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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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传-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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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这个铁打的硬汉,今天却不硬了,天还未明亮,便上吐下泻起来。匡胤忙请郎中来诊视,无奈这个含吃的黑娃子,死活不肯忌嘴,刚好一点又吃坏了,病刚轻一点又加重了。反反复复,在这小店中一直病了半个多月。

………………………………………………



第10章赌场滑稽戏


赵匡胤看见一个人把毒药倒入酒内,以为他要害人,便暗中跟踪而来,偷听到了一对儿小夫妻的隐秘……。他大喝一声闯进屋内,结果引出了一场精彩的喜剧。

赵匡胤和郑恩在平阳镇耽搁了半个多月,郑恩的病才算好了,但是仍然没有打听到柴荣的消息。于是匡胤决定,先去华州,然后再按兄弟失散后,柴荣和郑思走过的路线西行,慢慢询访柴荣下落。

这一天,兄弟二人结清店钱,带上行李马匹,离开平阳镇,东奔华州。一路上饥餐渴饮,早行暮宿,随时向店家和旅客打听,又走了二日。这天太阳已经落山,远近山尖顶上,尚留有残照,把青翠的山峰染成血红。彩霞片片,归鸦阵阵,匡胤对此山景,不由心旷神怡,可是郑恩却一直嚷叫肚饿了,催促匡胤快走。转过山脚,来到一个集镇之上,一问之下,才知此地叫酸枣岭,乃是终南山脚有名的大集。于是二人进入镇中,却见此镇果然不小,酒馆旅店林立,杂货店铺,各色作坊,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当铺赌场。二人选了一家酒店,安排了住宿,要了酒饭。郑恩便迫不急待地抓住肉就吃,端起酒就喝,连头也不抬,一口气吃完了四盘烙饼,五斤半牛肉,二壶烧酒。

吃饱了以后,拿起酒壶晃了一下,里边还有点剩余,便把酒往嘴里一倒,抹了抹嘴说:“二哥,俺要睡觉了,你慢慢吃吧!”边说边倒在了炕上,刚闭上眼睛,便呼呼噜噜鼾声如雷。

赵匡胤看了看桌上盘罄壶空,听着那睡得正香的阵阵吼声,微微一笑,暗道:“三弟真是一条既憨厚又实诚的汉子。”于是,又唤店家再送些酒饭来,胡乱吃了。看看天色还早,想在这小镇上看看,便信步出了店门,走了这小镇的夜街。

酸枣岭虽然是个山间小镇,入夜后仍有几家店铺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看起来还十分繁华。他正在随意散步,无意间发现一个人,大约有四十来岁,一身黑蓝裤褂,手掂个小酒嗉,两眼发直,脚步迟缓,怔怔的脸上还有些没擦干的泪痕。那人少气无力地走进店里,打了二两白干,付了钱,转身走去。赵匡胤心想。这个人打酒,一定是家里死了人做祭奠用的。若是办喜事或待客,那能是这副尊容?他心中正在揣摸,只见那人向前隔过几家门面,走向一家药铺。黄昏降临,客店正在热闹的时候,药铺早已上了板闼,只在板上留一个可以启闭的小洞,为深夜取药的病家服务。那人走到门前,轻叩板闼,呼吸“掌柜”。那板闼上的小洞开了。射出一丝灯光,同时露出一双和善的眼睛。看来此人和掌柜的挺熟,那掌柜一看就问道:

“噢,二山子,又来给你家娘子抓药呀?”

这个叫二山子的喃喃道:“不,是想买一点……买一点红信。”

“买红信!买红信干啥呀?”小洞里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家里闹耗子,药耗子……”二山子说。

“噢!吓我一跳。我还当你二山子不想活了,要寻死呢!”掌柜在里边打着哈哈说。

二山子惨淡一笑道:“咋能不想活呢!只是……耗子闹人……”

小洞里的那双眼睛显得有点诡秘,声音也放低了些,说道:“是呀,咱们镇子不大,耗子可是不少。所以,种粮人不吃粮,不种粮的糟踏粮。世道这样,咋能不乱!”说着从里连递出一包药来,“给,拿去吧!”

二山子接过小纸包问:“几个钱?”

掌柜道:“耗子药,不要钱。”

二山子诧疑地问:“耗子药不要钱?”

掌柜道:“对,这不是红信。这是用草鸟头,几味毒药配成的。草鸟头平常是用来治恶疮的。它比红信还厉害。过去打猎的人在山上创出来,连根带茎岛碎滤汁、晒成膏。此膏名叫‘射罔’。把射罔涂在箭头上,被射中的野兽,跑不过十步,就会倒地而死!耗子吃了绝对活不成。拿去吧!”

二山子双手颤抖着,接过了那个小纸包。要付钱,掌柜的执意不收,说是这药不值钱。再说药铺只卖人药,不卖兽药。更不能卖耗子药。不过,再三交待要注意安全,沾了吃的东西,可真要命。二山子诺诺连声,向那人道了谢。板闼上的小洞关闭了。二山子转身走去,走了不远,在一处待灯照不到的墙角边停了下来。只见他将酒嗉放在地上。打开手中那个纸包,双手抖得更厉害了,稍稍犹豫一下,好像一横心就将那一包“耗子药”倾入在酒嗉内,然后提起来转身走进一条小巷里去了。赵匡胤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中暗暗骂道:“这个王八蛋,我本以为他打酒是为了祭鬼,谁知他是要害人,酒里下毒,欲杀何人?今天碰上了你家爱管闲事的爷爷,也算是你的死期到了。”于是悄悄尾随其后,走进小巷。

二山子进了小巷,在前面转弯抹角走了一段路程,走到了最东头一个破落的院子里。这里说是一处院落,也只不过有个门楼,实际上院墙半边已经倒塌,另半边用树枝扎成篱笆。不要说挡不住人,就连黄牛也可以不经门搂,就自由从院里进出。二山子还是从门楼下的破门走进了这个院子。院里有三间瓦屋,窗里黑漆漆地没有点灯。他站在院子里停了片刻,好像双眼非常沉重,每迈出一步都好像要费很大力气。最后,他还是提着酒嗉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屋门。赵匡胤暗暗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二山子进屋后,划着火柴,点燃了窗前一盏半明不暗的青油灯。这时听到一个女子微弱的声音:

“山郎,回来了!”

“啊!回来了,娘子,你好些了么!”这是那个叫二山子的声音。

“昏睡多时,这会儿倒轻松些。六老爷答应借钱给咱们了么?”

“啊!答……答应了。”二山子吞吞吐吐地。

“六老爷心肠真好。等我病好以后,咱们拼拿干,得早点把钱还给六老爷。”

“哎,六老爷说,早还晚还倒不要紧。只是借钱么,必须有东西做抵押!”

“抵押?咱家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做抵押呢?”

“六老爷说,要拿咱这三间房和这个破院落做抵押,才肯借给咱银子。”

“啊!要用咱这个家去做抵押?那怎能行,你可不能答应啊!”

“我原是不肯答应的。可六老爷说,这又不是变卖。将来咱们还过欠债,物归原主,这个家还是咱们的呀!”

“如果还不上欠债呢?”

“如是……如……哪能还不上呢!”

“山郎,以家抵债可使不得呀!”

“那有什么办法?要吃饭,还要为你取药治病。只要能治好你的病,我什么都舍得!”

“山郎,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们不能没这个家呀!没钱,我从今往后再不要吃药了。即使我死了,你也要守住咱这个家。就是做鬼,我也不能做一个无家可归的野鬼啊!”说罢,那女子凄凄楚楚地哭了起来。

“娘子,我对不起你。不过,我是想只要能把你的病治好,即使无家可归,咱们今后拉棍讨饭,远走他乡,也不值得。所以,我就答应了!”

“什么?你已经答应了?”

“都怪我一时糊涂,给他立了一个‘若无力偿还就以家产抵债’的字据。”

“你……你快将银子与他退了!”

“退?如今是退也退不得了!”

“怎么退不得了?”

“那时六老爷将纹银二十两交我点清无误,我在字据上划押,当我起身要走时,六老爷店里那帮人,百般阻拦,再三挽留。”

“留你做甚?”

“要我在店里和他们一赌输赢。”

“六老爷店里都是镇上几个有名的赌棍,你怎赢得了他们。万万赌不得。”

“我原是不肯答应的。可是六老爷说:赌博原本就是输赢无定。若能赢得银两,就不必再押房产抵债了。那房产契约也就当即退还给我了。”

“若是输了呢?”

“输了……我想万一输了,也不过多背些债罢了。”

“哎呀山郎,你怎能这样想呢?债集如山,怎么偿还哪?”

“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六老爷说:舍不得孩子打不得狼。还说我命大福大,说不定能连掷几个大快,转眼之间,吃喝穿戴,为你看病取药,一切都不用发愁了!那一帮人也都是这么说……”

“山郎,他们看见你借得银子,因而心怀不良,诱你入圈套呢!万万不可答应。”

“我原本是不肯答应的,可六老爷说:大伙留我是看得起我。我若不肯赏大伙这个脸,他这钱也就不借了。我是万般无奈,也存侥幸之心,想碰碰运气,于是,我便答应了。”

“哎呀!那……那你输赢如何?”

“开头还有输有赢,最后,连赌连输,越陷越深,直到将借得银两全部输尽……”

“啊——?!”只听那妇人惊叫一声。

“娘子!娘子!你醒醒啊!……”

赵匡胤在窗外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大半。可是对他在酒中下毒的意图,还不十分清楚。于是仍不声中响,将身又靠近窗前一些,静观事态的发展。只听见那二山子呼叫了一阵子之后,才听到一声长吁,大概是那妇人还过气来了。接着就是悲悲切切的哭泣。

一会儿,二山子的声音道:“娘子,我真对不起你。如今是家也没了,钱也尽了!我本无脸回来见你,想在外面一死了之。可是,又不忍心抛下我卧病在床的贤妻。因此,我才厚着脸皮,回来再见你这最后一面。我用身边最后这几文钱,打了点酒,也算是我和娘子你告别吧。二山子要先你而去了!”二山子说着泣不成声。

那妇人的声音道:“山郎,如此说来,这酒中莫非有毒?”

二山子道:“事至如今,不敢相瞒,这正是烈性毒酒。”

那妇人听了,好像更加平静了许多,说道:

“山郎,事到如此地步,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不过,你若死了,我那还有生理?不然你我夫妻共饮此酒,黄泉路上,也好互相照应,做个伴儿也!”说着泪如雨下。

“话虽如此,可二山子一人之罪,累及娘子有病之身……”

“既是夫妻,何分你我,况我这久病之身,也久累山郎你了。快快将酒给我,让我先饮此杯罢了!”

“娘子!既然如此,二山子告罪,还是我先饮吧!”

赵匡胤点破窗纸,看见那二山子取来两只小匝,将酒嗉里的药酒,分别倒入两只巨内,将一只递过,放在躺在床上的妻子身旁,自己端起另一只匝,“扑通”一声跪在妻子面前,眼泪籁籁道:“娘子,是我连累你了!我要先走一步了!”说罢举瓯就要喝下。

只见那妇人急忙制止道:“慢着!你且扶我坐起来!”

二山子道:“你还做起做甚?”

妇人道:“还是你我夫妻一路同行吧!”

于是,那二山子忙起身,将妻子扶坐床上。两人并肩坐在一起,同时举起酒瓶,将那剧毒药酒送往唇边。赵匡胤看到这里,大喊一声:“住手!”大步闯进屋内。二山子和那妇人被这实如其来的一声大喊镇住了。赵匡胤将他二人手中酒瓯夺过,摔在地下。

赵匡胤道:“嗨!何必出此下策!”

二山子这时才从震惊中苏醒过来,将妻放倒床上,向赵匡胤双膝跪倒,说道:“好汉爷!我们实是出于无奈,无路可走了哇!”

赵匡胤道:“起来!起来!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怎能说无路可走?”

二山子道:“好汉爷,你有所不知……”

赵匡胤道:“不要讲了,我什么都知道。我还知道,如今不但有路可走,还是一条光明大道,你走不走?”

二山子道:“什么?有路可走?”

赵匡胤道:“对,还是光明大路!”

二山子道:“壮士请讲。”

赵匡胤道:“我来问你;你的银子到那里去了?”

二山子道:“赌输了。”

赵匡胤道:“赌输了。那你还去赌,再把它赢回来,不就是了!”

二山子道:“壮士,您是在耍笑我了!”

赵匡胤道:“不!这叫哪里丢失到哪找。”

二山子道:“哎!连赌本都输光了。就是有,也只会越赌越输。还是一死了之的好!”

赵匡胤道:“你这个人,怎么只想着死!你无赌本,我这里有。你怕赢不了,包在我身上。赢了归你,输了全归我。你干不干?”

二山子心想:天下那有这种好事?赌本他出,赢了归我,输了归他,难道他疯了?不然也许是出于好心,劝我不必寻死,于是淡然一笑,说道:

“壮士好心,我感激不尽。不过,二山子我今生今世是再也不赌了!”

赵匡胤闻听哈哈一笑道:“好!以后再也不要赌了。不过,今夜你还要再赌一次,我包你能把银子赢回来!”

二山子怀疑地问:“你!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赵匡胤道:“在下就是东京汴梁闯祸的太岁,管闲事的祖宗,天下第一赌徒——赵匡胤。”

二山子闻听“赵匡胤”三个,慌忙双膝跑倒,纳头便拜道:“哎呀!原来是汴梁城的赵公子,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不知公子大驾光临,小人真是有眼无珠……”

赵匡胤道:“不必如此。你既听说过在下,不知道你如今敢不敢随我前往?”

二山子道:“只要有赵公子做主……”

赵匡胤道:“那好。只要你敢去,我就包你有赢无输。咱说走就走!”就罢便大步出了屋门。

二山子和那妇人听了自是高兴。他安慰妻子安心等待,急步追出,带上屋门,和赵匡胤一同,又从原路走回到街上来了。

酸枣岭的夜市,到了这时,看来也冷清多了。路上行人逐渐稀少。有几家客栈已经关门,只从板闼缝隙中露出几丝灯光,大概是掌柜的正在盘存一天的收盈。赵匡胤跟着二山子来到镇子北头。这里是一家山货行,平常收购些山产兽皮之类的东西,实际是朱六爷开设的赌场。这里店门虽已关上,由于人来人往,并不上闩。后屋里却灯火辉煌,而且经常是通宵达旦。他俩来到门前,二山子先停下脚步。赵匡胤抬头稍一打量,低头在二山子耳边咕哝了两句,推开店门,迈步前行,大摇大摆走了进去。守门人见二山子跟在后面,并不询问,一味的点头哈腰打着招呼。这时,后屋里正在喝么叫六赌得热闹。那位抽头监赌的朱六爷,自然是居高临下,坐在一旁那高高的太师椅上,轻摇折扇,喜形于色。赵匡胤进来观看了多时,并没有人注意。还是他将拳一抱,大声喊道:“列位兄长,好兴致啊!小弟初来乍到,闻得贵处设宝开局,有心结识高雅,凑凑热闹,不知列位意下如何?”

那群赌徒这才抬起头来。看见进来一位陌生的红脸汉。齐声答道:“使得,使得,快下注吧!”

朱六爷在太师椅上对赵匡胤撒瞥了一眼,把折扇一合,说道:“这位客官,如面善啊!好像在那里见过?”

赵匡胤道:“面善不面善,赌博现兑现,输赢过银子,从不靠脸面。”

朱六爷哼了一声道:“说得好!”

赵匡胤道:“好不好,在手巧,掷下是色子,捞起是元宝。这骰盆,不就是六爷的聚宝盆吧?啊,你说是不是,六爷!”

说得大家哈哈大笑,异口同声,连连称“是”。

朱六爷道:“敢问客官尊姓大名?”

赵匡胤道:“在下姓赵,叫我赵老大就是。”

二山子忙道:“这是我家表兄!”

朱六爷这时才看到二山子又来了,说道:“啊!原来是二山子的表兄,赵大公子,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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