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音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已经感觉到了。”
黑袍人收回目光，看下左侧的虚空，好似自语一般的问道“真的错了吗？”
“或许吧。”
“如果不这么选择，这个世界早就不存在了。没有前路的修行……前路又在何方？人力伐天？怎么可能？又如何可能？万古岁月过去了，我们连太虚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名叫‘陆’的黑袍人，神情苦涩。
万古抉择，又有谁愿意甘于人下？
他们都是名震天下的盖世强者，然而即使如此，他们依旧选择了依附太虚。并非他们甘愿为奴，而是别无选择。太虚，至高无上，那股俯视众生的力量，让他们感到绝望。
无尽岁月以前，曾有有一位叫做刑天的至强者踏破虚空，逆行伐天。
妄图凭借本身的力量来打出一条通天之路。
不过，最终的结果却是黯然的。那位至强者，连太虚的位置都没有找到，更别提与至尊交手了。在那个年代，黑袍人和他身后的那人，亲眼见证了法则的强大，渺小的修士，在法则之力面前，如同蝼蚁一般，苍白无力。
仅一指！
一根金色的手指，从虚无之中诞生，一指灭杀了至强者刑天，连带着那个强大的炼气纪元一起抹杀了。那股恐怖的力量，如同刀痕，深深的刻在了二人的心底，至今想起都会颤抖不已，以至于在中古末期，黑暗动乱结束之时，为了人类的延续，他们选择了投靠太虚，自贬为奴。
以此换来了这个新的纪元，独属于散仙的时代！
而泥菩萨，便是这群人的代表。
他们屈辱的活着，并非怕死，而是绝望！
“我有些明白阎罗和轮回的选择了。”名叫‘陆’的黑袍人，神情萧索。
“起码不会像我们现在这样……茫然无措，哪怕是失败，也不会遗憾……”
沧桑的眼眸，看向远方的虚空，竟是找不出路，只剩下迷茫。
一声叹息。
冷风吹拂。
一阵呜咽声过后，黑袍人的身影凭空消散，只剩下那头被他踩在脚下的蛮龙，睁开朦胧的睡眼，疑惑的看了眼四周之后，再次趴回了地面……
……
叮！！！
寒气蔓延，地面，一个星点凝聚，白色的雾气，幻化成一柄晶莹剔透的长剑，直指丁言的眉心。
丁言双目眯起，后退半步，伸出右手，屈指一弹。
咔嚓……
一声脆响，冰晶长剑直接碎裂。
“给我出来。”弹碎了冰晶长剑之后，丁言一步踏出，单手对着地面摄拿过去。
轰隆！！
九劫气息震慑八方，连带着周围的时空都有了一分的停滞。浩瀚的力量，如同巨人的手掌一般，从地底收起，那名偷袭之人根本就来不及逃走，就被这股力量摄拿了起来。
“调动规则，摄拿天地？！传说中的九劫散仙！！！”
出手之人，是一名女子。
此女修为甚高，如果不是丁言渡过了第九次散仙劫，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将她抓住。
女子被丁言强行摄拿入手，神色骇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青衣人。
九劫散仙，万古不现。
许多修士穷其一生都不见得能够看见一个，而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长袍青年，竟然是一尊货真价实的九劫散仙。这不得不让女子感到震惊，特别是那股禁锢住她的力量，更是让她无法动弹分毫。
八劫散仙与九劫散仙。一步之差，万里之遥。两者的实力，根本就不是在同一个层面。
“丁言！住手，她是我师尊……”
看清女子的容貌以后，兰若惊呼一声。
“是师尊！真的是师尊！”
“怎么可能，师尊乃是八劫散仙，在仙界也是威震一方，兰若师姐的这个师弟，竟然可以击败师尊……那他是什么修为？！”
一众弟子看着被丁言摄拿入手的师尊，神情呆滞。
在她们眼中高高在上，近乎神人的师尊，竟然不是这个神秘青年的一合之敌，这对于她们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就连之前与丁言说过几句话的女修，看向丁言的目光，也变的敬畏了起来。
“嗯？”
丁言愣了一下，大袖一挥。
改抓为拂，将女子推了出去。
女子，正是兰若这些年的奇遇，也是混乱云海域，守护一方的八劫强者————冰魄仙子。
“你是谁？为何伤我弟子！”冰魄仙子看着丁言，心有余悸。
那股生死不由自己掌握的感觉，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体验过了，方才对方那随意的一手，又让她回忆了起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冰魄仙子才会开口说话，否则以她的性格，早就动手杀人了。
丁言皱了皱眉，也懒得解释什么，只是回过头，对着兰若道。
“师姐，仙界有变，可能的话，最好返回凡俗界……那里，才是根基所在。”
大势以变，乱象丛生。
仙界，将不在是净土，哪怕是九劫散仙的丁言，也不知道明天会如何。更不知道，第一个从地狱中走出的强者，会是何等修为……
……
第453章 古祭坛
“他是谁？”
从始至终，丁言都没有和冰魄仙子说过一句话，直到丁言离开以后，冰魄仙子才开口询问。
九劫散仙，万古难见。以至于很多修士，都把那个境界当成了传说，但是达到了八劫修为的冰魄仙子，却是能够清楚的感应到更高的层次。虽然八劫距离九劫只有一步，但是这一步，足以让大部分修士望洋兴叹。
九劫，不仅仅需要积累。
更多的，是机遇，是潜能。
冰魄仙子也曾经试过凝聚道心，成道做祖，为此，他耗费了近万年的岁月，不过等到她道心凝聚成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所凝聚的道心，是伪道心，万古之前，早已经有人凝聚过此类道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冰魄仙子卡在了这一步无尽岁月，慢慢的，磨掉了她的傲气。九劫之境，距离她越来越远，心灰意冷之下，她才会收徒授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兰若的那一番奇遇。
“他……是我莲花宗曾经是一名弟子……”
“莲花宗？那个落魄小派？”冰魄仙子愣了一下，目光落下丁言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那样一个小派走出的修士，也能达到这种境界吗？”
……
行走在荒凉的土地上，对于虚空传出的压力，丁言的感应愈发的清晰了。
地狱打开。
不知第一个走出的，会是谁，对于这片天地，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咔嚓……
碎石断裂，一声轻响，将丁言的思绪唤了回来。
云海域，三大势力角逐。万古前，无数强者留下的痕迹在这里显现，丁言到这里最主要的目的，也是希望从这些强者留下的痕迹之中，找到师尊的踪迹。
“这里，应该是一座祭坛。”
抬头看去，苍凉一片。
这是一尊古地，到处都是倒三角形的建筑，除了古老的文字以外，便只剩下这一地的碎石。这片古地，是不久前才刚刚出现的，三大势力，都有派人镇守入口，只不过那些镇守之人，对于丁言来说，形同虚设。
吼！！
一阵低沉的吼声，一道黑影如同利剑一般，直袭丁言的眉心。
“嗯？”
目光一闪，丁言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一股凛冽的气息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一股淡淡的波纹，好似空间被人扭曲了一样，荡漾出一层层环形的波浪。
“禁锢！”
伸出右手，对着前方的虚空屈指一点。原本煞气冲天的黑影，在距离丁言五米处凭空定住，好似有一只大手，将它固定在了半空中一样。
这是一只形似鳄鱼的古兽，如刀的鳞甲，血红的双目，利爪堪比半仙器，这种上古妖兽，当今早已不复存在，眼前的这只鳄鱼兽，恐怕是随祭坛一起，被万古之前的那些强者封印在了虚无之中，直至此次祭坛现世，才随着一同出现。
漆黑的鳄鱼不断的发出咆哮，嗜血之意直冲星辰。
在是无上凶兽，根本就没有智慧，只拥有最为原始的本能。被丁言禁锢在虚空以后，鳄鱼兽非但没有恐惧，反倒是发出一阵阵低沉的怒吼，眼中的嗜血之意更为疯狂。
“这祭坛，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更不清楚是那个纪元的强者所建……”
没有理会鳄鱼，丁言继续踏步，向着前方走去，不过仙识却是自行扩散开来。
万古前的祭坛，里面不知道潜伏着何种巨兽，鳄鱼兽的出现，只是给丁言提了个醒。
嘭！！
待到丁言离开之后莫约十息的时间，那挣扎的鳄鱼兽身躯突然膨胀，紧接着如同气球一般，爆炸开来，鲜血，散落了一地。
九劫散仙，言出随法！举手投足之间便可掌控规则。
那鳄鱼兽，早在丁言禁锢住它的瞬间，便已经死了，只不过之前丁言所掌控的规则之力还没有散去，所以鳄鱼兽才没有死掉，而到他离开之后，规则之力散去，鳄鱼兽的生命，自然也就走到了尽头……
穿过了前面了废墟路以后。
丁言看到了一尊巨大的雕像。雕像，早已破败，看不清面孔，原本握着武器的右臂，好似被人生生斩断，跌落在一旁的空地上，上面，生满了杂草。
“是他？”
停下脚步，丁言皱了皱眉。
雕像下方，一黑袍人负手而立，看着雕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可是在想，老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黑袍人没有回头，好似自言自语一般问道。不过丁言知道，对方是在问他。
说话间，黑袍人回过头来。
此人白发鹰眉，霸气冲天。黑袍荡漾，仿佛笼罩着一片世界。
仙帝宫————仙帝！
万古岁月，唯一一个继鬼帝之后冠以帝号的至强者。在他的身上，丁言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古老，苍凉的气息。眯起双目，丁言看着突然出现的仙帝，道。
“以你的修为，这仙界大地，而论是何处，只要你想，都可来去自如。”
仙帝的气息，更强了。
这种强大，如同深渊，让人看不到边际，哪怕同为九劫散仙，丁言也感受不到仙帝体内，那股气息的极限，仿佛此人就是一方宇宙，一片星空。
甚至在此人开口的瞬间，丁言还生出了一种更为荒谬的感觉。
眼前的仙帝，并非巅峰状态。
或许，他和那些借尸还魂的老怪一样，此刻还处在恢复期。
“我的修为么……”仙帝怅然一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回头看着那破旧的祭坛，神情萧索。
此刻的仙帝，没有半点霸气。
没有枭雄的气势，没有算计。
“在那个时代……我只是一个小修士，修为不过金丹……我记得，当时为了寻找太虚，打开仙途。师尊汇聚天下之力，开创了这个古老的祭坛，妄图借助星辰之力，形成通天之路。”
仙帝抚摸着那个残破的雕像，眼中露出一丝追忆。
“借组星辰之力，汇聚通天之路？”丁言瞳孔微微收缩。
以星辰为引，追寻太虚。
这是何等气魄，何等修为？然而即使这样，依旧失败了。太虚不显，人族尽殆。想到这里，丁言心中的压力更大了，抬头看去，透过无尽虚空，仿佛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眼眸。
俯视众生，没有一丝感情。
第454章 时空封镇之术
“结果呢？”
“结果？”仙帝自嘲一笑。
“我也不知道，因为当时我被诸天之外降下的星辰之力震晕了，等到我醒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祭坛，碎了，仙道宗，灭了！师尊也死了……不仅如此，连那个纪元，也一同被毁去了，生灵尽灭。只有我一人，侥幸活了下来。”
丁言沉默。
太虚无上，为了寻找太虚之路，不知道有多少先人舍弃了自己的生命，这其中，就包括丁言的师尊乾元子。
“当年仙道宗毁灭以后，这个祭坛便随着一起消失了，我原以为，是被太虚至尊毁灭了，如今看来……事情恐怕并不是我猜测的那么简单。”
仙帝，虽然是自号，但无可否认，此人是一位盖世强者。
九劫之能，所掌控的规则之力，绝对比丁言要多。然而就是这样一尊强者，在面对苍茫太虚之时，一样会感到茫然。
就在两人沉默之间，又一股强横的气势凭空降临。
万妖殿主！
太古星空守护者，叶飘零。
天地巨变，寻常的修士根本不可能察觉，唯有丁言这等渡过了第九次散仙劫，触及到极的强者才能感应到。
“古祭坛……”
万妖殿主落下之后，看着这破旧的废墟，瞳孔微微收缩。
“你竟然也知道？”仙帝微微诧异。
他修炼的岁月极为漫长，甚至超过了鬼帝的那个时代，可谓是真正的老古董。而万妖殿主，除去修为来说，不过是仙帝的晚辈。当然，修炼界强者为先，两人的修为相去不远，
万妖殿主沉默片刻，道。
“我曾经见过……在太古……”
太古星空！
散仙时代的开端，在那个时代，大地上的修士以修真为主。
“太古？乾元子的时代？”仙帝目光一闪。
修仙之路，达者为先。
乾元子修为通天，逆伐太虚，曾与太虚至尊交过手，虽然只是传言，但也可以看出乾元子修为的强大。仙帝修行的岁月虽然漫长，但是相比乾元子，还是不如，所以对于此人，仙帝尤为在意。
“我当时看见的古祭坛，是在乾元子亲手炼制的，据说炼制的材料，就是他的宗门，乾坤宗……”
“什么？！”
丁言心神一震，看向万妖殿主。
乾坤宗，万古第一人的宗门，传承久远。也是丁言前世的‘家’，然而这个‘家’，却是被他的师尊乾元子，亲手毁灭了。
“不可能！”
万妖殿主看了丁言一眼，好似知道他会有此变化似的，继续道“所以，万古之后的星空，并没有乾坤宗，甚至连遗迹都不存在，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乾元子逆炼宗门，开辟太虚之路……”
“如果是这样，那云海域的清虚洞天是什么？我之前找到的线索又是什么？！”
宗门被毁，家已不在。
“那是乾元子的大弟子清玄所留，也就是你的大师兄。”万妖殿主看着丁言“至于你说的那些线索，应该是你的另外两个师兄所留。真正的乾坤宗，早已归墟，这是老夫亲眼所见！”
丁言愣神，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乾元子也祭炼了祭坛？”仙帝并未理会丁言，反倒是目光闪烁，看着万妖殿主，像似在求证什么似的。
“确实如此，而且当时我还看到了一段话。”万妖殿主并未隐瞒，他此来的目的，好像就是为了告诉丁言，昔年的事情。
“什么话？”
“天地变，祭坛现，仙塔出，太虚路……”
古老的歇语，回荡天地。
天地震荡，在三人的感应中，天地的变化越来越强，那地狱之门，好似被人彻底的打开了，法则震荡，规则混乱。
咔……
许久之后，丁言身影一晃，向着祭坛深处走去。仙帝和万妖殿主看了丁言一眼，没有离开。
这是一个巨大的古祭坛，从上空依稀可以看见曾经的辉煌，行走在其中，丁言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残破的砖路，破败的石墙。
“每一个祭坛的核心，都是一尊雕像，而这雕像，就是心念的汇聚体，简单说来，雕像，其实就是一种媒介，就像是桥梁一样，沟通星辰，祭炼者希望以此来打通古路，逆伐太虚。”
看着残破的断壁，丁言发现不少前人的足迹。
根据这些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