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下更怒了,你还有理了你!那个理儒起身喝斥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太子妃问话,你不答,是为大逆不道!”
修士本就逆天而行,尔等酸儒岂懂?谢灵运这时理解了季通刚才的盛怒,真想踢这家伙屁股一脚,不想继续待了,他起身道:“你们继续吧,茶太酸,谢某不喜,先告辞了。”
看着他大摇大摆地离去,众人依然斥骂个不停,多闻道长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抚须沉吟,小道友有趣,又该记上一笔。
谢灵运出了邀月阁,下了醉仙楼,一路上都听到有人惊呼看到仙女、看到不知道什么大人物……他当然赞成太子妃美似天人,那气质与许璇儿不分伯仲,真是过目难忘。
“谢道长,太子妃有请。”
就在他刚刚来到外面热闹的街道上,却有一个倩丽侍女走来轻声说,谢灵运立时怔住,有请?私下见面?为什么……
第五十三章神爱客不爱
既然太子妃有请,看看不远处街角那些护卫的凶恶目光,谢灵运觉得还是去一趟比较好,况且他本来就想弄明白,为什么太子妃盯上自己了。
他跟着这倩丽侍女走去,却一走就是许久,夜色渐浓,来到了城中的秦淮河畔,那份秀丽妩媚、繁华热闹的风光令人迷醉。他一边赏景一边来到个渡口,在侍女的指引下,走到一只大乌蓬船上。
侍女守卫等人没落船,他刚一站稳,船儿就划动,向着河畔一头悠悠划去,那船夫戴着一朵大大的笠帽,全然遮去面容,一言不发,只撑竹篙,如同一个隐形人般。
“神神秘秘。”谢灵运嘀咕着拨开那块紫色布帘,弯身往蓬中走去。
就只见太子妃端坐在左侧的窗边,仍然是刚才那身华贵装束,只是不挽那轻纱绸带,一头青丝去尽了珠簪,瀑布般飘散而下,宛如没有上笄出嫁的闺中少女。
她望着窗外的风景,皎月灯火之光映在那张美脸上,却映出一片落寞。
这时听得声响,转头一看,见是谢灵运,她微微颌首,道:“谢道长,过来坐。”说着,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太子妃娘娘。”谢灵运拱了拱手,毕竟男女有别,她又为人妻,当然是有礼数的,他坐到了船身右侧。
王神爱的脸容泛过了一丝哀怨,毫不掩饰的哀怨,仿佛在说,为什么要拒绝我?
看着她这样,谢灵运越发的疑惑,省得拐弯抹角了,问道:“不知道娘娘叫谢某来,所为何事呢?如果是想问除魔一事,恕谢某真的不能奉告。”
“谢道长,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命运很不幸?”王神爱忽然这么说,一双星眸睁圆圆地望着他,并没有自称本宫。
谢灵运怔了怔,不解太子妃怎么会这样问,想着君子坦荡荡,菩提心又有所生感,点了点头:“的确,娘娘与太子都很不幸,望太子早日康复。”
“好不了的。”王神爱微微摇头,睫毛垂颤,面有哀色,竟然直接道:“太子的神魂残缺不全,无法可治……神仙来了都没办法。”
“哦……”谢灵运为之语塞,找人说掏心话也不是找他吧,才刚刚认识啊。
“想不明白吗?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她望向窗外,明月繁星映在水中,一圈圈的涟漪来回飘荡,伴随着哗哗的水流声,河岸两边传来的暄闹声,她徐徐地讲了起来。
“我儿时过得也算快乐无忧,游玩、修炼、习书法……还有像每一个普通女子那样,憧憬着未来的相公。直到四年前的一天,爹娘告诉我,我要嫁人了。身为王家家主的嫡出独女,我早就知道我的婚姻不能由自己作主,爹娘说,我要嫁给一个人,他叫……谢公义。”
谢公义!谢灵运浑身寒毛一竖,有如被雷劈了一记,脸上不禁闪过一道愕然。
王神爱泛着回忆的神色,似乎回到了那个还可以作少女憧憬的时候,精神焕发,眸光亮得噬人,喃喃道:“谢公义?是谁?他们说是谢家老四,他不是早死了吗?原来没死,只是谢家为了避免重蹈太子的覆辙,把他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们说谢公义很好,还给我看了他亲笔写的几首诗,我从字迹里也看出他真的很好,我挺喜欢的,结果……后来我嫁给了太子。”
她望向谢灵运,已是一脸落寞,问道:“谢道长,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就算性功刚刚大进,谢灵运仍无法平复惊讶,隐约记起了一些事情来……
王神爱的眼眶渐渐发红,清脆的嗓音却语调平稳:“因为谢公义拒绝了这门亲事,他说自己不要王神爱,非要他娶这个那个,他就干脆连谢家都不认了。”
谢灵运听得皱起眉,几年前,负责自己和京城那边的联络的忠叔确实来过一次,说家里安排了门亲事,然后他坚决反对,是好像说了些狠话儿,王神爱?没错,就是这个名字……太子妃就是王神爱吗……?
“因为皇家、王家、谢家有着诸多的牵连,那些大人有什么誓约,我嫁不了谢公义,就得嫁给太子。”
王神爱忽然翘嘴一笑,淡淡道:“谢道长,你便是谢公义。”
尽管早有意料,谢灵运还是心头猛然一大跳,惊讶于她笑颜的美丽,也惊讶于她说的话……
家里和师傅都有过叮嘱,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和承认自己的身份,他一时哑口无言,只道:“太子妃,你认错人了吧……”
“我不迫你认。”王神爱抬了抬手,又道:“但你也不必多言否认了,天下有几个谢客?我有一项本事,可以由字迹认出人来,我看过你的字迹,今晚一见到你,我就猜出大概了,现在看了你的反应,我更能肯定,就是你。”
当下谢灵运沉默不语,几乎等于默认了。
寂静间只有流水声,那些人声仿佛在很远很远,王神爱长长地一叹,眸子又一次打量他,道:“你这个人与我想的一般无二,性情很独特……可是,我多希望你会庸俗一些……”
“你会游水吗?”她紧接又问。
谢灵运猜不出她的意思,点头道:“会,我的水性很好。”
王神爱十分羡慕的道:“像你这般也真是好,从小不用受着那些约束,在这外面自由自在,我快要闷死了。我想用不了几年,我就会闷死的……”
“京城也很热闹吧……我看李修斌那些人没少献殷勤。”谢灵运嘀咕。
“呵呵。”王神爱又是一笑,对他这句庸俗话倒是满意,道:“李修斌?伪君子假才学,我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她从衣袖中取出一件物什,却是块写着“谢大才子”的金字木牌,嫣然笑道:“就不知你如何。”
“啊!”谢灵运震惊出声,这金牌何以会在她手上,惊问道:“你是海棠!?”怎么会!
王神爱摇了摇螓首:“你看我像吗?海棠是海棠,王神爱是王神爱。”
没错,一朵海棠花,一朵雪莲花,火与冰,装不了这么像……谢灵运似有所感地望向船头那边,那个船夫!那个才是海棠。
她们是朋友?怎么回事?
不待他多想什么,王神爱就又一脸凝霜淡淡,说道:“谢公义,本宫知道牛魔是你除的,也知道你于海棠族人有恩,但这些与我无关。如果你给了我收拾你的条件,例如在斗才会落败,那么请不要怪我。”
收拾我?谢灵运皱眉问道:“你待如何?”
“你试过被人深锁在一个地方的滋味吗?别的办不到,但本宫把你抓起来,以冒功为罪名,打入大牢,关上一年半载,还是能做到的。而谢家嘛,定会叫你忍受作罢。”王神爱似乎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那一丝似好玩似快意的翘嘴,更显诡丽。
谢灵运怒斥道:“蛇蝎心肠!”王神爱微笑道:“全天下,我只对你一人蛇蝎。”
“那我该感到荣幸吗?”谢灵运又无奈又恼火,冤枉我冒功?他气道:“你就不怕冤枉错人了?”
“你不是吗?”王神爱反问。
“就算我是谢公义,这也不关我的事啊,把你嫁给太子的又不是谢公义,是你们王家。”谢灵运瞪大眼睛,说道:“太子妃,你该讲讲道理吧!”
“不要叫我什么太子妃!”王神爱骤然寒起脸容,一双眼眸红了,玉泪一串串地掉,偏偏语调依然平稳:“谁跟我讲道理?你以为我可以选择么?不关你事?难道你当时不知道,我嫁不了你,就要嫁给傻太子么!?”
她偏了偏头,终于有了几分哽咽:“我给你写了一封信,哀求你娶我,你怎么做的?原封打回!还写了句诗给我:‘王谢堂前燕,神爱客不爱’。”
谢灵运说不出话,他是真的不知道“二选一”,因为没人告诉他,他也根本没有去了解过……他沉吟了下,叹道:“王姑娘,现在你过得很不幸,我也为你惋慨,可在当时,你说的那些我真不知道啊!只是有人跑来跟我说要给我定亲,我不想娶你和你不想嫁太子,有何分别?”
“那我是傻子吗?”王神爱面色更寒。
谢灵运又一叹,这事怎么都错不在她,他当时年少,处理事情确实有失妥善,以致酿成这个恶果。他温声道:“算我错了,我给你说声‘对不起!’但事已至此,我们再作争吵也无补于事,看看如何解决问题才是正途,能不能治好太子、有没有帮到你的办法……”
“不要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
王神爱说着起身,蓬舱的空间并不大,她只能弯着腰身,前倾着酥胸,却是跨了过来,快要坐到谢灵运腿上,她一手轻轻抚着他的脸,一手引着他的手扶住自己的纤腰,樱桃小嘴吻去——
谢灵运傻了,毕竟是无双绝色,一嗅到这女儿幽香,一触到那醉人柔软,那匹意马立时又要跑出来……
然而不待他反应,刚刚要两嘴相接,她又收势退身回去,泪眼朦胧,似笑似泣的道:“我本是你的,这张嘴,这副身体,这颗心,这个人,本是你的!可是你弃之敝屣,把我推给了一个傻子……谢公义,我恨你。”
噗咚——!
很快,谢灵运被一脚踢了出去,从船尾掉进了河里,掀起巨大的浪花,吓得周围船只和河岸惊声一片!
看着那只乌蓬船渐渐远去,他喷出了一大口河水,真是不能跟女人讲道理,尤其是一个怨恨自己的女人……
最近真他娘的多桃花劫!蹬动双脚浮在水中,他仰望月夜星空,大声地高呼:“恨我吧,我是天底下第一号负心郎!”
第五十四章孔明灯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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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棠到底是谁,以什么身份混迹人世?谢灵运有问过纯儿,但她不比狐祖师知道得更多,亦是一年见到一次罢了。
海棠和王神爱又有何关系,是她有时候充当太子妃替身,还是侍女,或者是谁?谢灵运没跟纯儿提及这些疑团,下次见着海棠再问吧,不过他知道,王神爱对自己的怨恨,使得此次斗才会已经到了不能不胜的地步,否则冒功罪的牢饭吃定了。
中秋节前两天,斗才会前一天。
“法宝,法宝,我要法宝……”
仙宅宅院里,谢灵运正走来走去。这次他来仙宅是做赛前的最后热身,先前已经吞摄过了一些金丹灵气和仙气,将身心状态调养到了巅峰,这时再一次地寻找可用的法宝。
从认主之后一直到现在,除了藏书楼、炼丹阁、大厅,他仍然进不去别的那些房屋,哪怕性功升了一层,还是撕不下钟馗门画,也找不到其它好东西。
堂堂一座仙宅,难道就这样而已吗?不会吧!
不知不觉,他又来到了许璇儿的竹居闺房前面,望着那副“一年四季行好运,无时无刻笑开颜”对联,以及那横批“许你哈哈”,不由面露笑容……
“灵运,好运!”谢灵运扯开嗓子大喊了几声。
“真是个瞎眼傻子。”阿蛮忽然传音笑说。
“什么意思?”
“没意思。”
阿蛮马上就没有继续说话了,谢灵运却觉得肯定有意思,刚才那话是她无意说的,母老虎有这率真的一面,偶尔就会犯这种错误,瞎眼傻子?他想了想,刚才问过她宅里有没有护魂法宝,能不能折几枝桃木扔出来,她当然只给了他嗤的一声,现在却来了这么一句……
他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什么,挂在竹居门前的那一对红灯笼,莫非……
斗才会届时将每人分有一间小竹房,躯壳留在竹房里,出窍的元神在学宫前面的空庭比赛。
那么竹房如何布置就各凭本领了,多闻道长明文允许参赛者携带法宝器具,尤其是用来护魂护体的东西,如此一来可以保护形神,就算被挫败出场也不至于伤及性命;二来又能资助魂力,比赛况更加的激烈精彩。
他本来打算带上还剩一些神力的关帝门画、僧朗钵盂镯,就没有其它了。
当然这不包括山门为他准备的一大束上好檀香,相比李修斌、江逸俊那些人用最好的龙涎香,护魂效果也许会差一些,却只能凑合了,但现在……
“哈哈!”谢灵运喜笑了出声,快步上前把那对红灯笼摘了下来,静心地以神光去作感通,灯笼内的灯盏灯芯灯油等物,果然隐隐蕴藏着一股神秘的宁静的力量,不是凡物!他顿时问道:“师妹,它们是法宝吗?”
等了一会,阿蛮都没有回话,估计正生着闷气。
他的感通越来越清晰,不用她答了,两个灯笼的确是法器!虽然不清楚具体怎么使用,但是像这类宝物,一般都会像香一样,点燃灯芯,然后挂放到身边,它的笼光烛火就会自动守护形神,普通的邪风魔气近不了身。
而仙宅的东西,似乎还没有一件不是极品……能挂在许姑娘闺房门前的法器,又岂会是大路货,带它去斗才会,由它护着……
“哈哈哈,我看那些牛鬼蛇神能奈我什么何!王神爱,海棠,你们等着看好戏吧!”
“死淫贼。”
中秋节前一天,斗才会当天。
从一大清早开始,直到现在下午,冶城山整天被一片吵杂声笼罩,道人们在殿堂道院之间穿梭走动,出战准备物搬来搬去,不停响起紧张的大喊大叫,风风火火、纷纷杂杂……
“出发了,是时候出发了!”、“师哥,快啊!”、“阿客——”
随着这些此起彼伏的叫喊,一阵阵敲锣打鼓声响起,只见蜿蜒的山径上走下来一群道人。
开路的几人举着“朝天宫”高木牌,然后是乐队,再是南阳子、铅汞师叔、顽空师叔、大师兄、骑着长生的恒宝、博佑师叔、纯儿,以及四十多位道人,他们无不神情严肃,昂首阔步,仿佛赶赴生死之会。
亲友团的中间一人正是谢灵运,他仍作一身白衣儒生的打扮,拿着门画画卷、红灯笼等物,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赛前打气。
“阿客,如果势不可为,就要知进退了,不要强撑。”
“听师叔说的,用公案打败他们!”
“师哥啊,用我的歌谣吧,八月十五月儿圆,饼儿甜甜丰又鲜——”
“公子,无论如何,纯儿都支持你。”
咚咚咚锵、咚咚咚锵——
此时的金陵城,也早已是全城轰动,街道上人流如织,都往着秦淮河畔那边而去。
当夕阳西下,天色渐黑,秦淮河的内河外河的两边沿岸都聚满了人,特别是夫子庙一带,商贩的叫卖声、游人的谈笑声、甚至是骂声、小孩哭声,全都不绝于耳,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时至现在,参赛者和观众们都入场完毕了,而观众又分有几类。
第一种就是最外围的普通百姓们,三教九流都有,他们聚集在街道上、河中船只、河岸的酒楼食店、青楼妓院等里面,等着观看斗才会的盛况。
第二种则是夫子庙附近的人,以及有幸进入庙堂里面的,人数亦有上千上万,他们皆是有识之士,譬如金陵本地的各支道佛山门的子弟、书院学舍的学子、即将参加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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