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军情紧急,郭威不敢迟延,即日下令召集将士,次日黎明,便率大军渡过黄河北上。为了让柴荣历练一番,也把柴荣带上。
那契丹兵马,侵扰汉北边境,目的只是想掠夺些财富,由于民族间的差异,风俗习惯的不同,还没有占领国土的打算。所以一闻听郭威大队伍马已经渡河北上,到达邺都,便撤兵逃走。所以郭威队伍,一路上未遇到契丹一兵一卒,只是处理了一些善后问题,一直进兵到雄州和霸州边境的拒马河,与契丹领土隔河相对。这时已是年终了。
郭威沿着拒马河巡视了几个州县,检阅和加强了边防部队,修整了防御工事。直到二月,才返回澶州,不少得略事休息。
当他和柴荣回到家中时,却见符小姐搀扶着柴夫人,迎出门来。不由使郭威和柴荣愕然了。符小姐不是在他们出兵北巡之前,已回青州去了吗?怎么又在澶州出现了呢?原来魏国公符彦卿膝下,共有三男三女:长男符昭信年已三十,随父任行内都指挥使;二男符昭愿,已经成人,随父在军中效力,符小姐乃是长女,现年十九岁,其他一弟二妹都尚未成人。符小姐嫁给李守贞的儿子李崇训,仅有一年余,便遭到这次变乱,夫家全家丧命,只剩她一人,劫后余生回到了青州娘家。与父母姊妹们相见,自然悲喜交集。家中自然摆设家宴,欢庆符小姐的归来。
但是一连几天,符小姐总是愁眉不展,勉强欢笑。她的母亲见女儿如此郁郁宴欢,还以为是由于丈夫死去所致,所以觉得女儿年轻轻地便守了寡,也不禁对女儿深为同情。
其实,她大大地误解了女儿,这符小姐和李崇训结婚,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人之间并没一点感情,那李崇训本是一介武夫,只知图谋天下,在战场上争锋,哪里有一点怜香惜玉之情?加之性格粗暴,不把符小姐放在眼里,一不顺心,便时常打骂,二人感情早已破裂,尤其是郭威大军攻破河中府那天,符小姐亲眼看见李崇训如同一只疯牛,杀红了眼,竟把自家十余岁左右的弟妹一个个亲手杀死,毫无一点人性,哪里还能对李崇训有一点同情?只是欣庆自己见机得早,才从李崇训魔爪下逃得性命而已。自此以后,遇见了柴荣,见柴荣不仅一表堂堂,蕴藉儒雅,而且对自己关怀倍至,所以她那从来没有地方寄托的爱丝,但牢牢地抛到柴荣身上了。所以后来郭威把她送回青州,她如果不是想探望一下年余不见的父母,才不愿意离开澶州呢。来到青州以后,她反而更加怀念澶州,怀念柴荣,所以心中不快,难露笑容,这一点符彦卿夫妇当然是无从知道的。
不知不觉,符小姐归来已有月余,那符夫人见女儿越来越沉闷孤僻,便和符彦卿商议道:“女儿自从回娘家以后,心中一直不快活,想必是年纪轻轻便守了寡,思念丈所夫致。我想,你可以再给她物色一个好女婿,把她嫁出去,也许会使女儿快乐起来。”
符彦卿摇头叹道:“谈何容易?我已爵至魏国公,当朝一品,却把这个女儿误嫁给叛臣,如要再嫁,那些王公大臣,都有点顾虑名誉,又有谁家肯要这个叛臣的儿媳?还有些脑筋古板的人,甚至会以为是女儿克死了李守贞一家,如何敢来娶这个扫帚星?我如冒失托媒人到别人家门上说媒,碰了钉子不说,还会被别人暗地笑骂,至于把女儿嫁给个平民百姓,倒许会有人愿意,但门不当户不对,也难免世上人看在眼里,暗中笑骂我这个魏国公的女儿恁地不值钱。”
符夫人摇头道:“笑骂我倒不在乎,但我决不想让女儿去那小户人家受苦。”
符彦卿道:“这就难了,难道女儿出嫁了,又回娘家,娘家反而要养活她一辈子吗?”
符夫人道:“当然不能住在娘家一辈子。有父母在,还可居住,一旦咱老俩口归西,这女儿怎么安置?难道让她兄弟养她?世上无有此理。”说着,眼圈红了。
符彦卿叹息道:“那你说怎么办?”
符夫人沉思了一会,说道:“这女儿真真命苦啊,如果真没别的办法,我看不如让她削发为尼,皈依佛神,以增福增寿,修修来世也好。”
符彦卿道;“眼下还没别的办法,你说的也是一种办法,如果为尼,咱家多多施舍一些,为她造一座庵堂,拨人侍候,也并不是难事,女儿不致受苦,只是不知女儿是不是愿意?你先去找她,探探口风再说吧。”
夫妇二人商议已定。次日,符夫人把女儿叫来,给她讲了想让女儿削发为尼的事。符小姐听了大怒,说道:“女儿以为一个人生死有命,女儿如命不好,岂能为苟生偷安,整天逢头跣脚地去跪拜那些泥胎木偶!我就是要嫁人!”
说毕,不由呜呜咽咽哭起来。
符夫人没法,只好安慰了一番,让她回家房内去了。符小姐回到房内,越想越气,父母竟对自己如此无情!但她毕竟是个有才智的人,冷静下来一想,自己是个已经出嫁过的人,又回到父母身边,也给父母增加了难题,不能光怪他们。想来想去,还是往澶州投靠义父义母为好。
主意已定,便写了一封信留给父母,趁有一天符彦卿到校场阅兵,符小姐便以想去看阅兵为名,把留给父母的信放在闺房桌上,带了二个自己心腹丫环,一律男装打扮,暗带盘缠,到马厩选了三匹好马,出了城门,却不去校场,径直往澶州而去。
符家世代为将,符小姐自幼便经常随父亲演武、出猎,每每作男装打扮,不求显眼,这在符符早已司空见惯,不以为怪,所以也没有惊动家人。直到傍晚,符彦卿阅兵回来,符夫人见女儿没有一同回来,问起来,才知女儿根本没有去校场,这才慌了。到女儿闺房一看,发现了那封信,方知女儿去了澶州。
夫妇二人互相埋怨一阵,派了二个家将带了一队骑兵,连夜上路追赶。这倒不是要追符小姐回来。符彦卿深知这女儿有男儿气概,决心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派了家将去,不过是沿途护卫,防止意外罢了。
符小姐到了澶州以后,打发了家将回来,并写信给父母,请他们放心。自此,符小姐便又在澶州住下。那柴氏夫人身体欠佳,疾病不断,符小姐如对亲生母亲一样,细心照料,使柴氏夫人十分高兴,病也好了几分。
且说郭威、柴荣等巡视北边回来以后,见符小姐又回到澶州,十分惊讶。当天晚上,郭威夫妇回到内宅,郭威才问起符小姐又来澶州的原因,柴夫人便把符小姐回青州,父母想让她出家,符小姐心中不愿,因而又跑到澶州来的事说了一遍。
郭威听了摇头道:“这孩子也太任性,老符夫妇也欠思考,把女儿逼了出来。”顿了一下,又说:“只是这个包裕推到咱们身上,怎么解决,总是不能让她住在咱家一辈子啊!”
柴氏夫人咯咯一笑,说道:“你只知道领兵打仗,却难摸到女孩儿家心理。今日你们出征回来,她扶我到大门迎接,你难道没看见她的眼睛。”
郭威愕然道:“她的眼睛怎么了?”
柴氏夫人又嘻嘻一笑说:“我说,你也真傻,那符小姐两只眼一直盯着我娘家侄儿,含情默默地,只要稍稍留意,谁都能看得出来。”
郭威一听,恍然大悟,把大腿一拍,说道:“柴荣妻子刘氏死了,符小姐又没了丈夫,把他们捏成一对,倒很般配。”
说完,沉默了一会,郭威又道:“这次北巡,柴荣出谋划策,立了不少功勋,我原打算把他收为义子,培养为自己得力助手,为他请一官半职。如今再加上要提符小姐这头亲事,更应收他为义子。否则,柴荣出身微寒,怕那符老儿未必肯爽快答应。”
柴氏夫人说:“正应该这样。”
次日早饭后,郭威将柴守礼唤来,告诉他这些决定。那柴守礼现在完全依靠郭威生活,听了这些好事,真是求之不得,便点头答应,又去告诉了柴荣。
后来,便择了吉日,举行了郭威过继柴荣为子的仪式,同时,修下书信,备下礼品,请发魏仁浦、王朴为媒人,前往青州符彦卿府上为柴荣求亲。
从此以后,柴荣便改姓郭,称为郭荣。
不过,后人都知道他原姓柴,所以习惯上仍把他称为柴荣,以致他当了皇帝,驾崩后庙号周世宗,后人仍称他为柴世宗,这习惯已延续了一干多年。所以,本书为了行文方便,前后一致,仍称其为柴荣。
柴荣改名郭荣,是郭威提拔柴荣的一项重要措施,原来古代封建王朝都有一种荫袭制度,王公大臣的子弟,自降生人世,便可按父亲的职位,荫袭一定的官爵。等到成人后,再按能力、功绩在原有官位上进一步升赏。柴荣改为郭荣,有了荫袭,再加战功,立即可升高级职务。
郭威把一切家务安排妥当,便和王峻一同起兵,带了柴荣,回汴京交令。
汉隐帝接见郭威等,对郭威及其部下论功行赏,柴荣果然被授予天雄军牙内都指挥使,领贵州刺史。父子二人回到郭威在京的府第,这里有郭威的小妾张氏及幼儿青哥、意哥,一家欢喜。
自郭威北巡回来后,朝廷了解北边情况,认为契丹这次入寇,各地节度使却只管保守自己驻地州城,没有人出兵去抵御契丹,以致契丹兵到处掠夺村镇,杀戮百姓。镇守大名的节度使窦溶已死,所以,决定派一员大将去河北邺都镇守,统领河北八州节度使,统一指挥,以抵御契丹。
于是隐帝命令主要大臣开会议论,选派大将。这时,朝中大臣以枢密使,右仆射、同平章事杨邠总揽一切,枢密使郭威主管征伐军事,归德节度使,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兼中书令史弘肇主管朝廷宿卫,三司史、同平章事王章掌管财赋,苏逢吉虽进位太师,仍兼同平章事,其实只是名义上的宰相,已没有什么实权了。所以苏逢吉在议政事,处处与以上几人作对。当讨论到谁去任邺都留守,统帅河北军马时,大家提出了只有郭威,才有驾驭河北八州节度使的威望。苏逢吉很高兴,巴不得将政敌赶出京城一个,所以十分赞同。
可是郭威的好友史弘肇建议郭威虽然出镇外地,仍然应当兼有枢密使这个官衔。这下苏逢吉却不愿意了。苏逢吉道:“自古以来,从没有这个先例,军令由京城指挥外地,是理所当然的,如今如让郭威仍兼枢密使,是反由外地管制京师军事,这能行得通吗?”
史弘肇道:“不然,现在是为了抵御契丹,应该灵活动用,有了枢密使头衔,地位在各节度使之上,各军自然畏服,号令便可以顺利推行了。”
经过议论,隐帝同意了史弘肇的意见,任命郭威为邺都留守、天雄军节度使,枢密使一职仍旧不动。仍命王峻为监军,随郭威同一赴任。苏逢吉满肚了不高兴地回家去了。
又停了几日,郭威与王峻、柴荣等离开汴京北上,前往邺都。邺都即大名府。中途经过澶州,不免又在家中停留几日。
魏仁浦、王朴已从青州回来,说起符彦卿已经允婚,要求接符小姐回青州,以便择吉请柴荣前往迎亲。
郭威因向魏仁浦和王朴道:“我奉命去镇守邺都,青州离此较远,往来不方便。不如让符小姐仍住澶州,待我到了邺都,安排好府第,来澶州迎娶符小姐到邺都,这样方便些。”魏仁浦也认为合理,郭威便又派了信使,前往青州与符彦卿协商。
郭威等一行,自往邺都去了。
没几天,符彦卿回信已到,并派来使者,商定于三月十五日为迎亲日期,符彦卿派长子符昭信到澶州主持嫁妹,柴荣由邺都到澶州迎亲,届时自有一番热闹。
且说那汴京城内,自郭威出镇邺都以后,杨邢、史弘肇和苏逢吉等人的斗争更加白热化了。
有一天,诸位重臣在三司使王章家中吃酒饮宴,宴中大家猜拳行令。那史弘肇本是武将出身,只知豪饮,哪里擅长猜拳这一套动脑筋的游戏?连连输酒。当时担任客省使的阎晋卿,正好与史弘肇挨着坐位,便向史弘肇出谋划策,屡屡教导。
苏逢吉已喝得半醉,便给史弘肇开玩笑说:“身旁有个姓阎的,何必怕输酒!”
史弘肇听后,勃然大怒,以为苏逢吉是在讽枣自己。原来这史弘肇的老婆就姓阎,本是一个酒楼卖唱的妓女出身。史弘肇后来当了大将,最握人揭此事,所以听了苏逢吉的戏语,如何不恼?于是破口大骂,苏逢吉却板着脸一语不发。史弘肇见他不理睬,一拳打来,却被邻座拦住。
苏逢吉见史弘肇动武,心中害怕,他这个文臣,如何能敌得过史弘肇这个勇将,只好起身逃走。史弘肇推开别人,看见墙上悬有一口宝剑,顺手摘下,拔剑在手,直追苏逢吉。杨邠看事闹大了,拼命抱住,说道:“苏逢吉是太师呀,你如杀了他,把天子放置到什么地方了?万万不可动气。”
周围人也纷纷劝说,这时苏逢吉已跑出府门,逃之夭夭。史弘肇才掷剑于地,也不向众人告别,出门上马而去。杨邠还怕他出事,也赶快上马追去,一直把史弘肇送到家中,又劝说了好一阵才罢。
自以后,史、苏便成了死对头,他虽有心除去史弘肇,但史弘肇乃是汉高祖刘知远的结拜兄弟,又有杨邠等一班当权大臣与他交厚,一时也无法动摇得史弘肇。
看看已到秋天,却有机会到了。杨邠执政不讲私情,多次上疏请求李太后,亲戚不可干预朝政。李太后的兄弟李业,想当宣徽使,杨邠就是不同意,说此缺不该他补,因而引起李业的怀恨。
这时,史弘肇负责京师治安,治理极为严格,恰好有一个李太后的亲戚违法,史弘肇一怒之下,把这个人斩首,惹起太后的恼恨。
苏逢吉见机会来了,就找到李业哭诉,说杨邠、史弘肇这些人当了权,专门与皇亲国戚作对,目的是想剪除皇家势力,时机一到就要纂位,夺取汉朝天下。李业正恨杨邠等人,便与李太后一同去煽动幼主刘承佑。
刘承佑是个糊涂君王,哪里能有自家主张?终于被他们说动,除去了杨邠等人。
汉隐帝乾佑三年十一月十三日早晨,刘承佑宣杨邠、史弘肇、王章入宫议事,预先在广政殿内埋伏了刀斧手,由李业指挥,将杨邠等三人乱刀砍死殿前东廊之下。刘承佑又传命派兵去杀死三人家属,苏逢吉又趁机指出郭威也与他们一党,于是派兵突入郭符,将郭威小妾张氏和十岁小儿青哥,以及还在哺乳的小儿意哥和大小奴婢,杀个鸡犬不留。
昏庸的皇帝刘承佑,便这样自己把自己推向了灭亡的道路。
佞臣伺机弄权,引起朝纲大乱,酿成李业、苏逢吉等阴谋杀比大臣杨邠、史弘肇、王章,并屠杀他们全家,连郭威的在京家属也不能免。他们要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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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郭威反邺都
刘承佑听信奸言,谋杀了朝内大臣,又要杀掉郭威,郭威被迫起兵,兴师问罪。朝廷派高行周阻击,郭威抵敌不住。谁知高军突然在一夜之间竞不翼而飞!
古语有云:“世道轮回,兴衰有定”,其实这所谓的“定”,并不在于“天意”,主要在于“人为”。所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江山易主,朝代更迭,大多都是君昏臣奸,朝纲失度。夏亡殷灭,如出一辙;秦皇暴虐,传不二世,这都是历史明鉴。
后汉隐帝刘承佑,年才二十,因软弱无能,忧柔寡断,一方面,朝中大事得听命于股肱大臣,心中不甘又无可奈何;另一面,又难于驾驭身边的国戚宦臣,以致使左右佞臣伺机弄权,引起朝纲大乱,终于造成李业、苏逢吉等阴谋杀死大臣杨邠、史弘肇、王章的惨案,并杀了他们全家。又想到郭威素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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