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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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传-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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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元帅是先主故旧,国家栋梁,被逼到如此程度,都是权奸当道、幼主昏庸所致。连太后手谕都置之不顾,我身为皇亲也敢怒不敢言,其他大臣更是噤若寒蝉。国将不国,如何是好啊……”

他失声痛哭,说不下去了。

郭威也流着泪说:“皇上受蔽,罪在苏逢吉等奸侫之辈,郭某心明如镜,故而按兵不动。而今皇上身在军营,处境险恶,我怕奸贼乘乱弑君,嫁罪于我,大人是皇家近亲,回营后须领你的义成牙兵,保卫圣上,并代我启奏,望圣上早日幸临老臣之营,我将在这里恭迎圣驾!”

两人说罢互相搀扶而起,来延渥仍然涕泣不止。

郭威提醒宋延渥,说道:“情况紧迫,事不宜迟,郭威不敢久留大人了,请大人赶快回营,按计议行事。”宋延渥回到汉营,已是暮色苍茫,他只身前往刘承佑所在的御营。御营门前,两排执枪的士座组成一道长廊,苏逢吉帐下几个校尉,往来盘查,看见来延渥大声喝斥:“什么人?”

“宋延渥前来面见圣主。”“什么送燕窝,圣上燕窝怎么轮着你送?分明是奸细,拿下!”左右两边护卫“啊——”一声,十来支枪已经紧紧抵住宋延渥的前后左右。

宋廷渥急忙分辨:“我是驸马宋延渥,来找圣上议事!”

“战乱时期,只认得军营统帅苏太师,不认得什么驸马,没有太师将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快走,不然……”

那校尉把手一摆,卫士们收了枪,宋延渥“唉!”了一声,急急退走了。

“郭元帅所料不差。圣上,宋延渥保不得你了!”宋延渥一路叹息不止。

当天夜晚,汉营军士趁着茫茫夜色,一万余人悄悄离营逃跑。

第二天,苏逢吉在汉营阵前巡视。北营军师王朴和先锋史彦超也在观察阵势。王朴知道郭威怕落反叛罪名,下不了决心动手,正在寻思良策,正好看见苏逢吉,忽然计上心来。他用手指着苏逢吉道:

“史将军,你看,那骑赤马、穿红袍的不就是苏逢吉吗,你杀兄之仇、灭门之恨,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史彦超举眼一望,果然见苏逢吉坐马提刀,在阵前监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心中怒火万丈,把马一拍,向着苏逢吉冲去,口中大骂:

“奸贼,我只当你祸害千年,富贵长在,谁知你恶报有时,也有今日!可见我兄长地下有灵,着你前来送死!体走,史彦超取你的狗命来了!”苏逢吉素知郭威很讲忠义,欲借皇威来震慑他,逼使郭威屈服。出兵后一天不见郭威动静,就更坚定了他的想法,他哪里有打硬仗的准备?如今看见有名的虎将史彦超飞马挺枪过来,他自知自己决不是对手,拨转马头,向营中跑去。史彦超单人单骑,一股复仇怒火支配着,不顾一切,拼命追着已进汉营去了。

那边王朴赶快叫王峻,说道:

“史将军单骑突入敌营,恐怕寡不敌众,请将军率一支人马前往接应。”王峻和王朴是同一个心眼,伯这仗打不起来弄个半途而废,早已憋了一口气.现在得了王朴的口风,他把手一挥,上万名北军跟着王峻向汉营压去。

前边苏逢吉跑回营盘,左突右绕,一些士卒没有得到将令,见老太师策马而来,急忙的东躲西闪。苏逢吉坐骑因前进受阻,被史彦超追上.一枪穿进后心,他翻落马,呜呼哀载了。

一代奸相,就这样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

汉兵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王峻率领的北兵已经杀入汉营。枪挑刀砍,死伤不计其数。这不像战争,只是一场屠杀。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的汉兵.大喊大叫:“北兵来了!”像没王蜂一样,四散奔逃。

郭威听王朴报告:苏逢吉挑战,史彦超王峻已杀向敌营,催大军直压过来。

汉主刘承佑在御营呆呆等着,只望苏逢吉来报捷,的得喊声大振,说“北兵来了!”知道大势已去,吓得面如土色,也顾不了文武官员,从后营上马而逃。众文武要保驾,已不知圣驾去向,慌忙间,北兵汹涌而入,杀史弘殷的主凶李业早已向陕州方向他兄长李洪信处逃走。后来郭威称帝,李洪信不敢匿李业在家,李业只好又投奔刘崇,于山西路上为群盗所杀。

且说郭威兵破汴京,阎晋卿、郭允明等自杀,其余诸多大臣被俘的被俘,投降的投降,这场原来剑拔弩张的对抗,就这关轻而易举的结束了。

再说那汉主刘承佑,乱军中慌忙出逃,只带了几个随身待从,一直向通天门而来,刚到门外,只见旌旗列列,剑戟如林,北兵已经进城,他被拦住了去路。想要回头,后边北营大军已经拥来,只得顺着通天门大街,向西而走,前面到了西华门,只见盔甲明亮,尽是北兵。他又向另外一条路逃去,身边随从已经不剩一个。他孤孤凄凄来到一个地方,抬头看见是一座寺院,上写“白云寺”,随即下得马来,走进山门,忽然听得街上马嘶人喊,一片战乱之声,料定大势已去,无可挽回。不禁长叹一声,自哀自怜:“皇天不佑我刘承佑,致使父王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旦,国破家亡,万人指骂,我还有何面目留在人间!”他解下腰间黄绫,系于梁柱之上,又大叫着:“我悔不听忠谏之言,至有今日!”说罢自缢而亡。刘承佑在位三年,死时二十一岁。

郭威大军进了汴京之后,因原来有“不得侵害皇宫”的命令,宫廷还平安无事之外,其余不管官府民宅,都不免北兵的掠夺侵扰。

吏部侍郎张允,家产万贯,因他生性吝啬,连自己的老婆也不相信,所有藏珠宝财物柜子的钥匙,他都佳在自己腰带上,叮当作响,像佩环一样。士兵抢夺他的钥匙,扒光了他的衣服,他结果被冻死了。

掠夺通宵不停,到处是火光冲天,到处是啼嚎哭叫。

郭威在帅帐之中,以手支头,正思考下一步的行动,只见部将郭崇威气呼呼地闯了进来。

“元帅大人……”

“贤弟,这是为何?”

“我们是仁义之师,还是土匪强盗?”

“这还用问,当然……”

“什么‘当然’?而今全城大肆抢掠,若不制止,汴京就要变作一片废墟和空城。本为申冤而来,却要造成千千万万新的劫难!”

“有这等事!”郭威故作惊讶,其实他是装糊涂。攻陷城池,不立即收兵,形同放假,以大掠夺作为胜利后的大劳军,这是当时许多将帅的“习惯”,郭威也是这么做的,他怎能不知道?

他故作生气地说:“传我的将令,立即停止抢掠,违令者斩!”

郭崇威传令之后,大掠抢一直延续到下午才停息下来。

安乐宫李太后,自从刘承佑不听手谕,御驾亲征之后,一直心神不宁。这天正坐宫中,忽听内臣来报:说郭威已经进城,万岁下落不明,文武大臣俱已逃散,汴京城内一片混乱。李太后一听,吓得魂飞魄散,泪落珠流。吩咐内侍引路,就往外走。内宫太监急忙劝阻,说道:

“宫门外俱是贼兵把守。苏娘娘已被他们拿住,不知生死如何,太后娘娘出去,岂不危险!”

李太后说:“如今国破家亡,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危险?我拼着一死,去见郭威,看他究竟要干何事?”

李太后出了安乐宫,胆小的太监已经退缩回去,只有几个胆大的跟随。他们过了分官楼就是北兵把守。太监上前说:

“这是李娘娘,要见郭元帅,有话要讲,快去通报。”

人所共知,这李朗娘是个贤后。郭威当初在刘知远部下,极受宠信,李娘娘待郭威夫人柴氏情同姐妹。如今这种局面下见李娘娘,郭威不免心中带愧,脸上含羞,向后倒退几步,双膝跪倒:

“娘娘,微臣郭威朝见!”

北军诸将见元帅行如此君臣之礼,谁还敢怠慢,一齐在丹墀之下叩头朝见。

太后传旨“平身”,众将起立,站在两边,太后问道:

“郭元帅,你今日兴兵到此,扰乱社稷,端的是何用意?”

郭威奏道:“臣受先帝殊恩,烙守臣节,不意主上宠信奸臣,欲置臣于死地,臣不得已而兴兵,志在惩奸除党,一来整顿朝纲,二来为史、杨两位丞相雪冤,不敢有半点非分之念。”

太后说:“先帝在日,你们情同手足;先帝崩前,又托孤于你,都是为你功高勋大,为人忠义,指望你辅助幼主,匡扶社稷,怎知如今会到如此程度,欺侮我孤儿寡母!……”

太后越说越痛,泪流满面,不胜凄楚。

郭威也流着泪说:“娘娘明鉴,郭威实在不敢有异志!”

“既无异志,如今皇上在哪里?为何不见回朝?”

“想是乱军中走散,臣已派人寻查,请驾入朝,臣奏明委屈,只将苏逢吉一帮奸人正法,臣即调遣回兵,以守臣节。”

“好,就看你的下文了!”娘娘说罢,领了宫官,含泪回安乐宫去了。

李后刚走不久,中军来报:“圣上已在白云禅寺自缢身亡!”

郭威听报,仰天大号:“老夫之罪也!这叫我如何向娘娘交待!”

众将正在劝尉郭威,史彦超提着一颗血淋淋人头来到帅帐,叫了声“元帅”,“扑嗵”一声,跑倒在地,纳头便拜。郭威命左右连忙拉起,史彦超已是泪水满面:

“元帅,苏逢吉人头已经在此,请允许诛他的全家,为我兄长报仇!”

郭威一听,紧锁双眉,沉吟不语,王朴接了话茬:

“史将军,俗话说:‘一人作事一人当’,当初杀害令兄的就是苏逢吉,和他的家人没有关系。如今将军进入汴京,最要紧的是要得民心,若杀了他无辜的全家,一则伤了天地好生之德,二则伤了黎民百姓。依下官愚见,只将苏逢吉夫妇,或者再将他子妇二人,抵挡了一家性命,这既正了国法,又顾了人情,才是上上之策呀!”

史彦超说:“军师所言,末将至为钦佩。只是昭阳宫苏后,是奸臣的亲生之女,坏了朝廷大事,这贱人出力不小,若不杀她,恐怕要留下祸根。”

王朴道:“这样就更为不妥了。她固为奸臣之女,但更是汉主之后,她与你我都有君臣之义,我们若把她杀掉,连元师名声也要受到不好的影响!”

“这,这,不杀她难出这口鸟气;留下她难免又惹事生非,这,这该如何是好!”……史彦超实在不甘心留下这位苏后。

王朴接着说:“下官倒有一个两全之计,刚刚听到报告:汉主已在白云寺自缢身亡,若以为汉主陪葬名义,让苏后自尽,岂不为美!”

王朴讲话时,郭威一直频频点头,让苏后自尽随葬的计谋一出,郭威说话了:“军师之言甚为有理。史丞相生前,为国为民,极是公正,他在天之灵,也会同意如此做的。史将军,就依军师所说的办吧!”

史彦超见元帅也如此相劝,只好点了点头。便带了一支卫兵,赶往苏府。

那时苏逢吉全家已被囚禁于内。史彦超遂提出苏逢吉妻子,以及儿子苏天豹夫妻,推出市曹斩首,又逼令苏后悬梁自缢方罢。这时苏家只剩下苏逢吉一个侄子及一干奴婢,见家主已死,便趁机抢掠了苏府家财,各自逃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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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随州暂栖身


董遵诲嘲笑赵匡胤作的诗,便记下来,当成笑料让人看。岂知正因他记了下来,才得使赵匡胤这首诗流传至今。次日早朝,郭威请李太后升殿,群臣朝拜已毕,郭威将刘承佑在佛寺自缢的事,奏报给太后,并说明了一切丧事应办事项,臣已分付鸿胪寺卿会筹办,请太后放心。

太后听了也无别法,只有垂泪而已。

郭威又奏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就请太后下诏,责令众大臣公议,从刘氏宗族中选择贤能,另立新君。”太后听后,下旨道:“依卿所奏。就烦卿召集各位宰相、枢密使等大臣,共同议定后,奏报哀家最后定夺。在新君未立之前,暂令郭威处理朝廷一切日常事务。”

郭威叩首谢恩。须臾朝散,百官各自归衙。不少人心中暗自纳闷,这郭威兴师动众,千里迢迢,节节得胜,进入京城,已完全控制了局势,而却又提出另立新君,难道他就没一点觊觎皇位之心?非也!自郭威举事那天起,他就无时不想着这九五之位,只是时机不到,隐忍不露而已。这是一方面为了保持自己的忠义形象,另一方面为了稳定形势,减少麻烦。什么麻烦?就是刘承佑一死,两眼睁大盯住皇位的人,至少有三个。那就是汉高祖刘知远的两个弟弟,也就是刘承佑的两位叔父:河东节度使刘崇和忠武军节度使刘信;还有一个则是刘崇的儿子,被刘知远生前视如己于,十分宠爱的武宁军节度使刘赟。如果郭威称帝,这三处节镇,必然要同时起兵讨伐,如果再联络其他方面的力量,郭威岂不要四面楚歌。要玩好这场政治魔术,郭威必须拿出他的政治高招,所以,他就采用了以退为进的策略。

散朝以后,郭威回到军营,立即召集心腹议事。他所以不想回自家帅府,是因他的小妾张氏和儿子青哥、意哥死在那里,去后会触物伤情;所以便一直驻在禁军衙门之中。他的一些亲信将领也都在此。所以,不一刻,王峻、柴荣、魏仁浦、王朴都已来到。

郭威道:“太后已下诏让本帅召集大臣议定立新君事宜,在这之前,要先拿个方案来,诸位可以畅所欲言,先议一下。”

沉默一会儿,王朴首先说道:“愚见应当立徐州节度使刘赟为好。”

郭威拍案叫好道:“正合吾意!”

王朴笑道:“此乃一石三鸟之妙策。元帅至今最为疑虑的,就是怕刘崇、刘信、刘赟三位皇室宗亲的联合一致。立刘赟就可稳住他和他的父亲刘崇,剩下一个刘信,乃一个没头脑的莽夫,就不足为虑了,即使他不高兴,也无所措词,这岂非一石三鸟!”王峻方才明白,不由哈哈大笑,事情便这样定了。下午,廓威又召集宰相和枢密使来议,也不过是走走过场,还有谁敢提不同意见?

送走几位大臣,已是傍晚,天上却下起大雪来,郭威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忽然想起一事,猛然立起,自言自语道:“非此人不可!”立即分付备马,他披上一件紫狐裘,戴了帽罩,不管大雪,带了一队骑兵护卫,竟往翰林学士范质家中走来。

原来这个范质,以文才驰名,郭威在征伐李守贞等三个节度使叛乱时,常接到幼主刘承佑发下来的一些诏书,中间词句十分得体,处理军事的指示,都合乎机宜,郭威不相信刘承情和苏逢吉之流,能有这样的才能。因而询问使者:“这诏书何人所写?”使者回答说:“翰林学士范质。”郭威叹道:“真宰相之才也!”

自此以后,郭威便对范质十分注意。这天想起要迎立新帝,各种诏书应写的颇多,这事非仰仗范质不可。所以便来范质家相访。

那范质闻报郭威来访,慌忙迎出大门,陪同郭威到厅上坐定。郭威将来意说明,让他先起草迎接新君诏书,以及制定新君即位的各种仪注。范质自然点头应允。

公事谈毕,说些闲话,郭威才注意到范质家庭寒素,不仅居室简陋,而且衣服单薄。于是在临走时,范质送出大门,郭威便把自己所穿紫狐裘解下,给范质披在身上,便跨马而去。把范质感动得热泪盈眶。

第二天,太后临朝,郭威将昨日与百官议定,立刘济为大于的意见奏报给太后,太后点头首肯。于是郭威又奏说:迎立新君大事,应请德高望重的太师冯道和枢密直学士王度二人前往恭迎。”

太后允奏,即下诏遣冯太师和王度赴徐州迎接新君。

散朝后,冯道拉着郭威,悄悄地问:

郭元帅,你奏请迎立刘赟,可是由衷之言吗?”“本官一片丹心!”

“你千万别让老夫此行,做一个撒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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