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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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传-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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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刘承佑正在后宫与众嫔妃围坐饮酒,只见宫门太监匆匆来报:“苏太师有紧急军情,特来见驾!”

刘承佑听了,吃了一惊,吃吃地说:“宣他到明德殿见驾。”

他自己遂坐上风辇,出了后宫,径往平日办公的明德殿,等侯苏逢吉来见。不多时,苏逢吉在太监引导下,脚步踉跄地走进明德殿来,见了刘承佑,跪拜行礼已毕,赐座后,苏逢吉肩奏道:

“启禀万岁,郭威大兵已经过了黄河,正向京城逼近。”

“不是说他败在高行周之手吗?”

“高行周大胜一仗是真,而今忽然不知去向。刘闵监军阵亡,王皋监军在乱军中死命血战,才得回来。眼下郭威大军已到了封丘,距京都只六十里了。”

刘承佑听了,犹如晴天一个霹雳,酒也吓醒了一半,说道:“怎生是好,怎生是好?都是你调遣出来这么多的祸事,如今大军压境,叫朕如何是好!”说罢竟潸潸泪下。

苏逢吉奏道:“主上勿惊,京城尚有十万精锐之师,郭威此来,如卵击石,讨此逆贼,这正是天赐良机呀!”

“连高行周都不战而走,谁还能和郭威一争高低?”

苏逢吉说:“我大汉良将如云,能和郭威对抗的,不乏其人,如党州泰宁节度使慕容彦超就是一员虎将!”

刘承佑说:“老太师真老糊涂了,他远在数百里之外,远水难解近渴啊!”

苏逢吉说道:“慕容彦超正好来京议事,现在臣府。”

刘承佑听了大喜,吩咐黄门:“快到太师府里,宣慕容彦超元帅上殿见朕!”

黄门去后,苏逢吉又奏请以开封府尹侯益等部,守护京城。刘承佑答应了。

不多会,慕容彦超来到。朝见毕,刘承佑对他慰谕一番之后,说道:

“郭威自邺都举兵反叛,如入无人之境,如今已兵临城下,禁中安全之事,烦卿护卫。”

慕容彦超说:“我看北军,如蝼蚁一般,捉拿郭威,在此一举!”

刘承佑欢喜异常,说道:“功成之后,就将郭威之职授与卿家,位列三公,统领举国之兵。”

慕容彦超叩拜谢恩。说话间,侯益来到,他向汉主献策道:“臣有一得愚见,奏与陛下:邺都的兵卒,许多的家属都在京师,可闭城自守,让这些家属登上城楼,与他们的亲人见面,以引起他们的思家之情,郭威的军心必乱,我们就可不战而胜。”

慕容彦超摇头一笑:“侯大人哀兵之计,懦夫之见也,这如何能挫郭威疾如流星的精锐之师?”遂不听侯益之计,以索文俊为先锋,刘重进为监军,自率大军于后,屯兵于七里店,准备迎敌。

探马忽报:郭威兵已到封丘。慕容彦超问魏军营中主事的都是何人?探子报道:“参谋策划有王朴军师,阵战攻坚有先锋史彦超,左路元帅王峻诸人,其余登城执税、夺关斩将之辈也不为少。”慕容彦超听罢,长叹一声:“劲敌呀!要破郭威,谈何容易!”随即下令:坚壁不出,以待时机。侯益说道:“将军如此怯阵,不也是懦夫之计吗!”

慕容彦超说:“兵法云:‘避其锋芒,击其惰归’,北兵气势正盛,以求一逞,如即速应战,正中其下怀,损失必重,胜负难料;而今我清野坚营,以逸待劳。等到郭威求战不得,士气惰怠之时,突然出击,则可战而胜之。”

索文俊说:“朝廷安危,全赖将军,如今敌兵临境,作这样的退缩之计,一来令天下耻笑,二来使我军气馁,如此还有什么希望!”

刘重进也主张应该首先迎战,不能示人以怯。众将也多提出力战。慕容彦超失了主意,随下令着索文俊先锋攻打头阵,令刘重进领精兵一万埋伏于赤岗,趁双方交兵之时,从背后掩杀,前后夹攻。

郭威兵驻七里店,忽然中军来报:汉军列阵邀战。郭威问:“谁可出战?”柴荣应声而出:“孩儿愿往!”郭威说:“给你精兵一万,小心为是。”帐下又站出史彦超:“末将愿随公子一同出战!”郭威大喜说道:“有将军前行更妙!”

柴荣、史彦超领兵出营,在平川旷野列下阵势。这时南阵中走出一将,只见他头戴红缨嵌宝盔,身穿绣锦刺花袍,左肋下插几支狼牙箭,右肋下挂一张宝雕弓。护身铜金光灿烂,贴腰刀冷气侵人,手执斩将大杆刀,跨下盘桓冲阵马。正是:能征惯战英雄汉,匡国扶王烈男儿。此人为谁?正是南将先锋索文俊。他勒马横刀,在门旗之下,手指北营大喝:“反乱之贼,有胆量的出来受死!”柴荣飞马而出,打扮也颇不俗:头顶鲜闪闪的白云盔,身披铁铮铮的狻猊铠。一张弓不离左右,几支箭常在腰间。定边刀闪一道寒光冷气,能战马生一对火眼红睛。正是:魏府有名藩镇服,周朝后代帝王家。柴荣在马上用刀接着索文俊:“你这无名竖子,死在眼前,还敢来抵御天兵!”

索文俊大怒,一言人答,骤马挺枪,直取柴荣,柴荣举刀相迎。两边军士呐喊助威,二人战有数十回合,不分胜败。北军史彦超纵马提刀,前来助阵,二人双战索文俊。索文俊佯装不敌,绕阵而走,柴荣随后便追。史彦超高叫:“公子且莫深追,小心伏兵!”柴荣猛省正要勒马而回,斜刺里杀出一彪军马,埋伏在赤岗的刘重进阻断了柴荣的退路,索文俊拨转马头,二人把柴荣围在中间。史彦超飞马向前,杀入重围,保护着柴荣,且战且退,刚刚得危险,慕容彦超又领一支生力军杀来,把北军分为两截。柴荣匹马单刀向密林奔去,索文俊率轻骑紧追不舍。眼看到了密林边,前边大树背后忽然闪出一将,那人张弓搭箭,正对着柴荣。柴荣暗暗叫声“不好!”倏忽之间,马已飞驰到那人近前,只听“嗖”地一声,那箭正中索文俊坐骑,索文俊翻身落马,南兵急忙搀起索文俊,紧紧护卫着回营去了。柴荣也不追赶,看那放箭的人时,原来是韩通。柴荣滚身下马,问道:

“将军怎么在这里?”

韩通答道:“魏兵来到封匠,人心惶惶,小将有亲戚在城里,不知吉凶,特地请假前来探望,出城后来到这里,正看见将军为敌人追逐,我就躲在树后,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也算是巧遇!”

柴荣领韩通回到兵营,拜见了郭威。史彦超兵败回营,柴荣不知去向。郭威正在愁苦,见柴荣回来大喜不尽,听了柴荣的介绍,对韩通深表感谢,并命左右摆下酒宴,为韩将军庆功。

饭后,郭威集众将计议来日对敌之策。

王朴第一人站出来说:“元帅,何必来日,今晚即可立见分晓!”

郭威说:“军师之见,莫非要安排今晚去南寨劫营?”王朴笑着说道:“不劳辛苦。南营今日初胜,志满意得,期在必胜,速战邀功,我不须去请,今晚他必来无疑!”

郭威听了,用手敲着脑袋:“我只想着他来,只是不敢断定他必来,军师料事,高郭某一筹也!”

郭威吩咐:“王峻领兵一万,驻扎于营西三里以外埋伏,看营中火起,即杀奔而来。”

王峻领命,出营去了。

郭威又命史彦超:“引步兵一万,多带火具,等到敌人出营.就断其退路,放火进攻。”

史彦超也领兵出营去了。

郭威又命柴荣:率所余精兵,退出营外埋伏,等到敌人来时,出其不意,突然袭击。

索文俊战马被射死,虽然跌下马来,并未受伤,见了慕容彦超,仍然是头阵得胜,有功之臣。他向慕容彦超建议:郭威远道奔波,兵力疲惫,此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缟素,今晚趁其刚刚吃了败仗,军心惊恐之时,前去劫寨,定然成功。

慕容彦超说:“郭威深通兵法,加上王朴计谋多端,如果中了他们的计,那就前功尽弃了!”

索文俊不以为然,说:“按节度说法,郭威就真是个天下第一?今日一战,弃甲而溃,连他的儿子都几乎被我活捉,这就是他们的善于用兵!将军且不可为他的虚名而坐失战机!”刘重进也同意索文俊的分析,说索将军之计可行。

于是,慕容彦超下了决心,命索文俊领兵一万,攻郭威的左营;刘重进领兵一万,从右路攻入;慕容彦超自己领大军从中路策应。派遣已定,各自分头准备去了。

当夜二更时分,南兵分三路,人衔枚,马卸铃,悄悄向北营进发。远远望见北营灯光隐隐,及近听到铎铃叮叮,一切都是军营夜寝的状态。索文俊心中暗鼓:“郭威,这回你可完了!”到了郭威营边,一声令下,士卒忽然喊声振天,冲入营中,索文俊飞马跑到最前面,他大吃一惊:原来是座空营,他知道中了埋伏,急令后撤。昏昏灯火之中,哪里能看得真切,前面兵退,后边前进,自己的军队首先乱成一团,像失去方向的一群蚂蚁,互相碰头冲撞,忙乱问,忽然灯笼火把齐明,耀如白昼,北营大兵盖地而来,万弩齐发。南兵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不少人被践踏而死。索文俊拼命挤出营外,迎面遇着柴荣,火光中二人战未几个回合,后面郭威催动大军掩杀过来,索文俊心慌,被柴荣一刀斩于马下。

冲入右营的刘重进被王峻堵住后路,刘重进不敢恋战,从斜刺里突围而逃,王峻追上前去,一斧结束了性命。汉兵死伤甚众,群龙无首,大多就地投降。

那边慕容彦超听得厮杀之声,知道情况不妙,还没来得及上前接应,背后火光冲天,史彦超领兵杀奔而来。慕容彦超看大势已去,仰天长叹一声:“竖子误国,我复奈何?”随招呼部下,率残骑径回兖州去了。

天色微明,战斗已完全结束。几缕硝烟袅升,一片焦糊气味,郭威打扫战场,得降卒二万余人。随即开动大军,进驻七里店。

汉军败兵逃回京都,汉主闻讯惊慌失措,连忙召集文武大臣,商议退兵之计。汉主说:

“郭威叛军,已逼至门前,慕容彦超等也一败涂地,事到如今,全赖众位大臣为朕分忧,谁能领兵出城擒贼?”

没有人回答,刘承佑连问几遍,殿下仍然是一片寂然。见此状况,他感到一阵凄楚。想起当时史弘肇的奏谏,也追悔无及了。只因听了苏逢吉的话,无故的要宣召郭威进京,这实在是引火烧身,自取其咎。念及此,他又说道:

“朕当初行事失误,至有今日,众卿看先帝之面,也应该为国家出力,怎么事到紧要关头,竟是如此局面?”

开封府尹侯益出班奏道:“臣为开封府尹守扩京城,自当效命。只要苏老太师挂帅,我愿随军前往。”

刘承佑问:“太师意下如何?”

苏逢吉急忙出班:“微臣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理所当然,臣应效犬马之劳。臣愿出城与郭威决一死战。”

“若得太师出征,京城可保。”刘承佑揪着的心放了下来。苏逢吉又奏道:“臣受君主的大恩,愿舍此性命报答陛下!但须请陛下御驾亲征,才好立功奏绩。”

刘承佑说:“怎么还要朕前往?”

苏逢吉答道:“陛下亲征,朝野震动,满朝文武必得伴驾,可动员倾城之力,一则御驾亲临,诸臣均能效命,二则天威所至,军威必须大振,陛下若能亲征,大功必成。在这关键时刻,此实为上策!”

苏逢吉这奸老儿,知道大势已去,事情由他而起,郭威、史彦超不会轻饶了他。但临死拉个垫背的,他把皇上和满朝文武都拉上,都一块和郭威为敌,叫你们都不能脱得干系。这是他的奸计,但说出来却又堂而皇之。那汉主刘承佑平安江山糊涂坐,年幼无知,不识大体,哪里知道冲锋陷阵、刀来枪往之类的事?听苏逢吉说只要他一出动就可大功告成,心里想着只要杀退郭威,还回来做他的皇帝,这才叫“瞎子不怕老虎”,于是说道:

“太师要朕亲征,这有何难?只是事关重大,朕须禀过国后,众卿稍候。”说罢匆匆往后宫去了。

太后听汉主述说要亲征一事,双目泪垂,不胜悲哀,她说:“先帝披荆斩棘,创下汉室大业,传位与你,你不思帝业艰难,听信谗言,杀害忠良,逼反郭威,当今之急是惩治谗人以平民心,你反要亲征,如果有不测,九重之驾难以返宫,汉室江山要断送你手,无道之君,不肖之子,你身败名裂,我刘氏老少也将无葬身之地呀!”

太后掩面而泣,说不下去了。刘承佑一脸没趣,无言以对,默然而去,返身回到前殿,木然而坐,一声不响。

群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谁也不说话。

停了一会儿,苏逢吉耐不住了:“万岁,这亲征之事……”刘承佑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后宫传来太后的手谕:圣上不宜来征。理由是:“郭威系我家故旧之交,又有君臣之义,不是逼他于绝地,何至于此!只宜按兵固守,再飞诏书晓之以理,以察郭威意向,如他所求不为非分,即可准其所奏;君臣之礼尚在,刀兵之灾可息,故慎勿轻出。”

读罢太后手谕,心里最不是滋味的就是苏逢吉、李业那班奸贼。忠奸同朝,势如水火。他们知道郭威不一定志在皇位国玺,但冲着他们而来却是千真万确的。郭威如果得势,就没他们的命了;借助汉主势力,哪怕以卵击石,还总有一线希望。因此、苏逢吉急忙执笏板上前奏道:

“万岁,派兵征剿郭威,已非一起,郭威已经杀得性起,如果得逞,六亲不认,满朝就要玉石俱焚。太后久在深宫,怎知这些端的!老臣愿以命保大汉江山,陛下却不珍视锦绣河山,而要作亡国之君吗?

刘承佑脸一阵红、一阵白,忽然他拍案而起:“老太师肺腑之言,朕内心自知;后宫妇人之见,不可取也。朕意已决,御驾亲征,一切赖卿准备。”苏逢吉领旨出朝,精选了五万御林军,第二天调出封丘门外扎下营盘,之后一请圣驾出城。

刘承佑也不向太后告别,准备妥当之后,下了一道旨意:

“满朝文武,无论官职大小,都要护驾随征,倘有违旨不到者,以叛逆论处。”

诸多官员谁敢不听,以为这就是和亲人的永决,出城这天,眷属送行,牵衣扯袖,满街都是泪人儿,真如出殡的一般。这样的队伍与其说是去伴驾护行,勿宁说是为刘承佑的汉室江山吊丧送终。从刘承佑听信苏逢吉、李业等人的谗言,屈斩史弘肇等,又宣召郭威,一步步走到今天,古小说家把它阐绎为“气数”,其实,这就是它“气数”的根儿。

刘承佑御驾亲征的这一队人马,也是浩浩荡荡、耀武扬威的模样,行至七里店安下营盘。远望北兵阵营.刀枪耀日,旌旗漫天,阵容威然,十分厉害。又听得那营中炮声隆隆,震得这汉家兵将心惊胆裂,魂散魄飞。

两军对垒,虽彼此虎视眈眈,只是相峙而已,第一天并无战事。

这又是为何?

原来北营郭威远远望见南营中有皇上宝盖,知道汉主亲征来了。他告诫部下:“本帅这次出征,只为惩办群奸,不敢与天子为敌,也不干其他众位朝臣之事,大家不可轻举妄动。”所以北营诸将多严阵以待,并不出击。而南营中也缺少能征善战之将,忠义之士多同情郭威,奸党之辈又无胆少识,只是狐假虎威,谁敢真正冒死出战?

就在这相峙之中,南营中的士卒,与北营稍有瓜葛的,乘机跑来北营投隆了。

开封府尹候益以及张彦超等,悄悄到北营来会郭威,声言随兵出征,并非他们本意;郭威也以礼相待,说明出兵只是为了讨伐逆贼,与众位大人无关,送他们回营去了。

附马宋延渥来见郭威,郭威邀他来到帐,宋延渥“扑嗵”一下跪倒,郭威也赶忙跪下,四手相握,宋延渥泪流满面,说道:

“郭元帅是先主故旧,国家栋梁,被逼到如此程度,都是权奸当道、幼主昏庸所致。连太后手谕都置之不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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