,他连忙起来还礼,说道:“韩将军,以往之事,大家都不要再提了;赵某得罪之处,也望见谅。”

韩通嘴里说着:“承教,承教!”又转身向郑恩道:“郑兄,小弟家教不严,多有得罪,还望宽容!”那韩通比郑恩大十余岁,却自称小弟,郑恩的怒气也消了许多,但他那里懂得那么多繁文褥节,坐也不离,礼也不施,只是说:“你只要改好,乐子今后再不打你我。”

韩通听了,满面通红,走过一边。柴荣见郑恩语言粗鲁,不懂礼仪,甚感没趣,忙从中周旋,曲为粉饰,请韩通坐下共饮。

韩通坐下,免不得又向柴荣、匡胤、郑恩一一敬酒,大家对喝了几杯之后,便无话可说了。

韩通见大家冷场,也便知趣地立起,对柴荣说:“殿下,今日是三六九大操的日子,末将还是去校场,不能久陪。”

说毕,就又向匡胤、郑恩拱了拱手,离席出来。柴荣却送至厅门,说道:“今日委屈你了,我这里多谢!”

韩通连称“不敢”,匆匆告辞而去。柴荣兄弟三人才又开怀畅饮,飞觥流爵,直到夜阑更深。

席间,柴荣问明匡胤、郑思所住旅店,已派侍从去将行李、马匹带回行辕,当晚,二人便往在此处。

一二日后,柴荣巡视穆陵关防务已毕,要返回澶州,匡胤、郑恩自然随行。韩通依例送至郊外,兄弟三人上马,在卫队护卫之下,向澶州而来。

到了澶州之后,进得帅府,柴荣先入内禀见了柴娘娘,和符小姐相见,说明了一切,然后才把匡胤、郑恩领入后堂,参见国母,并见了大嫂。

住下来以后,匡胤耐心教导郑恩礼仪,使郑恩嘴里“乐子、乐子”说得大大减少,也学会了拿拿捏捏,跟着匡胤朝拜。这柴娘娘见匡胤、郑恩都十分英武,义子有此等英雄辅佐,心中也自高兴,对二人赐赏有加。

一日,兄弟三人正在厅上闲话,门官进来禀报说:“东京来了几位官人,自称姓张、姓赵,与殿下是旧交。”

柴荣道:“必是张光翰、赵彦徽,快请他们进来”。

匡胤道:“这二人是小弟少年时好友,怎地大哥也认识他们?”

柴荣道:“汴京有名的公子、侠义男儿。愚兄前几月在京,因与贤弟结拜,曾私下到府上拜见伯父,恰遇此二人也去了,因而认识。”

正说着,门官已引张光翰等来到,三人一同降价而迎。那张光翰一见匡胤跟着柴荣出来,“啊呀”叫了一声,说:“来晚了,来晚了!”

大家一同进入大厅,互相见礼,柴荣见除了张光翰、赵颜徽二人外,还有二人,却不认识。

匡胤忙给他介绍道:“这位便是小弟向大哥提过的石守信兄弟,另外一个就是我的亲兄弟赵匡义。”

柴荣连忙让大家落座,便问张光翰道:“贤弟等远道来访,不知可有什么事?”

张光翰道:“请石兄弟讲吧!”

石守信立起,向柴荣又拱了下手,说道:“自去年秋末,小弟在襄阳遇见赵匡胤大哥,赵大哥托我带一封信回京,寻访柴大哥。小弟到京后,询问了多人,没有人知道。后来遇上鼎革,乱了一个多月。后来遇到张兄,才知道柴大哥已被任为节度使、驻守澶州,因此小弟便只身来澶州投书,却不料柴大哥已出巡军务,得二个月始回,小弟只好仍回汴京。最近估计柴大哥应请回来了,所以再次前来投书,张、赵二兄和匡义弟闻知,也想同来。所以便结伴而行,不料赵大哥倒先到了此地,小弟投书晚了,真正汗颜之极。不知赵大哥怎么倒先到了澶州?”

匡胤便说:“在商州遇到道人苗训,他指引我到穆陵关,才得与大哥相会。倒是难为石兄弟,往来奔波,实在辛苦。”

柴荣便问石守信,那书信何在?石守信连忙从怀内掏出呈下。

柴荣拆阅以后,见匡胤在信中流露出说不尽的思念情绪,不由心中大悦。扬着信说道:“这信情谊深厚,手足之情,流露满纸,真可感人肺腑,百读不厌。不是这封信来迟了,而是二弟感动上天,所以让他比信先到了。”说毕,把信珍藏入怀,哈哈大笑。大家听后也自欢喜不尽。

柴荣即命摆酒,与诸位接风。

席间,匡胤趁空问匡义家中情况,匡义告诉他:“父母安宁,嫂嫂贤淑,皇上大赦,二老已经放心,只是思念大哥之心日盛,因得知大哥有信给柴殿下,所以让小弟随石兄来,通个信息,以便寻找大哥。”

匡胤听了,才放下心来。又想柴荣不日将要进京,也便不急于派人回京报信了。

柴荣过去饱尝患难,如今当了皇帝义子,春风得意,郭威对他又极喜爱,视若亲生,想着将来江山,不免有自己之份,应当结交一批天下英雄,积存自己的实力,才能巩固自己的地位,干一番事业。当年的秦王李世民不就是拥有一大批心腹豪杰吗?想到这里,他环视大家一圈,见个个英雄出众,心中喜欢,便满斟了一杯酒,站起举杯道:“诸位请满饮此杯,郭荣有话相告。”

大家见了,一齐立起,各自举杯,一饮而尽。

柴荣说道:“如今国运鼎兴,世际昌明,各位贤弟俱胸怀文韬武略,壮志思飞,我辈当携手共进,一展经天纬地之才。过去虽曾联盟结义,但先后不一,齿序不明,愚兄想趁此次天假以聚会之机,重新结义,拜告天地,郊桃园之心,学管鲍之行,不问生死,共图患难。不知众位贤弟意下如何?”

众人听了,哪有不从之理,都一致表示赞同。柴荣当即吩咐侍从,备下香案,命典礼官朗读祭文,昭告天地,众兄弟俱各下拜,海誓山盟。拜毕,依年龄定了齿序:柴荣居长,赵匡胤第二,郑恩第三,石守信第四,张光翰第五,赵颜徽第六,赵匡义第七。

虽只有七人,但却是一次龙虎英雄的盛会。在南北分割,群雄裂疆,到处烽烟,枪林剑树之中,这七人中有三人后来当了皇帝,其他四人也都成为举世闻名的英雄战将。他们的聚义,不仅于个人,而且对整个中国的局势发展,都起着很重要的影响。这中间,年龄居长又有皇子身份的柴荣,自然地成为一个核心。

由于柴娘娘病体尚未完全康复,郭威也没有下旨宣柴荣进京,所以赵匡胤一行英雄,整日在澶州帅府闲住,谈文论武。

一日,早饭过后,赵匡胤忽然有个念头,向众位兄弟说:“诸位贤弟,咱们整日在府内,也觉得烦闷,趁今日天气晴朗,何不到黄河滩上打猎一番,一来散心,二来练习骑射,三来打些野味,回来做点新鲜菜肴下酒,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柴荣军务繁忙,常在在府,这里赵匡胤便是老大。况且这话又说到大家心窝里了,谁还能有不同意见。于是大家带了弓箭器械,领了十余个亲兵,一行人上马,径出北门,沿黄河北行,走了二十余里,已远离黄河渡口,这里人烟稀少,灌木杂草丛生,大家便在草滩上,纵马奔驰,寻找猎物。

由于天气炎热,野物大都躲入荫凉处或空洞里,所以,发现猎物甚少。大家正在焦急,忽听郑恩大喊:

“二哥,二哥,看那驴毬入的,是什么东西!”

大家一看,原来是一只野兔,箭离弦般地向北跑去。众兄弟便一齐纵马,风驰电掣地追赶过去。

匡胤哪匹赤免胭脂马,乃是千里名驹,追了一阵,便把郑恩等人远远拉在后边,可是却仍未赶上那只野兔。不知追了多远,前边闪出一处村落,借着那树木房屋的掩护,那兔儿却不知藏到那儿去了。

赵匡胤看那村落,西北一条土岗逶迤,东南小溪曲折,村中竹木茂盛,鸟声啼啭,暗想道:不料这里倒有如此佳妙去处。便策马入村,走过一座小桥,只见花香扑鼻,疏篱茅舍之间,却有丛丛刺梅花,正在盛放,给古朴的村景添上了不少灵秀之气。跑了一身大汗的赵匡胤,见此美景,感觉浑身通泰,见那桥头不远有棵浓荫遮天的老槐树,便来到树下,翻身下马乘凉。

猛然一阵琴声铮铮,如高山流水,淙淙细泉,传入耳鼓,令人神智一清。

“真是个好去处,这弹琴的人决定不俗,既然到此,何不拜访一番。”

赵匡胤正在思想,后面几个兄弟已经赶到,看见匡胤,一齐翻身下马。

郑恩嚷道:“二哥,可拿住那东西了?快乐给乐子,带回去洗剥,换换口味!”

匡胤低声喝道:“不许说话,那边正有高人在弹琴啦。”

大家侧耳一听,琴声果然美妙不凡,令人心旷神怕。

郑恩道:“二哥原来是在听弦子。”

赵匡胤道:“这哪里是弦子,这叫瑶瑟,是一种古琴,由上古流传至今。可以随弹奏者的心境,表现出情感。如三弟性情鲁直,弹出来一定狂犷;如是刚烈的人弹它,声音就显得激越。我听这琴声,清彻悠长,柔而不弱,便可知弹者必然气宇不凡,有深厚道德修养的高人隐士,所以在此细细品味。”郑恩道:“听琴声就能知这人模样、性情,乐子不信,咱们何不去看持他?”

匡胤道:“我正有此意。今天说不定是遇上了个兔儿精,把咱们引到此处,得遇高人,必须拜见一下,方不虚此行。”

说毕,吩咐从人在此看守马匹,自己带了众兄弟,循琴声走去。却见几间茅屋,围绕竹篱。篱内种植奇花异草,石凳上摆着盆景,清雅幽致。篱外两棵合欢树,缨花盛放,香气扑鼻。大家见此情景,先自心头肃然。

赵匡胤上前轻轻扣门,不一时,琴声嘎然而止,由茅舍内走出一个小童,面目清秀,衣着朴素却不开门,隔篱含笑问道:“众位何来,有何贵干?”赵匡胤道:“俺姓赵,乃东京人氏,特来拜见先生,敬烦通报。”童儿道:“诸位稍候。”说毕,转身回室内去了。不多时,童儿走出室内,打开大门,侧身让匡胤入内。匡胤等刚进入门内,只见那茅舍中早已走出一个人来。大家看时,只见那人身穿一袭儒衫,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年龄约在三十余岁,步履稳重,举止康酒,飘飘然有出尘之概。

只见那人远远将手一拱,说道:“不知诸位贵客光临村野,未能远迎,有多怠慢,且请到草堂奉茶。”

几人进入草堂,只见那室内中间几案上,放着一张瑶瑟,两壁图书满架。东侧窗下则是一张书案,案头一盆兰草,叶子青翠欲滴,窗明几净,托衬得室内生机昂然。真是“室雅何需大,花香不在多。”大家落坐,童子献上茶来,匡胤首先拱手开言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那先生欠身答道:“敝人姓赵名普。因世情荒乱,胸无大志,故远离尘嚣,在这寻得一片幽静之地,耕读自乐。不期得遇诸位,不胜荣幸之至!诸位清茶。”

匡胤等端起茶杯,只觉得一股清香扑鼻,入口微甜,别具一格。正寻思着是什么香茗,只见那赵普含笑向匡胤拱手为礼道:“尊驾莫非姓赵,讳匡胤的赵公子吗?”

兄弟六人听了,一齐吃惊,难道赵普竟是会掐会算的神仙不曾!匡胤不由起身一拱,说道:“正是,不知先生何以知道贱名?”

赵普道:“在下认识一位友人苗光义,从他处闻得公子大名,说及公子种种事迹,实为当世英雄,决非久居池中之物,不久公子当来澶州帅府,让我留意,并形容了公子相貌。适才看到诸位行藏,知是打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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