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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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君(瓦力)-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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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满意,各位辛苦喽!”谢灵运向四周的老鼠们都拱拱手,一脸的称赞感谢。

众鼠们当然一片欢腾,好像得了全天下最高的荣誉一般。

好不容易吱呼声才渐渐消停下来,老喜继续汇报道:“大王,经过一晚的努力,小鼠们把冶城山巡了个遍,结合过往的经验来看,未发现山上有任何宝藏的迹象,名贵的药材也只有那几株何首乌。但是其它的药材还能再采摘这么多一次,它们上面大多有些鸟虫,要我说干脆挖了!但到底怎么做,听从大王的吩咐。”

“不。”谢灵运摆摆手,都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在引鼠之前就想好了,其余不足的去城外郊野采摘,他说道:“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冶城山的灵脉才会得以延续,别忘了这里可是我们的家。”

老喜似乎豁然大悟,点头不迭:“没错没错。”

谢灵运又问道:“对了,那几株人形何首乌看起来有些年岁了。”

“请大王放心,这里面没有草木精怪。”老喜会意地回答,动物要成精,本就是万中无一的事情;植物要成精,比动物更要难上千倍万倍,一座冶城山哪有这么多妖精。

“这就好,真是多亏你们了。”谢灵运看着身前这一大堆药材,不由得赞了又赞,如果让他们朝天宫的人来,花上八天十天都不一定能挖到这么多,怎么能不赞叹呢?忽而留意到鼠王老喜几次欲言又止、鬼鬼祟祟的样子,他立时嘿嘿一笑,问道:“难道还有什么惊喜吗?”

“大王英明!小鼠们为您准备了……唧唧。”老喜隆重地缓缓转身,竭力抿住两颗暴牙以显得庄严,鼠手一指,指向不远的一堆草丛。

谢灵运睁大眼睛,又好奇又期待地望去。

咚咚咚锵,咚咚咚锵——

喜庆喧闹的婚乐声突然响起,就见到一群老鼠双脚直行地从草丛走出,它们都穿着一套合身的红色衣服,正演奏着乐器,有的敲锣打鼓、有的弹琵琶、有的吹喇叭,还有几只老鼠举着上写“喜”、“嫁”的木牌子在前面开路,中间的好些老鼠抬着一顶颇为精致的大红花轿,秋风吹起那道轿门帘布,只见轿中赫然端坐着一只新娘模样的老鼠,凤冠霞帔,还罩着红盖头。

老喜变戏法般取出了一块红色方巾,一扭一摆地引着队伍走来,一派喜庆洋洋的气氛。

“大王啊大王,这位是圆圆呀——”

在谢灵运目瞪口呆的石化下,迎亲队伍走到他身前一丈才停下,老喜高兴地介绍道:“圆圆是我们族鼠里最漂亮、最聪颖的鼠女,也是我老喜的第十代世孙女,今天就高攀您了。”

它话音未落,周围的老鼠们都欢天喜地,吱吱叫个不停,那迎亲乐队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吹拉弹唱,咚咚咚锵——

“打住,打住!我没说要娶亲啊!”谢灵运一头汗,它们竟然能做出这些小型版锣鼓、唢呐、花轿什么的……

喇叭手顿时吹得走了调,老鼠们的欢乐声嘎然而止。

老喜见他认真,斗鸡眼转了几转,觉得自己想到了原因,它马上笑道:“大王不必顾虑,虽然圆圆现在看来只是毛茸茸的老鼠,但是等它成了精、化成人形之后,可美啦,别看老喜长得这么憨厚,不是的不是的,圆圆的容貌身段在人类那边,有个词儿,就是活波可爱、娇小玲珑。”它一边说着,一边扭腰摆臀,肥美的屁股颤了三抖,抛上一个媚眼儿,含羞道:“不比狐狸精差。”

恕我想象力贫乏,谢灵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移开眼睛不去看它继续搔首弄姿,道:“这个惊喜我受不起,心领了心领了……”

这时花轿中的鼠新娘掀掉了花盖头,倚在轿门边,却没有暴牙、没有肥胖,雪白的毛发、粉嫩的鼻子爪子、乌黑明亮的眼眸,她的确是一只可爱的小鼠,看着他,吱吱叫了一阵。

“圆圆已经开灵成精了,听得懂我们说话的,就是距离学会人语还要一段日子……”老喜翻译道:“圆圆说,她对你一见钟情,很想嫁给你,但你是嫌弃她是一只老鼠吗?世人都喜欢狐狸精,看到老鼠精却喊打喊杀,为什么呢?”

“呃。”谢灵运想了想,弯身望着那只鼠新娘,如实道:“圆圆姑娘你好,先不说种族之间的差异,在下还年幼,相必你也是,我暂时不会考虑成亲。而且这事儿太过荒唐,我可不喜欢拉郎配,所以无论现在来了什么妖精什么仙女,我都是这么说的。”

圆圆又吱了几声,老喜又翻译道:“大王啊,圆圆说等她修炼到可以化为人形后,你那时候也该上了年纪了,正好娶她过门呀,她保证会给你偷来很多很多的好东西。”

谢灵运自然对这门“亲事”感到很无奈,但对于妖精的修行,他却十分好奇,以前只听说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知识,总没有比妖精亲自介绍要好的,他问道:“老喜,你们的修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成精的?”

“大王不知道吗?”老喜挠挠脑袋,望了众鼠们一圈,叹了声才讲道:“不同大王你们这些贵人,我们这些兽类生来就灵性低下,非要经过‘开灵,成精,学语’三个境界,修完了才能达到贵人的心智水平。”

“所谓开灵,就是脑壳开灵光,灵性大长,不再是一只普通的动物;成精需要有奇遇,经受一股先天灵炁洗髓伐毛,完成之后,性命的资质都会再进一层;然后就是学人语了,要学人语,就要先学鸟语,学鸟语又得把四海九州的鸟语都学个遍,没百种也有十种,直到舌头灵活了,声线嗓子开了,才能说出人声。接着境界到了,才能化成人形,成了人形才有修炼成仙的希望,小鼠也不是很清楚……”

谢灵运听得入神,点头问道:“那你有多少道行?”

老喜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声,道:“没什么道行,只是比其它的老鼠聪明一些、强壮一些而已。我们老鼠一般只有两三年寿命,在这世间是匆匆而过啊,但是开灵之后,寿元添十年;成精之后,寿元就跟贵人差不多了,具体每种动物都不同的。

我嘛,大概在三十年前,那会儿老喜还不住这里,是在栖霞山那边的,有一晚我溜进了一间和尚寺,叫栖霞寺的,本来想去斋堂那找点东西吃,却不小心迷了路,进了那大雄宝殿,哎哟——”

在谢灵运和众鼠的注目之下,它感慨地啧啧了几声,回想着那个刻骨铭心的时刻,道:“当时老喜我怕啊,大殿里空荡荡、黑乎乎的,怕得要命!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抬头一看,不得了,就看到了佛祖坐在那里,全身金光闪闪的,在对我笑呐!我的脑壳好像被那金光闪开了,就那样开了灵!后来……后来又得了福缘,吃了点东西,又成了精。”

“至于人语,老喜是在这里跟一只乌鸦精学的,这些学问也是它教我的。学人语最难,老喜足足学了十几年才学会,之后有时去街上听听书、去书院听听道理,也不算大老粗,我是我们族鼠唯一会人语的老鼠。”

乌鸦精?谢灵运隐约想起了什么,小时候有次在后山踏青,他见到只黑色的大乌鸦奄奄一息的躺在一块大石边,上天有好生之德,就喂它吃了些水和食物,如是几天后,它恢复过来就不知所踪了。难道?他问道:“山上还有一只乌鸦精?它还在吗?”

“小鼠这就不清楚了。”老喜捻着胡须思索了一番,摇头道:“最后一回见到它,都是在五六年前了。”

自己救那大乌鸦正是在五六年前……谢灵运记得。

“大王,乌鸦精不见了,我又没有经书秘籍,都不知道应该怎么修炼性命、修成人形,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呢。”老喜嘿嘿赔着笑,圆圆它们当然也不懂的,修成人形?那只是个美好的愿望。

它突然噗通跪下,拱起双手,诚恳地请求道:“大王,老喜一直想拜入朝天宫门下,学习修仙之法,子曰:‘有教无类。’大王你说对不对!念在小鼠诚心诚意、又帮了点小忙的份上,你就收我为徒吧!”

“吱吱——”四周众鼠们都俯下身伏在地上,唯有鼠新娘端坐轿中。

如此看来,老喜自作聪明的搞出这一回老鼠嫁女,多半是想成了亲戚后,因而能学到什么修真之法。

虽然令人无语,但这群老鼠确实有恩于朝天宫,谢灵运想了想,认真道:“快起来,用不着拿孔夫子来唬我,我可以收你为徒,不过需要时间去考察你的心性,看看是否符合招徒的门规、也看看能否传授修真之法。”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自己都没开始真正的性命修行。

“好啊好啊!”老喜闻言大喜,终于有希望了!

它激动得蹦跳而起,胡须乱颤,尾巴翘高,两颗龅牙暴突,乐笑道:“我为鼠一向忠忠直直、知书识礼,因此江湖人还送了个绰号‘鼠生员’,大王,我定能通过你的考察的咧!你什么时候教我就什么时候。那……现在这门婚事还要办吗?”

“你说呢?当然不办了。”谢灵运终于被弄出了苦笑。

鼠新娘似乎有点生气,她又叽叽吱吱说了些什么,便独自地走下花轿,往草丛那边奔去了。老喜呵呵笑道:“圆圆说等她化为人形,有信心让大王喜欢上她。嗯没错!因为我老喜的十世孙女,是那么的美丽——”

拉着颤音,这硕鼠再一次旁若无人地扭动起了屁股,肥肉乱颤。谢灵运顿时皱起双眉,暗暗骂道:“再扭一下,你有本事再扭一下试试!!别说收为徒弟了,信不信我一脚踢飞你……”

老喜没有再扭,它看着谢灵运不悦的脸色,内心那一股不安又涌现出来了,大王这么生气,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的舞姿,是了……幸好它早有准备。

“可是不送点见面礼给大王,小鼠和所有族鼠都心里不安啊,我们这一族繁衍了近三十年咯,还是有些宝物的,今天说什么都要送一件给大王,孩儿们,把礼物拿上来!”

鼠王高呼了一声,一大群老鼠随即冲向草丛,很快又合力搬出了一个棕色小木箱抬着走回来。

谢灵运自然很是好奇,倒没有期待了,里面藏的是什么?

谜底马上揭晓,老喜上前打开了宝箱,只见箱内放着一个朴素古旧的泥色陶瓷钵盂,看它的样子也上了年头了,安静之中还似乎流淌着一阵阵暖人的力量……他心里忽然一跳,却是想到,传闻中栖霞寺有一件失窃了的重宝……

“这是?”

“大王啊,这个破钵是我当年在栖霞寺那里偷走的,我吃了它里面的油,才成了精,还有圆圆它们也是,都快吃完喽。”

第七章破钵

“噗——”看着箱中的陶瓷钵盂,谢灵运一口口水喷了出来,还真的是啊!

传闻在二十几年前,栖霞寺失窃了一件重要的宝物,正是一个钵盂,据讲它乃是上千年前栖霞寺初祖僧朗大师的随身法器之一,僧朗圆寂后,这件法器也就放入舍利塔,一代代传承下来,直到忽然失窃。

当年栖霞寺的僧人们极为震怒,多番找寻但都没有线索,还因此把金陵城的修行人士统统骂了一遍,弄得差点引起了一场大冲突。

破钵?谁会想到,三论宗祖庭的这件重宝,原来竟然是被一帮毫无道行、毫无法力的老鼠偷走的……

“当年呀,它就放在寺里的舍利塔内,我有次无意中偷吃了里面的一点油,结果得以成精,然后我就惦记上了,你说以后哪只族鼠开灵了,也得成精啊!于是我找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叫了十几只族鼠,一起静悄悄的把它偷走了。我们又怕被发现,就全族搬迁到冶城山这里了。”

老喜说着忍不住嘿嘿笑了好几声,得意了一把,才继续道:“后来凡是谁开灵了就喝上一点点,果然都能顺利地成精。喝了二十年,我们还活着的老鼠精有三百多只,开灵的更有上万只哩,老喜我嘴馋,喝了不下一斤,不过也快要喝完了,现在这瓶子倒很久才能倒出几滴。”

“这就是善缘啊。”谢灵运很是感慨,却是想起了关于僧朗大师的一些史料。

据记载,僧朗大师年少时初初剃度,养有一只猴子和一只狗,它们皆是体型庞大、毛发黄赤的,每天从早到晚都跟随着他,也不会伤害旁人。

而因为佛门有条戒律:“清晨是天食时,中午是佛食时,傍晚是畜生食时;夜晚是鬼神食时。”

无论哪个宗派,和尚们都是一天一食,并且过午不食的,僧朗大师亦是如此,但他的猴犬却也跟着同时、同器地进食,当大师用一个钵盂吃饱了,钵里的剩饭剩菜就给它们吃。都吃完之后,猴子就会拿起那钵盂戴起来,再骑在狗狗的背上走在前面,要是有人想夺走那个钵盂,猴子就会发怒地大声吆喝,狗狗就会狂奔乱跑,僧朗大师则任由它们耍闹。

就这样,那猴犬跟随了大师一生,直至他圆寂涅槃,这个事儿在当时引为美谈,也就流传下来了。

如果没错的话,大师和猴犬吃饭用的钵盂,正摆在眼前……

“大王,油是没剩多少了,这个破钵呢是有点寒碜,但好歹是舍利塔里的东西,你就收下吧!”老喜尴尬地哈着腰。

谢灵运看着周围的这些老鼠精,忽然有一丝明悟,想必僧朗大师是十分乐意见到自己的钵盂能帮助到这么多的老鼠得道成精,而且这件宝物能被它们偷走,也许正是大师的一种度化,与其放在舍利塔里供人膜拜,还不如被一群老鼠偷了去,佛心慈悲啊!

他不禁说道:“我不要,你们自己留着好了,以后谁想成精,继续喝油用。”

“不不不!没油啦,就剩那么一点,送给大王送给大王……”老喜哭丧着脸,急道:“我们这一族够多鼠精了,可就是缺修炼之法,唯有指望您传授呢,这是我们的礼物,您不能不收!这是我们鼠族的规矩,你不收下,就表示不会教我们,不会罩着我们,那我们全族上下整天都心惊惊的,再无安乐日子了,我老喜怕是要活活吓死,苦哇!”

谢灵运还想说什么,所有十万只老鼠见状都吱吱急叫起来,似乎他不收下礼物反而是不近人情,老喜又尖叫一声:“大王,入乡随俗啊!”吵得耳痛,不再罗嗦了,他喊道:“好了好了,别吵了,我收下就是。”

“唧吱!”包括老喜在内的老鼠们顿时都欢呼不已。

他却忽而想到了一个不对劲之处,疑惑问道:“说不通啊,你们吃了二十多年的油,可是光老喜吃掉的那一斤,这个钵头都装不下啊?“

老喜闻言挠挠头,也是搞不懂的样子,道:“我们当初也费解了很久,后来就没去想了,反正倒着能倒出来。”

果然有什么神异之处么?谢灵运向箱子弯身看去,这才看清楚钵盂内空空荡荡的,哪有半滴油,他拿起钵盂,沉沉的感觉,远比它的外表要重,伸手进去钵内一探,竟然好像是抓了一把虚空,根本触不到钵底……怎么回事?他随即就想到一个可能性,没错,纳须弥于芥子!

“须弥”是指佛教经典里描述的位于世界中心的、最大的一座山须弥山;芥子则是指一粒小小的芥菜菜籽。

菩萨把一座须弥山放进一颗芥子里面,无所增减,以此显现佛法的神通广大。以前还有个儒生怀疑须弥芥子之说,一个禅师就问他:“那你看过的万卷书都藏在哪里了?”

能做到纳须弥于芥子的法器,向来都是佛门的重宝,试想微小的外表下却能藏着很多很多的东西,那是怎么的一种便利?难怪有些大师满天下修行的时候,一支竹杖、一个钵盂就可以了,行装经书什么的都在里面呢。而且这种“神通”向百姓施展真是不费力气,露上一手又能让多少人昄依我佛?如果它是真品,不难理解为何栖霞寺会那么震怒……

这可是至宝啊!

“是不是真的,试一试便知道!”

谢灵运把钵盂翻来转去地摸索了一会之后,便让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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