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状元了,你的书生好像连秀才都中不了啊。”纯儿羞笑连连,却没有说什么反驳话儿。
笑闹了一阵,狐祖师又撑着拐杖站起身,咳咳了几声。众狐都安静下来,听它老人家要说什么。
“谢公子,你着实是我们这支九尾狐族的大恩人,没有你的帮忙,恐怕狐谷很快就会不复存在了,恩重如山啊!上古时代有大禹,到了今天,第一个可要数谢公子你了。”
狐祖师感慨不已,满脸的真挚感激。周围所有的狐狸们也全是这样,一双双狐目里满是谢意。狐祖师抚着飘飘白胡,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他道:“我们该怎么感谢你呢?”
“不必了,我说过铲除牛魔本就是我要做的事。”谢灵运笑说,左右一望,而且有这些笑脸和致谢就够了啊。
“要的,要的,一定要。”狐祖师气呼呼地一撑拐杖,话语带着不容分说的口吻:“谢公子莫以为老朽在诓你,世人都说我们狐族狡猾媚魇,是忘恩负义之辈,其实我们最讲情义!狐族有句祖训:有仇记十年,有恩记万年。我们有恩必报的,请谢公子不要推却,否则就是羞辱我们。”
老鼠喜欢赂贿,狐狸喜欢报恩么?谢灵运摸摸头,那入乡随俗好了,他嘿嘿笑道:“好吧,我也不要什么,唔……你那个胸牌挺威风的,给我做一个吧,上面写……‘谢大才子’!”
“呵呵,好!”狐祖师高兴地笑了,挺起胸膛以展现自己的金字木牌,又道:“除了一个金牌,谢公子,我们还会送你一份厚礼。”
“你们可不要为我破费,钱财之物其不会收的,要是有那份钱,你们拿来改善狐谷的生活更好。”谢灵运认真地摆摆手。
“不是钱财之物,但确是宝物。”狐祖师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见他眼神有异,又呵道:“当然不是纯儿,她有她自由。是件物品,至于是什么,请容老夫卖个关子吧,过些天就赠予公子。”
听到那句“不是纯儿”,小狐们都一阵哄笑,纯儿的俏脸浮起羞赧,却没有羞得跑了去,而是眸光清澈地看着他,话声温柔如水:“谢公子,谢谢你的义举,纯儿将会遵守誓言,从今开始给你为奴为婢,以报答你的恩情。”
“啊,你说什么……不要。”谢灵运摇摇头,也不要纯儿报恩。
纯儿顿时怔住,面容先是一片红晕,又苍白了下去,怎么会……她轻声问道:“为什么,我……谢公子觉得,不合意吗?”
气氛微妙,包括狐祖师等老狐狸都识趣地走了,连着把小狐狸也拽走。
谁会不合意你啊?谢灵运哂笑,回答道:“非也,我只是不愿挟恩自重!我就算真有帮了你们,也不是为了这些啊,况且狐老头不是说要送份厚礼给我嘛,已经够了。”
“可是……”纯儿猛然摇了摇头,一定要报恩,说了为奴为婢就是为奴为婢,不然自己还是狐么,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间?天理不容!她提了一口气,坚定道:“公子,狐谷归狐谷,纯儿归纯儿!就像祖师说的,报恩是我们九尾狐的道,不管你说什么,纯儿自当谨守誓约。”
谢灵运不由思起一些狐仙报恩的志异故事,知恩图报是好的美德,但是……
纯儿在继续说着打算:“这事儿完了,狐谷已经没事了,我也长大了,从今天起我就离开这里,一心一意跟随公子,听从公子的吩咐!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哎呀,打住打住。”谢灵运哂笑变成苦笑,但是也不能强要别人接受啊!有言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没想到还能“最难消受美人报恩”,好像被赖上似的……
闻着这淡淡清香,看着这娇俏妩媚的脸蛋儿,还不知真身有多美呢,性情又如此温婉,其实像纯儿这么一个美人,谁会不喜欢?被她赖上也挺好的,也能尝尝红袖添香的滋味了,又能歌善舞、檀口解语、意传心事……这些都是极好的。可也有不好啊,本来赏美人如赏山,自然而然的多好,现在说什么奴什么婢,无端端的大煞风景。
而且纯儿跟随着自己?想想朝天宫就他一个人有侍女,有人专门端茶递水,然后师傅师叔他们喝杯茶都要自己倒的情景,那不得被恒宝他们笑死啊……
见纯儿越发委屈的低垂着头,他坦然地说了说这些实际难处,最后哀求道:“你就让我做个君子,做个大侠,好不好?”
“大侠也有奴婢啊……”纯儿却越发的眼红,反而觉得他大煞风景,别人哪个书生少年不是眼巴巴的盼着狐仙报恩,族里那些姐姐都是那样的,为什么他却这样,就不让她报恩……
“哎,先不说这些了,报不报恩、怎么报暂且打住,我今天还有得忙。”谢灵运挠头,真是越说越糊涂。
当下他不理纯儿了,又去跟狐祖师说了几句,叫稻草人就留在狐谷当守卫,便逃也似的离开狐谷,赶回去朝天宫。
第四十章一起疯
谢灵运穿着便于走山路的自制木屐,走得是脚底生风,不到半天时间,就回到了金陵冶城山。不过若然不是累了就舔一舔那九转金丹,还真没这份体力。
走进山门后,他第一时间来到了忠孝泉亭,只见长生正在明澈碧绿的小水泉里戏水,猪鼻子仰在外面,余下猪身沉在水中,悠然享受着早晨的阳光。他快步走去,笑呼道:“长生,长生,搞定了!牛魔被我除掉了!”
“有俺猪道人的法宝,搞不定才怪。”见到他,长生趴动猪蹄游到了泉池边。
“呃。”谢灵运听到的只是一串嗷嗷噜噜,随便它说什么,他一边拿出那把梳子,一边说道:“差点就出事了,你看看……不是说这是仙界的宝贝么,怎么……”
看到梳子破裂出了一道道裂纹,长生瞬时如遭雷殛,面若死灰,一双猪泪涌满了泪水,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它才爬上岸,甩了甩浑身的水滴,才唏嘘地把梳子叼起放到身上,张动猪嘴说着什么。谢灵运觉得它又在吟那两句诗了,对此颇有些歉意,当下坐地出了元神,听它说甚。
“是不是那牛魔也有什么法宝?不然不可能一下就消耗完钉耙剩余的威能。”长生恼声道。
“我正要问你这事儿。”谢灵运又回神,取出了此战的战利品,那颗鸡蛋大的铁球,详细讲了讲牛魔的使用情况后,再度出神,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长生用爪子拨弄了几下,这铁球沉沉的,如此一碰分不清是实心还是空心,造材也很是神秘,吞下去?它疑惑地扇着猪耳朵,道:“这东西勉强能称法宝,不是普通妖魔能有,牛魔哪找来的?……俺得熟悉熟悉。”
“嗯,拜托你了,我还得去了结这桩税丹案。”谢灵运就要离去,忽又问道:“师傅出去了吗?”
长生点点头:“一大早,他就跟你大师兄等一干人去稻花村了。”
谢灵运顿时笑了笑,因为这真是正好!如果师傅在,说不定这事又要顾前顾后,他这回就不,趁师傅老人家不在,干脆叫上大家齐齐上阵,为山门争回一口气!
“喂,喂,喂,我破税丹案了,我除掉了主犯的牛魔!大家带上板车,跟我去把牛魔和税丹运回来啊!!”
很快,就有一道少年身影在冶城山上到处跑到处喊,穿梭在那些殿堂、那些道院之间,把所有人一一揪了出来,推着可以推动的板车斗车,聚集到了神君殿前方。
四十多人站在那里,其中还有几个没被拎回家、仍然愿吃朝天宫清水馒头的学童。而不管大人小孩,众人都十分惊疑,不知道客哥儿想要搞什么。
铅汞师叔、博佑师叔、恒宝等人都面面相觑,就连平时疯癫惯了的顽空师叔都看不下去了,脏脸上满是担忧。
自从许真人一家拔宅飞升的惊世事发生后,他们就察觉到阿客变得很古怪,整天里见不到人影,都是匆匆忙忙的,偶尔会听到他嘀咕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死母老虎”,什么“这次我不发都难了”……
现在又上演这一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看来是上回魂伤未愈,而且因为压力过大、忧虑过度,使得病情更重了,重到了……阿客,不会疯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啊?”铅汞师叔又紧张又忧心地拍打着手板,如果阿客失心疯了,那真是……
“哎——”顽空师叔喟然一叹,觉得自家山门真命运多舛,生起一股天亡我也的伤感,叹道:“还能怎么办,灵运改名为‘零混’呗。什么意思?阿客这么一疯,我们朝天宫都没得混喽!”
“啊,阿客啊!阿客啊!你怎么就疯了啊!”铅汞师叔气得捶胸顿足,清泪都要飙出来了!恒宝非常的自责,哽咽道:“都怪我,上回师哥没看到仙人飞升,一定很恼很失望的,我还要天天不停说,有时候又拿来打趣他……”
这时候,谢灵运兴冲冲地奔了过来,双脚停都不停地保持着跑动的踏步动作,喊道:“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啊,推车啊,跟我一起去运啊!连同牛魔七只妖怪的尸体、它们吃剩的五十多箱税丹、五十多个空箱子!”
他越描述得精确,众人越肯定他的问题大了……
铅汞师叔欲言又止,掂起脚,抬着手要去抚摸他的脑袋,安慰道:“阿客,其实你已经尽力了,不管案子查得怎么样、不管银钱筹得怎么样,我们都是爱你的。”
谢灵运连忙避开,感到古怪地皱起双眉,师叔这是想肉麻死人吗?
“对啊,师哥,我们都爱你的。”恒宝点着头,其他人亦纷纷地表示爱意,顽空师叔也道:“罢,一切皆空!执着个什么?这座山头不要了。阿客,你忘了师叔之前说过的话吧,只要我们都在,到哪里不是朝天宫?”
众人又纷纷赞同,顽皮师叔难得说了一回正经话!虽然不舍这地方,但客哥儿更重要啊!
“什么?你们当我疯了!?”谢灵运看出来了,不禁噗的哈哈大笑出来,自己这帮亲人咋就这么可爱!也不跟他们罗嗦,他笑道:“就当我疯了吧,跟我来一趟,陪我一起疯,好不好?开拔——”
尽管众人都不相信什么破案除魔,却生怕更气坏了他,也只能推着所有的板车,浩浩荡荡的跟着他下山去。
然后留下一些人在城中走动,负责准备好一些鞭炮、锣鼓等以助喜庆热闹的东西;大部分人则继续出城。一路上遇到些阵营不合的道人,看见他们推着一队队空车,都在指指点点,笑说着闲话:“这帮穷鬼又不知要去哪里捡废物了。”、“你看谢客,笑成那个傻样。”……
谢灵运自然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很快整个金陵城都会知道,在税丹失窃案上,谁是傻子,谁是才子;谁错,谁对;谁难辞其咎,谁劳苦功高……
他径直带着众人来到了云台山脉,来到了魔云洞前面。恒宝犹不觉,师叔们却已经感到不对了,这种隐蔽至极的山洞巢穴,阿客怎么发现到的?
这时谢灵运让他们先驻足等等,自己就奔进了山洞,过了一会又回来领着他们进去。当走过了那条窄窄洞道,眼前一片开阔,一下子,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全傻眼了。
“啊啊!!!!”
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骤然暴起,直喊破了嗓子……铅汞师叔看到了前面摆成一排的妖魔尸体,还有那上面的红色鲜血。
第四十一章轰动金陵
听了这一声尖叫,众人都感到耳膜生痛,谢灵运早有意料地捂着耳朵,又扶住了直挺挺地晕倒的铅汞师叔,提醒道:“师叔,你看看那是什么?”
“唔?”铅汞师叔一瞥,眼睛顿时闪过一道精光,一下子变得生龙活虎,飞扑了过去——
“那是我炼的丹,那是我炼的丹!!”
铅汞师叔惊喜地抱住了摆在洞侧的一个古旧樟木木箱,木箱正打开,露出箱里的一颗颗黑色丹药。太熟悉了!每一颗丹药都是他的心血结晶,一嗅这味儿就能嗅出,这些真是今年朝天宫刚刚交了上去的税丹!
何止一箱!何止是朝天宫的税丹!众人都激动非常,那里叠放着好多税丹,一箱箱,真的有上百个箱子!!它们出现在这里……这么说,阿客没有疯,他真的破案了!!
“阿客啊你!!”、“这是在做白日梦吗?”、“祖师保佑啊!!”……
七嘴八舌的话语此起彼伏,山洞里一片闹腾,众人又惊讶又振奋,又笑又叫,跑来跑去,他们才过度刺激得几乎疯掉了,一句完整的话儿都说不出来,难以置信!
顽空师叔没有围着税丹,而是上前检查牛魔等妖怪的尸体,也满脸震惊,那六只小妖微不足道,可是以这牛魔的体形、皮肉强度,还有这把巨斧,以及整个山洞的打斗痕迹来看,定然才发生过一场地裂山摇的激战,阿客到底……到底有什么变化了……
“哈哈哈!”谢灵运昂然地负手而立,笑看着他们,问道:“谁疯啊?”
旁边的恒宝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还是没有醒,表明不是做梦,他傻傻的问道:“师哥,我们就一车车的载着这些,运回城去吗?”
“这个自然!”谢灵运畅爽地哈哈大笑。
想起过去的一幕幕,尤其是神乐观的人的嘲笑欺侮,恒宝会意了,师哥高明啊!他兴奋地跃了起来,嘻嘻笑道:“那很多人都要疯,却不是我们……”
下午阳光灿烂,金陵城城池的南门,护城河边杨柳絮絮,广阔的青石通道上满是来来往往的百姓,有商贩、有游人、有农夫,有豪华的马车,也有散着臭气的粪桶手推车,熙攘的人群中有着三教九流的面孔,煞是热闹。
随着一阵阵喜庆的鼓乐声响传来,很快所有人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大群道人押运着一辆辆满载的木头板车,昂头挺胸、大摇大摆、神气十足地入城而来。前面开路和后随的两边道人都打着大牌子,上面写着“冶城山”、“朝天宫”,那队乐手使劲地演奏,人声嘹嘈,锣鼓喧天——
“那是,那是……”百姓们纷纷侧目,无不惊讶,如此风光的派头,竟然是朝天宫的人?
“谢客打牛啊!朝天宫,谢灵运,除掉牛魔,找回失窃的税丹了啊!!”
铅汞师叔等人一个个红光满脸,觉得真是风光,做了几十年人,最风光就是这一回,腰板儿都挺得非常直,不少人的嘴巴更骄傲地撅起。顽空师叔在痛快地唱着不知什么歌“今朝有酒今朝醉啊”,恒宝一遍遍地高声喊道:“谢客打牛啊!……”
那小子说真的?车队来得近了,众人也看得清楚了,只见开路的大板车上放有一头大得异常的死黑牛,牛身上跨坐着一个俊朗的白衣少年,他胸前戴着一个鲜艳的红花球,腰系桃木剑,头插翎子,好不威风——
此时他连连地向道路两边的人们抱拳致意,笑喊道:“各位乡亲父老,谢某有礼了!”
这辆大车要几个人一起拉,车轮摇摇摆摆的,接着的车又有些其它山林野兽的尸体,然后是飘散着丹药味的木箱,有些箱子还贴有“道录司”的黄符封条,有些箱子打开露出黑黑的……是税丹!!
道人们刚一入城,城里等候多时的另一伙朝天宫道人又放起了鞭炮,噼噼啪啪的爆响,喜庆的鞭炮红纸飞落得四处都是——
又有一队舞龙舞狮的人涌了出来,飞腾跳跃、扭头摆尾,一路上舞来舞去,引着车队前往城南衙门!
“那真是朝天宫的人啊!”沿路的百姓们没有不看的,没有不指指点点,不议论纷纷的,赞叹之声不绝于耳:“前不久的税丹失窃案,被他们的谢灵运破了!”
“小谢道长平时治人救命,这次又除魔破案,朝天宫出了个人物啊!”、“是我们金陵水土好,许真人前脚刚走,马上又有仙才出现。”、“娘子,我们明天就去朝天宫上香拜神。“相公,我们也去,寅时就去,可不能输了这次除魔的头柱香。”……
神乐观等的一大帮人正好寻