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菁菁还想说什么,黎嫣摆了下手道:“这些天你也辛苦了,你去歇着吧。让屹儿进来陪我吧。我这个做娘的亏欠他太多,也再陪不了他几日了,我不是一个好娘。而你是一个好娘……”
左菁菁听了这话心里酸楚泪水夺眶而出。
……
很快整个南院都知道了林屹和苏锦儿将在三月十二大婚。这让所有人都感到高兴。林屹和苏锦儿在人们眼中,那就是天造一双最适合不过了。
于是整个南院上上下下都开始为大婚做准备。所以人都似在忙碌着。人们脸上都洋溢着欢欣喜色。
萧怜琴、左朝阳、曾腾云三人筹备计划着有关婚礼一切事宜。采购婚礼各项用品,计划多少桌酒宴、婚宴上的酒菜筹备,总之太多事情需要办。
尽管时间紧,但是苏轻侯嫁女,南境王娶妻,绝对不能简陋。
他们要在最短时间内,把一切都筹备的最好。
而梅梅在三月初十这天回到南院,她已把天地双尊遗体先暂放在地宫一间屋中,等日后再下葬。
此刻的南院已结开始张灯结彩了。
府中各处光悬挂的大红喜灯笼就有数百个。到处都被装点喜庆祥瑞。连府门外的上千柳树都披红挂绿。而满树的柳条也在春风中畅快摇摆。似在庆贺一样。
梅梅一问,才知林屹和苏锦儿要大婚了。
本来这次飘零岛死伤殆尽,连天地双尊也落得惨死下场,这已对梅梅打击很大。得知林屹要和苏锦儿即将成婚,梅梅心里更是苦闷悲伤。一种难以平衡的失落无助如飘零岛冬季冰冷的海水冷冷漫过梅梅心头。
梅梅心想她真是返回不是时候,如果再晚几天,就看不到这让她难受的场面了。
但是她返回了,就不便再离开了。
梅梅强遏着内心苦闷,她先去探望了黎嫣。
黎嫣现在状况越来越差,她面色暗灰,瘦的更是皮包骨头一般。她身上伤口根本难以愈合,而且开始腐烂。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也越来越暗淡。如一团随时都可能熄灭的火焰。昨晚黎嫣更是长时间昏厥,幸好曲无悔及时抢救,才暂且脱离危险。
林屹更是不惜每日消耗大量内力注入娘体内,减轻娘的痛苦,延长着娘的生命。
梅梅看到黎嫣这副模样,心里更是戚然。黎嫣拉着梅梅的手道:“娘娘,我虽然是飘零岛罪人,也被逐出了飘零岛,但是我黎嫣永远是飘零岛的人。娘娘,我们飘零岛三代神女,我师傅陷入情劫,我也陷入情劫,都落了下悲惨下场。希望娘娘善自珍重,不要步我们后尘。也永远不要相信男人的话……”
黎嫣哪里知道梅梅早已和儿子暗生情愫。并且已做下了悖逆之事。
梅梅听了这话,心里一阵苦笑。
她在心里叫道:黎嫣啊黎嫣,你可知道我们三代神女,都未逃过这情劫啊。你当年陷入秦顾梅情劫中,我却陷入了你们的儿子情劫中啊。三代神女都走上同一条路,这是命啊……
梅梅从黎嫣屋里出来时候,正好碰上林屹。
梅梅平静地道:“恭喜林王。”
林屹也平静地道:“多谢娘娘。”
尽管二人都故作镇定无恙,但是各自心里却如一团最乱的麻,剪不断,理还乱。
然后二人擦肩而过。
难道,难道他们这一生,注定是擦肩缘份无缘的人吗?
梅梅回到自己屋中,不让任何人打搅她。
独自在空室中,她更是感觉心无所依,情无所寄。梅梅心里痛苦,再也忍不住哭泣起来。不知哭了多久,天色已暗了。
此刻她的心就如黑夜笼罩了大地一样,暗无光亮。
梅梅擦干眼泪,她命海萝取来一坛酒。
她现在只想醉,醉后好好睡一觉。
现在,也许只有在梦中,她才能忘掉所以烦恼和伤痛。
梅梅自斟自饮,一杯接着一杯。很快便已微熏。
桌上跳跃的红烛,使屋内光线忽明忽暗,梅梅的面色也随之不断变换。不管是变暗还是变的明快,改变不了的是她一脸痛楚。
喝着酒,看着桌上摇曳烛光,眼中无泪,心里已然成灰。
这时,突然门开了。
门本来是被梅梅从里闩着的。
随着门打开,一条影无声而入。
第八十六章:谁是亲爹(3)
梅梅背对着门坐在桌前饮酒,而来人身法又快又轻梅梅根本没有察觉。
那人关上门身形一闪便到了梅梅背后,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他立在梅梅身后,抬起一只手,现在只要他手掌落在梅梅后心,梅梅便会当场丧命。而且身上不会留下任何伤痕。
但是他又显得犹豫了,最终他放下手。
梅梅突然抬头看到对面墙上多了一个人的影像。
梅梅蓦然回首。
身后赫然站的是苏轻侯。
梅梅显得有几分诧异,梅梅不卑不亢对苏轻侯道:“侯爷,虽然我现在与南境结盟,但是男女有别,侯爷你夜晚擅入我房间,孤男寡女恐怕不妥吧。”
“江湖儿女,何必拘小节。”苏轻侯说完又补充一句。“你放心,无人知道我进来。”
苏轻侯踱着步子在梅梅对面坐下,他看了眼桌上的酒坛,取了一个空杯自己倒上。
苏轻侯道:“娘娘独自饮酒无趣,我陪你喝几杯。”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梅梅也把杯中酒饮尽。
苏轻侯手一拍桌子,那坛酒徒然升起,如被无形的手捧着,然后到了梅梅空杯上方,酒坛略斜,一股清澈的酒如一股泉流出落入杯中,一点不洒。
然后这坛酒又到了苏轻侯酒杯上方,又给他斟满,然后酒坛轻轻落在桌上。如被无形之手小心翼翼放回原处。
酒坛口大而圆,不比酒壶,就是平常倒,也难免不会洒出,苏轻侯竟然能用无形之力端起酒坛倒酒而一点不洒。
苏轻侯这手功夫,让梅梅叹为观止。
梅梅由衷钦佩道:“侯爷,我常想你的功夫到底有多高。也许就如大海一样深不见底。”
苏轻侯却说道:“人的心有时候也如大海一般深不见底啊。所以说,比人心,海不深。尤其是女人心。”
梅梅脸上泛起一缕异样的笑,她似明白了苏轻侯这话中的含意。
苏轻侯连喝了两杯,他缓声道:“娘娘,我刚才本来想杀你,让你悄无声息死去。”
梅梅用一种嘲弄口吻道:“苏侯爷你名震天下,做事光明磊落,怎么会想从背后偷偷摸摸下毒手。”
苏轻侯道:“娘娘,天下根本无真正光明磊落的人。所谓丑事人人有,不露是好手。包括你师傅,包括天地双尊,包括当年秦武王,包括我苏轻侯,也包括你吕希梅,都有暗室亏心不可告人之事。我说的可对?”
苏轻侯看着梅梅,他此时的目光似可以洞悉世上一切。
梅梅不得不承认,苏轻侯所言是对的。
她在别人看来是圣洁高尚的神女,背地里又何尝不是与林屹做了媾和丑事。而为了遮盖这事,她也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
梅梅惨然一笑道:“侯爷,你还真不如杀了我好。”
苏轻侯道:“看来你知道我是了?”
梅梅把杯中的酒饮尽,她轻轻揩了下嘴上酒渍,她说道:“当年有一个武功非常高的黑衣蒙面人威胁过我,让我离柳颜良远些,不然,就把我吊死在圣殿之中。我当时还百思不解,这黑衣人武功高的可怕,到底是谁,想必就是侯爷你吧?”
苏轻侯微微点了下头,他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从容道:“当年我让你离柳颜良远点,现在我让你离林屹远点。你也不必为自己开脱,我说的话你心里明白。”
梅梅心里一震,自己和林屹的事难道被苏轻侯知道了?!
梅梅还不知道,是柳颜良告诉苏轻侯她现在喜欢林屹。
梅梅也防苏轻侯诈她,她不动声色道:“我现在与南境王是同盟,你让我离他远点,是不是强人所难了。你放心,我们之间只是正常交往。”
苏轻侯沉默须臾,他道:“既然现在是同盟,那我退一步,待平定江湖后,如果你战死另当别论。如果你未死,你便移岛海外,永远不要涉足中原。不然,我不光杀你,你飘零岛也无一活口。”
苏轻侯的话让人不容置疑。
说完,苏轻侯把杯中酒饮尽,然后站起身来。
他走到梅梅身后,背对着梅梅又道:“我已是仁至义尽,你听明白了没有?”
梅梅说:“侯爷所言,字字入心。”
苏轻侯也不看她,又说道:“那你继续喝你的酒吧。后日请娘娘喝小女和林屹的喜酒。我苏轻侯嫁女,我希望一切顺顺当当,不得有半点节外生枝。而且我也希望我女儿开心快乐,娘娘明白吗?”
梅梅当然明白。
苏轻侯是担心她因情生恨,因恨搅婚呐。
梅梅咬着嘴唇道:“我明白。”
苏轻侯道:“娘娘是聪明人。以后记住自己身份吧,不要害人害己。”
说罢苏轻侯身形如幽灵一般到了门前,门轻轻而开,苏轻侯身形飘出,门又合上。仿佛他从未进来过。
不要害人害己,不要害人……
苏轻侯这话此刻如无数回音响在梅梅脑中,心里。
梅梅把桌上酒杯扔在地上,摔裂,如她破裂的心。
然后梅梅一只脚踏在凳子上,双手端起那坛酒,仰起脖子猛往口中灌。浇得她脸上,发上,身上都是酒水。
梅梅则发出一阵悲戚笑声。
……
苏轻侯出了梅梅屋子,便掠上屋顶朝府外飘飞而去。
一会儿功夫,苏轻侯来到亡妻坟前。
春夜,风微凉。
四周不时传来蝉鸣蛙叫之声。
不远处的芦苇荡,在夜风中发出“沙沙刷刷”声响。
而天上半轮月,映照着这大千红尘。
也映照在绮兰的坟茔上。
绮兰坟前的那些花儿,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苏轻侯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空气中的芬芳。
惬意如当年闻到绮兰体香一般。
苏轻侯在绮兰坟前席地而坐,他对着坟中亡妻道:“绮兰,后日就是锦儿大婚之日了。可惜你却看不到了……明日林屹和锦儿会来拜你的。林屹这人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锦儿喜欢他。你走的时候对我说,日后女儿喜欢谁,不要让我干涉,我听你的了。只要她开心就好。还有一件事我也得和你说说,苏家的仇人秦唐未死,他其实就是望归来。我早就怀疑望归来就是秦唐,但是那时候他是个疯子,已不是秦唐了,而是猪八戒,所以我也未忍下手。因为我很喜欢‘猪八戒’。但是现在他清醒了,他只是还在装而已。他已经是秦唐了,而当年爹爹临死前我也发下誓言,一定找秦唐算账。所以我们恩怨也到了的时候了。绮兰,你说我是杀,还是不杀……”
苏轻侯就这样在妻子坟前说着话,说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因为在妻子面前,他再无必要隐瞒。
突然,苏轻侯自语之声戛然而止。
他朝树林外道:“来的真快啊!”
林外,一声如兽般的低啸响起。
第八十六章:谁是亲爹(4)
这独一无二的低啸声当然是令狐藏魂发出来的。
林屹和苏锦儿大婚吉日定好后,萧怜琴便赶紧命他安插在各处手下请人。由于苏轻侯在北境还有些朋友需要请,而且苏轻侯还指名让萧怜琴请令狐藏魂,所以萧怜琴便飞鹰传书给北境手下,让他们以苏轻侯名义代写请柬送至令狐藏魂。
令狐藏魂也是才返北境,他接到请柬得知林屹和苏锦儿三月十二要大婚,令狐藏魂当时发出一声咆哮,他骑了北府最快的良驹,连夜兼程赶路。
山迢水长,令狐藏魂居然提前赶来了。
令狐藏魂也是才到不久,他先来绮兰坟上看望沉睡在地下的爱人。随着血魔功带给令狐藏魂副作用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可怕。令狐藏魂更是常常想起绮兰。
想起绮兰当年那美丽如月牙般的眼睛含着泪水苦苦求他不要修练血魔功的情形,令狐藏魂心中悸动不已。
但是他却执迷不悟。
血魔书充满了让他难以抗拒的魔力。
他完全被血魔书迷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这两年多来,令狐藏魂已经多次来坟上看望绮兰。有时候就如苏轻侯一样,坐在那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有时候也对着绮兰墓碑用他那野兽般的声音低声私语。
希望绮兰能在地下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的忏悔,听到他对她的思念。
但是冰冷坟茔却无言。
这让令狐藏魂感到心痛。
现在,也只有他的心还能感觉到痛。
令狐藏魂也进了坟园中,他和苏轻侯一样,为了不踩踏到绮兰坟园中一花一草。他凌空飘飞进来。
然后令狐藏魂落在绮兰坟前,苏轻侯也站了起来。
明亮月色下,苏轻侯身形削瘦坚挺,如一株白杨。令狐藏魂却身形魁梧,如一颗劲松。
于是,这两个武学奇才,这两个江湖中都闻之色变的人物,面对面而立了。
今夜,月明星稀。
无风。
但是令狐藏魂身上厚重如铠甲般的兽氅却无风自动。
苏轻侯身上衣袂也在月色中轻扬。
是真气?
还是杀气?!
就这样,两个“武林巨人”彼此注视着对方。
这是令狐藏魂第一次看到苏轻侯真容。
而令狐藏魂的真容,永远隐藏在厚厚的兽皮罩中了。
令狐藏魂首先开口道:“苏轻侯,当年绮兰初到中原,是你救了她。她走后,你又含辛茹苦把锦儿抚养大。待她如同己出,视若生命。我令狐藏魂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我令狐藏魂谢你了。”
苏轻侯道:“令狐藏魂,你说我对锦儿视如己出,此话也真滑稽可笑。锦儿本来就是我苏轻侯的骨血。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吗?是因为你对锦儿很好,她都告诉我了。你不光救过她几次性命,而且这两年多正因为你有庇护,锦儿才能安然无恙。我苏轻侯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所以锦儿大婚,我觉得应该来请你来喝杯喜酒。我苏轻侯做事,恩怨分明。”
令狐藏魂道:“锦儿是我女儿!”
苏轻侯道:“你说是女儿便是你女儿了吗?”
令狐藏魂道:“我找到了吉灵秀,他亲口说的,绝对错不了!”
苏轻侯冷笑道:“令狐藏魂,你脸毁了,身体也毁了,你这脑子也毁了吗?如果吉灵秀不顺你意说,他还有命在吗?连三岁孩子都知道他在说谎,偏偏你信。”
令狐藏魂知道苏轻侯所言有理,但是他认定苏锦儿就是自己女儿,因为绮兰当年离开他时,已怀有身孕了。
令狐藏魂道:“苏轻侯,我知道你当锦儿是心肝宝贝,所以不愿承认。你也不用自己骗自己了,当年绮兰离开我时,已有身孕了。所以锦儿就是我女儿。”
苏轻侯道:“既然今日你我都在绮兰面前,就不妨把事情说个明白吧。我也不隐瞒你,不错,当年我遇绮兰时候她的确身怀有孕了。不过两月后她小产了。又过了几月,她又怀上了锦儿。而锦儿年岁生辰和那个小产的孩子也根本对不上……”
“苏轻侯!”令狐藏魂徒然打断他的话,他声音似如发怒的野兽了。“你脑子也坏了吗!年岁生辰?这太好做手脚了。锦儿就是我女儿……”
苏轻侯也愠声道:“令狐藏魂,别在我面前吼。在我面前吼的人,最后都死了。我是看在这两年多来你万般呵护小女,现在她大婚,所以我请你来喝一杯,也算是仁至义尽。如果你想留下来喝这杯喜酒,你就给我乖乖收敛,如果你想节外生枝,现在就滚!如果想打,我苏轻侯也奉陪。”
令狐藏魂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