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乾从来没有看到师姐这般矫揉造作的姿态，不由得内心一笑，便也站了起来。
“你别看我，现在不行！我这。。这浑身的泥点可怎么是好。”
曾漓眼角的余光看到郑乾站起身子，似乎正在端详着自己，想到自己现在沾了一身的脏泥，心中突然有些慌乱了，那本来对自己姿色的自信似乎一下子消失不见。再也不能淡然地面对这位师弟。
“哈哈，无妨，师姐。这些都是污兄的身子，我让他收起来就好。”
郑乾看到曾漓原来是担心这个，顿时心中轻轻一笑，连忙吩咐地上的污兄，收起身子。
他吩咐完成之后，两人浑身的泥点，地上四溅的泥点，立刻都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一点点从沾染的地方流淌而走，重新在地上凝聚成一团。
这是，一身洁净的曾漓，方才开心地转身，又拥有了面对郑乾的信心。
她看向那地上的泥团，顿时有些好奇起来，蹲下身子，伸出手指，轻轻地在那泥团上边点了一点。
“这。。。这家伙，我好像见过啊。”
曾漓眼睛看向天空，顿时陷入了沉思。不一会，似乎想了起来，立刻又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惊诧地说道。
“这是师父的跟班啊！石来母泥！师父竟然把这么珍贵的家伙都给你啦？”
“石来母泥？那是什么？我都是叫它污兄的。”
郑乾从曾漓的表情之中看到了不一般的惊讶，顿时心中也是对着师父赏赐的家伙充满了好奇，便连忙向师姐询问道。
“石来母泥，我只有小的时候见师父拿出来过。他跟我讲，这石来母泥妖身奇特，没有一点妖力境界，与楚国修仙界的种种妖怪都大不相同。虽然不知道它的来历，但是它的稀有程度，恐怕踏遍整个七国修仙界，都是再也找不到另外一只了。”
曾漓眼看天空，一点一点回忆起来师父在自己小的时候，对自己的讲述。但是奇怪的是，那之后，师父就很少拿出这烂泥妖怪陪自己玩耍了，大概是怕自己知道这烂泥怪的贵重之后，把它向其他师叔换了东西吧。
郑乾听了曾漓的讲述，点了点头，在曾漓好奇的目光之中，将那团污泥团收了起来，托在手掌之中，成为了一颗凝固的泥球一般的东西。
他本来想要将污兄直接重新收回自己的行囊之中，但此刻看到了曾漓那双不移分毫的渴望的眼神，好似一个期待着看着橱窗里边展列的玩具的小孩子一般。
郑乾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泥团伸到了曾漓的面前。
“看你这么喜欢，我便送给你吧。反正这污兄对我来说，用处也不是很大。”
“真的吗？”
曾漓双眼之中立刻闪亮出了耀眼的精光。
“真的。不过这玩意身上有时候会飘出一阵肉味，师姐你要是不嫌弃就好。”
郑乾说着，用另一只手指轻轻在那泥球上边点了一点，又拿到自己的鼻子旁边闻了一闻，确实有那么一丝臭味，但不知道为何却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浓密了。
“没事的，师弟。这个石来母怪，经常吃什么就会变成什么样的味道。只要给他吃一些香味的东西，渐渐就会变得清香起来啦。”
曾漓一手接过泥团，一手捂住小嘴，轻轻窃笑，似乎在嘲笑郑乾天天给这石来母泥吃土，导致它现在一身臭味。
郑乾听到曾漓这么一说，方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最近这石来母泥的味道淡了许多。自己最近根本没空管这妖怪，一直放在储物袋中，根本没有给他吃东西。所以成天只有空气可吃的它，渐渐没了味道。
想到这点的郑乾，脸上稍稍有些尴尬，自己之前老是给他吃土，怪不得浑身臭味。
没有理会郑乾的尴尬，曾漓一把上前将他的胳膊挽了起来，一双眼睛眯成两道月牙，开心地对他说着。
“走吧，我们接下来去哪。”
第209章 雁儿之泣
郑乾看着挽着自己的曾漓，心中颇感无奈，自己似乎不经意之中惹上了一个狗皮膏药，恐怕这狗皮膏药要在今后的很长时间里都跟着自己了。
“我要去我妹妹那里，调查一些事情。”，郑乾说道。
“妹妹？你还有妹妹啊！她多大，在哪里？”，曾漓立刻对郑乾的话充满了好奇，双眼之中闪耀出兴奋地光芒。
“恩，舍妹年方十二，就在我们青雷派灌青坛的林师叔处修行。”，郑乾一脸平静的回答道。
“这些我还真的不知道，从来没有听药师叔提起过。”
曾漓在认识郑乾之前，对郑乾的所有了解，恐怕都是经过药师叔的口口相传。
“不过，没事。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一定好好待她的。我们快走吧。”
郑乾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甩开她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他通过观察发现两人落在了一处前山的无人山峰上，由此便放下心来，对着曾漓微微一笑，说道。
“走吧，师姐。反正我注定是甩不开你了。但接下来你必须一切都听我指挥。”
“没问题。”
曾漓一双眼睛又眯成了两道月牙，露出洁白的皓齿冲着郑乾充满阳光的一笑。
接着她还想继续上来，牵起郑乾的手。可惜被郑乾发现了意图，早早就和她保持了距离。
两人便一前一后，向青雷派的建筑群走去。
。。。。。。
郑乾没有带着曾漓直接去往林师叔的住处，而是带着她来到了纳青殿的弟子房外围。
随后两人偷偷地潜入其中，偷取了两件外门弟子的衣袍。为了让曾师姐那绝世的容貌伪装下来，郑乾还特意到厨房去摸了一把锅灰，给曾漓粉嫩的小脸，画上了那么几道。
经过这样一番伪装，俩人终于再也互相认不出对方来了。
“啧啧，师姐，你知道你现在像个什么吗？”
郑乾看着一脸黑灰和黄土的师姐，一脸窃笑地说道。
“像个什么？”
曾漓脸色一红，心中很是紧张，连忙反问向郑乾。
她天生“魅影妖身”，对着自己的容貌有着出乎寻常的自信和依赖。此时被郑乾左一把，右一把地抹了一层黑炭一层泥土，心中非常的不快。
现在，她抱着懊恼的想法，只要这郑乾说出什么让自己难堪的话，立刻就将自己脸上的痕迹擦掉。
“师姐，之前的你，好像一个妖仙，多少还有一点让人不敢亵渎的感觉。现在嘛，你这一副小媳妇的样子，反而好像让人侵犯啊。。”
郑乾嘿嘿一笑，也不理会曾漓之后的表情，急忙迈出脚步，翻出了纳青殿的外墙，向灌青坛走去。
曾漓虽然之前一直在郑乾的面前表现得非常的放荡，此时被郑乾这样用言语调戏，反而整个人都羞得抬不起头来。
“呸呸呸！在我面前装什么浪子。”
曾漓连忙跺了跺脚，让自己重新稍稍回过些心神，随后脚尖青点，也翻出了纳青殿的外墙，追上了郑乾。
但此时，却也不再好意思与他太靠近，而是选择稍稍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不一会便来到了林师叔的住处。
看着林师叔那远处的洞府，郑乾又泛起愁来。林师叔的洞府，没有林师叔的认同，可要怎么进去才好。
一位引起期修士的老家，可不是那种没人在意的纳青殿弟子房。
若是稍有不慎，恐怕惹怒了林师叔，通告掌门，自己和曾漓不仅不能再潜伏下山溜达，还要承受来自掌门师父猛烈的怒火吧。
就在郑乾带着曾漓在林师叔的洞府门口的山崖边发呆的时候，突然一道光芒亮了起来，眼前立刻出现了一道法阵。
郑乾心中一惊，这竟是林师叔洞府开门的法阵。
难道林师叔发现了自己的真身 来邀请自己进去？
这倒是给自己解决了如何进去的问题。
郑乾不禁头痛起来，想不到刚偷溜下山，就暴露了行踪，这也未免太快了吧。
但此时他也是别无选择，只好拉着曾漓，踏入了那亮起来的阵法之中。
既然林师叔没有第一时间出面，选择将自己两人抓回去，而是选择了邀请自己两人去他的洞府之中，说不定事情还有谈判的余地。
莫非是林月儿的事情？
郑乾满头思绪，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但也只好带着曾漓走入了传送法阵。
随着两人进入，传送法阵立刻发出了明亮的光芒，接着消失不见，将两个人带入了林师叔的洞府之中。
随着传送阵法的启动，郑乾眼前一白一黑。虽然传送法阵的发挥，只不过就在眨眼之间。
可是这一次还没有等到郑乾从一白一黑的传送中回过神，便感到了一股温软扑到了自己的怀中。
随后他眼前方才有了光亮，这之后，他才意识到，有一个不大的小人，扑到了自己的怀中。
“雁儿，你怎么在这？林师叔呢？你是在等我吗？”
郑乾一连串问出了好多的问题，想要弄清楚自己心中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多越滚越大的疑惑。
“哇哇哇”
但是不等他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怀中的妹妹已经哭泣起来，那泪水好似决堤的江河，将他新换上的伪装外门底子的衣衫，整得好像水洗一般。
此时，曾漓也紧跟郑乾的后边，传送了进来。她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不清楚这短暂的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此刻，她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做一个合格的旁观者，静静地走到两人的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静静地等待郑乾怀中的妹妹哭到累了，哭到疲惫。
雁儿也好似积攒了巨大的压力，这一番痛哭，仿佛将自己心中这几日的压抑全部都释放了出来。她的哭声渐渐减弱，呼吸渐渐平缓，到最后竟然直接在郑乾温暖的胸膛中睡了过去。
“没事了。我来了。”
郑乾轻声说着，如晚夜中吹拂的一缕微风。随后他轻柔地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和曾漓一起去往她的卧房。
第210章 文青之殇
醒过来的雁儿，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哥哥关心的目光。
当然，还有哥哥身旁出现的这一位虽然满脸都是沙尘与黑灰，但是那双眼睛之中依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双眼睛就是黑夜之中的繁星，永恒地照亮着一切，让自己的心中产生了一丝神往。
“她是。。谁？”，雁儿疑惑地问道。
“嗯，雁儿，你先别关心别人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哭过了之后心里可是舒服了许多。”
郑乾没有理会雁儿的发问，而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关心地问道。
郑惊雁迷惑的眼神望向空气之中，想要从空气中看出来一点端倪，回忆起自己为什么到了床上。
渐渐的，她迷茫的眼神变得不再是那么地黯淡无光，逐渐有了颜色，是明亮的黑与白，交织成一片灰。
接着，她转头充满寄托地看着身旁的兄长，喃呢地说道。
“哥，道士哥哥他。。他死了。”
“道士哥哥？谁？”
郑乾听到妹妹的说话，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她提到的“道士哥哥”的身份。
但是紧接着，这个“道士哥哥”四个字的名字，立刻与自己心中一个人渐渐重合。那个人总是一身正气，对自己始终抱有一丝愧疚之情，和蔼得就像自己的兄长一般。
“哪个道士哥哥？雁儿，难道。。难道是。。”
郑乾不想承认他从雁儿听到的话，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里醒来，自己依然在后山的“空鸣峰”中修炼，每个月按时去看望雪妖，每天定时和师姐斗智斗勇。
但是他眨了眨眼，却发现一切仍然是眼前的样子，山洞不是“空鸣洞”，房间也不是自己的卧室。雁儿那一双大眼睛之中闪烁着晶莹的泪水。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自己现在经历的事实。
郑乾感到自己的脚下一软，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支撑起自己不是很重的身躯了。他感到了自己心中有一阵拥堵，胸中存在一口闷气，这口闷气憋在胸口，让自己喘息都变得粗狂起来，让自己整个脸颊，整个头皮，都感到在嗡嗡地作响。
“张。。张。。师兄。。”
郑乾靠在雁儿的床边，终于艰难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那个名字。而现在，这个名字将离他越来越远去，也将要永远成为他记忆中的一个过客，不再会再出现了，再在他的记忆上描画上更多的一笔。
“哥，你别这样。”
雁儿看到失魂落魄的郑乾，心中也感到一阵疼痛。张中正对于两个人来说，不是简简单单地朋友，更是两个人共同的兄长。
她因为道士哥哥的离开，变得慌神，变得呆滞，变得一直期待郑乾来到自己的身边，帮助自己从那种状态走出来。
现在大哭一场的她，已经能够直接面对这个现状。但刚刚得知消息的哥哥，却好像如自己之前的那般，正在经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痛楚。
她温柔地用自己娇小的身躯，将郑乾的头搂抱在自己的怀中，眼泪不受控制的从两颊间缓缓向下流淌，好似两道叮当的小河，好似两眼叮咚的清泉，一点也没有停息的意思。
郑乾感受到妹妹的眼泪，又湿润地掉落在自己的头上，心中的恍惚方才渐渐地恢复了一些。但是他感到妹妹娇小的拥抱，却有那么一丝的温暖。这温暖让他不顾一位哥哥的形象，想要暂时将自己躲在妹妹的怀中。郑乾觉得自己好像一位刚出生的婴儿，随便找一处能够栖身的怀抱，就会感到非常的满足。
“雁儿。这青雷派，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孔虎，一个就是张中正。”
他缓缓的跟身旁的妹妹述说着，却又好像在跟自己述说着。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也不想要妹妹对自己说任何安慰的话。
他现在只想自言自语的说一些话，只要说出口，就够了。至于有人听，或者没人听。你来听，还是他来听，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走了，都走了。他们都走了。”
郑乾喃喃低语着，脸上满是落寞与萧瑟。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却也不是那么的苍白。那是一种淡淡的枯黄，在他伪装的故意向自己脸上摸了的沙尘之下，那种淡淡的枯黄。
一旁的曾漓静静地看着两人，被那种悲伤的气氛所牵带得自己心中也略微感到了一种难过。她听过许多关于郑乾的故事，知道许多关于郑乾的传奇。
但她没有想到，那些在他故事里边，作为背景板出现的人们，对他来说又不是仅仅那样。在故事中，有背景板，无名小卒，又衬托主角的渺小的工具人，但是，在现实之中，这些人都曾经栩栩如生地活着，曾经栩栩如生的活过。
她看着郑乾脸上的眼泪，心中渐渐从对他的同情，变成了怜悯，再之后，她已经说不出自己此时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她感到心痛，感到无力，感到自己的眼角，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两滴水滴流出来。
曾漓慢慢地走到郑乾身边，郑惊雁的身边，她张开了自己的双臂。那双手臂虽然纤细，却也能将悲伤的两人环抱起来。虽然不能够保护住悲伤的两人，却也能为两人带来一点点的安慰，一点点的温暖。
正是这一点温暖，让囡囡低语的郑乾，渐渐不再说话。也让抽泣的郑惊雁，渐渐平静下来。
“谢谢你，师姐。”，他说。
她沉默着，用沉默回应她心中一直想要得到的回答。她突然感觉到，自己一直期待的那种回答，已经不重要了。
也许自己只不过是自以为期待那种回答而已。现在当这声感谢传达到她的心中的时候，她反而没有欣喜，没有开心。现在的她只想要和他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