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回岛后便着手准备“天地双尊”的葬礼。
天尊和地尊死后还一直未下葬。
二人遗体停在飘零岛地宫中的寒室内。
就在天地双尊下葬前一天,梅梅进了寒室,准备最后陪陪天地双尊。
而且她心里也有太多苦要向地尊倾诉。
寒室四周靠墙整齐码着一层层切割整齐的长条冰块,形成冰墙,百年不化。
室中冰冷之极。
那时候梅梅感觉她的心比这寒室中的冰块都要冷。
她看着天地双尊的遗体,这老哥俩并排躺在一起。他们的手握在一起。那是梅梅将这对老兄弟的手放在一起的。多少年来,天地双尊不知吵过多少次嘴,打过多少次架,但是他们却从未分开。如今死了,梅梅也要让这对老兄弟彼此执手,永不分开。
梅梅心中积蓄了太多痛苦,此刻寒室中就她一人。而寒室在地宫下面,更是无人看到她的脆弱和无助。也无人听到她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因为在别人面前,不管她心里多苦多痛,她都不表露出半点,倔强的她表面上仍是那样坚强不屈。
她用伪装出来的坚强不屈,维护着她神女的尊严。
也维护着飘零岛的尊严。
现在,不需要再继续伪装了。
于是梅梅放声大哭。
每个人心里充满苦痛的人,都渴望着用一场痛快淋漓的痛哭进行一次宣泄。只是找到不适合的时间,适合的地点,所有更多时候,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都成奢望。
此室,正是一个宣泄的好地方。
梅梅尽情宣泄着内心苦痛,任泪水在这寒室中肆意流淌。任泪水在这寒气中结成冰,又不断被热泪融化。
她边哭边道:“天尊爷爷,地尊爷爷……崔岛主死了,我师傅死了,飘零老人死了……陈显扬他们也都死了,都死了……飘零岛已是名存实亡,飘零岛完了。我愧对历代岛主,愧对历代神女……飘零岛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苦苦支撑了,你们可知我已是身心疲惫。呜呜,小林子也和苏小姐美满幸福,他也许早将我忘掉了,你们可知我心里的苦啊……”
梅梅在寒室中越哭越伤心,她尽情宣泄着心中苦闷。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天地双尊死了吗?!他们是怎么死的……还有,谁说飘零完了!呸,有我在,飘零岛就在……”
当时痛哭中的梅梅骤闻此声惊诧不已。
她在此间宣泄心中苦痛,居然还被人听到?!
梅梅顿时止住哭,她大声道:“你是谁?!”
这个声音又响起,隐约似从远处传来。
“我在你下方东边的一间石室中,我们隔着十二丈二尺。让我想想,中间应该有八面石墙。还有一个石洞……”
难怪这声音如从远处传来,原来二人之间隔着八面厚重石墙,还有一个石洞。
想到此处梅梅心更是吃惊。隔着这么多石墙,她的哭声那人竟然能听到,而且他声音还可准确传至这寒室中,那他的武功有多高?!
梅梅盯着地面,仿佛那人就在地下。
梅梅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道:“你又是谁?”
梅梅道:“我是飘零岛神女娘娘。”
那人道:“你是莫灵姬的传人吗?”
梅梅道:“你认识我师傅吗?”
那人不回答,却突然笑了,笑声有些刺耳。
“原来是神女娘娘。哈哈,连神女娘娘都不知道我,看来我彻底被人遗忘了。看来我爹就是此意,让人以为我死了,死的干干净净。免得辱了他和飘零岛的名声。”
梅梅听了此话更是惊愕,她用更大声音,如同吼叫一般道:“你到底是谁?!你爹又是谁?!”
那人道:“年轻人,不要激动。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是飘零岛的人。而且我和崔龙象和莫灵姬都是旧识。你现在是神女娘娘,你想见我,不是难事。桀桀,你去找地尊,让他你来见我。”
梅梅再顾不得在寒室中宣泄情绪,她赶紧出寒室。
她将泪水都抹去,恢复如常,让别人看不出她痛哭过。
梅梅找到封孽,她开门见山对封孽道:“地宫深处到底囚禁着什么人?!难道连我这神女娘娘也瞒着吗!”
第十九章:黑衣战白衣(3)
封孽当时一脸懵懂。
封孽忙道:“娘娘,关进这里的人都是犯了大罪的人,将谁关进来,是神女和岛主决定后才送到罚戒岩。而且历代送入罚戒岩的人都有名册,娘娘和岛主各有一份,娘娘应该比我更清楚……”
梅梅愠声道:“现在你还想糊弄我!我实话告诉你,我先前在寒室中和地尊爷爷说话,突然起一个人的声音。这人说他是飘零岛的人,他现在就在寒室下方东边十二丈外。他还说和崔岛主和灵姬娘娘是旧识……”
封孽听了这话,他面色变了。
他对梅梅道:“娘娘,我明白你说的那人了。但是,地尊生前叮嘱过我,不能将此事透露给别人。”
梅梅道:“地尊有没有说,连我也不告诉?”
封孽道:“那倒没有……”
梅梅便威胁他道:“既然没说,那就告诉我。封孽,尽管按岛律,罚戒岩的事都由你和天尊管,我和岛主不能擅加干涉。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按岛律,必要时候神女娘娘和岛主可以协商罢免天地双尊,你再不和我说实话,你信不信我明天就罢了你的尊位。”
封孽听了这话,他一脸苦笑道:“娘娘,这地宫深处的确囚着一个人。但这可不是我成心瞒你,地尊离宫时候,才将此事告诉我。地尊也未说此人到底是谁,地尊只是嘱咐我,一切照旧,继续囚禁此人,也继续喂养此人。但是绝不能放此人出去,也不得将此事告诉别人。其余的我也再不知情了。”
原来连封孽都不知道此人是何人!
这更让梅梅惊奇了。
梅梅道:“你见过此人没有?”
封孽听此一问,他感觉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梅梅此刻分明从封孽眼中看到了恐惧。
封孽也不隐瞒,他道:“地尊离开后,我好奇……去,去看了那人。结果,我连着做了几天恶梦……”
见了此人,竟然让封孽连着做了几天恶梦。
这让梅梅真是有些难以置信。
梅梅忙问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封孽道:“娘娘,我知道你也好奇,你如果想见他,我带你去。”
梅梅道:“带我去!”
于是封孽带着梅梅走进迷宫,左转右绕后来到一条石廊。
石廊尽头是一堵石墙,再无他路。
在别人看来这是一条死路。
封孽将手放石壁一处地方,然后用力往下一按。于是那石墙发出“吱呀”,从右边缓缓移开,原来墙后是一条密道。
密道下是若干阶石梯,足有二十多阶,蜿蜒向下延伸。
延伸到地宫最深处。
封孽和梅梅拾阶而下,下到最下面,出现了一道厚重铁门。
铁门有一个方形小铁窗,透过铁窗,看到另一边是一条三尺多宽,六七丈长的石廊。石廊左右两边有四道石门。也不知里面关着何人。
而石廊尽头,则是一扇乌黑的铁门。
也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嚎声从那道铁门中传出。梅梅发现封孽眼中的惊惧之色更重了。
铁门旁边各有一间屋子,封孽敲了敲左边屋子的门。过了一会儿,一个七八十岁的驼子从小屋中出来。
小屋中还传一个老妪走风露气的声音。
“老头子……是谁?”
驼背老头儿抬起头,看了看封孽,又看了看梅梅。
然后他朝屋里道:“是地尊,嘿嘿,还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屋中老妪听了顿时恼怒,她充满妒意叫道:“你这个老不死的,难道看上那小妖精了,我倒要看看天下还有谁比我韩闭月美!”
随着声音落罢,屋中蓦然闪出一条身影。
这条身影非常快,身形闪动之间,一只干枯如鬼爪般的手迅急抓向梅梅。
梅梅反应也快,刹那间脚下轻盈变位,避过那一抓,同时一掌击向那人影。但是那身形晃动之间便避开梅梅反击,又是一爪抓向梅梅。
梅梅没想到这老妪武功如此高。
与此同时封孽赶紧吼道:“放肆,这是神女娘娘,不得无礼!”
那身形听了这话立刻收招,身形也不再闪动。
这是一个让人看不出年龄的老妪。她脸上涂着厚厚脂粉,头上的发稀稀落落。
她不光擦着粉,还抹着红嘴。
看来老妪喜欢美,但是她这尊容和年龄涂抹成这样,比鬼好看不在哪儿。
老妪看着梅梅道:“呵呵,不知是神女娘娘,得罪了。”
也未待梅梅是否原谅她,她身形一闪又进了屋里,将门关上,然后屋中传出她声音。
“老头子,做完事不要磨蹭,回屋来耍……”
这么大年纪了,还急着要和老头子耍,梅梅听了真是哭笑不得。
她从未到过这里,真还不知道此间住着这么一对老夫妻。
那驼背老头嘀咕。
“耍耍耍,就知道耍,河都干涸叶都落尽,还这样子……地尊当年将你许配我,我现在想明白了,他是害我……”
原来这韩闭月竟然是地尊许配给这驼子的,看来这驼子是被地尊耍了。听着这驼子报怨,梅梅不由哑然。
封孽对驼背老头道:“不要报怨了,娘娘要见那人。你现在将此门打开。”
驼背老人抬起头,一脸怪异地笑。
“他现在在用餐,娘娘也要见吗?”
梅梅道:“见!”
此刻,那铁门里又传来惨叫之声,在石廊中变成无数让人心悸的回音。
驼背老人翻出一串钥匙,然后从中选了一把,将通往石廊的铁门打开。
驼背老人先进去,梅梅和封孽也随后而入。
一进这石廊,梅梅感觉更是阴气袭人,她闻到一股血腥气味。
石廊两边各挂着一盏油灯,灯火无风摇曳,惨淡光晕映照着石廊,让人感觉这不是通往尽头石室的路,而是通往地狱的路。
三人走到石廊尽头,在那道铁门前停下。
驼背老头带着一种戏谑口吻对二人道:“是将小窗打开,还是将铁门打开?”
封虐道:“当然是小窗。”
驼背老人便将那道铁门的小窗打开,小窗打开瞬间,一股沉重的血腥气味涌出。
驼背老头一副皮笑肉不笑对梅梅道:“嘿嘿,娘娘可以看了。”
看这驼背老人和封孽的神情,仿佛这屋里关的不是人。
而一个魔鬼。
梅梅此刻都有些不安了。
这道铁门很厚,窗口中间距离都近一尺。
她走到窗口前,然后将目光投向屋中。
第十九章:黑衣战白衣(4)
梅梅朝室中一看,不由心里一惊。只见整个石室地上墙上到处浸染着血迹。这些血迹有深有浅,就如涂抹不均的颜料。而大多血迹都成了黑色。说明这些血迹是常年累月形成的。这间石室,就如一间年代久远的屠宰室一般。
屋中腥臭之味更是让梅梅感觉作呕。
屋中还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两个柜子。
那张床顿时吸引了梅梅目光。
这是一张漆的洁白的床,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一尘不染。床上还整齐叠放着白色的被子。
洁白干净,一尘不染的床单,在这血腥污秽的石室中分外醒目,如污泥中绽放的莲。
显得那般奇特,也显得那般诡异。
梅梅未看到屋中有人,因为视线有死角,左右两边的情形她看不到。
蓦地,铁窗那头出现在一张脸,这张脸是从铁窗左边骤然冒出的。这是一张惨白的男人的脸。脸上表情惊惧之极,甚至带着几分扭曲。
尽管梅梅心里有准备,但是还是被这猝不及防出现的脸惊了一跳。
梅梅看着那张脸,他眼睛中充满了无助绝望。
难道,这就是那个恐怖的人吗?!
但是接下来的事,让梅梅终生难忘,也让她多次从恶梦中惊醒。
骤然,一只手从这人身后出现,搭在他肩膀上。
这只手很修长,指甲并不长,修的很整齐。
但是指甲上却泛着森森寒光,如刀剑之光让人心悸。
让梅梅更为惊愕的是,这只手的肌肤,晶莹如冰几乎是透明的!肌肤下的血管经脉肌理都清晰可见!
他的肌肤如同一层薄薄的蝉翼。
然后这只手将那张惊恐的脸按在铁窗边缘,那人脸被挤压在铁窗边上,几乎要变形了。这样,那人的脖子便凸现出来。脖子上血管和青筋鼓起。
蓦地,一片的白发飞扬出现,丝丝白发如银,千万根白发发出眩目银光。
然后在梅梅瞳孔中出现了一张脸。
这张脸看上去四十来岁。他没有胡须,他的五官很精致,他的嘴唇棱角分明,如画了唇线一般。他的嘴唇鲜红欲滴。他的一双眼睛,包括白眼仁,都是血红色的。
艳艳的红,红的让人难以形容。仿佛这双眼睛被注入了天下最新鲜的血液。
他算得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
但是这张脸的肌肤,和他手上的一样,几乎是透明的。
肌肤下的血管经络肌肉都能看得到。
梅梅第一眼感觉,这不是人世间的脸。
也不是地狱中的面孔。
这张脸仿佛来自“魔界”。
因为这是一张充满魔性的面孔。
这张面孔虽然奇特,但是并不让人害怕。
反而有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魔力。
这张面孔对着梅梅一笑,这一笑更显无穷魔力。
蓦地,笑容在这张脸上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恐怖。他眼中红光更灼灼逼人,充满了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欲望。然后他低头,一下咬在那人突起的脖子上,鲜血从那人脖子和这如魔一般的人唇角不断呲出。那人头被按住难以动弹,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惨烈嚎叫。身体剧烈痉挛抽搐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痛苦……
而如魔一般的那人身上脸上血管,此刻如蚯蚓一般蠕动着。血管里的血液隐约在飞速流动!他咽喉因吐咽发出欢畅的“咕咕”声响。
原来这个如魔一般的人,在吸食人血!
用来他用餐就是吸人鲜血!
梅梅惊得花容失色,脊背发寒,脖子上更是寒毛竖立。她“啪”将铁窗关上,身体还因惊惧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难怪封孽见过此人一次,连做了几天恶梦。
现在这情形,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驼背老头看到梅梅一脸惊恐,他咧开大嘴,露出焦黄参差不齐牙齿。他“嘿嘿”笑道:“我说了他正在用餐,娘娘非要见他。我就怕你看了,今日再吃不下饭了。”
梅梅此刻胃里的确是翻江倒海一般想吐。
但是她强忍住。
梅梅定了定神,她骇然道:“他……他吃人吗?!”
驼背老头道:“他最开始时候吃人……他爹知道后,便将他囚困在这里,不让他吃。逼着他吃饭吃菜吃动物的肉。但是任何饭菜,包括动物的肉,一到他嘴里,他便恶心吐出,根本难以下咽。于是他差点被饿死,后来他乞求他爹,他不吃人了,只喝人血……唉,他爹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儿子饿死啊。于是他爹便在江湖上抓来一些十恶不赦之徒,喂养着这些人。天天给这些人吃肥肉荤油,又将他们关在笼子里不让活动。所以这些人便被养得又白又胖。嘿嘿,然后他爹便让他儿子吸这些人的血维持着性命。而他爹则绞尽脑汁想法儿医治他儿子。结果法子没想出去,他已习惯了喝人血了。他两天用一次餐,一次最少要吸三个人的血。当然,他不会吸干他们的血。每个人只吸多半,不然,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